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瘋子
拾一將羅雲的書信順利帶給了柳風,至于信上面寫些什麼卻並無人知曉,只是當柳風看完書信後,整個人卻變得格外的激動。
他很快朝楚都方向單膝跪下,一臉堅定的說道︰「柳風愚昧,不識英主,差點成為千古罪人,今日幸得皇後娘娘點醒,及時懸涯勒馬才沒有釀成大禍!柳風在此起誓,從此後效忠西楚,效忠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在拾一離開之際,柳風還特意讓他給羅雲帶句話,請她放心,柳風絕不會再辜負皇上與皇後的信任!
叛亂之事終于得到了一個較為圓滿的解決,柳風與張連斬殺了孫庭與他的幾個心月復手下,並且將所有的兵權都收入自己手中,讓這一萬人馬從叛亂之軍重新回歸成西楚的將士,並且成為了朝庭,成為楚硯能調動的一支隊伍。
而策反事件過後,最讓營中軍士們記憶深刻的是斬殺孫庭之後柳風所說的那句話︰無國便無家!無家便無我!
軍中絕大部分的士兵其實本也不願與朝庭作對,從而背上叛軍的罵名。更何況真打起來的話,與他們生死相對的人中,不知道有多少是他們的親人與朋友,就算沒有親友,至少都是西楚的百姓,都與他們一樣流著相同的血液。
所以,柳風這次的策反並沒有遭到什麼太多的阻力,相反許多的人都相當的附和,甚至還有人主動請櫻,要求去往洛城邊境,一並防御南月的入侵。
當楚硯收到羅雲她們的飛鴿傳書時,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隨後臉上緊繃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不少。
這些天,他每天都擔心不已,生怕羅雲有什麼意外,畢竟她去的可是叛軍之地,什麼樣的結果都有可能發生。
現在,他不得不贊嘆羅雲的能力,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如此快速的解決困擾朝庭的叛軍,這樣的功績足以讓朝中每個人都信服.
「傳令下去,吳洲之危現已正式解除,皇後娘娘臨危受命,親赴險地策反,使我西楚免去一大禍事,為對抗南月入侵爭取到了更為有利的局面,實在是功不可沒!四日後,等皇後回宮之際,命朝中眾臣與寡人一並出宮迎接皇後回宮!」
楚硯知道羅雲並不在意這些形式的東西,但是他卻有他的考慮。以羅雲之才,若是男子則足以立于朝堂之上,甚至封王封候也是平常之事。但有一點,羅雲是個女子,縱使在思想最為開放的西楚,也從來沒有女子參政的先例,更何況這個女子還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後宮。
他並不想埋沒羅雲的才華,他希望她能夠與他一並執政江山,希望她能夠在朝庭之上光明正大的施展她的能力,並且希望所有的人能夠自然的接受皇後參政一事。所以,他才會將她的功績昭告給所有的人,用她的能力與功績來說明一切,樹立她的威信。這樣,日後她展露才華,參與朝政之事時才不會有太大的阻力。
江守之與李非自然明白楚硯的用意。說實話,他們這些原本的家臣早就對羅雲這位女主子心服口服,更重要的是他們清楚,羅雲並沒有其他的野心!
「皇上請放心,微臣定會安排好的!」江守之欣然領命,隨即與李非兩人一並退了出去。
待兩人走後,楚硯臉上的笑容漸漸的黯淡了不少,如今雖是內憂暫除,但外患卻越來越緊張。邊境的形勢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兩國並末正式開戰,但是卻已經停止了一切的經貿往來,兩國間的摩擦不斷升級。
而楚硯在羅雲的提醒下亦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次開戰,南宮澤並不一定會按照規矩提前宣戰,正如羅雲所說,南宮澤並不是一個按照常理出牌之人,而且也是一個為成大事,不計小節之人。
南月與西楚兩國本來並無太大的懸殊,但自從南宮澤繼位後,手腕果斷的將絕大部分兵權都集于一人之手,並且南月這麼久以來並無太大的內亂,一直處于國富民強的境況,綜合實力穩定的提升。
而西楚則不同,這些年來,各股勢力你爭我奪,相互斗爭,長年以來消耗了不少的人力與財力,而最後的奪位之戰更是讓西楚元氣大傷。再加上楚硯繼位不久,不少老臣與諸候王並沒有完全歸心,許多的財富與兵力都攥在那些人手中,西楚的實力早已不如從前,各種隱患都無時無刻的制約著西楚的強大。所以,可以想象與南月的這次交戰會是何等的艱難!
正當楚硯陷入深思之際,宮人傳報,劉書函來了!
听到宮人的傳報,楚硯頓時精神了不少,都好幾個月了,劉書函這邊終于有了動靜。希望他能帶回一些有用的消息。
「楚兄,我回來啦!」不用多問,到現在還敢如此稱呼楚硯的人除了劉書函以外,就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書函辛苦了!」楚硯臉上露出了陣陣笑容,幾個月不見,沒想到劉書函竟變得如此的憔悴、狼狽。
劉書函一向注重形象,從來都不會這般隨意的出現在楚硯眼前。可現在,他不僅胡渣錯亂,面色憔悴,而且身上的衣裳滿是塵土,一看就知道是沒日沒夜的趕回來,並且到後便直接入宮來了。
「笑吧,你就笑吧!」劉書函白了楚硯一眼,然後也不理那麼多,一坐到了就近的椅子上,抓起一旁的杯子就往嘴巴里灌!
待一杯茶全都進了肚,劉書函這才感覺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許多︰「楚兄,你也太沒良心了吧!我可是為了你沒日沒夜的奔波勞累,你卻還笑話我!」
楚硯見劉書函誤會了,便朝他走近了兩步,解釋道︰「我並非笑你,書函這幾個月在外奔波,為西楚謀福,我又怎會如此不通情理。」
「這還差不多,否則我這心都要寒了!」劉書函滿意的笑了起來,楚硯這話說得還不錯,他喜歡听!
「書函這些日子可有所獲?」楚硯在劉書函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並揮手示意一旁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劉書函見已無他人,便正色說道︰「有!而且收獲頗多!」
這幾個月來,他親入南月打探消息,費盡了腦筋千方百計的收集各種情報,幾乎用盡了所有的關系網,還差一點回不來了!
「楚兄你都不知道那南宮澤的手段有多麼的強硬,這十幾年來劉家辛辛苦苦在南月建立的情報網差不多全都被南宮澤的人給端了,損失了不少訓練有素的探子。」劉書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心疼︰「不僅如此,就連隱藏得最深的那幾個細作也都被南宮澤給做掉了,這次差不多是一鍋端,連我自己都差點回不來了!」
楚硯听罷,臉色也跟著低沉了不少,他知道,南月這些探子都是劉書函最為得力的,亦是劉家這麼多年來為他在南月布下的心血。而如今,那些人的暴露都與他有著直接的關系。
「既然這樣,那書函又是如何打探到消息的?」楚硯盡力將心中的那股自責暫放在一旁,因為他知道現在並不是傷感的時候。
劉書函已然不再是以前的劉書函,這大半年來,他改變了許多,也成熟穩重了許多,他不再象以前那般整天不正不經的引得楚硯的注意,更懂得了如何將自己的情緒與內心恰當的隱藏。
接過楚硯的問話,他直接答道︰「舊的情報網沒了,我可以重新建立新的,自己的沒了,我可以借助別人的,只不過,花的時間比較多一些,所以這一去在那邊呆了這麼久才回來。」
楚硯點了點頭,劉書函的轉變他看得清清楚楚,而心中亦欣慰不已︰「書函真的變了,成熟穩重而充滿智慧,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在他心中,劉書函一直就象是他的弟弟一般,看到書函的成長與改變,他自然高興得很。
面對楚硯發自內心的夸贊與認可,劉書函淡淡一笑,他很高興,現在的自己終于能得到楚硯的認同,雖然在楚硯的心中只不過是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罷了。
「楚兄的夸贊讓我很是開心!」劉書函平靜的說道︰「此次南月之行,收獲頗多,有些情報我已經記錄在案,可以方便你日後查閱,但有些卻比較緊急,本來我是當時就想傳信于你的,但如今兩國間防守都相當嚴密,飛鴿傳書早已變得不再安全,所以只能等到親自趕回來一並告訴你,希望不會太遲!」
楚硯點了點頭,現在兩國間的防備都空前的嚴密,別說是這麼明顯的信鴿,就算是只蚊子,要想從月都順利飛到楚都,只怕都沒有這麼容易︰「你的考慮很周到,若飛鴿傳書的話,只怕此時早已被南月知曉。」
劉書函亦點了點頭,不再在此事上多做意見,轉而神態嚴肅的說道︰「我打听到,南宮澤已經收回了葉雲崢手中的兵權,由另一大將阮高遠暫代。也就是說,葉雲崢現在完全被南宮澤給架空了權力,不能再對兩國間的戰事起到任何的影響。」
羅雲回來後,將葉雲崢的事說給了楚硯听,亦沒有瞞著劉書函,所以劉書函自然也明白葉雲崢在這些個月里起到的作用︰「听說,阮高遠一紙奏折將葉雲崢告到南宮澤那,說他故意拖延,無心應戰,並收羅了不少的證據證明葉雲崢是故意延誤戰機。南宮澤早就有所發覺,但基于對葉雲崢的信任卻並沒有馬上削去葉雲崢的主帥之職。但也不知道阮高遠提到了一件什麼關鍵性的事情才讓南宮澤勃然大怒,當場便下旨暫停葉雲崢一切職務,轉而讓阮高遠代理!」
楚硯听罷,深思了一小會,接口說道︰「只怕是與雲兒有關吧!」
「我想也是的!」劉書函贊同的說道︰「羅雲回宮後沒多久,這消息還沒有完全在西楚散播開之際,南宮澤便已經知道了。而鬼手與羅雲的關系,南宮澤亦清清楚楚,因此葉雲崢上次放羅雲出城之事只怕是給走露了風聲!」
「不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消息!」劉書函看向楚硯,沉聲說道︰「據可靠消息,南宮澤極有可能親自去往邊境,率領南月軍隊攻打我西楚!不過到底是何時我真是沒有打探到!」
「南宮澤親自帶兵?」楚硯重復了一次,看來這回南宮澤是抱著必勝的準備而來的。
劉書函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南宮澤是出了名的會打仗,這麼些年來,大大小小的仗也不下百場,卻從未輸過。他謀略過人,且手腕強勁,文能治國,武能安邦。不論是百姓還是軍士都對他敬重仰慕。
如今他親自上陣的話,不僅在指揮作戰方面取得了更多的優勢,而且也更利于凝聚南月軍士的氣勢,讓他們的戰斗力得到最大的提升,這樣的話,對于西楚就更為不利了。
「不僅如此,我還打听到,南宮澤已秘密下令將南月與洛城之間的那一段地勢險要的道路加以拓寬,以便大軍能暢通無阻的通行。而除了之前派來邊境駐守的四十萬大軍以外,南宮澤還征調了二十萬諸候私兵,統一訓練,隨時待命!」劉書函一口氣將最重要的情報說了出來,六十萬大軍啊,這可是南月有史以來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
楚硯點了點頭︰「南宮澤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想一舉拿下我西楚,所以才會下這麼大的本錢。南月與西楚共有兩外邊境相交之地,南面那處有楚河相隔,形成天然的屏障,而洛城這一處地勢亦相當險要,道路狹窄,亦守難攻。若不是鄭遠將洛城贈送于我西楚的話,那麼南宮澤向鄭國借道洛城的話,便可毫無阻擋的攻入我西楚。兩處相比,從洛城進攻自是更為有利,所以南宮澤自然得命人拓寬山道,以便大軍進軍。」
「沒錯,南宮澤還命人鑄造了大量的弓箭,按射程來看,定是用于洛城攻城之用。南月的弓箭天下聞名,射程遠,準度高,殺傷力極強,如此一來,我西楚處境真是不容樂觀!」說實話,劉書函真是有些擔心,敵強我弱已是事實,要想取勝的話,只怕得有些奇招才行。
劉書函的話讓楚硯再次陷入了沉思,這麼些年來,他帶兵打過不少的仗,雖然也經歷了不少的生死,可象現在這麼嚴峻的形式還真是頭一次遇到,他現在並沒有任何好的辦法,只是被動的防守,還未開戰便已處于劣勢,若打起來了,情景只怕更加艱難。
見楚硯不再出聲,劉書函亦知道他的擔心,輕嘆一聲,出聲安慰道︰「楚兄,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我西楚將士個個英勇善戰,到了家國生死存亡的關頭,自然更是英勇無比,不會這般輕易的讓南月得逞的!」
楚硯回過了神,淡淡的朝劉書函笑了笑︰「書函一路奔波,先回家好好休整一下吧,其他的事我來處理!」
劉書函見狀也不再多說,畢竟以他的能力最多只是能幫楚硯打探一些情報,提供一些錢財等等,至于說到具體的帶兵打仗、出謀劃策那還真沒有太多的能耐。他識趣的起身告辭︰「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的話隨時派人去通知我!」
等劉書函一走,楚硯又細細的考慮了一會後,這才命人請來幾名心月復謀臣商議戰事。對楚硯而言,真正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不論對手有多麼的強大,信心兩字絕不能輸!
即將來臨的戰事使宮中籠罩著一層緊張的氣氛,那有些壓抑的空氣從宮中一直延伸出來,漸漸迷漫到了宮外其他的角落。
而羅雲待拾一將書信送到至柳風,帶回柳風的回話後,便留下了小九一人暗中關注善後工作,而她則與拾一兩人快馬加鞭趕回楚都。
兩人除了晚上必要的休息之外,其他時間都用來趕路,但即便這樣,吳洲到楚都亦用了足足四天的時間。進入楚都後,兩人直接往皇宮的方向直奔而去,但卻因為此時正是最為熱鬧的時候,連平時一向冷清的那條通向皇宮的官道也有不少的人來往。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為了不讓馬兒驚了路人,最後不得不放棄騎馬,改為牽馬而行。
「主子,怎麼啦?」望著突然停了下來的羅雲,拾一順著目光朝一旁的柳樹底下望了過去。
只見一披頭散發的瘋子正被一群小孩子圍在中央戲弄,那些孩子用順手撿起的石塊與泥巴、樹干等物品朝那瘋子扔去,還有些膽大的甚至跑到他身旁,去扯他的頭發衣物等。
那瘋子許是疼了,許是惱了,突然朝那群孩子大叫起來,並撿起地上的樹枝朝那群孩子一陣亂打。孩子們馬上一哄而散,但沒過多久又圍了過去,繼續逗著那瘋子玩。瘋子氣得不行,可卻也無計可施,只得抱著頭蹲在地上,任由那些孩子扯打。
「住手!」羅雲走了過去,呵止著那群不懂事的孩子。
頓時,那群孩子停了下來,一個個扭頭望向好似仙女下凡的羅雲,眼中帶著天真的驚艷。
「要是你們不再打他,我便請你們吃糖!」羅雲從手中拿出一小綻銀子朝著為首的一個孩子說道。
那為首的孩子半天才發應過來,看了一眼羅雲手中白花花的小銀子後,馬上答道︰「行,我們不打他」
羅雲笑著模了模那孩子的頭,將錢遞給了他︰「記住,真正的強者從來都不會欺負比他弱小的人!」
孩子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跟著那個為首的孩子,快速的跑開了。此時那甜甜的糖的誘惑自然比戲弄一個瘋子大得多。
待那些孩子走遠了,那瘋子這才抬起了頭,一臉迷惑的望向羅雲。他渾身髒兮兮的,結了餅的頭發與滿臉的胡子使得原本的容貌早已看不清楚,可當看到羅雲的一瞬間,他那原本混濁的眼楮卻突然變得明亮起來。
啊……」瘋子猛的站了起來,大聲的朝羅雲叫了起來,那臉上的興奮使他原本頹廢的形象頓時精神了不少。
只是他的語言功能似乎有很大的阻礙,並不能表達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只是一個勁的在那里叫著,期待著羅雲的回應。
羅雲細細的看著那瘋子,突然有那麼一刻的失神,而就在這一刻,許是那瘋子見羅雲半天沒理他,一時急了,直接便往羅雲身旁沖了過來。
「主子小心!」拾一一把擋在了羅雲與那瘋子中間,伸手一掌打向瘋子。
「拾一住手!」羅雲這才回過神來,馬上出聲阻止但卻已經來不及了,瘋子一個後仰直接摔倒在地上。雖然拾一並沒有用多大的力道,但此時那瘋子嘴角已經掛上了細細的血絲。
「你沒事吧?」羅雲連忙上前扶住瘋子,也不顧他身上渾發出來的惡臭,將他扶了起來。
瘋子挨了一掌,卻並沒有哭鬧,又見羅雲終于理他了,更是開心得笑了起來,邊笑嘴里還不停的嚷嚷著一些誰也听不懂的聲音。
「主子,讓我來吧!」拾一見狀,連忙過去,想要幫羅雲扶住瘋子,這麼個又髒又臭的人怎麼可以近娘娘的身呢?
羅雲朝拾一揮了揮手,並沒有理會,而是伸手搭上了瘋子的脈,輕聲細語的哄道︰「你安靜些別動,我幫你瞧瞧可好?」
瘋子似听懂了,又似沒懂,興奮的蹦了兩下後,總算是看明白了羅雲讓他安靜的手勢,于是這才閉上了嘴,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任由羅雲給他把脈。
片刻之後,羅雲終于放下了搭在瘋子脈上的手,她不由得一聲嘆息,收回定定望向他的目光,喃喃而道︰「沒想到,你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