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並不厚,這是艾凡赫看到這串腳印所得出的第一個結論,雪層承受了一個人的重量而下陷的深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看著漫天飄揚的鵝毛大雪,艾凡赫無法理解為何地面上的雪層卻是如此的薄。
詢問了隊伍中艾凡赫認為可能知道的所有人,卻得到了這個問題無法解答的回答。艾凡赫也只能作罷,把這個問題放回了心里。
看著車前的腳印,羅茲拍了拍身上,對著艾凡赫做了一個「跟我來」的手勢,就打開了車門。
在車門打開的一剎那,雪地所獨有的寒風順著大開的間隙中滲了進來,激得車內的所有人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戰。看到羅茲抱著身子跳下去,艾凡赫才明白,羅茲是要自己跟著他一起下車去查看,只好忍著寒冷掉下車去。
下了車,艾凡赫才感覺到周圍環境的真實寒冷程度,坐在車上的時候絲毫感覺不到,應該是車上有某種保溫的機制正在運行著。而現在,雖然為了防護的目的,身上的衣服穿得稍厚,但也絲毫不能抵擋寒風的侵蝕,跳下車的瞬間,艾凡赫又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哆嗦,在稍微適應了一點周圍的氣溫後,轉頭準備跟上羅茲的艾凡赫卻發現羅茲正一臉陰沉的走了回來。
兩人用比下車快得多的速度鑽回了車里,僅僅是不到幾秒的時間,兩個下車的成年男子已經在渾身打戰。
等到寒冷被車內的溫度所驅散,羅茲示意漪墨繼續前進,才開口說︰「我剛才看了看腳印,不管這個先來者是誰,看腳印的大小,身軀也不是十分健碩,從腳印陷入雪層的深度來看,那人大概也就跟飯盒差不多高。」
「腳印的底部,還有薄薄地一層未凝固的液體,根據這里環境的氣溫,這個人經過的時間應該比我們早了不到半小時。」羅茲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半小時?」艾凡赫大聲地反駁起來,「外面那麼冷,我看頂多五分鐘就凍住了!」
羅茲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愉快,愉快到讓艾凡赫琢磨不到他這麼快樂的原因,羅茲笑著說︰「那是因為你忽然從溫暖的環境走到冰冷的環境里,身體不適應的原因,外面的溫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低!你剛才是不是下車覺得很冷,然後過了一會稍微好了點?」
「那……倒是……」艾凡赫想了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但是馬上又疑惑地說,「既然你看一眼就什麼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我一起下車?」
「因為他心理不平衡……」看著正在醞釀感情準備用某種正當無比的理由唬住艾凡赫的羅茲,安菲娜嘻嘻笑著,挑破了這層窗戶紙,「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下去挨凍,好歹也要拉個人一起哆嗦才能心理平衡啊!是不是啊?乖乖徒兒。」
在安菲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羅茲臉上正在變得神聖莊嚴的表情剛彌漫過半張臉,被這句拆台的話一激,羅茲臉上輕微抽*動的嘴角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了一紙飛灰,整張臉上的表情僵直在了一個非常有喜感的程度上。
變臉失敗的羅茲扶著額頭,掩蓋住了自己那張讓其他人笑出來的表情,從指縫中無奈地吐出一句話︰「安,你這是不厚道的行為啊……」
一擊命中的安菲娜並不準備就此罷休,乘勝追擊地再扔出一句話來,雷得周圍的人直翻白眼︰「還想剽竊我的招數……給專利費!」
看著打鬧成一團的安菲娜和羅茲,艾凡赫找到一個機會問出了他想問的話︰「你們以前來過這里?」
「沒有,不過我們去過更冷的地方,那時候沒有車,這東西真方便……」這是安菲娜隨口的回答。
只要前半句話就可以解決我的疑惑了,一車人無語地看著這兩個家伙︰「你們果然真的是師徒……」
看著難得的鬧劇,車里的所有人都微微地笑了起來。
輕輕的笑過,似乎剛才身上的寒意也消退了不少,艾凡赫的眼神掃過車內,駕駛位置上的漪墨雖然嘴角也殘留著一絲微笑,但卻依然是心事重重,定定的眼神直望著越來越近的綠色文字。
本想挪過去開口詢問剛才漪墨夢幻般的言語,但卻被擋在中間的羅茲用眼神示意所阻止,不明就地的艾凡赫只能把這個問題憋在了心里。
……
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一行人就把車駛到了那閃著幽幽綠光的文字下方,這里居然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巨大建築,突兀地屹立在這塊血色的平坦土地上。
走到近前才發現,頭頂那四個具有惡搞風格的文字燈,居然巨大到難以想象的程度。從正下方看去,大約有近十米高的巨大文字聳立在建築中央,中間似乎流淌著奇怪的液體,一直保持著它的亮度。
這個場景多少有些讓人無所適從,一路上看到的腳印,在這里停留了幾步之後,就向著右方拐去,一直沒入了建築物側面的拐角。
已經挪到副駕駛位上的羅茲看著面前的巨大建築,轉頭問向坐在後座正在努力伸頭觀望的安菲娜︰「到了,然後?」
「然後?」安菲娜一臉怔怔的表情把問題扔了回來。
「怎麼進去啊?!」羅茲一臉挫敗看著一臉無辜的安菲娜,認命地把問題補充完全。
「我怎麼會知道?」安菲娜白了一眼羅茲,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羅茲張大嘴巴,眨巴了半天眼楮才疑惑的問向坐在安菲娜旁邊的艾凡赫︰「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是這個笨蛋丫頭讓我們過來的吧?」
同樣張大著嘴巴的艾凡赫呆滯地回望向羅茲,點了點頭。
「是你讓我們過來挖掘的啊!安!」羅茲崩潰了,「難道你不知道從哪里進去?」
「當然不知道!」安菲娜依然理直氣壯的把問題頂了回去,「委托人告訴我︰到了,就進去了。」
「呃……」羅茲怒極反笑,反轉食指指向正前方,壓抑著怒氣說,「我們現在就到了,能否告訴我怎麼‘就進去了’?你干嘛不問得清楚點?」
「好粗魯……」安菲娜變幻出一臉垂淚欲泣的表情,「你又對我這樣……」
我……」羅茲徹底沒輒了,一直憋得滿臉通紅,才撥開前座的車窗大叫,「天啊!報應啊!」
為什麼看到這樣的情況,心里反而有些快意呢?艾凡赫和漪墨異口同聲地小聲說了同一句話︰「你也有今天啊……」。
看著羅茲已經被逼到抓狂,安菲娜露出了滿足的表情,才施施然開口︰「你可以大叫一聲什麼說不定就開了。」
此時,羅茲的神智已經被憋得有些癲狂了,絲毫沒發覺這就是安菲娜所給予的提示。轉過頭來,羅茲的雙眼在片刻之間已經被寒風吹得通紅,情緒崩潰地大叫著︰「大叫?還大叫,這又不是上古神話里面的傳說,難道我大叫一聲‘芝麻開門!’,就會開門麼?啊!」
于是門開了。
「瞧……」安菲娜穩穩地靠在靠椅上,「就是這樣,喵。」
……
被調戲得筋疲力盡的羅茲流著無奈的淚水,癱倒在副駕駛座上。面前的巨型建築的金屬大門在轟轟的機械聲中,緩緩地向上揭了開來。
眼中終于出現了除了紅色以外的顏色,長長的通道在眼前一直延伸向黑暗中,然後隨著啪啪的聲響,安置在通道兩邊的燈一盞盞的亮起,將整個通道照亮起來。
「開進去,不要深入,就停在門口一側。」正事臨頭,安菲娜忽然正經起來,指示著開車的漪墨下一步的行動。
看著通道在面前敞亮,漪墨居然反常的走了神,愣了愣神才明白這是對著駕駛位上的自己在說話,略顯慌亂的答應下來,發動了車輛。
「慢點,慢點。」車輛慢慢地開向了足夠三輛同樣寬度的車行駛的通道,在車輛整個行進的過程中,安菲娜一直不停的囑咐著,緊張地關注著周圍的情況,坐在旁邊的艾凡赫注意到,安菲娜的手掌緊抓著坐墊,已經捏得變了形。
還好,沒有任何奇怪的狀況發生,漪墨駕駛著車輛,慢慢的駛進通道的左側,停穩了下來,等到車輛熄了火,安菲娜才一臉放松的躺回座椅上,神情放松的喘了口氣。
「誰會在入口通道里埋設陷阱?腦腫大?」回過氣來的羅茲不甘心地說著,眼中卻也開始緊張起來。
「你管我!」安菲娜沒好氣的反駁著,「你可以說另外一句了……」
「……」羅茲深深的囧了一口氣,拉開車窗對著外面猶豫地大吼︰「芝……芝麻關門!」
深邃的通道中不斷傳來羅茲大吼的回音,但剛才應聲而開的大門此刻紋絲不動門——」的回音聲中,一切的景物都顯得靜止了,包括車中坐著的所有人。
「不是這一句……」安菲娜懶洋洋的伸手敲了敲羅茲的腦袋,「你越來越笨了,我的笨徒弟啊……你應該用解謎的思維,從這位惡趣味的改建者的性格特點上來考慮……」
「呃?」羅茲的腦子有點跟不上。
「上面掛著四個大字呢,給芝麻就開門,只要芝麻就能關門麼?」安菲娜無奈的聳聳肩,嘆了一口氣,把頭伸到車窗邊,大喊一聲︰「西瓜關門!」
于是門關上了。
「瞧……」安菲娜一臉得意的轉向羅茲,抖了抖她漂亮的眉毛。
「那個……」一旁旁觀良久的艾凡赫**話來,「我不是太明白。」
「好孩子不要知道得這麼多!」安菲娜和羅茲異口同聲地把艾凡赫罵了回去。
隨著大門的合住,外面呼嘯的風聲終于停止了,在燈火通明的通道里,寂靜開始逐漸發酵出一種叫恐怖的氣氛出來。
隨意的癱倒在座位上,安菲娜對著所有人說︰「好好休息吧,這里目前應該還是安全的。我們這些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休整完了再去享受主人的招待好了。」
……
門外。
听到機械的傳動聲,幾個黑影從另外的拐角處折了出來,卻沒有趕在關門之前進到里面,只能在門外無奈的徘徊。
在他們看到雪地上的車輪印和羅茲研究過的那串腳印時,驚訝的低呼聲從黑影的口中傳出,然後瞬間被隱沒在呼嘯的風聲中。
聚在一團合計了一陣,幾個黑影彼此點點頭,分散開消失在夜晚降臨的黑幕中。
(不速之客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