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學校里,凡是經過我身邊的學生,全都報以同情的目光。
「喂喂喂!听說她家房子倒了耶!」
「好可憐喔!」
「湘琴很可憐耶!」
「怎麼會這樣?很嚴重嗎?」
「你們昨天有沒有看電視啊?她們家昨天被二級地震震倒了!」
「好可憐哦,真悲慘!」
「她好象前幾天才被江直樹拒絕……」
「而且就她家房子被震倒耶……」
呃……有沒有搞錯啊?
听著身邊越來越響的唏噓聲,我渾身不自在地加快步伐,緊挨在身邊的留農與純美也急忙一同進退。
「哎,不要走嘛,講講嚴不嚴重啊!」
「事情是怎麼生的?跟我們講講了啦……」
面對著越來越多愛听八卦,尾隨而至的學生,我只能和兩個死黨拼命地開始奔跑。老天爺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糗事生在本小姐的身上?二級地震已經夠倒霉了,現在還要被人取笑、「追殺」!真的是太過分了吧?還是這里的學生都喜歡八卦啊?
想想不能這麼沒面子地被追著逃跑,干脆緊急剎住車,回過頭去,對著身後緊追不舍的一群八卦男女大叫道︰「想听新聞可以呀!看看誰出的價錢高吧!我這可是獨家報道喔——!」
「切——!」眾人全都朝本小姐出不屑一顧的嘲笑聲。
「有沒有搞錯啊?還真當自己是名人啦?」
「就是!不要自我感覺太好!」
「……」
呃……我承認,我是貪心不足出丑有余。無緣無故地被奚落了一頓之後,更加不甘心地試圖再次奪回顏面,可是身邊的兩個死黨似乎不這麼認為,根本就不給我任何機會地各自架起本小姐的胳膊,瘋狂地逃竄起來。
「哎——!怎麼回事啦?等等!等一下啦!我還有話要說啊……」雙腳離地的本小姐徑自抱怨著,可身邊暫時充當「挑夫」的那兩個臭丫頭,就象沒听見似地架著我這尊「大佛」一路逃逸。
身後踩著滾滾灰塵的那群八卦男女依舊不死心地一路「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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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廢墟上。
「請問你們認不認識一位叫袁有才的?」江萬利和阿利嫂正四下打听袁家的消息。
「那個袁有才的房子倒了,還會留在這里嗎?」
「那……你們在這里烤肉?他人呢?」
「人在哪,我們不知道!沒見到他人啦!」
听著幾個在廢墟上燒烤的人倍感無聊的回答,江萬利夫妻倆一陣失落。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廢墟里,正賣力挖著磚頭的袁有才,突然現了那個他瘋狂尋找的相框,頓時激動萬分地叫了起來,「老婆!我終于找到你了——!我還以為這輩子我們再也見不到面了——!呵呵呵呵……」
「媽媽,你看,這是阿才的小提琴耶!你還記得嗎?我送他的啊!沒想到他還留著!」江萬利欣喜的聲音傳來,隨後就是一陣刺耳難听、類似于鋸木頭的噪音。
袁有才正深情地抱著自己老婆的相框,突然被耳邊那個熟悉的噪音打斷,起身環顧四周,現不遠處正站著一個歪著腦袋拉小提琴,完全沉浸于自己「高雅」音樂里的矮胖子。
他迅地爬出廢墟,激動地對著那個胖子大喊道︰「阿——利——!」
「阿才——?」回應他的是江萬利夫婦更加激動的叫喊聲。
剎那間,仿佛有哀樂響起。
袁有才飛奔而去,撲進江萬利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555……」
「別這麼說,人平安就好!別難過了啊!」
「阿才,不要難過了!」江萬利激動地拍拍他的肩,拿起那把小提琴一陣感嘆,「我怎麼想也沒想到,這把小提琴你還留著。當初真的謝謝你,陪我到地下道表演,我才能認識今天我的媽媽!」
「算起來,你是我們的大媒人耶!」阿利嫂感激地說道,立刻惹來了袁有才**的淚水。
「阿才啊,高中畢業之後到現在才見面,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是在這種場合下見面的……」
「555……我也完全沒有想到……」
面對著眼前的天災**,三個人回憶著往事,更是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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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里,我和兩個死黨終于甩掉了所有的跟屁蟲,並且借用了遮陽帽與口罩等成功改裝。
「放心啦,湘琴,你現在就盡量低調一點,說不定大家明天就忘記你的事了!」
「對啊,這種事情就跟明星八卦一樣,一有新的事情出來,大家就立刻轉移注意力了!」
「有沒有搞錯?」听著留農與純美的分析,我滿頭大汗地扯著帽子和口罩,對她們兩個臭丫頭的餿主意忍無可忍。拜托!象現在這樣穿得比「**」還扎眼,難道就不怕被人認出來了麼?簡直就是自欺欺人嘛!
「哎!不要亂動了啦!」一現我要拉開口罩的舉動,對方兩人就情急地紛紛出手阻止。
就在這時,一陣吆喝聲在我們的前方響起。
「同學,看過來……看過來……」
「揮一下你們的愛心好不好……」
「愛心哦……獻愛心啦……同學……都看過來啊……」
我的心里頓時「咯 」了一下,懷疑著和兩個死黨慢慢地朝人群處靠近。
「就算十元也沒有關系!只要揮你的愛心……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同學,揮一下愛心哦……」
人群之上突出的三個背影,立馬證實了本小姐心里的猜測。頓時,我不由地為這個貌似十分熟悉的場景而大汗淋灕。
「生什麼事啊?怎麼這麼熱鬧?」純美好奇地伸長脖子張望道。
「哎!湘琴!有新的八卦出來了!這樣明天就不會有人議論你的事了!」留農開心地摘下墨鏡歡呼起來。
呃……不要高興得太早好不好?
看著她們兩個滿心歡喜的樣子,本小姐不由地更加汗顏起來。
「走了啦!走了啦!沒什麼八卦好看的!」一臉心虛的我趕緊抓著留農與純美試圖能逃過這一劫,可對方兩個臭丫頭卻毫不妥協地硬拽著我往那人群之中跑去,分明就不給本小姐任何逃跑的機會。
「哎——!大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啊,沒力的還是要出錢,好不好?」
「捐錢耶!需要你們的幫忙……」
「麻煩來捐個錢哦……」
看著那三個背對著我們,一陣賣力吆喝的男生背影,我的頭皮頓時一陣麻,而留農與純美也似乎更加詫異地互看了一眼,隨後慢慢靠近人群,正在懷疑之際,一個熟悉的大喇叭刺耳地響起。
「今天我們捐錢呢,全是因為昨天的地震而受災可憐的災戶捐錢……袁湘琴同學愛心的募款……謝謝各位同學,不要懷疑!千萬不要懷疑好不好???舉手之勞,非常地有意義!請捐起你們最好的愛!沒錯,只要捐到這!各位同學不要懷疑……踴躍捐款哦……」
所有的懷疑都被阿金那個豬頭自作主張的鬧劇所打破,瞪著眼前打扮得如同日本武士,脖子里各掛一個級大、級可笑募捐箱的阿金和他的同伙們,我急忙拉好帽子和口罩,和同樣受驚的留農與純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混在人群中,企圖能夠馬上逃離這個荒唐的場所。
「哎——!你們看!那個就是袁湘琴——!我們的受災戶袁湘琴同學——!」阿金的大喇叭突然在我的身後響起,幾近瘋狂地暴露了本小姐的所有行蹤。
完蛋了——!
我大感不妙地恨不得能一頭栽在地上裝死!對阿金那個白痴的火眼金楮佩服得五體投地。
「湘琴!不要走嘛!來來來……」那個豬頭不顧本小姐的奮力反抗,和同伙一起把我拽到人群之上,繼續激動地鼓吹道︰「各位同學,看到沒有?她就是我們這一次的受災戶袁湘琴同學——!」
隨著阿金的鄭重介紹,本小姐頭頂上的遮陽帽被迅地扯掉,連大口罩也沒能及時地保住,所有武裝都在瞬間瓦解。
瞪著眼前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頭,我的心情就象被釘在蒸板上的肉一樣任人宰割。
有沒有搞錯——?雖然本小姐很愛貪小便宜,而且剛剛也有過想乘機撈一票的不良動機,但是,此時被當成小丑一樣任人嘲笑與參觀,還真是***級不爽!都是那個該死的白痴阿金給害的!
我當場咬牙切齒地向他瞪去,企圖能以目光讓他自覺罪孽深重。卻沒想,對方那頭豬依舊沉浸在他那煽情的愛心演講之中,並且明目張膽地把話題持續。
「沒錯——!各位同學!你會現這一刻實在是太感人了!因為昨天的地震,湘琴同學還有這個勇氣、愛心和開朗來到這個學校上學,我們是不是太感動了?她是如此地需要你們大家的關懷和慷慨解囊啊……」
「同學,捐點錢啊!捐一點啊!」就在這時,人群之外的蟑螂和阿紅正圍著一個戴眼鏡的小男生,企圖勒索,「快一點啊!捐啊!!!」
眼見著對方無動于衷的模樣,蟑螂一把拎起了小眼鏡的衣領,口氣也變得粗暴起來,「捐不捐啊——???」
「你這樣我告訴校長唷!」對方面對著他們的威脅毫不示弱,也同樣大聲地表示抗議,頓時引起了所有學生的注意。
「喂——!阿紅,蟑螂,你們在干嘛啊?」阿金立馬停止了自己熱血沸騰的演講,跑出人群向他們走去。我也乘機溜回留農和純美的身邊,大吐一口氣,並且抱怨那兩個死丫頭的見死不救。
「沒有……就……叫他捐錢……他就說要告訴校長……」蟑螂和阿紅兩個小弟眼見著大哥出馬了,立刻收回地痞流氓相,心虛地輕聲解釋。
「我們這可是愛心的捐款耶!」阿金抱著捐款箱親自上陣,擺上笑臉湊近那個小眼鏡,無限和藹可親地說道︰「這位同學,看你一臉就有愛心的樣子,如果有愛心的話呢,就請把這些錢捐給需要幫助的人!這社會就變得非常美好,你說是不是啊?」
可是對方依舊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令他不爽地提高了語氣,「喂——!同學,你怎麼這個樣子啊?沒看到湘琴那麼需要幫助喔?捐點錢會怎樣?少吃幾餐又沒差!你媽是沒教過你是不是啊?」
略帶威脅的口氣,終于令對方男同學從褲袋里掏出了一張鈔票,塞到他們的捐款箱里。
「沒差——!捐錢嘛!就是應該這樣大方!呵呵呵……」他的表現立刻引來了阿金一伙的點頭認可。
「同學,不用——!」我眼見著他們幾個當眾欺負人的表現,急忙著急地擠過去,試圖阻止阿金的勒索行為,「快把錢拿出來還給人家!」
「湘琴你看,好多錢哦!」而那個豬頭和他的兩個小弟居然還滿是得意的表情。
本小姐只能翻了個大白眼,徑自朝那兩個小弟瞪去,「蟑螂,你趕快把錢拿出來還給人家——!」
「哎喲!湘琴,你明明就是需要人幫助啊!我們這樣做全都是為你好……」阿金的口氣是十分理直氣壯的,而一邊趁著混亂的蟑螂和阿紅,更是趁熱打鐵擠著那個小眼鏡,親自動手把對方褲袋里的硬幣零錢全都掏進了捐款箱里。
「哎,同學!我很欣賞你喔!我就知道你很有愛心的……呵呵呵呵……」
眼看著阿金厚顏無恥地繼續贊美著那個「可愛的級有愛心的」男生,本小姐當場被氣了個半死。
這個白痴豬頭三——!居然敢這麼囂張?有沒有搞錯?
本小姐可不想被別人當成同流合污的小太妹,好不好?
正想好好指責他們的不道德行為之際,耳听得又有人大喊一聲,「江直樹來了——!」
剎那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轉移了。我有些意外地朝人群中緩緩路過的那個長得十分象「甄暢」的冷血男看去,只見對方的臉上依然象刷了層糨糊似地面無表情。
我靠——!有必要這麼拽嗎?真是!
「江直樹耶——!」眾人全都自動地讓出一條通道給那個全校聞名的大人物。
而阿金則抱著捐款箱十分囂張地攔住了他,「喂——!江直樹,我們現在在為湘琴**心的募款,你就捐點錢吧!」
「借過!」對方象是沒听見似地一樣冷漠。
「江直樹,你這什麼態度啊?」阿金生氣地繼續攔截,「你以為是誰害湘琴變這個樣子的啊?」
「二級地震害的!」對方十分平靜地回答道。
頓時,阿金語塞,尷尬地看了眼四周圍等著看好戲的學生,只能紅著臉大叫︰「我不是說這個啦——!要不是……你害湘琴那麼難過,湘琴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抱歉!地震不是我叫來的!」
听著江直樹依然無辜、冷靜的補充,有那麼一瞬間,周圍的觀眾都有些忍俊不禁地替阿金感到可笑。
而對方在傻眼之余,只能氣極敗壞地把捐款箱伸到江直樹胸前,有些死皮賴臉外加咬牙切齒道︰「我不管啦——!反正……捐錢就是了嘛!捐一下又不會怎樣?」
「好啊!我捐錢就是了!」
就在江直樹懶散地掏出錢準備放到阿金眼前的時候,我無比激動外加氣憤地大喊一聲,「你少瞧不起人了——!」隨後高抬下巴走到他面前,很是高傲地說道︰「不用你來假惺惺裝好人!誰稀罕你的臭錢?要本小姐接受你這個冷血家伙的幫忙,還不如死了算了!!!」最後一把搶過他的錢用力往地上砸去,恨不得再踩上幾腳,以泄心頭之恨。
「這話可是你說的!」江直樹似乎含著怒氣深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面無表情地擠開阿金向前走去。
「哼!沒錯——!象你這種自以為了不起、又瞧不起其他人的人,最討厭啦——!」我更加生氣地對著他的背影放聲大喊,整個人都沉浸在極度的憤恨之中。
這個拽得要死的臭小子!沒事干嘛長得那麼象「甄暢」啊?害我一看見他那張臉就又勾起了要回家的強烈**!
555……現在該怎麼辦了啦?本小姐要回家!回自己的老家——!
「真搞不懂那種叫天才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拜托……那種冷血的家伙拽什麼啊?」
耳邊依稀傳來了兩個死黨的譴責和私語,我望著那個逐漸走出自己視線的背影,心情更加低落起來。
「趁現在人還很多,我們繼續捐款啊……」
「喂!湘琴,你看,一千塊耶——!」
「哇……誰那麼有錢啊?」
「謝謝!謝謝……來……同學這邊哦……趕快捐……」
阿金興奮的聲音在我耳邊不停地回響著,就象擾人的背景音樂一樣隨著太陽下山而逐漸沉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