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 第六章 回憶

作者 ︰ 文舟

寬廣、污穢的達克尼斯黑暗的巢穴。它的路是光明的不歸路但是對于黑暗中的族群而言也有人愛戀地稱它故鄉搖籃。

月亮族便是這樣的族群。

達尼奧的領地便是月亮族的棲息地如今被他們膽大包天地稱作王國。這也難怪他們確實有豹子膽。他們長得就像是人和黑豹子的結合體是土生土長的魔族熱愛故土的戰士。與猥瑣的穴居人不同他們形成了縱深悠遠的文化並曾在遠古一度向蔻蔻瑪蓮效忠。他們天生是黑暗中的獵殺者擅長使用標槍是奔跑最為迅的6生種族又能夠懂得強大的暗黑巫術。

蔻蔻瑪蓮一度對他們是十分看重的只是他們從五千年前就忘記了和慕尼黑的契約一場王族的叛亂導致了這一切的生許多秘密都在那個時刻失傳。蔻蔻瑪蓮本不急于使用雷霆手腕誰知他們的新王族向慕尼黑大放厥詞公然攻擊蔻蔻瑪蓮的私生活。為了生命安全使者沒有把原話原封不動地帶回去不過蔻蔻瑪蓮已經決定盡快把這個領地收回。

阿米亥知道蔻蔻瑪蓮的意思不造成嚴重損害是最佳理想。因為月亮族生命短暫但是永生的蔻蔻瑪蓮還記得數千年前的情誼希望月亮族能夠重歸慕尼黑的麾下。畢竟這是一個強橫的部族是黑魔族的重要成員之一。是否能夠收服達尼奧對于墨月兌菲的戰爭非常關鍵。如果在此損耗的過多兵力將無法和墨月兌菲抗衡。但是如果成功地擊潰月亮族不管活的死的阿米亥都將實力大增。

當不死軍隊行進到達尼奧的外圍達尼奧的軍隊就已經嚴陣以待了阿米亥知道這是因為對因西亞的屠殺使他們緊張。從使者帶回來的消息來看因西亞的殘余勢力已經和達尼奧團結在了一起。崇尚自然的生物就是這點兒好處和絕大多數陣營都能很沒有氣節地團結在一起。

他們各自在戰場的兩端扎下營帳達尼奧軍隊盤踞一座外圍城堡阿米亥則把大營扎在樹林的外圍中間有足夠寬闊的草原作為主戰場。戰爭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機會血骷髏們的機會也來了。

開戰之前阿米亥將他們召集起來臉上多了幾分和藹的顏色︰「過去我叫你們不要咬人現在忘掉它把你們的野性都撿起來咬人的時候到了!誰帶回最有價值的人頭誰就可以得到五十個鮮活的俘虜。我會忘掉他犯下的觸怒我的錯但是不要以為輕易就可以讓我滿足。」

血骷髏們的眼楮亮起來了五十人份生者的熱血沒有折磨那就是他們盼望的一切幸福生活。阿米亥解開了魔性血吸蟲的封印魔性血吸蟲把吸走的血魄的精華吐了出來讓他們可以揮過百分之百的力量。他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興奮壓抑積蓄了很久的強烈殺氣從他們身上散出來他們一起出凶猛的咆哮。

阿米亥對他們的駕馭表示滿意血骷髏現在是听話的僕人了沖鋒陷陣的時刻已經來到。然而一個突然的現使得他向來詭秘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就連向來慘白的面孔都變得更加慘白了。

髏大面無表情很多日子以來他就是這樣如同個擺設一樣讓人捉模不透。阿米亥不由得懷疑血吸蟲產生了什麼後遺癥。他默默冥思檢察自己和血吸蟲的契約然後他現血吸蟲已經盡了力只是似乎力量的回歸和鮮血的誘惑並沒有帶給髏大足夠的喜悅。他就像個廢人一般心灰意懶地默不做聲叫阿米亥渾身都不舒服。

髏大的思維還留在那心中的世界與那無以倫比的華麗相比眼前的一丁點甜頭到底算是什麼?他望向興奮中的同伴們他們在為即將得到的熱血振奮雙臂但是在他眼里這種日子簡直不能算是活著。

他像個喪膽游魂跟著隊伍懵懵懂懂走出營帳眼光偶然落到了一個黑暗牧師的腰際。一縷金光一閃髏大血紅的視野突然多了一種色彩讓他驀地驚覺。那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是那麼充滿魅力那麼神奇他幾乎瘋狂了。他本能地伸出了手向那黑暗牧師撲過去但是那黑暗牧師警惕地躲開了。

「媽的想干什麼?」那黑暗牧師嚇了一跳狠狠用鞭子抽他。髏大凶狠地抬起頭髏十突然撲到他身上把他壓住。鞭子狠狠落到髏十背上髏十的目光里都是哀求髏大想要反抗的氣勢也不由得餒了。

「媽的起來!」那黑暗牧師想繞過髏十去打髏大髏十卻總是擋著。黑暗牧師知道血骷髏不在乎鞭打這時候沒空理會只好狠狠在他們身上胡亂踢了兩腳罵著趕他們回到隊伍里。

髏大忍住沖動輕輕將髏十推開站起來眼光卻依然落在黑暗牧師腰際的黃金小劍上。那把金劍!他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劍國王賜給他的劍!他記得清清楚楚那上面刻著「國王騎士第一大隊隊長瑪斯」那就是他的名字!是他的東西!

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經歷了血池的長期修整和因西亞的資源采集阿米亥軍團已經成為一只精良的不死大軍。血池將過濾過的富含技藝的殘念重新灌輸回骨骼使得骷髏兵的攻擊技能更上一層並且完成了對骨龍的開。面對達尼奧這樣的強國阿米亥也可以毫不畏懼地進行攻擊。

和因西亞人猥瑣的穴居人不同月亮族勇猛善戰骨骼轉化為骷髏兵可以揮比人類更加強大的戰力只是意念上有些不太容易控制。那是因為月亮族具有相當的獸性每當血月的威力十足他們便會獸性大不分敵我。不過這一點也是可以通過血池來改良的。

髏大的眼前是白骨兄弟的海洋他們手里拿著各種武器像釘子一樣站立在戰場上。他們全副武裝頂盔冠甲。經過一段時期的調整和淘換者的技術改良他們不再是攻打因西亞時的窮酸相。大批量的白骨盾牌已經制成精銳部隊的頭盔和鎧甲是綠色的是用因西亞人和螳螂的皮膚制作而成而他們的脊椎上都閃爍著七截磷光。

髏大在他們中間穿過來到最前面剛剛站好帶領他們的黑暗牧師便急著喊了他的名字。不為別的他打算爬到巨大的蜘蛛背上又長得胖了點兒。「趴過去快點兒!」他肆無忌憚地踢髏大的自從血骷髏得到整治髏大便成了他最喜歡的上馬凳。髏大半蹲著搭在巨蜘蛛身上黑暗牧師便踩著他的骨頭像是蹬梯子一樣爬上去。

一些同情的目光從蜘蛛怪的眼中傳來像棒槌一樣砸得髏大有些不好意思。

「看什麼看?」髏大瞪了蜘蛛兩眼蜘蛛也懶得理他。那丑陋的坐騎高大得讓人討厭毛茸茸的頭上每一個器官都格外丑陋。每移動一步便用巨大的尖腿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小坑。髏大覺得那蜘蛛即使是昆蟲也長得太丟人。

舉目望去草場對面是黑色的海。月亮族的士兵漆黑的皮毛上佩戴著簡單的飾物眼楮像星星一樣明亮。他們皮毛結實行動敏捷有力的腳爪蹬在地上拖著靈活的尾巴在陣營中不住地游走。他們習慣用光的眼楮盯死對手偶爾耍兩下手里的標槍作為威嚇。在昏聵的達克尼斯他們的數量因為膚色而不像骷髏軍團這般顯眼。對手只能從前排連綿不斷的黑潮來得知他們的強橫此外更多地便是得知潛伏在黑暗中的無盡威脅。他們黑色的毛在月下閃動光澤身影則在光和暗的邊界游走不定正是暗黑大6屈一指的獵殺者。

髏大暗道這場仗倒是黑白分明。

接著對方的陣營略微分開了幾個最矯健的戰士用長槍掩護著一個脖子上有黃金項圈的大將走出來達尼奧的軍隊便一陣沸騰舉起兵器齊聲高呼。那人額頭上閃耀著金色的花紋手里拿著奇怪的兩把飛斧中間有長長的鐵鏈相連掄起來聲勢相當驚人。周圍的士兵更是激動紛紛高聲吶喊︰「達摩爾!達摩爾!達摩爾元帥必勝!慕尼黑大將出來!慕尼黑大將出來!」

「單挑?不死的軍隊從來沒有大將出馬。」阿米亥冷笑了幾聲和淘換者附耳說了幾句淘換者便點點頭向後面去了。

「嗚嗷!」那達摩爾元帥賣力地舞動板斧叫了很久之後一直沒有對手出來只道阿米亥怕了更加得意捶著胸口仰天吼叫。周圍的月亮族捶胸口的聲音便和呼吼聲響成一片驚得林子里的鳥都飛了起來。在極大地滿足了血肉所需的驕傲情緒之後達摩爾一擺手整個陣營立刻安靜了下來。他向前走了兩步單手護著胸口似乎顧全戰士的禮儀一般說話。

「我是達摩爾。永恆的星永不落入海。」他的眼楮深邃而迷人黑色的面孔曲線柔和體現出了他作為高貴武士的良好修養他的聲音也如同夜空般平靜「達尼奧願做天上的星永不落入慕尼黑的海……」

突然大地顫抖達摩爾的話便噎住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文。一個巨大如同山岳的九頭巨龍瘋狂地邁開四蹄朝他沖過來單挑他考慮再三決定往回跑。

「扔扔標槍啊!」

一瞬間真正的戰斗就開始了不死的軍隊一秒鐘前還如同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一秒鐘後已經潮水般跟著巨獸的步伐瘋狂地奔跑。凶悍的達尼奧武士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沖黑潮和白潮猛烈地撞擊在一起。他們喊著口號將標槍灑入天空。標槍雨點一樣從空中落向狂奔的塞洛斯刺不進塞絡斯厚厚的皮膚卻徹底激了它的凶性。

大地顫抖巨龍塞絡斯瘋狂吼叫九個長長的脖頸的脖頸上下揮舞所過之處哀鴻遍野殘缺不全的肢體像樹葉般在空中飛舞。它背上巨大的背簍里有上百個手持弓箭的骷髏兵萬箭齊恐怖的箭矢沒頭沒腦地撒進黑色的陣營。頃刻間達尼奧的陣腳便被撕開白潮一波一波向內狂涌。

從宇宙的蒼穹中望下去那便是一個灼熱的交匯點。「當」的一聲響起便有一個黑豹頭顱的靈魂怒吼著從軀殼中逃離;或是「嘩啦」一聲清脆如同擲碎一只白瓷碟一副骨架便重歸大地。

髏大在向前沖的隊伍中奔走激烈的廝殺聲遍布每個角落。血霧彌漫其他的血骷髏大開殺戒他卻在冷眼旁觀。豹子的吼叫聲在四面八方響起似乎暗暗傳遞著某種信息。血骷髏成了重點攻擊目標帶著火焰的箭矢從月亮族的陣地越過戰場飛向布滿白骨的後方一大群握著斧子的敵人毫不留情將骷髏砍成碎骨頭。骷髏們也不甘示弱他們用盾牌抵擋刺矛無畏地踏過火堆往前沖。

在刀劍難傷的血骷髏面前月亮族就像是可以任意屠殺的小蟲。髏大任憑大刀砍在身上一爪抓斷了對方的喉嚨將尸體掀得橫飛起來尸體上便又堆砌了尸體。髏大喝足了血跳到尸體堆上站高了尋找值得獵殺的對象。不留神的時候頭頂黑影一閃一把斧頭重重在他的肩胛彈開出了金屬一樣的撞擊聲。髏大回身怒吼一個月亮族剛剛落地長毛的黑臉上都是驚懼。他見髏大凶狠地向他逼近怒吼著攔腰又是一斧。髏大眼前白光閃動腦中突然也是一閃奮力向上一躍竟然單手倒立在對方的頭頂。

「我在干嗎啊?」髏大吃了一驚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是好便一直倒立在上面。

在他掌下的月亮族士兵急了沉腰晃動打算把他甩掉。髏大心里清楚要是摔在地上對方便會攔腰補上一斧。腦中突然又是靈光一閃他手指用力扣進對方眼楮。對方一聲慘叫髏大始終倒立在對方的頭頂只有一具尸體緩緩軟倒。髏大松開手跳下來連對手的天靈蓋都捏碎了。血混著白花花的腦漿濺到身上渾身的血吸蟲都在躁動逼迫他立刻去努力吸食血液。髏大渾身熱一聲狂叫瘋狂吮吸直到渾身的白骨都透出一層血紅色。

「我一定會更多的戰技!」髏大喘息著血順著他的嘴往下淌無數的招式在眼前晃動讓他眼花繚亂忍不住要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臉直到重新平靜下來髏大滿眼都是凶光。「那便是我的過去我擁有國王騎士的戰技最高的戰技!」

髏大渾身散出一股磅礡的氣勢從地上撿起一把破爛的長劍迎面將一個月亮族士兵砍翻。他又撿起一面骨盾彈開迎頭砍來的斧頭回身一轉讓一顆頭顱飛上了高空轉眼間便砍倒了十幾人。他不在乎阿米亥的懸賞只是沉浸在殺戮的快樂中。他的凶悍立刻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周圍的怒吼聲接踵而至前僕後繼向他攻擊。髏大的感覺處在顛峰狀態看東西越來越清晰每砍倒一個人就有血霧從尸體蒸騰出來。他已經喝得很飽那些血沒有立刻沒入他的骨骼便彌漫在周圍的空氣里對髏大越有利。

那些月亮族一踏入血霧便死傷慘重似乎知道厲害突然一起退卻了。髏大站在血霧中央突然感到腦後生風。他抬起頭一把斧頭正向他砍落。空氣流動的聲音好像是警報在大肆鳴響髏大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對方三瓣嘴唇上的胡須顫動。危急之間不假思索髏大一聲怒吼旋風一般砍出一劍。一股血色的劍氣傾瀉而出出猛烈的破空聲將眼前的人直劈成兩半。那劍氣穿透對方的身體出尖銳的破空聲劍風過處倒下一片。

髏大還未來得及回味這一劍的威力有人怒吼著向他頭頂撲來。髏大把盾牌向上一推那月亮族士兵輕巧地落到他的盾牌上用刀向他後背猛砍。髏大也不在乎順勢旋風一轉一劍將那人穿在劍上。尸體不斷抽搐熱血從對方的胸口往外噴灌到髏大眼窩里眼前變成一片模糊的血紅。

他用手掌在臉上一抹突然有些恍惚。腳下被尸體絆到有些站立不穩眼前漸漸出現了幻覺。那是一些青面獠牙的獸人一樣凶狠一樣從四面八方向他攻來。「我在哪里?」髏大現自己穿著殘破的鎧甲背上一疼他艱難地扭過頭現後背上有一支箭。他的手掌上戴著皮手套看不到白花花的骨頭與他的習慣相反血從身體里不斷流出來髏大用力吸也吸不回去。在敵人的潮水中只有他一個人礁石一般盤踞。

「風狼斬!」他听到自己在狂吼看到自己瘋了一般迎向萬千屠戮的刀鋒。然後一道狂風從手中的劍上涌出頃刻間四周都是血珠飛落在風里……

「那是瑪斯是我活著的時候!」髏大再次用手抹了抹眼楮從恍惚中歸來風狼斬的余音還在耳邊縈繞四周已經都是尸體和骷髏零落的殘骸。塵土依然在地面激蕩血霧里夾雜著塵埃吸附到骨骼上渾身上下都是粘糊糊的。

「我真的用過一招風狼斬?」髏大清楚地記得揮落長劍的每一個細微的手感回憶中瘋狂的感覺還在延續。他努力克制著內心的興奮抓緊了劍柄覺得有些不牢靠。他猶豫了一下突然一枝亂箭從背後飛來不過沒有釘在他的後背上而是從骨頭之間穿了過去釘在面前的一具尸體上。他怔了一下眼光落到那尸體戴的皮手套上。一個骷髏兵兄弟戰斗中和他撞到一起他一把將那兄弟推回去趁亂從尸體上將皮手套扒了下來戴上。

再次握握劍柄感覺便好多了。髏大望望四周戰況已經變得白熱化。己方軍隊向前推進了一些但是月亮族的防線依舊穩固難以沖破。塞絡斯正在瘋狂地向回跑原因是後背上的戰欄是木頭做的正在猛烈地著火背上的骷髏兵估計都已經被燒毀或是掉下去了。因為這個不幸的騷動己方的陣營受了小創不少骷髏兵被驚惶失措的塞絡斯踩成了碎片。

達尼奧軍隊已經穩住了陣腳他們訓練有素戰斗力遠在骷髏兵之上。隨著時間分秒流逝戰斗便越激烈。仗著驚人的跳躍力和風一樣的度月亮族比任何種族都擅長小股部隊合擊將對手的防線一口一口吃掉。他們會在瞬間從你的腋下穿過三四個人同時攻擊一個人。當他們從你的頭頂越過你只能感到一個影子瞬間留給你的錯覺。而當你倒下周圍的刀槍劍戟一起向他們招呼的時候他們又會影子一般退回去然後重新穿梭進來攻擊讓人措手不及。

阿米亥遺憾地望著戰場︰「要是塞絡斯再聰明點兒就好啦!」

「不用擔心。」

淘換者說著揮動手掌巨大的嘶叫聲響起十頭骨龍從營地里沖破帳篷站了起來伸長脖頸用夢幻般輕靈的步伐掙月兌鎖腳上的鐵鏈走了起來然後呼嘯著振翅飛向戰場腳掌所過之處都留下一層白霜。它們順帶向塞絡斯的後背噴了一口寒氣那些火就滅了。幾十名黑暗牧師揮動長鞭出脆響給塞絡斯引路塞絡斯漸漸安靜下來臥在地上用九個頭輪番咬自己的後背出小雞一樣可憐的聲音叫得阿米亥有點兒心疼。

髏大握緊了長劍往前走突然看到了慘烈的一幕。髏三被人用繩索緊緊拉住動彈不得。旁邊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雙斧齊下轟鳴聲中塵煙四起髏三已經倒在地上兩個腳掌被斬得稀爛。

那人正是達摩爾。

髏三掙扎著翻身想要爬起來達摩爾又是一斧砍在他脊背。髏三出可怖的慘叫聲沒能再站起來。那些月亮族扯動繩索向各個方向用力拉扯拆下了他的一根根骨頭將肋骨也拉斷了終于整個散在戰場上只有連著脊椎的頭顱不斷扭動。

髏三的眼中都是凶狠的光怒吼著吸取血霧。血從一個月亮族細小的傷口里噴出來傷口不斷擴大。那月亮族知道厲害用手掩住傷口瞪了一眼幾個起落就離開了附近。凡是有傷口的士兵都刻意避免和血骷髏作戰現場沒有可以吸吮的鮮血髏三最後的一絲希望便也失去了。達摩爾大吼一聲將髏三的頭蓋骨砸成了碎片。那紅光在眼窩里湮滅一個凶悍的血骷髏就這樣成了碎片。

一瞬間似乎有過異樣的光芒在眼前狂閃戰場各方都傳來血骷髏的怒吼。髏大驚奇地看到一股一些黑色的霧向他流了過來戀戀不舍地纏繞著他。

「髏三?是你麼?」

一個熟悉的感覺傳到了意識當中髏大听到髏三在和他說話︰「髏大是我。我死了!」

「太好了你能說話了?嘿這手真絕!我們可以一起說很多話。」

「不不你不明白。我死了被人殺死了。」髏三道「這就是死亡我再也不能和你們一起散步了。我突然記起了好多事情但是也來不及和你們說了。我見到我們血骷髏的靈魂根源是一個宿命我們的誕生是為了一個宿命!」

「宿命?那是什麼?」

髏大沒有得到回答髏三的靈魂來不及說更多就消失了融入了他的骨骼當中和他的靈魂融為一體。每一根骨頭都鼓漲漲的充滿了力量感。髏大抬頭望去達摩爾正將髏三僅存的完整脊椎用斧頭劈成一截一截。他的斧頭上閃爍著一層金色的咒文出淡薄的華光掃蕩在髏三的每個殘片上似乎是毀滅靈魂憑依的主要力量。

一種淒涼的感覺突然在心底升起髏大一聲怒吼向著達摩爾沖去幾個試圖阻擋他的敵人都被他瞬間撕成了碎片。戰場各個角落都是血骷髏的怒吼和月亮族士兵的慘叫一具尸體高高的飛起似乎每個血骷髏都在向這個方向趕來。

或許是因為血骷髏的突然狂暴達尼奧的本陣有鼓聲急促地傳來。達摩爾瞅了髏大一眼但是那鼓聲在呼喚他他顧不上髏大敏捷地跳起來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人群里。髏大撲了一空一個月亮族把槍從側面像毒龍一樣刺來髏大躲過的時候看到幾個月亮族手里拿著套索從四面逼近突然意識到鼓聲有詐己方陣營的優勢正在失去敵人已經有足夠的余力組織合擊。

他下意識地往後看了看戰線正在後移到處有火堆在燃燒這里天氣干燥對骷髏很不利。這個季節草原的草都干枯了。月亮族特地選擇這里做戰場就是打算用火終結阿米亥的骷髏兵團。髏大想要退回到己方的陣營中去那些月亮族不依不饒地在後面奔跑追趕一心要將他像髏三那樣拆散了。突然好幾個套索一起拋過來差一點兒將髏大的脖子拉住。

髏大俯身避過向側面猛躍用盾牌護身。那些月亮族似乎是月亮族的精兵動作快得難以掌握不近身便用套索不斷攻擊逼得髏大連連怪叫沒有機會還手。突然有一個套索勾住了骨盾邊緣的尖刺將盾牌搶走了。髏大連續躲避猛地撞進一個又高又壯的月亮族軍官懷里就像是撞到一堵牆。那軍官一挺肚子將髏大頂得東倒西歪順手便是一斧劈下來。

髏大跌跌撞撞之間剛要躲避脖子和右腕突然一緊被兩根套索拉住暗道不好。正待承受一頓狂風暴雨「叮」的一聲脆響從脊梁上傳來似乎斧頭劈中了他瓖在脊椎上的那枚手鐲。那軍官的一聲慘呼接踵而至卻又在瞬間停頓就好像被捏斷了脖頸。

髏大並沒有受到太大傷害回頭看時現那軍官已經成了一個冰柱連長柄大斧一起被包裹在冰中。那斧子柄上掛的都是大條冰凌軍官滿臉驚駭之色都封在冰里也不知道死了沒有。周圍的月亮族士兵憤怒得大叫有人持著火把沖過來就要塞進髏大的骨架里髏大被繩索拉扯著吊在空中掙扎間騰出左手從那大斧上掰下一個冰凌順勢一下插進那月亮族胸口。那月亮族瘋狂吼叫血順著他的胸口直流下來落在地上變成黃色的脂狀物。他奮力將火把插進了髏大的肋骨之間火把卻熄滅了。

髏大也不太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他推開那尸體瘋狂用冰凌向靠近的人亂插嚇得近身的人都跑了。髏大扯住繩索猛拖另一端的士兵被他拉倒在地混亂中剛想站起來突然被一個帶著頭盔的骷髏兵砍斷了脖頸。

髏大覺得那骷髏兄弟有點兒像是長胡子的狄蘭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有所表示狄蘭就頭也不回跑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留下只會往前沖的兄弟們墊背。髏大用劍割斷了繩索怒火高熾開始反過來追殺圍攻他的人。

月亮族似乎是怕了四下逃竄不和他正面交手像貓一樣上躥下跳來回游走。髏大怒吼著抓不到人滿眼都是黑乎乎的人影來回穿梭。突然有人一斧狠狠砍來髏大隨手用劍一擋「 」的一聲劍斷了。那些破爛貨本來就不結實對方是誠心毀了他的兵器。髏大只是一怔的功夫人影從四面八方夾過來也不知道多少桿長矛挑進他的肋骨之間。月亮族「嘿」的一聲一起用力用長矛將他整個架了起來。

髏大就像是個在風中吊在架子上的稻草人搖來搖去沒有地方可以用得上力氣。他憤怒地吼叫用手去折那些槍桿但是用不上力氣。那些槍桿是特制的鐵桿表面非常光滑似乎涂抹了油脂。髏大猛烈掙扎試圖用手去抓離他最近的人的喉嚨但是沒有抓到。一些和達尼奧結盟的穴居人出興奮的尖叫沖過來帶著怨毒的目光將柴火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到髏大身體下面將一些油脂往上潑。

髏大這時方才知道戰事失利的主要原因這些因西亞的幸存者們告訴了月亮族很多信息包括血骷髏的特點和補救措施。還有更多的穴居人在後方照料達尼奧的傷兵他們擅長包扎傷口經過他們包扎的傷口可以有效地抵抗血骷髏的血霧吸食能力。

困獸猶斗髏大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怒吼中四周的空氣中血腥味濃起來一層血霧從尸體上擴散出來越來越濃侵染著生存者的傷口和視線。一個月亮族士兵「嗷」的一聲驚叫捂住胳膊那里有一個很細小的傷口而本已停止流血的傷口突然綻開鮮血噴濺而出。

那士兵立刻扔掉兵器穴居人怪叫著從腰間取出一塊薄得透明的皮子裹在傷口上鮮血的噴濺立刻止住了。那皮子似乎有些黏性又很透氣自己就可以收縮起來封住傷口。他們大聲喊著髏大听不懂的話絲毫沒有亂了陣腳。當裹傷布有效地制止了流血他們更加凶惡將全部注意力都回到對髏大的制裁中來了。

那將傷口扎好的月亮族士兵呸了一聲惡狠狠地鼓著豹眼奪過瓶子將油直接淋在髏大的身上。髏大拼命拉扯一枝槍桿被他生生扭成麻花但是這不能讓他逃月兌窘境。突然間一支長矛狠狠地扎進他紅的眼洞當中讓他的頭幾乎便要從定活兩便的頸子上掉了下來。饒是髏大也變得暈頭轉向只是雙手死攥著那變成麻花的矛頭不放。

那長矛一次次由遠及近猛烈地沖擊一次次在髏大的眼洞中不停地進進出出整個世界都旋轉起來了。無數的重擊的伴隨著叱罵落在身上劈砍他的關節用長矛在脊梁上撬動讓他像枯葉一般陷入洪流身體隨著每一個攻擊無助且猛烈地晃動。

世界徹底黑暗了髏大松開手認命一般軟下來任憑那些油淋在身上。月亮族士兵齊聲大喝用長矛將他重新挑起他便挺直在槍林上頭顱向後耷拉著仰對黑乎乎的蒼穹。痛楚和意識一起遠去了髏大覺得有些遺憾。

「真可惜啊我甚至還沒有活過就又要死了。」

那高舉的火把出橙黃的光炫耀一般在他面前晃動逼近擋住了他的視野給世界蒙上了一層新的顏色髏大無動于衷。血骷髏的人生便是痛苦他早就懂得如何生活的訣竅攤開手掌便能讓痛楚遠去。

但是為什麼還要惋惜?

有人說臨死是永恆的一瞬間是天堂或者地獄的什麼地方。對髏大而言永恆是那回憶中美麗的世界色彩斑斕的草丘和藍天。他就那樣躺著有血有肉地躺著不讓風穿過身體中間而是讓它們從臉上拂過。繽紛的花朵就像慕尼黑城堡里漂亮的魔女們一樣摘掉面紗對著他頻頻點頭還有一朵在他的臉龐摩擦就像是依無蓮的笑顏。

「幸福這才是我的世界我終能留在這里……」

他于是合上眼楮享受那沁人心脾的花香。然而不經意間那花香漸漸變成了血腥氣。

髏大驚覺了他霍然睜開眼楮坐起來一個聲音憤怒地迫不及待地怒斥著他。

「起來!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眼前是一片火海哪里還有花香?更別提綠色的草丘和藍藍的天空紅色的血從草根里滲出來曾經面容和藹的馬匹倒在一旁露出整扇白的排骨而一些令人作嘔的蛆蟲正在啃食。他正躺在灰色的草叢中花朵正在枯萎他從驚嚇中站起來那些灰色的草便隨風成了灰燼飄散。

騎士之魂踏著血的腳印走過來步履蹣跚鎧甲沒有光澤。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用手扶著自己的喉嚨喃喃地質問︰「你對我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髏大從未像這般嚇得魂不附體即使是死靈也沒有見過更糟的場面。那質問聲無情地逼迫著他猛烈地撼動他讓他魂飛魄散。

憤怒的聲音惡夢般持續著︰「你的兄弟通過死亡把力量分給你希望你能為他報仇。但是你卻放棄了你把血腥和死亡帶到了這里。你要血?給你都是你的!」

那騎士一張嘴鮮血便從他面甲的柵孔里泉水一樣冒出來每一個鎧甲的接縫都在流血。

「不要!」髏大驚慌地捂著自己的面孔猛然間看到他的手又是枯骨了!他的血肉用可怕的度腐爛就像是推到了一個堆砌滿滿的書架從骨架上一塊塊地掉落他手忙腳亂怎麼也留不住。

「不!」髏大歇斯底里地大叫跪在地上喘息抽噎「不要我什麼都做告訴我怎麼才能挽回這一切?」

「一切都靠你的決定。」騎士的話語聲已經含糊不清因為血從他的嘴里大口地涌出來。但是他仍然奮力站起從腰間拔長劍。當劍身出白光當那金屬的摩擦聲顫動著心弦抖落了恐懼髏大明白了。

騎士的劍雙手高舉指向天空。

永不投降。

一股憑空產生的力量在胸膛里膨脹讓他想要爆。從未如此堅決從未如此興奮從未如此強烈地知道自己想要追尋什麼!

髏大在烈焰中高聲咆哮那火焰不再是他的痛苦而是他的裝飾品。奇妙的冰冷的力量從他的脊梁上爆甚至凍結了空氣讓火焰漸漸變得蒼白而熄滅。手握長槍的士兵一起驚叫著丟開槍桿就像是被燙到。血霧重新在空氣中凝結可怖的身影伴隨著接連不斷的斷裂聲在那血霧里晃動。突然無數折斷的槍頭、槍桿從里面爆射出來慘叫聲中周圍的人倒下一片。

血霧流轉身影晃動一個血色的身影踏著尸骨出現在他們面前鮮紅的血漿就像是朝露在他的骨骼上凝聚、滴落。髏大回到了那廝殺的世界中用血紅的眼楮瞪著他的敵人讓他們心膽俱裂。月亮族黑色面孔上帶著綠色的恐懼眼神手中的武器無一例外在顫抖。當髏大咆哮著舞動雙爪向前踏出第一步他們就已經在撒腿飛奔。

一只碩大的骨龍不失時機飛到了奔逃者的頭頂出巨大的喘息聲的同時向他們噴出了寒冷的冰焰讓他們碎裂在無情的荒野中。一整支骷髏縱隊隨著骨龍向前挺進黑暗牧師站在巨蜘蛛的背上詠念召喚的咒文他們揮動黑色的袍袖方才已經倒下的骷髏突然破土而出他們根本沒有被擊潰只是順勢藏入了泥土當中月亮族燒毀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周圍都是白色的身影晃動髏大喘息著突然意識到自己死里逃生有些後怕。別的骷髏兄弟會不會後怕他不知道以前他認為他們不會但是現在他覺得很難說。

反攻開始了前線的月亮族士兵陷入了被包圍的窘境。他們听到靠攏的號角聲飛快地跳躍著逃回自己的陣營。但是他們一落地就有手從泥土中伸出來拉扯他們的足踝讓他們跌倒在地再也不能電閃騰挪。那恐怖的指爪握著半截肋條就刺穿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撕成血淋淋的碎片對血的渴望全都轉變為窮凶極惡的瘋狂。

脊椎的麻木漸漸散去些許知覺伴隨著清爽從那里傳來髏大才意識到死里逃生的關鍵。他把一根仍然插在肋骨縫隙里的麻花狀長矛抽出來丟掉在脊梁上模索。當手指模到一片冰涼他明白了是那個鐲子那個撿來的鐲子擁有異常強大的能量只是他不會控制。所有的涼氣都是從那里出來的沿著脊梁散開到四肢百骸讓他覺得十分舒服。

隨即有酸麻的感覺從指尖上傳來髏大突然覺全身的魔性血吸蟲都逃到了手腳的尖端紅艷艷地在他的骨節之間蠕動似乎非常驚惶。這意外的收獲使得髏大大喜血吸蟲不能再對他造成危害了他集中精神試圖催動手鐲出寒氣那些血吸蟲便更加驚惶地瘋狂蠕動一種淡淡的群體意識順著骨髓傳來髏大突然意識到它們在哀求。

他停下來權衡了一番那些血吸蟲似乎在和他談判。如果貿然將血吸蟲殺死它們死去的同時可能會給自己造成巨大的傷害阿米亥也會覺。血吸蟲願意向他臣服它們是很好的內部管理員本身可以囤積血魄的精華使他在缺乏鮮血的環境里行動更久在骨骼干燥的時候進行共生性的返還。

髏大同意了他試著降低那鐲子釋放的寒氣。鐲子已經牢牢地和他的脊椎合為一體竟然有一種心意相通的感覺。當凍氣漸漸收斂那些血吸蟲感恩戴德一般回到他的身體里變得十分守規矩絲毫不敢逾越那鐲子周圍劃分的界限避開脊椎分散開來髏大渾身的感覺都有些不一樣神清氣爽。直到此刻他才感到強烈地感到自己活著。

戰場中骷髏兄弟們開始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方挺進他們從髏大身邊經過將附近的散兵游勇重新整編進來排成穩固進攻方陣。他們高舉骨矛和骨盾用密集對抗敵人的敏捷前進再前進。

達尼奧的月亮族士氣正處于低潮再加上骨龍從空中出相當致命的打擊他們的陣線潰退了。然而那並不是戰斗的結束他們抵抗頑強在領袖指揮下有條不紊地向後靠攏。他們的戰鼓出一種特定的節奏但是只有他們的將領才知道是什麼意思。

髏大加入大部隊中一致廝殺猜想敵人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指示就像是阿米亥擅長讓骷髏們進行埋伏一樣說不定就會有援兵突然出現或者有陷阱。興奮過後他對無意義殺戮已經不感興趣。他身上吸食的血液已經足夠讓他維持整整兩個月的需求只要那些血吸蟲安分守己他自己其實完全可以忍耐。這樣一來他便成了一個矛盾體。他的腦海中那美麗世界陷入血海的景象揮之不去還有騎士那憎惡屠殺的斥責聲他隱約感到他不應該在血腥中沉淪但是那血腥竟又是他生存必不可少的條件。

慨嘆中他開始意識到他必須掌握到一個需求和墮落之間的尺度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刻意地去遵循那騎士之道也許那早已在骨骼誕生之初就融入了骨血忠誠到竟然死亡也不能改變。[d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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