在羅茲的怒吼平息下來的同時,屋子里的氣氛就這樣怪異了起來。
大眼瞪小眼,描述起來很簡單,羅茲的表情,在與艾凡赫和漪墨包含同情和憐憫的眼神對視的過程中,終于慢慢從尷尬變成了惱羞成怒。最終羅茲咬著牙吐出了威脅之詞︰「如果誰,再用這種看小狗的眼神看著我……後果自負。」
「唔,哈哈,看小狗的眼神,這種形容很恰當啊……」听到羅茲口不擇言的威脅,漪墨笑了起來,屋里的奇怪氣氛也隨著風鈴一樣輕脆的笑聲一掃而空,看到吃癟的羅茲一臉火山爆發的前兆表情,感到火候到了的艾凡赫和漪墨終于放棄了對羅茲的追擊。
「好了,辦正事吧。」順著卡雷爾說出的疑點,艾凡赫加上卡雷爾所不知道的情報,接著說了下去,「我覺得卡雷爾說的很在理啊,雖然光和影對我有企圖,但我們並不能確定這個計劃就是他們中的一方設計的吧?」
羅茲模著下巴,接上了艾凡赫的話,也表露得更加明確︰「嗯,問題在于動機麼?對艾凡赫有攻擊意向的勢力沒必要等到校慶的時候,有其他企圖的勢力沒必要攻擊艾凡赫,這的確是一個很怪異的地方啊。」
提到了光和影,羅茲自然轉頭問向對這兩個神秘勢力最熟悉的人︰「漪墨啊,在你知道的事情里面,光和影他們,和其他組織合作的可能性有多少?」
「沒有,完全沒有。」漪墨很斷然的做了結論,「他們從來不接觸其他的任何組織,即使目的一致,對其他組織的合作訴求也完全不予理睬。先祖曾經很多詞想利用某組織來釣魚,最後都失敗了,才確認了這點。」
听到這樣肯定的回答,羅茲很不死心,接著追問下去︰「難道不會是他們發現了你先祖的圈套麼?」
漪墨搖了搖頭︰「可以肯定不是,他們不是不回應,而是根本無視。或者說,他們完全無意與其他人產生任何的交集,他們對任何人都是一樣溫言的交流,態度溫和,但相距千里……那種態度,很怪異……」
很明顯,連漪墨自己都不能明確的說明這種感覺,更別提听她描述的艾凡赫和羅茲了。不過羅茲在思考了很久之後,還是選擇相信漪墨的判斷︰「既然不存在與其他組織的合作……如果不是光和影的計劃,現在我們的宿舍處在攻擊的路線中,難道只是一種巧合?如果是光和影的計劃,在發動攻擊的時候,又如何保證艾凡赫肯定在這間房子里面呢?」
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對方的動機究竟是什麼?三人抱著腦袋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問題的癥結在哪,羅茲用巴掌一下一下用力地拍著桌面︰「肯定有什麼地方我們遺漏了考慮……對!一定有什麼事情誤導了我們,我們才出現了整體認知上的巨大失誤。」
似乎已經認定了這種情況,羅茲抬起頭對著另外兩人解釋著︰「對方插入了一些計劃中非必要的線索,誤導了我們。換句話來說,不是線索太少,而是我們知道的太多了。」
听到羅茲的判定,艾凡赫想了一圈至今發生的奇怪事情,從先後順序到邏輯關系,一環環的緊湊似乎已經足夠支持對整體事件的解析,並不欠缺什麼重要的條件。才開頭問道︰「不會吧?整個邏輯關系很緊湊啊……」
「這種時候,不要再考慮以往推理的合理性,因為我們的腦中已經先入為主的認定了之前討論的結果,即使全部推翻重來的效果也不會好……」羅茲打斷了艾凡赫的問話,直接否定了艾凡赫的行為,「記得我說的是解題麼?在某一步里出錯,答案可能會完全錯誤。這並不代表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錯誤的,只是其中某個環節出了問題而已,如果我們找到這個環節,糾正它,答案就會自然變成正確的。」
看來發現「被對方誤導」對羅茲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連帶著他的話語都不復往日的自信,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才跟艾凡赫二人用商量的口氣說︰「針對對方整個計劃的基礎——瘋狂之石所構成的攻擊路線進行操作,打亂對方計劃的執行,使之達不到對方想達到的目的,最終起到破壞計劃和反將一軍的效果……」
「現在想來,這個方針應該還是沒有錯的,雖然卡雷爾剛才提出了一個很重要的疑點,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但是我認為,這條醞釀時間長達一個半月的攻擊路線,是對方不可能改變的,針對這里進行,依然是行之有效的……而且現在到校慶還有比較多的時間,我們可以在接下來的行動里面隨即應變……所以,先按我的來吧?」
「用你的話來說,」艾凡赫笑了,「走一步,看一步,對吧?」
「不然你還有什麼好辦法?」看著一旁的台歷,羅茲計算了一下到校慶的時間,似乎突發事件的影響打亂了他的整個布局,「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好吧?」
「沒有意見,我贊成。」漪墨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我們應該盡快完成準備,一邊留出更多的時間去進行調整。」
得到了漪墨的贊同後,羅茲就很麻利的無視掉了艾凡赫的意見,得意地笑著,對著兩人說︰「大致的準備我倒是想好了,而且飯盒同學應該會很高興……」
「又……又要玩什麼花樣?」羅茲臉上的笑容是如此的熟悉,每次他這樣笑起來,自己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遭遇,艾凡赫看得很是心驚膽戰。
桀桀的陰笑聲從羅茲的牙縫擠了出來,羅茲用一種看著砧板上的肉的表情看著艾凡赫︰「什麼叫花樣,請稱呼為布局好麼?反正你閑到死……還記得我提過的,我要帶你去听一堂課麼?明天正好是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為你補習一點念術運用的基礎知識。」
艾凡赫懷疑的目光從羅茲的頭發一直看到腳尖︰「沒有陷阱?沒有圈套?只是听課而已?……你剛才說基礎知識?你還需要听這個?」
羅茲做出一副正直無比的表情︰「我對燈發誓,艾凡赫你明天只需要听課就可以,除了听課,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做任何的事情,你只需要坐在座椅上直到下課就可以,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如違此誓,讓我一輩子買方便面沒有調料包。」
「這是什麼稀爛的報應啊?方便面?調料包?你什麼時候能少用一點這種稀奇古怪的詞句……」雖然艾凡赫對于誓言的結尾不滿意地吐著槽,但是羅茲發誓的動作和表情還是基本上讓艾凡赫基本相信了。
羅茲不常食言,雖然之前也有幾次記錄。但作為一個經常耍弄他人的人,羅茲是非常反感自己有把柄被別人拿在手里的,所以只有那種無關緊要的小事,羅茲才會做出與承諾相反的舉動。
跟羅茲一起呆的時間久了點,艾凡赫當然深知這點,仔細考慮了一下,既然自己什麼也不用做,可以一動不動的坐在座椅上,想必羅茲也是翻不出什麼花樣出來的。另外自己成為學院的學員已經月余,至今沒還有上過課,艾凡赫暗地里還是覺得這種情況太不正常了,想到這里,艾凡赫干脆的答應下來。
在艾凡赫答應的那一瞬間,艾凡赫似乎覺得羅茲的眼楮中有一道陰謀得逞的亮光一閃而過……是錯覺麼?
根本沒有給艾凡赫細想的時間,羅茲直接用一堆听課的注意事項砸暈了艾凡赫︰「好,既然你已經答應下來就好。我事先跟你再聲明一遍,明天進教室門的時候,人家給你書籍或者參考資料樣子的東西,最好不要接,那是要錢的!而且貴的要死,不過你如果真的想要,最好事先找我借錢。還有……」
在羅茲一條一條囑咐的大半個小時里,艾凡赫的表情逐漸變得滿頭黑線,幾近崩潰,以至于在羅茲說完兩三分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帶著點不可置信的語氣反問︰「你確定這是听課,不是入住黑店?」
「確定是听課,」羅茲很同感的拍了拍艾凡赫的肩膀,下一句話又直接把艾凡赫嗆到︰「不要拿黑店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營生跟學院的課程相比,學院給每位授課老師的基礎工資都只能保證不餓死,能在聖阿西莫夫學院立足的每位老師,都是兼精營銷的大師。在拿走你錢包里面的錢的時候,保證還讓你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艾凡赫發現自打跟著羅茲走出了萊克鎮,自己遇到無力吐槽狀況的可能已經上升到一種無力吐槽的程度︰「……學院為什麼不給授課老師更多的工資,難道不怕有本事的老師跑掉麼?」
羅茲聳聳肩,一副無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這是學院一直的老規矩,按照第一任院長某人先祖的說法——‘念術是一種非常多用的能力,又和個人精神修養關系很大,一個人如果連喂飽自己這種小事都做不到,又怎麼能讓我相信他的確有教育他人的能力呢?何況學院在這方面給予的方便還那麼多……’。誒?確認一下,漪墨,這個是你先祖說的吧?」
羅茲簡單的一個問題,漪墨卻像是遭遇到什麼難言之隱,考慮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回答︰「是的,只不過先祖當時定下的規矩中,還有‘教師在學院內收入的一成上交院方’這條……當時對這條的爭議很大……學院成立三天後,先祖就去世了,這條規矩也被取消了……這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茲你的性格,跟先祖很像……」
「這……」羅茲听到這樣的內幕,瞠目結舌,好半天才苦笑著問︰「我再確認一下,你是在夸我啊?還是損我呢?」
(撲朔與迷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