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走在路上,羅茲也在不停的找著話頭跟艾凡赫閑聊。雖然艾凡赫自己大概能夠想到,這應該是臉皮薄不好意思道歉的某人在想辦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回想起幾個小時前被坑的事情。艾凡赫用卡雷爾的理論麻痹著自己的良知,「這應該算是羅茲同學獨有的,另外一種意義上的道歉了吧?」
但是這種辦法的效果不太好,為什麼效果會不好呢?除了艾凡赫本心中十分抗拒的因素,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艾凡赫完全跟不上羅茲胡亂跳躍的思維,從路邊的一塊形狀有點奇特的普通石塊起論,最後的結果居然能跳躍到「隨著時間而異變的文化體系是否會導致社會體制的改變」這種听著都有點暈的話題上來。在這種疲勞轟炸的情況下,艾凡赫寧願相信是羅茲又在整自己更靠譜一些。
羅茲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不是因為累了,而是因為兩人到達了目的地。滿以為羅茲會把自己帶到學管委或者學校主管大樓等場所,艾凡赫這時卻發現在羅茲言辭的轟炸中,自己迷迷糊糊被帶到的地方居然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場所。
「那個……你除了這里面的人就沒有別的朋友了麼?」艾凡赫看著面前熟悉的社團大樓,用膝蓋都能想到羅茲會去哪里,「每次求助都只會來這里?」
羅茲嘿嘿笑著︰「為什麼不呢?方便實用。而且最主要的,不用花錢嘛……」
艾凡赫想起自己在猜測對方計劃中花費的努力,很是猶豫︰「他們也許能力是不錯,不過你確定就這麼幾個人能夠用?」
「現在我們又不是要拉起隊伍跟對方打群架,雖然場面大了點,充其量就是弄個大號的陷阱而已……怎麼我們需要很多人麼?」羅茲倒轉身子,用後退的姿勢上樓梯,對著艾凡赫開始了教育,「飯盒啊,你以為為什麼大家都說——念術是整個大陸的支柱,就是因為通過對念術的各種運用和配合,念術師們可以完成的事情可以說是無限大。大帝曾說過一句話,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所以你就安心看著我們這個學院里最小的社團大顯身手吧!」說出這樣的結語時,玩夠了的羅茲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向著過道里走去。
「最小的……」艾凡赫低聲的重復著羅茲不經意間說出的一句實話,要知道,他可是直到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一個多月了……
「呃……」听到艾凡赫的低語聲,羅茲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趕緊想著詞語補救著︰「雖然規模是最小的,可是社團的成員都是精英哦,學院里最優秀的一部分人都集中在這里了。」
華研盟里,目前艾凡赫曾經見過他們使用念術的,也就只有卡雷爾和塔迪而已,雖然艾凡赫的確承認他們的能力,但對羅茲的話依然是將信將疑︰「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優秀,社團里不應該就只有這點人吧?」
「這話可不對,人的圈子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熟悉的圈子里,都是稀爛的菜鳥,那麼證明你本身的水平也高不到那里去。飯盒你想想自打你入校以來,我給你介紹的都是什麼樣的人物,五大不可思議人物全都見過了,雖然念術的強弱不是入榜理由,但你以為沒兩把刷子,能被人如此關注麼?」
「卡雷爾和辛西婭你見過了,伊芙莉絲的念術威力你也親自品嘗過了,寧馨兒的念術本質你應該也略有耳聞。從你走進學院的大門,所接觸的人群都是學院里最優秀的一群人,而學院是整個大陸的念術師的集中地。所以毫不客氣地說,你現在身處的圈子是整個大陸發展前景最好的一小堆念術師圈子,知道這都是誰的面子麼?」說完這些,羅茲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懷疑的話語月兌口而出,到了話語的最後,艾凡赫才發現有些失禮︰「有這麼夸張嘛?大家看起來都是很普通很好的人啊,不可能這麼……」
羅茲不屑地用鼻子向外噴著氣︰「你是想說平易近人還是和藹可親啊?怎麼不可能,卡雷爾好像就是某大家族的繼承人,寧馨兒好像也是。記得我說過麼?心之所在,念之所在,既然把念術掌握到了很高的程度,自然內心的浮躁傲慢神馬的無聊東西都會被磨去不少,用古語來說,就是修心有道。」
「哦……」艾凡赫听得有點發傻,「羅茲,難道你也是貴族?」
「你才是貴族,你們全家都是貴族,」羅茲反口怒斥,「每天清早起來穿禮服,穿完禮服做晨練,見人要說日安,吃飯不能大口。我才沒無聊到那程度!」
從話里就可以看出來,羅茲對早起和禮儀的怨念最大,艾凡赫偷笑了一下。
莫名其妙的對話到這就結束了,艾凡赫才發現二人已經走到了華研盟的門口,羅茲推開門走了進去,大聲地和里面的人打著招呼。
跟著羅茲走進去,艾凡赫發現平時總是很少人的社團室里面居然坐得滿滿當當,數了數人數,發現居然華研盟的所有成員都在這里——只差漪墨一人而已。
很是稀有的景象啊,但羅茲完全沒有驚訝的表情,似乎早已經料到了如此,只是不停的和屋里的人用各種奇怪的方式打著招呼。
等到羅茲招呼打得差不多時,一直坐在角落的塔迪才站了起來,對著卡雷爾點點頭之後,向著羅茲說︰「前天卡雷爾說你遇到了大麻煩,我琢磨著你差不多又該有事要讓我們幫忙了,就直接把人都通知到了,先說好,是新規矩還是老規矩?」
撓著頭發,羅茲很為難地說︰「所有人都要去啊?那還是老規矩吧,誰先來?」
然後在艾凡赫驚訝的目光中,屋里的人挨個走上來嬉皮笑臉地開始跟羅茲劃拳,用的是最簡單的石頭剪子布,輸的人垂頭喪氣的走到一邊,贏的人得意洋洋的站在原地。
「難道你們用這種方式決定誰要去?」艾凡赫有點無語,因為看起來十分像這樣。
羅茲一邊劃拳一邊回答︰「不是,都要去,我們決定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等會就知道了。」
屋里就那麼幾個人,不一會的功夫就全部比完了,羅茲深吸一口氣,對著贏的人做了一個「你們盡管上」的手勢。
「半個月,我吃飯你付賬。」「免談!」「那十天?」「五天!不干就滾蛋……」
「幫我進女生宿舍區……」「偷情不要連累我。」「滾,我這是純潔的男女關系!」「……好吧,等事情辦完我幫你想辦法。」
「把上次挖掘到的那些影像資料,借我研究兩天。」「你……算了,小心傷身體。」
「下次出門幫我帶點東西回來,從給我買個……」「別現在說,我記不住的,你找個紙條詳細寫好要啥在哪買,再把紙條給我。記得錢是你出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艾凡赫張大著嘴巴,愕然地看著羅茲跟每個劃拳贏了的人討價還價,唾沫橫飛地商量著出力的報酬。
羅茲跟所有人商量完細節,就直接干淨利落的從一旁拉過艾凡赫轉身離開,後面傳來塔迪的問話︰「時間?地點?」
「慶典日早上八點,到學生會大樓前集合。」羅茲頭也不回地回答。
艾凡赫听到背後傳來有點嘈雜的議論聲——
「學管委大樓啊?羅茲要干嘛?」
「不會因為上次的事情要去找寧馨兒報復吧?」
「應該不會吧,那樣我可不去了……」
「說到上次的事情,當時我在場,羅茲那個慘……」
「求詳情,求解說……」
「噓……等當事人走遠……」
「我跟你們說啊,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艾凡赫很想知道後面的內容,但羅茲拉著自己腳步不停的離開,慢慢的什麼聲音都听不真切了。「真是非常可惜啊,馬上就要听到實質性的內容了。」心里惡意揣測著事情的真相,艾凡赫望向旁邊急匆匆離開的羅茲,這位被評論者,板著一張嚴峻的臉,似乎心情非常不好。
以為羅茲肯定現在在思考著怎麼報復那幾個背後嚼舌根的損友,艾凡赫當然要劃清界限以免殃及池魚︰「我說?怎麼看起來不太靠譜的樣子,他們沒問題吧?」
「啊?」听到艾凡赫的問話,羅茲明顯心不在焉地愣了一愣,才如夢初醒的隨口回答︰「沒問題的,別看他們有時候不著調,關鍵時候還是靠得住的。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啦……嗯,艾凡赫先生您暫時還是例外。」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飯盒你知道的太多了……」
也許是大事將近,艾凡赫此時沒有太多和羅茲斗嘴的興趣,回想起剛才羅茲心不在焉的反應,艾凡赫好奇地想確認一下︰「你剛才走神,想什麼呢?是不是他們背後議論你吃癟的事情,你在考慮怎麼報復?」
「別把我想那麼壞……」羅茲嘆了一口氣,似乎望向遠方的某棟建築,但眼神卻又沒有焦距,艾凡赫嘗試著順著看去,卻不知羅茲究竟在看著什麼。
「我只是在考慮,怎麼把學院里的某些家伙,拉上這次的破船而已。」
好半天,羅茲才喃喃地說出了這句話。
……
「阿欠!阿欠!」坐在桌前的某位學管委委員長連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伊芙,我好像感冒了?」
(最後的準備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