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心聲
天色漸漸暗了,最後一絲余陽壓在最末尾的邊際上,給灰暗的世界留下一道特立獨行的風景,那份即使馬上要被黑暗吞沒也要堅韌的散發出最後一份余光的執著卻永遠不會被吞沒。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很快一個略顯疲憊的身影從車廂內走了下來。
今日朝中出了點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罷了,江守之與李非兩人竟然有些打壓不住朝中個別一些人的氣焰。只怕是見楚硯的病一直沒有好轉的消息,空在那里的皇位與權力已然點燃了某些人心中的**。
羅雲只得親自出面,費了半天時間才算是將事情平息了下來。不過,她心中清楚,這都只是暫時的,這些人現在還有些忌禪她,可等時間再長一些,只怕若再想讓他們服服帖帖的便真的只能動用武力了。
其實她真不是在意這皇位,只是江守之與李非這幾個月下來,並沒有在西楚皇室中找到比較合適的人選代替楚硯,而那些野心家已經蠢蠢欲動了,所以,就算是為了自保,這個時候,她也不可能讓那些人得逞。
西楚這些年來,為了這皇位朝堂內部已經是四分五裂。好不容易有了楚硯這麼一個強勢而有能力的皇帝,經過這麼幾年的治理與鞏固這才漸漸好了些。可現在一旦他們覺得楚硯並不能再坐在那個位子上時,這些人便又開始各自謀劃起來。
她們自己尋找合適的繼位人選,這只不過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多多少少能夠將主動權留在她們這邊,當然最好的結局莫過于楚硯能夠早些醒來,重新執政,這樣,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便馬上就會偃旗息鼓,不敢有什麼其他心思。
「娘娘,您回來啦?」剛進王府大門,小菊便迎了上來,這些日子秋兒不在,一直都是在羅雲身旁服侍。
羅雲點了點頭,沒有停步,直接朝後院走去︰「小菊,皇上今日的情況怎麼樣?」
小菊跟了上來,利索的應道︰「娘娘走後,鬼手先生照常給皇上喂了藥,扎了針,皇上氣色不錯,鬼手先生說情況都挺正常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說話間便到了雲硯居的外頭。
「誰在里面?」羅雲停了下來,屋子里除了楚硯的氣息以外,似乎還有其他的人。
「回娘娘,是劉公子。」小菊連忙回答,剛才想說來著,一進門忙回答羅雲的問題,竟差點給弄忘了。
果真是他,羅雲往大門方向看了看︰「他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一個多時辰了,說是來看看皇上,要與他說說話,讓屋子里的一干人都退了出來。」小菊有些為難的道︰「奴婢本不想讓他一個人呆在里面的,可是……」
羅雲知道小菊擔心什麼,搖了搖頭道︰「沒關系,以後若我不在,他來了的話,讓他單獨陪皇上說說話也行,劉公子不是外人,他不會做出任何對皇上不利的事的。」
小菊听罷,這才安心了些,當時她也是這樣考慮的,劉公子怎麼也不可能傷害皇上。再說平日里娘娘也是有事沒事的跟皇上說話,說是這樣可以刺激什麼大腦,說不定皇上便能早些醒來。所以他說要看看皇上,與皇上說說話,她也就沒有多加阻攔。
「娘娘,咱們進去吧,您忙了一天了,先去休息一下,奴婢這就叫人去準備膳食。」小菊見羅雲呆在原地,卻並不進去,心中有些有解,但也不好明說。
「你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會。」羅雲示意小菊先退下,自己則在門口靜靜的站著,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此時並不想進去,並不想去打擾劉書函。
這麼久以來,除了那天他與鬼手一並去接她們時,劉書函見過楚硯一面後,便再也沒有來過。
前幾天偶爾听鬼手說,劉書函不知從哪里弄來了許多名貴稀少的藥材,這些都是他給楚硯研制藥丸必不可少的,本來他還打算親自去趟霧山,這回倒不用愁了,最少夠大半年用的了。
羅雲知道,那些藥材都十分稀少,就算用錢也末必買得到,劉書函這兩個多月沒露面,只怕沒少為這些東西費盡心力吧。
正想著,門咯吱一聲從里面打了開來,劉書函一臉黯然的走了出來。
「你,回來啦?」他顯然沒有料到羅雲竟站在門口,一時間臉色顯得有些不太自在。
「我剛回來,听小菊說你來了。怕打擾了你,便想在門口等一等。」羅雲神態自若,不似劉書函那般不自在。
「我,我只是來看看他。」劉書函顯得更加慌亂了,好象怕被羅雲看穿了什麼似的︰「見你不在,怕他一個人無聊,便陪他說說話,沒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羅雲看著他,微微笑了笑,示意他安心︰「書函,以後沒事的時候想來看他就來吧,不必有什麼顧慮,我也不會多想的。」
劉書函微微怔了一下,眼中閃才一絲猶豫,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到底應不應該說。
「沒事的話,我先進去了。」羅雲見狀,也不多停留,抬步便準備往里走。
「等一下!」劉書函突然出聲叫住了羅雲︰「我們出去聊一會吧,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羅雲望了一眼劉書函,默默的點了點頭,跟著他往院外走。
兩人靜靜的走著,一路誰也沒有先出聲。似有意,似無意,竟走到了那片梅林深處。
此時還沒到梅花盛開的季節,滿園子的梅樹顯得有些淡淡的清冷。月亮已經升了起來,淡淡的月色透著一股子入骨的寒涼。
「你可知,自從他向你求婚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踏入過這片梅林,就算有事要去他書房找他,也會繞路而過。」劉書函終于出聲了,有些話憋在心中太久,讓他幾乎快忘記自已是誰。
羅雲沒有馬上出聲,她知道,這個時候,默默的傾听定然是最好的方式。
果然,劉書函並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緊接著又自顧自的開口了︰「那天,他派人上門請我馬上過來一趟,也沒說是什麼事,反正就是很著急的樣子。我擔心他有什麼重要的事,便二話沒說,就往這里趕,一時太急,在大門口還摔了一跤。」
他頓了頓,聲音顯得有些哽咽︰「當我第一時間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竟頭一次主動注意、關心起我來。當時我心里別提多高興,就像一個孩子第一次得到在意的人贊許一般。可是,這種高興還沒有維持一下子,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無情的將我心中的喜悅給通通澆滅。」
「你可知他讓我幫他做件什麼事?」劉書函苦笑一聲,看向羅雲,等著她的回答。
羅雲沉默了一下,良久才靜靜的說道︰「他一定是讓你幫他想一些點子,安排一下求婚的事宜,做一些準備。」
那次的求婚讓她至今記憶猶新,楚硯的性子她清楚,雖然能夠為她做任何事,但卻決不是能夠想出那些富有情調的事來的,再听劉書函說的這些話,那麼幫楚硯安排那次求婚的人定然是他無疑。
「你果真很聰明。」劉書函笑了起來,眼中竟含上了淚花︰「羅雲,我也不瞞你什麼,也許你也早已經看出了些什麼端倪。沒錯,我喜歡他,從小到大一直喜歡他!雖然我知道我與他之間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卻怎麼樣也無法控制我的心!」
「那天,我真正的明白了什麼叫為她人做嫁衣!那天我真正的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那天,我甚至于無比的憎恨于你!」
他定定的望著羅雲,象是要將這些年來積累在心頭的話一並說出來︰「我知道,他從來都只是當我當成兄弟,當成最值得依賴的人。卻永遠不會像我喜歡他這樣來喜歡我。他甚至也察覺到了些什麼,還特意幫我安排了婚事。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听從他的安排娶了一個壓根就沒有任何感覺的女人,只是想讓他能夠安心一些。而且,我也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對我來說,只要他的心沒有真正裝下別的人,那麼他都是屬于我的。」
「這麼多年來,我都是這樣偷偷的喜歡著他,在他身旁默默的看著他。他從來沒有真正用心去喜歡過任何一個女人,這讓我甚至有些暗自竊喜,還幻想著有一天或許他能夠明白我的心,能夠接受我對他的感情。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完全想錯了。他從來都不對女人動心,並不是因為與我一樣,而是因為能夠讓他動心的女人還沒有出現!」
劉書函下意識的按住那顆疼痛的心,接著說道︰「當他讓我用天子璽幫他換一個女人回來時,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女人的威脅。而那次回來,我告訴他沒有成功時,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失望讓我吃驚不已,原來他的心里竟早已裝進了其她的人。」
「書函,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羅雲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有些事情她雖然能夠理解,但畢竟很多東西都不能強求。
「羅雲,請讓我說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倔強,並不願停下腦中的思緒,停下心中想要說出來的千言萬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