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傷心畫不成 第四十七章

作者 ︰ 韓亞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我竟然沒被他掐死……

這天,伊達又如往常般來看我。

我在閑談中說起索文烈帶我去溫泉洗澡,伊達竟驚訝地瞪大了眼楮,半天都合不攏嘴巴。

「那個地方很可怕。」伊達說道,「我相信你肯定踫到那些土人,拉爾溫泉可在他們的地盤。」

「可不是麼,後來還受到了土人的攻擊,我的外套都丟在那呢。」我說。

「那後來呢?」

「後來索文烈把我從水里撈起來就回來了。」我干笑了幾聲,把若干細節都省了去。

「那他頭上的傷是被土人……」

我有些尷尬地輕咳嗽了一聲道,「那個……是被我用石頭砸的。」

伊達先是驚訝地捂住嘴巴,緊接著噗嗤一笑道︰「靜瑤,你可真敢下手。」她頓了頓又道,「奇怪,他怎麼沒把你掐死?」

我嘖嘖嘆息道︰「你可真了解他,其實我差點就死了。」我將脖子上的傷痕給她看,嘆了口氣道︰「最後一刻他才松了手了,估計是不想讓我死地太容易吧。」

「唉,總之能忍就忍吧,他想殺死我們就如同捏死一只兔子那麼簡單。」

我听到她說「我們」心里暗暗驚訝。再怎麼說伊達都是宸蠱王之女,索文烈應該不至于對她怎麼樣吧。她像是知道我心頭的疑惑,苦笑道︰「索文烈這個人做事情從來不顧後果,就是大單于他都不怕,在這里沒什麼人敢輕易得罪他。」

我嘆了口氣,也就是說,在東煞竟沒有人可以治得了他了,原本還期望伊達能夠幫得上我,而現在……

「對了,津門太守的千金現在情況如何了?」我又想起了陳小嫻。

「一直都沒機會跟她說話。」伊達說,「她一直都在大單于旁邊……不過,看上去氣色不是很好。」

我長嘆了口氣,可惜我自己都被關了起來,根本就沒機會去探望她。

「過兩天東煞將舉行晚宴,大單于應該會帶著上的寵姬們赴宴,如果你能說服索文烈讓你去的話,興許會有機會見到陳姑娘……不過,這種場合他從來不帶女人,所以你還要另想辦法。」

從不帶女人?沒錯,從某個方面講索文烈夠有型,夠酷……

我突然想起問伊達關于索文烈的私密—關于他身體某些地方不正常的事情。伊達被我一問,突地就漲紅了臉,不過好在東煞女子不似漢族女子一般扭捏,等那陣子羞澀退去,微微點頭道︰「索文烈確實不能行男女之事。」

我隨即想到伊達嫁給索文烈已經多年,大概到現在依舊還保全著處(和諧)女之身,心里說不出是為她感到同情或者慶幸。

只是知道了答案以後,斷定索文烈並不能對我怎麼樣,想著想著膽子便漸漸大了起來。

隔天下午,索文烈過來看我。

「听說今天晚上有晚宴,可以帶我去嗎?」

他睨了我們一眼,淡淡道︰「唔,誰告訴你的?」

「大家都談論這件事情,隔著帳篷都能听見。」

「你想去?」

我點點頭,「當然,我都悶壞了。」

他突地一笑,「那應該也有人已經告訴你,我從不帶女人。」

「我可以扮成男人!」

「換了男人的衣服便是男人?」他半靠在長椅上,微微眯起眼楮,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他的模樣格外妖嬈,若不是知道他是個變態,我相信我可能會用一種欣賞的目光來看他。

我吸了口氣,「你可以不帶我,我用舞者的身份參加總可以吧。」

這是我之前想了很久的計劃。

「你想在晚宴上獻舞?」他有些驚訝。

「是!」我看著他,「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用紗布蒙住臉。」為了達到目地,我覺得我應該極力討好他。

他那雙褐色的眸子漸漸卷起一絲笑意,朝我勾勾手,讓我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為什麼突然討好我?」他輕柔著搓*揉著我的肩膀,讓我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因為被關久了,悶得慌。」

他按在我的肩胛骨上的手指突然發力,我感覺到一種尖銳的疼痛在瞬間傳遍了全身,冷汗一下子便從毛孔涌了出來。

「誰教會你說謊的,嗯?」他的唇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好孩子不應該說謊。」

我痛得幾乎哭出來,感覺自己的骨頭就要被他生生捏斷。

「我,只是想去看看陳小嫻……」

「哦」他點點頭,很快放開了我,拍拍我的臉頰道,「瞧,你告訴我不就得了麼?」

我揉著自己的痛處,希望以此來緩解錐心的疼痛。

他捏住我的下巴,久久凝視著我,突然又一言不發放開我,拍拍手站起來往帳外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泄氣地要命。本來還以為自己想了個不錯的主意,沒想到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目地沒達成不說,無緣無故又吃了一頓皮肉之苦。

一整天都有些悶悶不樂,等夜幕降臨之時,听到帳篷外走過的人們熱烈而沸騰的情緒,猜想著他們大概是要過去參加晚宴了,心里愈發覺得沮喪。

這時有個士兵進來。

我嚇了一大跳,「什麼事?」

「左狼王讓你好好準備一下,他說讓你記得好好把自己的臉給包起來再出去。」

我回過神,知道索文烈竟默許了我去參加晚宴的事情,便趕緊興高采烈地答應了下來。我臨時湊了一套衣服出來,蒙臉的面巾是用紗裙上剪下的一塊料子。

大金的歌舞太過柔美妖嬈,不宜在晚宴上表演。

我突然想起自己在大學時候因為參加迎新晚會而排練的新疆舞,當時和我一起練習的還有班里的五個女孩子,為了練習新疆舞的標志性動作,我們下了不少功夫。

東煞的「篝火晚宴」比起群馬鎮的規模要大上很多。我見到不遠處有人在專門殺牛斬羊,旁邊有一幫婦女負責做清洗工作-扒皮,褪毛,清洗等等。之後那些牛羊便會被人扛了駕起來放在火上一直烤到酥軟,供參加晚宴的人割食享用。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烤肉的和羊女乃酒的味道。

酒肉下肚後,很多人的臉上已經發出紅燦燦的光來,並連著鼻頭都變得通紅。

中間有一群東煞的青年男女在跳舞,他們的舞蹈看上去熱烈奔放,隨著鼓點變換著舞姿,他們的動作粗獷而原始,包含了許多他們生活中的元素,比如騎馬,射箭,廝殺等等。

否則怎麼說藝術來源于生活呢。

我在人群中找到了大單于,他正跟一幫人談笑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而他懷中抱著的女人正是我尋找的陳小嫻。

如伊達所說,她的臉色並不好,看上去滿臉的憔悴,原本就小巧的下巴此時看起來更加尖削,大大的眼楮空洞洞的,猶如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

想到她這些日子盡被老色鬼折磨,忍不住長嘆了一聲,鼻子微微發酸。

突然間感覺有人挽住了我的腰肢,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耳垂邊有陣灼熱的氣息拂過,「去跳給他們看吧,我的公主。」

我抖了抖,那樣溫柔的語調,還會有誰?

有人領著我走到中間,大概是因為這我一身奇異的裝扮,人們的目光紛紛朝我看了過來。我單腳跪在地上,擺好了姿勢,一轉頭,見到索文烈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變態!」我在心里暗罵了一聲,隨即凝了心神,合著鼓點開始舞動起來。

大概是東煞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舞蹈,中間竟好幾次都有人為我鼓掌喝彩。一曲完畢,我已經有些氣喘吁吁。

「姑娘,摘下你的面紗讓我們看看你美麗的臉龐吧!」我听見有人在叫嚷,緊接著人們便「哄」地一聲大笑起來,更多的人跟著他起哄,要求我摘下面紗。

「相信我,如果摘了面紗你們一定會覺得我剛才跳的舞非常難看。」我說完,人們又大笑了起來,我趁機又說︰「難得今天大家那麼高興,不如一起跳舞吧。」我說著拉起坐在我邊上的幾個小姑娘。

酒過三巡,大家都了些微的醉意,在我的鼓動下,人們都圍著篝火跳起了舞。我一直留意著陳小嫻,見到大單于被幾個寵姬拉了去跳舞。想著終于等到了機會,心里自是激動地不行。

陳小嫻對著歡樂的人群發呆,我看她的樣子,其實並沒什麼把握她此時到底能不能認出我來。

我潛到她身邊,拍她的肩膀,「小嫻,小嫻—」

她愣了愣,慢慢轉過頭看我,嘴巴微長著,目光有些呆滯。

「小嫻,是我啊,我是靜瑤!」我說著,摘下面紗,「我是靜瑤,想起來沒?」

她的身體猛顫了一下,呆呆地看了我半晌,漸漸的我發現她原本空洞的雙眸突然有了焦點,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緊接著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

人們被驚呆了,目光紛紛地看向我們,四周突然變得一片沉靜。我也被驚呆了,僵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陳小嫻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大單于跑去,挽著他的胳膊,情緒激動地指著我大叫︰「她是大金的公主,她混到東煞來了,我認識她,我認識她。」

我沒想到陳小嫻的塔姆族語竟說得如此流利,也是,她原本就是在群馬鎮長大的孩子。听她這麼一叫,守衛的士兵立馬提刀沖了上來,說時遲那時快,我的脖子上已經架了兩把明晃晃地長刀。

「她?」大單于看著道︰「她不就是闡尤抓來的那個漢人女子麼?」

「闡尤抓來的?」陳小嫻喃喃地重復了一句,突然對著我微微地笑了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的笑容,有些苦澀,有些陰毒。

她慢慢走向我,「原來你也被抓了?那我們豈不是一樣?很好,老天畢竟是公平的。」

若不是你,子昂怎麼會受重傷,我又怎麼會被抓。我嘴角動了動,這句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已經夠可憐了不是麼?

「你怎麼跑出來了,是左狼王沒看好你麼?」大單于擦了擦嘴角的酒漬,雙目放出色迷迷的光來。

「自然是我帶她來的。」

索文烈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他笑得很燦爛,而眼底卻是冷的。人群發出一陣驚嘆,想必索文烈赴宴從不帶女人的慣例在這里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好了,我們該回去了。」他走近我,溫柔地握起我的手,人群發出一陣唏噓。

「左狼王—難道你在這個女人身上重生了嗎?」一個滿臉胡子的壯漢站出來說道︰「漢人的女子應該給大家輪流享用,左狼王可不能忘記了這個規矩喲。」

「要我跟你們分享?」索文烈的眼楮又微微眯了起來,似笑非笑道︰「你們配嗎?」

「你!」壯漢氣地漲紅了臉,「你該知道這是規矩。」

「那你的的規矩,不是我的。」索文烈又是笑笑,拉著我便走。

我听見身後有人在憤怒地嚷嚷,但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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