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著等劉錦醒來,我向他道了謝便可以睡覺去了。哪知道劉錦這一覺睡得好長,我甚至在想,他不會是昏死過去了吧?于是,不放心地將手指放在他鼻尖探了探。當然做這個得偷偷模模的,不然被宮女看到還以為我想做什麼呢。
他睡著時候的樣子比平時看起來要順眼一些,至少沒有那樣囂張傲慢,好像誰都欠了他三百塊錢似的。
我打了哈欠,大概是坐久了,腰部臀部酸痛地難受,磕傷的下巴也還在一跳一跳地痛,最郁悶的是,吃晚飯時候因為還沒從之前緊張的氛圍中緩過來,愣是沒什麼胃口,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卻感覺到了餓意。
原本想忍一忍再說,但饑腸轆轆的感覺卻讓我越來越覺得難受。
我盤算了許久,還是覺得阿不能夠幫得上忙。
我讓其中一個宮女幫我去把阿不叫來。
阿不正等得心焦呢,听到我傳她,立馬便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見到我後一臉的關切,若不是身處皇帝的寢宮,恐怕她又得抱著我又哭又笑了。
「你們都下去吧,這里有本宮在就行了。」我打發宮女。
「這……」
「這什麼,本宮在這兒照看著皇上,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大概是肚子一餓,心情也容易變得暴躁,我見到宮女一副扭扭捏捏的樣子,竟然還真的有些火了。
宮女們見我發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便一臉無奈地下去了。
「小姐,你沒事吧?」
「有事。」我說。
「啊?」
「我肚子好餓。」
「啊?」
「啊什麼,快去給我弄點吃的來啦。」
「小姐想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現在即使有頭牛在這兒我也把它吞了。」
阿不想了想,「那阿不幫小姐去膳房下碗面條?」
听到「面條」兩字,我的肚子很配合地發出一陣轟鳴,咽了咽口水道︰「趕緊趕緊,快去快回。」末了又叫住她︰「別整些花里胡哨的,簡單點,就青菜肉絲面就成……最重要是快。」
阿不回頭應了句︰明白了。便一陣風似地跑出去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模了模肚子,忙著安慰自己過不久便可以吃到美味的面條。此時後殿之中已無他人在場,又看看劉錦依舊還在沉睡,便時不時地起來隨意地走動走動活動活動手腳。
我走到窗邊。
窗外月色皎潔明亮,晚風夾帶著一絲不知名的花香輕拂過我的臉頰,蟲兒在草從中「唧唧咯咯」不知疲倦地吟唱著……
如果我是在別處看到的這個情景,心情一定會格外舒暢吧。我長嘆了口氣,轉回到床榻前坐了下來。
「你這家伙還真能睡啊。」我沖著劉錦嘟囔了一句。
阿不終于端了面進來了,聞到
濃濃的豬油香味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現代人為了健康已經很少人吃豬油了,不過事實證明,豬油真的很香。
我先喝了一口湯,砸吧砸吧嘴巴,「阿不,你可真能干!」
「小姐喜歡吃就行了。」阿不被我夸地心花怒放。
我一時心血來潮,便跟阿不開玩笑道︰「等我有空,做碗秘制青菜肉絲面給你吃。」
「使不得啊小姐,阿不是小姐的奴婢,萬不可讓小姐來伺候阿不的。」
「你個榆木腦袋。」我嘆了口氣,「那我做給自己吃,然後分你一點總可以了吧。」阿不想了想,似牙疼似地咂起嘴。
就在我快要將三分之三的面條吞下肚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朕也餓了。」
阿不立馬變了臉色,轉過身「撲通」便跪倒在了地上,她整個人都撲了下去臉頰幾乎都要貼上了地面。我的嘴里還叼了根面條,被他突然一嚇,竟不知道該吃進去還是吐出來,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扶朕起來。」他說,聲音很輕。
我如夢初醒般地「哦」了一聲,趕緊將面條塞進嘴里。
「剛才你吃的什麼?」他又問。
「青,青菜肉絲面。」我說。
「嗯,朕也想吃……」
「可,可是那碗面已經快被靜瑤吃完了。」我很為難地看著他。
「你不是說自己會做什麼秘制的什麼面麼?」他看著我的雙眸中帶著一絲戲謔。我心里咯 一下,壞了壞了,看他這副樣子想必是早就已經醒來了,剛才是一直在裝睡呢。若真的像我猜測的那樣,剛才的話不是全部都被他听去了嗎?最糟糕的是我之前還曾叫他「你這家伙。」
我看看依舊趴在地上的阿不,她的身體因為害怕而輕顫著,大概跟我的想法是一樣的。若是我被劉錦責罰也就算了,但是害了阿不我就罪過可就大了。
「陳靜瑤!」
「啊?」
「啊什麼?快去給朕做面去啊。」劉錦又將目光轉向趴在地上的阿不,「還有你,趕緊起來幫你家主人去。」
我跟阿不一听到劉錦的吩咐,趕緊逃也似地出了寢宮。
「剛才真是嚇死阿不了。」走廊上,阿不拍著自己的胸口表示驚魂未定。
我咬了咬嘴唇︰「可不是麼,這人也太陰……」
阿不趕緊死命捂住我的嘴巴,「小姐,小心隔牆有耳。」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她才將手放開。
「死丫頭,想悶死我啊。」我瞪了她一眼,長吸了口氣。
阿不詭異一笑,顧左右而言他道︰「小姐,你的秘制青菜肉絲面到底怎樣做?」
「哪里有什麼秘制,剛才跟你吹牛來著。」
阿不的臉頰開始抽搐。
「啊?!」
「不過小時候去鄉下外婆家吃過她給我做的青菜
肉絲面,覺得特別好吃,我回憶下做法看看。」我嘆了口氣,原來吹牛這麼快就會有報應啊。
我先將菜,豬肉洗干淨,將面條過了水,豬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後,便讓阿不在灶坑生上火。
我將肉片放下去之後不停地翻煎—這是主要的工序,等肉片呈現出金黃的色澤後將青菜一起翻炒一會兒,之後將已經過了水的面條放下去,再放水煮開。
「當當當當,秘制青菜肉絲面圓滿完成!」
阿不湊過來說︰「小姐,這是肉片。」
我說︰「管他,有青菜有肉就行。」
阿不吐了吐舌頭,「萬一皇上說不好吃怎麼辦?」
我一攤手道︰「能怎麼辦?難道把我 嚓了?你想啊,皇上在宮里每天都在吃大魚大肉的,偶爾給他弄點簡單的,說不定也覺得挺好吃。」
阿不想了想,覺得我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面條的烹煮過程中,我右手的無名指很不幸地被鍋沿燙了兩個水泡。但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我讓阿不把面條端到帝程殿時,劉錦正一臉不耐煩地朝外張望。
「讓皇上久等了。」我欠身行了個禮,「面條已經煮好了,請皇上享用。」
他「唔」了一聲,抬起手,示意我扶他起來,我趕緊挽住他,一臉諂媚的笑。阿不搓著手,不安地站在一邊。
「你先下去吧。」劉錦對阿不說道。
阿不看了看我,一臉無奈地走了。
劉錦打發走了阿不也好,至少她不用老心驚肉跳的,我想。
劉錦看了看桌子上擺的面條,轉過頭問我︰「這便是你口中所說秘制的青菜肉絲面?」見我點點頭,便也沒再說什麼。
我見他久久都不動筷子,心里開始覺得疑惑。難道是……怕我給他做的面有毒?也對啊,皇帝吃飯前不是經常都讓人先嘗嘗麼?
想到此,我便又硬著頭皮道︰「皇上,不然靜瑤再去拿付碗筷過來……幫你試下有沒有毒。」
他又看了我一眼,懶懶道︰「下毒?我看你也沒這個膽子……還有,上次不是跟你說了麼,只有我跟你在的時候,你不用那麼拘束。」
「是……不過這面再不吃掉,恐怕就得糊掉了。」
「我不是受傷了嗎?」他又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我突然明白過來,敢情那家伙是想讓我喂他吧?話說得清楚點不就好了,繞了個這麼大的圈子,真是的!
「那,靜瑤叫人進來服侍皇上。」我想,既然你喜歡繞圈子,我也裝傻給你看。
劉錦果然開始沉不住氣,嚷道︰「陳靜瑤,我是讓你喂……」
「哦,原來這樣,皇上一開始就這樣說不就好了,瞧,面都差點就糊掉了。」我見劉錦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心里暗暗偷笑。
不過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喂別人吃過飯,尤其此時面對的還是個成年男子,尤其他的那雙眼楮還炯炯有神地盯著你看……這種感覺說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我不停跟自己強調劉錦是病人,所以給病人喂飯是正常的,並刻意避開他的目光,雙眼只在他的嘴巴和鼻子的三角區域停留,讓自己感覺不至于那麼尷尬。
「想不到你的秘制青菜肉絲面味道確實還不錯。」吃完後,劉錦竟夸了我一句。
我忙假惺惺地謙虛道︰「皇上過獎了,大概是皇上的肚子餓了,所以吃什麼都好吃。」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跟你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用那麼客套。」
我這才意識到,劉錦跟我說話的時候,語句中確實沒出現過「朕」。
「可是,如果不稱呼您為皇上,靜瑤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了。」
「那你喜歡稱呼我為什麼?」
我想了想,總不能稱他為總統吧?主席吧?直接稱呼他為劉錦又顯得太不尊重,那稱為劉郎?錦郎?好吧,請允許我出去吐一下。
「實在想不出。」
他嘆了口氣,「就稱呼我為錦。」
「錦?」我渾身都抖了抖。
中國人的名字就是這樣,連名帶姓地叫起來顯得很生疏,去掉姓之後叫起來又顯得太親熱,尤其是這種單名的。
不過我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跟他耗下去,了不起每次叫他之前先加件衣服預熱一下,便點點頭道︰「知道了。」
「你是一個為我下面條吃的妃子。」他的目光幽幽地看著我,唇角微微一揚道︰「好奇怪。」我不知道他所謂的好奇怪是什麼意思,是我好奇怪還是他的感覺好奇怪,疑惑是我那晚面條的味道好奇怪—好特別。
只是,皇宮里面御廚一大堆,宮女太監一大堆,怎麼樣都輪不到妃嬪們親自去膳房給皇上下面條吧。
假如她們知道皇帝喜歡他的妃子親自下面條給他吃,恐怕膳房也早被她們給擠破掉了。
劉錦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暗自嘆息。
正想著,突然手心一暖,劉錦已經握住了我的手。
「手上的水泡是怎麼回事?」他問我,「是煮面的時候燙的?」
「不礙事不礙事。」我趁機縮回手,干干地笑道︰「不過是兩個小水泡而已。」
「讓御醫幫你好好瞧瞧。」
我瞪大了眼楮,「太夸張了吧,小水泡又什麼好看的,用針挑破就行了。」
「真是……」他有些惱怒地嘟囔了一句,「果然是沒享過福的。」
我也懶得理他,伺候他洗漱完之後,又苦口婆心地勸他上床歇息。
「皇……你有傷在身,要多多休息才好。」
「我要你陪我睡。」他說,就像小孩子撒嬌一般。
「錦受了傷,萬一我不小心壓到你了怎麼辦?」
「你若不睡,我便也不睡!」
無賴,無賴,無賴!
不過想想他既然受了傷,行動不方便大抵也不會拿我怎麼樣,于是便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等這文完結了,偶一定要給自己放個長假,長假,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