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凡赫很好奇,羅茲究竟是用什麼方式把自己固定在他的背後的,而且還是懸空!但這的確是一項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狼狽逃跑的時間已經持續了好久了,具體是多久艾凡赫已經不太能夠記清,
他唯一有體驗的事情是,眼前的絢麗景致。
即使在各式奇怪的植物中穿行,眼前五光十色奪目逼人的絢麗虹彩從來沒有一刻消退過,劃過遙遠的距離,堅定不移地修改著方向,向著自己逼來。直到接近到合適的距離,暗藏在
它們中的囂赫殺意,才會忽然的爆發出來。再接著的,就是地面的震動、景物的變遷、身邊某處的物體化為飛灰。
而只有在某個絢麗的光團消散時,或許才可以看到,這面虹彩的牆壁後面,所隱藏著的大量追兵。
在這種極致美麗而又極致恐怖的環境中,艾凡赫心中的感受,卻大異常人,相信如果此時羅茲知道了艾凡赫的想法,他一定會用一個高難度的就地摔倒來表示他的無語。因為艾凡赫,此時居然覺得——很好玩。
也難怪艾凡赫會有如此的感受,雖然身處四人中最危險的地方,但他的體力消耗卻是四人中最少的,安逸得讓人嫉妒。在呼呼刮過耳邊的風聲中,看著周圍的景色如同流水般從左右兩側向著正前方流去,而視野中充斥著漂亮而不斷變幻的色彩,而這些奪目的光芒,對艾凡赫來說,偏偏是無害的。在相對的速度下,這些光芒的飛翔速度在眼前顯得尤其地緩慢,讓艾凡赫有著足夠的時間去觀賞它們,然後像捏熄一根蠟燭一般地讓它們在眼前消弭。
更何況,艾凡赫還有一項更有趣的游戲,那就是駕駛。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艾凡赫忽然發現自己可以通過背過雙手拉扯羅茲的衣角來讓他喪失平衡,而羅茲保持平衡的動作,則會使他的方向進行一些改變。這項方向,讓艾凡赫從知道的時候開始,就樂此不疲。
難道羅茲不會對這種**控的局面表示反感麼?是的,他當然會。但在不久之前,一顆險險擦過他臉頰的子彈,讓他從此對艾凡赫的操控表示了由衷的順從——那顆子彈本來應該從他的腦袋右側穿過。
景物的流逝和神智的迷而不醉,讓艾凡赫再次體會到了那種曾在魔獸入侵時體會到的奇異感受,每當有攻擊逼近時,他的感覺就會變得敏銳,周圍的時間似乎慢了下來。而這些攻擊本身由于羅茲高速的移動,本來就顯得比較緩慢,這毫無疑問為艾凡赫提供了十分便利的條件。
每當有念術出現,而且它的軌跡足夠命中自己時,艾凡赫就可以輕松的揮舞手臂,將它擊散、擊潰,而槍彈的臨身,則直接拉動羅茲的身體躲閃,甚至直接用手中的匕首直接嘗試著將勢能衰弱的槍彈撥開。
隨著動作越來越熟練,艾凡赫和羅茲的配合也越來越默契,現在的艾凡赫正應了羅茲所說的那句話,猶如一面堅實的盾牌,樹立在承受攻擊的那一面上,發揮著讓人驚訝的作用。
曾經,艾凡赫還曾經擔心,那些被自己和羅茲閃過的槍彈,是否會傷害到在羅茲前面的幻和漪墨。但隨著漫長的時間過去,整個隊伍的去勢從來沒有受到過一絲的影響,就如同一開始一樣的堅定迅速靈敏。
他們之間,似乎存在某種無聲的通訊方式?還是只是默契而已?但不管怎麼說,艾凡赫就這樣徹底放心了下來。
……
但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戰場的逐漸偏移,戰況的激烈程度卻沒有一絲的消減。漸漸地,艾凡赫可以從身邊飛逝向前的景色中,依稀分辨出血跡和死傷倒臥的人類身體,也有看到一些倒地的人影再次不懈地站起,投入到追擊的隊伍中,或者再次向前,沒入艾凡赫視覺的死角。整個隊伍在前進中也逐漸遇到了阻擊的敵人,而沒有直接觀察到那些血肉橫飛的景色,艾凡赫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只是對這些莫名其妙攻擊自己的人,有一絲不解和歉意。
……
已經跑了多遠?不知道!已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
雖然艾凡赫漸漸感覺到了身體正在對被人背負這個事實,表示出一些抗議和壓力,但是那種不時臨身的緩慢觀感,讓他對時間的估計,遠比正常人要模糊了很多。
在這種飄渺奇異的五感中持續了很久,艾凡赫終于發現自己的速度正在慢慢的減慢,而面對著的攻擊勢頭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從眼角的余光中,艾凡赫看到身邊流逝的景色中,血跡和模糊的倒臥人體正在逐漸增多,隊伍前沖方向的壓力增大了,所以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低了,這種變化讓艾凡赫這里受到的壓力一點一滴的沉積起來,而且越來越大。
壓力的增大加劇了體能的消耗,艾凡赫的游戲正在慢慢地讓他感覺到吃力。
……
周圍出現的血跡漸漸的向著路中心靠近了,而自己兩邊的景物也比一開始近了很多,近到讓艾凡赫懷疑隨時可能絆倒人,抵近的距離讓艾凡赫可以清晰地看到路邊倒臥的樹木,是被巨大的利器干淨利落的砍倒的。原來,從一開始,自己一堆人就是在叢林中開路嗎?真不知道最後需要賠償給梅菲斯托城多少錢……
正前方的壓力看來又變大了,于是前面排在第一的人抽回了不少用來開路的力量,投入了御敵之中,也無法在開闢足夠寬的道路以供眾人加速奔跑了。還好是四人排成一條直線,速度並沒有減慢太多,而且留下的樹木也限制了後方的攻擊路線。
算盤打得不錯,但事實卻並不好受,樹木只限制了槍彈等無法改變路線的攻擊方式,各種念術攻擊在此刻大顯神威,從艾凡赫的角度來看,它們的角度更加刁鑽,也有了更多阻擋住自己視線的障礙物。發動攻擊的念術師們,也發現了念術似乎對最末位的人效果並非很好,曲線的繞行和多變的軌跡,很多時候讓艾凡赫需要費力的伸展身體才能夠到,才能阻擋住念術不越過自己,攻擊到前面(後面)的同伴。
畢竟是被人用奇怪的方式背在身上,大幅度的動作久了之後,艾凡赫明顯的感覺到了不能自如運用自己身體的弊端,不斷用力伸出再用力抽回的雙臂開始感覺到麻木和疲勞。
看著眼前依然被佔據滿滿的紛飛彈幕,艾凡赫開始有一種會被人累死的感覺,自己還可以說是隊伍里最輕松的一個,其他的人需要承受什麼樣的壓力,可想而知。
全神貫注的艾凡赫已經注意到,耳邊已經開始飄飛過敵人飛灑的鮮血,這代表不斷的攻勢已經突進到了一個非常接近的距離,才可能在這種距離中看到這種現象。
這真是無妄之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攻擊自己呢?或者說,自己這隊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們發動如此密度的攻擊?到現在艾凡赫也想不明白。
艾凡赫徒勞的消除著這些撲面而至的攻擊,目不暇接左支右絀。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凡赫卻忽然有了攻擊的密度正在慢慢降低的感覺。因為他發覺,漸漸地可以在彈幕的空隙中,清晰的看到後面追擊的隊伍了,追兵在減少?難道是因為他們疲憊了麼?
……
沒有多久,一幕轉瞬即逝的影像部分解答了艾凡赫的疑惑,從路邊誰也沒注意到的樹林中,用光一般的速度飛出一個黑影來,從後方斜斜地撞上了那些影影綽綽的人影最後的兩個,然後和他們一起消失。
雖然黑影在高速移動的時候,模糊不清,但在黑影伸手抓住兩個繃著臉的追擊者消失之前,還有那麼短暫一瞬的停頓。乘著這一瞬間的停頓,艾凡赫終于看清了一個大概——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雖然看不清臉部,但從身形上明顯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有人在幫助我們!這對目前心靈被絕望所籠罩的艾凡赫,無疑是一針非常有效的興奮劑,其實艾凡赫的身體未必像他想的那麼疲勞,只是精神上的絕望,有時可以主導人類的身體。
身體里冒出另外一股力量來,似乎又充滿了活力,在阻擋著攻擊的同時,興奮的艾凡赫迫不及待地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隊伍里面的其他人。
但剛剛開始的話語聲,卻恰好被羅茲的聲音大聲蓋過︰「準備好,我們要通過通道了,等會在門口,我會把你扔下來,你要堵住門口盡力擋住所有的念術攻擊,別讓爆發的念術震塌了通道!只要一會兒就好,我們會盡量向前排除你可能踩到的陷阱,你跟上的時候記住,只能走最中間!沖過那條通道,不要跟後面的追擊者接觸!」
「啊……好的!」艾凡赫這才發現居然在繞了一個大圈之後,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通道入口前,剛剛答應完,就感覺到背部一松,將自己禁錮在羅茲背上的力量消失了。
雙腳落實地的感覺多少讓現在的艾凡赫很不適應,由于羅茲前沖的高速,艾凡赫在落地之後,雙腳摩擦著地面還滑行了好遠的距離,努力平衡著身體,艾凡赫才沒有摔倒。
等到站定時,艾凡赫發現自己剛好就站在通道入口的洞口前不遠處,再抬頭看去,突然「加快」了速度的念術光芒和槍彈,飛速襲來,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又快至慢的線條。
踫撞!雖然在路上已經熟悉了這種事情,但接觸到本來速度的念術攻擊,艾凡赫才由衷的感覺到了吃力,何況為了防止攻擊撞上洞口,艾凡赫有時還需要跳起來阻擋,這次艾凡赫才由衷的感謝攻擊者的瞄準能力實在不錯。
僅僅是二十三四秒的時間,艾凡赫就已經感到了讓人崩潰的窒息感,幾發漏過防護網的念術攻擊已經擊在了洞口上,引發了不小的震動。追擊的人群雖然人數不停在減少,但經過艾凡赫二十多秒的停留,已經非常接近了,艾凡赫甚至可以看到他們臉上扭曲的表情。
已經不能再繼續阻擋了,艾凡赫放棄了阻擋所有的攻擊,回頭向著通道內沖去。在轉身的一瞬間,艾凡赫又再次看到了那個神秘的女人,從一邊出現,然後帶著兩個追擊者消失。
在下一瞬間,艾凡赫合身跳進了洞口,身後念術的爆發如期而至,震得洞口上方的土石不斷的落下,追擊者很快發現了繼續的攻擊之能導致洞口崩塌無法繼續追,終止了所有的攻擊,只是一心向著洞口沖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在這瞬間的閑暇中,艾凡赫低聲罵了一句,爬起來朝著另一邊通道的出口跑去。
前方依稀可見,羅茲幾人的身影正沿著中線不斷的前進著。
(大逃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