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幸運,就是指你完全沒注意時降臨的那些東西。
——《人生如夢》
一個理直氣壯**來的聲音,中斷了四人的交談。雖然話語中的意義很簡單,但其代表的含義卻讓大家都抬頭向著發聲處看去。
除了幻還是擺著那張面癱一般的撲克牌臉以外,艾凡赫和漪墨的表情可以說是精彩之極,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個聲音——是女聲。
循聲望去,一個人影背著光扶著樹干在高高的樹枝上,由于背光的緣故,看不清楚面容,但卻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身體姣好的曲線,紫色的皮褲緊緊貼合著腿部的曲線,勾畫出一道極其養眼的弧線。再仰頭向上看,上身穿著一身深紫色的長袖短皮外套,緊裹住了細長的手臂和肩頭,收緊了腰間。敞開的衣襟也更襯托著中間淺黃色的襯衣嚴實包裹著的挺拔雙峰。
艾凡赫一眼就認出來,對方正是曾經出現在自己眼前幫助過自己的那個身影。
對方的話語已經明白地表明了她的身份——羅茲的師傅,但這名自稱羅茲師傅的女子卻沒有得到羅茲的回應,發現了此點的艾凡赫奇怪地收回了打量這名不速之客的目光,轉而將其投注到僵立的羅茲臉上。
直到此時,羅茲還保持著談話被打斷時的姿勢,連臉都沒有轉回來,心虛的大汗和感動的欣慰就像兩只畫筆,不停地在羅茲的臉上涂抹著各自的痕跡,兩只眼珠無意識的亂抖著,顯示出羅茲的心里極度的掙扎。苦惱糾結然後又如釋重負,晦澀苦笑之後又如臨大敵,喜怒憂思悲恐驚,各種不同的感情在羅茲臉上不斷的變換著,各自存在的時間還不過兩三秒,實在是非常之罕見。
正在艾凡赫驚嘆于羅茲的臉色變換之迅速時,羅茲才好像終于從對方的話語中,找到了面對對方的應有的表情,帶上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轉過頭來,對著樹頂的人影喝道︰「笨蛋丫頭!你還沒死呢?」
「哎呀哎呀……」雖然被羅茲這樣對待,對方的話語中卻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怒氣,嘻嘻笑著,雖然口吐委屈傷感的話語,但語氣中卻完全找不到一絲的委屈︰「一年多沒見,再見面居然是這樣的態度,實在是太讓我傷心了。當年我那個可愛而又靦腆、純情到會臉紅的乖乖徒弟,怎麼會變成這樣……真是我教育的巨大失敗啊……挫折啊!」
可愛而又靦腆?純情到會臉紅?羅茲?羅茲?費里曼?艾凡赫一臉古怪的表情,臉部肌肉抽搐地看著旁邊一旁站立的羅茲,這何止是不可置信,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品味著女子調侃味十足而拉長的腔調,艾凡赫就在此刻做出了權威的認證——這兩人絕對就是師徒沒錯了!
在下一刻艾凡赫和漪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這樣的確定。幻的反應更直接簡單,面無表情地舉起雙手,鼓起了掌來。
你你!」羅茲看著樹頂的女子,這時窘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雙肩劇烈的抖動了一陣,才終于無力的垂下,看著可憐無比,「你爬那麼高干嘛?先下來再說吧……」
在第一陣的交鋒中,羅茲完敗!
不懷好意的輕笑著,樹頂的女子點點頭︰「真乖……等一會啊,五分鐘……」
五分鐘?對女子的交代,艾凡赫的疑惑還沒有形成時,就看到了完全無法理解的情景——女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雙手用力抓住樹干,慢慢地開始一步一步往下爬……
原來……原來如此,你沒有下來的本事,干嘛要爬那麼高呢?
看到這一幕,連幻都一臉愕然地張著嘴巴,更別提艾凡赫和漪墨了。看著同伴的反應,羅茲唉了一聲,低頭扶額的姿勢埋得更深了。
從姿勢看來,女子對爬樹這項運動非常的陌生,東一腳西一腳的完全沒有章法,觀察著她的動作,艾凡赫覺得下一刻她從樹干上摔落,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于是爬到一半的她就從樹上掉了下來。
看來羅茲早就料到了這種事情的發生,閃身突前幾步,正好把女子抱在懷里,看著懷中害怕到緊閉雙眼顫抖的女人,羅茲一臉無奈︰「到地面了,說了多少次了,爬不下來就不要到那麼高的地方去……」
听到羅茲的聲音,女子才睜開眼楮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境況,完全沒有被人抱在懷里的自覺,就直接一掙扎跳下了地面,人還沒落地,自我介紹的聲音就傳到了其他人的耳中——
「各位好,我是羅茲的師傅,我叫安菲娜?克瑞斯多弗。就不用太多的禮節了!我這人很和藹的。」
如雷貫耳!真的是久仰久仰啊,艾凡赫這次才有機會仔細端詳這位在學院中就早已耳聞的人物,加注在這位名字前面的標識真的有不少︰安菲娜學姐、羅茲追求的對象、送給羅茲那盞燈的神秘女生。但艾凡赫從來沒听說過,她居然是羅茲的師傅?
也許是剛才高度的問題,跳下地的安菲娜,實際上比羅茲還要稍微矮一些,現在和羅茲站在一起,的確給人了一種兩人十分相配的感覺。標致的五官,和臉上的燦爛笑容,卻沒有一點點不和諧的感覺,配合著她毫不做作的夸張動作,讓她給人一種非常開朗的感覺。而下一刻出現的,波浪式栗色長發隨著動作在微風中飄散開來的樣子,再次讓艾凡赫驚嘆一聲——居然是一個與預想中完全不同的陽光女孩啊!
當然,如果不管她剛才的作為,那麼的確是這樣的。
「連句謝謝都沒有麼?」羅茲不高興的語氣從一旁插了進來。雖然抱著胳膊站在安菲娜身後說出了這樣的話,雙眼卻隱隱帶著笑意,「你怎麼會在這里?」
羅茲你失態了,連我們都能從你的聲音里面听出壓制不住的欣喜感覺。艾凡赫和漪墨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無奈搖搖頭。
安菲娜大大咧咧的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在整理因為下落而有些雜亂的服飾時,順便回答了羅茲的話︰「什麼叫我怎麼會在這里?我可一直跟著你們呢……」
「跟著我們?」羅茲的腦子明顯已經被別的什麼所佔據,不再具有平常的思維能力,傻乎乎的眼楮盯著安菲娜反問︰「跟著我們干嘛?」
完全沒有發覺羅茲變得傻乎乎的原因就是自己,安菲娜卻好似早就習慣了羅茲的這種樣子,很是自如說教了起來︰「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樣傻乎乎的,一副讓人完全不放心的樣子,你能活到現在也不得不說是一個異數了。」
「呃……」艾凡赫明白這樣讓羅茲繼續說下去,也是于事無補,自己等人似乎還停留在危險的邊界處,不知道下一秒可能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便出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雖然兩位的久別見面我不應該打斷,不過麻煩你們兩位看看目前的情況好麼?還有,您……怎麼稱呼?」
「別您啊您的,叫我本名就可以,或者安菲和安都行。」大度的笑笑,似乎時刻都很有活力的女孩這麼回答。
「哦,安菲……娜。」本來想直接稱呼安菲的艾凡赫忽然瞟見了羅茲陰冷逼視著自己的表情,脊梁骨一冷改了口,「那個……你說你跟著我們,而且我剛才也看到你在幫助我們減少後方的追兵人數,謝謝。不過我不太能模清這里面的關系,你是不是能從頭解釋一遍到底怎麼回事?」
「唔……這麼說也對哦,畢竟我不是跟所有人都很熟,這樣是應該的呢。」安菲娜抓了抓頭,讓艾凡赫又了解到一處羅茲習慣的來源,「那麼我開門見山好了,我希望你們所有人能跟我一起去進行一次挖掘……」
「本來我是到學院去準備找羅茲的啦,我們是老搭檔了,可是回到學院沒有找到他人,還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他再次找人組隊出去挖掘了……」雖然安菲娜說話的語氣很平穩,但誰都听得出她話音中的不滿,看來她和羅茲的過往似乎有著某種約定,而羅茲此時的行為,有那麼點背叛隊友的意思,「根據我對羅茲的理解,直接就追到了這里,也偷偷見到了你們,大概做了一些了解之後,我覺得多幾個靠得住的隊友也沒有什麼問題,就打算把你們都拉上這條賊船……」
「然後我還是有點不太放心,就借著關系聯系了一下梅菲斯托城的管理人員,合伙設計對你們做了一個小小的測試,測試一下你們的能力,也就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只不過事態有點超出我的預料,最近這里的顧客似乎對金錢的渴望過于偏執了一點。場面發展的太大,于是我就插手了。」說到自己做的事情,安菲娜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沒有經過對方的同意就把對方扔進了危險中,而且還是很危險的情況。
「等等……」一旁豬哥相的羅茲听到這里終于明白了過來,神情變得很古怪地詢問,「你的意思,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都是你鋪下的測試?……那麼,前幾天我們在地底當狩獵隊時,那兩個人影……」
「前一個是我……」前面一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而後一個問題安菲娜很坦白地承認了下來,順便還聳了聳肩,「至于後面那個,我也不知道是誰,應該也不是梅菲斯托城的人,看起來你們還被其他人盯上了。」
羅茲的神情在變幻幾次後變得憤怒,盯著安菲娜就大吼了起來︰「你有沒有搞錯!我們剛才差點掛掉……開玩笑也不是這麼玩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好了吧?」閉著眼楮作著揖,安菲娜很不好意思的跟每個人道著歉,「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搞得這麼大……」
旁邊怔怔神的幾個人,終于在此時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看著拼命道歉的安菲娜,漪墨走上前輕輕地拉拉羅茲的後襟,示意適可而止,本來這件事情就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既然排除了城市主管者方面的嫌疑,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既然知道了幕後施加影響的人,那麼這件事情里面的責任,也有一部分就在自己這幾個引發者身上,或者直白的說,梅菲斯托城因為自己而遭受了無妄之災。
但這些話不可以說出口,漪墨只能委婉的提醒了羅茲。
「好吧,這事我就不追究了,反正我們沒有出什麼大事。」羅茲在回復正常之後很快就想通了這點,就順水推舟地擺了好心,「不過這樣的話,你想帶人去挖掘,你得自己說服他們,不能強迫他們去,在這件事上我也不會幫你忙的……」
這明顯是羅茲給安菲娜設下的難題,說服?艾凡赫回想當初被羅茲拉出學院時,可沒有用半份力氣說服自己……如果利用債權人的身份威脅也算說服的話,還能勉強算上一個。現在忽然要一個恕不相識的人來說服自己這些從來沒去過的人,很有一些難度。
也許只是一個玩笑,也許是羅茲有著自己的目的地,所以他提出了這樣的一個難題給安菲娜,而這個明顯有些為難味道的苛刻條件,安菲娜只是笑了笑,就答應了下來。
在每人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之後,安菲娜就獲得了艾凡赫、漪墨和幻的支持,雖然不知道她在其他人耳邊說了什麼,但是艾凡赫所听到的話,的確足夠打動他了,只有三個字——姓艾的。
這三個有點不尊重意味的字,切實的喚起了艾凡赫心中遺忘許久的一個問題,自己的姓氏到底是什麼?所以幾乎不需要掙扎和思索,艾凡赫就答應了下來。看著其他兩人的表情,艾凡赫也大體猜到了安菲娜所說的話,大抵都是正好切中了各人的要害,燃起了大家的興趣。讓艾凡赫很是好奇,到底她在每個人的耳邊都說了些什麼。
看到隊員們這麼快就倒戈,羅茲的臉上多少有點不好看,帶著驚訝和不可置信,羅茲手指指向了自己,意思是「你還得說服我。」,看到羅茲的舉動,安菲娜這次沒有選擇附耳密語,而是直接生硬地回答了一句話︰「一年零二十八天,這是大于十個月的哦!」
「你……你說謊!」羅茲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再明顯不過的體現著他內心的掙扎,「我們可沒有……」
「一年前告別前的那個晚上……」既然是一脈相承,安菲娜臉上的表情也同樣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演戲還是真實,「我們一起喝酒喝醉,早上我就走了……」
「哦哦!!」艾凡赫和漪墨的表情都很精彩,大聲的表示著驚訝和幸災樂禍。
「你們夫妻倆別鬧!」羅茲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復雜,在半天的猶豫和回憶後,「好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好了,」安菲娜滿意地點點頭,「事情都解決了,讓我們出去吧,準備出發。」
「等等!」神情古怪的羅茲插嘴進來,「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解決!非常重要的!」
(憶過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