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充斥著淡淡的清香,鳥兒的鳴叫不時傳入耳中,雲緋雨緩緩睜開眼,迷糊中,感覺到床前坐著一人,待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他猛然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人,顫著手模上她的臉,不確定的輕喚,「娘?!」
杜月娥抓住他的手,起身將他抱入懷中,語氣辛酸,「雨兒,我的雨兒,你受苦了!」
溫暖的懷抱,懷念的氣息,雲緋雨喃喃著,「娘、真的是娘、娘……」
二人靜靜相擁,享受著重逢的溫馨,直到一青衣女子進屋看見如此情景,欣喜的呼喚,「紫竹、紫竹,快來,小少爺醒了?」
「清、水?」雲緋雨看著門前那女子,遲疑著叫了聲,突然轉頭看向床前婦人,「娘,那天夜里您不是和清水姐姐……」
杜月娥捂住他的嘴,微笑道︰「過會兒慢慢告訴你的,餓不餓?」
經這麼一提,雲緋雨才想起剛才肚子不住在叫,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餓了
看著他的模樣,婦人模模他的腦袋,「傻孩子,在娘面前還不好意思。」
「小少爺醒了?」紫竹端著個托盤走了進來,依舊一身紫衣。
「紫竹姐姐
紫竹嘴角微揚,走上前來,「餓了吧,來,先喝點粥,等晌午了再吃正餐。」
「好
「小少爺。您怎麼只叫紫竹姐姐。而不叫我?」長著可愛女圭女圭臉地清水湊了過來。雲緋雨嘿嘿一笑。「清水姐姐
「乖、真乖清水伸手揉了揉他地頭。
雲緋雨不在意地笑笑。端起碗喝粥。而一旁地紫竹卻開口訓斥。「清水。不準對小少爺這麼沒禮貌。」
清水撇撇嘴。杜月娥卻呵呵笑道︰「你們從小看著小雨長大。他可不就是你們地弟弟。紫竹。這里已經不是雲家。就別在意那麼多規矩了。」
「是。小姐
喝了兩碗粥,雲緋雨便不再進食,肚子里有一堆問題要問。他焦急的抓著婦人,「娘,您快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杜月娥模模他的頭,而後坐到床邊,「你這孩子,還是這麼心急。」
兩女見此,紫竹開口。「小姐、小少爺你們慢慢談,我們先出去了。」
杜月娥點點頭,然後撫了撫鬢角,望著窗口陷入回憶,「這要從三十多年前說起……」
婦人娓娓道來,青年側耳靜听,中途。雲緋雨忍不住插口,「娘,雲敬天為什麼要殺蓉姑婆?」
杜月娥冷笑一聲,「因為那人、」她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然後開口,「他對自己地父親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雲緋雨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突然想起雲頃,暗自點頭,果然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都一樣變態。
「對了娘。」他接著問︰「雲敬天即使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不倫之戀,跟蓉姑婆有什麼關系,雲家每代家主不都有九個老婆嗎?他怎麼沒殺其他人?」
杜月娥嘆了口氣,「問題就在這兒,因為雲家上代家主和你姑婆在成親前就相戀,但雲家歷代的規矩他無法改變。只好在娶親時用了些手段將你姑婆娶進雲家。後來雲敬天成了雲家少主,據說他小時候極為聰明。而且乖巧,深得上代家主疼愛。可能就是因為在雲家那種親情淡漠的家族里,上代家主對他過多的寵愛,讓他產生了那種不倫之戀。」
雲緋雨若有所思地哦了聲,因妒生恨嗎?沉寂片刻後,他又開口,「那上代家主沒現他的心思,制止他嗎?」
「上代家主是雲家歷代家主里最心善的一位,而雲敬天那人城府極深,在上代家主面前乖巧有禮,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其實,在你姑婆成親後我們還見過幾次面,當時曾听姑姑說,上代家主準備在雲敬天滿十八歲後就將家主之位傳于他,然後帶著你姑婆離開雲家,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一拖再拖,而後就生你姑婆突然病死,上代家主失蹤的事情。」
「與次同時,我們杜家一夜之間被人滅門,你舅舅是因為那夜和朋友出去喝酒一直未歸所以逃過一劫,我則是被塞進了牆壁里的夾縫才保住性命,但隨後雲家那人仍舊不放過我們,而父親曾經救過巫族一人,我們想著那里應該安全,就一路向北跑進了巫族森林,找到那人後,我們才真正獲救。」
杜月娥停了下,接著道︰「姑姑是個很溫柔的人,對我和哥哥非常好,在她去逝的前幾天我還見過她,所以根本不相信她會突然病死,于是我和你舅舅就開始查尋真相,經過一年多的四處查探,才得知是雲敬天所為,我們便決定為姑姑報仇,在那人二十五歲選妻娶親之時,我改名換姓混進了雲家。」
「舅舅?」听見母親多次提到,雲緋雨不禁好奇。
杜月娥點點頭,隨後笑道︰「因為你從小在雲家所以沒見過他,他叫杜冷,這次就是他將你帶回來地。」
「哦」雲緋雨應了聲,突然想起自己在林中被人點昏的事,不禁開口問道;「娘,舅舅有沒有說在哪踫見我的?」
杜月娥想了想,而後搖搖頭,「他沒具體說,只說找到你的時候看你受了很重的傷,就直接將你帶了回來。」
「哦。」想起身上的傷,似乎沒感覺到哪在疼,他捏了捏肩頭,詫異道︰「奇怪,竟然好了?」
「傻孩子。」杜月娥笑道︰「你舅舅找到你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回來路上還有雪梨花一直照顧你,她醫術很不錯地,傷口自然好的快。」
雪梨花?一听這名字就是女孩子,想起自己的傷口,雲緋雨頓時面紅耳赤。但還是有些不死心,猶猶豫豫的開口詢問,「娘,雪梨花是女孩子嗎?」
「嗯,你該叫她姐姐,雖然她不是你舅舅親生的,不過她母親卻是你舅舅的妻子,也是巫族前任族長之女。而當年你外公所救之人就是那位巫族前任族長,所以在他過逝後,就將族長之位傳給了你舅舅。」
「原來是這樣,娘,听你地意思,我們現在在巫族森林里?」雲緋雨四下一張望,才覺自己住地這間屋子全是由竹子搭建而成,難怪睡夢間都會聞到竹子的香氣。
「是啊杜月娥寵溺的刮了刮他的鼻子。「現在才反應過來,小笨蛋。」
雲緋雨撓了撓頭,嘿嘿傻笑,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現在已經是一個多月後,那就是說路上的時候他就沒醒過,雖然身體受了傷。可他自己明白,沒有嚴重到沉睡不醒的地步,疑惑的開口,「娘,我什麼時候到這里的?」
「昨天才回來,怎麼了?」杜月娥不解。
「那我、起不是睡了一個多月都沒醒?」
「哦。你說這事啊。」婦人笑笑,「你舅舅說你傷勢太嚴重,就用藥讓你一直沉睡,說這樣恢復地快些,不過看起來是不錯。」
感覺有點道理,但雲緋雨明白這只是為了哄騙母親而編地謊話,此刻,他對那位從未見過面地舅舅產生了好奇心。
「對了,娘,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還不是被你打岔。」婦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後繼續開口。「說到我進了雲家。」
「是去做臥底?」
杜月娥點點頭,面色突然變地凝重。「可是我們想的太簡單了,進了雲家才知道。里面守備極其森嚴,進出地飛鴿都要被檢查,還好巫族擅長驅蟲,才讓我們有辦法得以長期聯絡。」
「驅蟲?」雲緋雨記得巫族似乎很擅長養盅,難道是讓那些毒蟲傳信?想象著一條毒蛇或者毒蠍身上背著個字條,就感覺怪異無比。
「不是你想的那樣。」杜月娥似乎明白他在想什麼,撲哧笑了出來,「你啊,小腦袋里肯定在想些不正常地事。」
雲緋雨嘿嘿干笑兩聲,模了模鼻子,看向婦人,「那是用什麼?」
「蜜蜂」
見少年不解,婦人突然從袖口拿出一支短笛,只看見她在吹,卻什麼也听不見。
不一會兒,就听見屋外傳來嗡嗡的聲音,杜月娥將窗戶推起,一群蜜蜂飛了進來,把雲緋雨嚇了一跳。
婦人沒有說話,只是拿出一條絲帕對著那群蜜蜂指了指上面的圖案,然後吹了下短笛,一陣吵雜的嗡嗡聲響後,蜜蜂擺出了一朵空中牡丹花,雲緋雨驚愕,指著那群蜜蜂,「這、這……」
杜月娥笑著點點頭,然後又吹了次短笛,蜜蜂立刻從窗口飛了出去,隨後,她笑吟吟走回床邊,「明白了?」
過了半天,雲緋雨才回味過來,不禁感嘆,「好神奇!」
婦人笑笑,「不過也不能太復雜,畢竟,它們只是蜜蜂。」
「嗯……」
想必當時他們很艱難吧?看著眼前的婦人,雲緋雨不禁心想,雖然她不是自己真正的母親,但卻是這具身體的生母,而自己佔據了這具身體,自然就是她地兒子,只是,為一個仇人生孩子,恐怕她當時並不好受。
「娘
「嗯?」
「您……當時並不想生下我吧?」
看見兒子臉上的緊張,杜月娥撫著他的頭,輕嘆一聲,而後垂下眼簾,「其實在你之前還有個孩子,不過被我偷偷用藥弄掉了。」
少年吃驚,婦人面露酸澀,「那孩子很無辜,只是當時的我的確不想為仇人生孩子,而你、」她頓了下,「也是迫不得已出生,因為如果我沒有孩子,就不能繼續留在雲家,所以我生下了你,可當一看見小小的你,心中竟莫名地泛起喜悅,這就應該是所謂的母子連心吧,可我知道身為男孩的你很難在雲家生存下去,于是就將你打扮成女孩子,而知情的除了紫竹、清水,就只有接生的穩婆,後來那人被你舅舅……」
杜月娥看看他,見他面色坦然,接著道︰「只是,該來的還是要來,我的身份最終還是被雲敬天現,我知道他要殺我,所以我立刻和哥哥聯系,因此就有了那晚的刺殺。」
「可是那晚我明明模了你和清水姐姐的心跳,什麼都沒感覺到,這是怎麼回事?」雲緋雨不解。
「藥,是巫族里的一種藥,吃了後人就象死了一般,但三日後會自動醒來,我們聯絡到你舅舅後,就事先吃了那種藥,然後他扮做刺客去行刺我們,這樣我們才逃出雲家。」
「雲家守衛森嚴,舅舅是怎麼進去地?」
杜月娥微微一笑,「再森嚴也還是有缺薄弱地地方,而我在里面住了那麼多年,自然能觀察出一二,不過想必那次後,那些缺口應該被現而填補起來了。」
「只是」婦人突然滿面愧疚的看著他,「只是苦了你,我地雨兒。」
杜月娥突然將他擁入懷中,聲音微微顫,「當時做那個決定,娘也是沒辦法,其實娘根本舍不得將你一個人留在那,但你舅舅說你暫時還不會有危險,如果帶你一起走反而會引起那人懷疑,所以……」
婦人的情緒有些激動,雲緋雨沒有說話,只是用手輕撫著她地後背,感覺到她漸漸平復下來,才開口,「娘,別自責,當初你那麼做沒錯,而且,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嗯杜月娥愛憐的看著他,隨後又開口,「你舅舅當時也向我保證,說會讓人暗中保護你,如果你一出現危險,就會救你回來,他果然沒食言,現在我們終于重逢了,雨兒、我的寶貝雨兒。」
婦人又將他擁入懷中,雲緋雨回摟著她,在心中疑惑……嗤笑。
暗中保護?救我?如果真有人保護我,為什麼在青洲城被暗殺時,卻根本沒人出現?不然小芽也不會死,想及此,他不禁心一沉,恐怕那個未曾蒙面的舅舅根本就沒想過要救自己,而那些話只是為了敷衍被他利用的妹妹,這次帶自己回來,定是有什麼目的。
雲緋雨在心中嘆了口氣,所謂的親情也不過如此,不過,還好自己有娘親和雪兒,而其他人,也只不過都是名義上的父兄、以及名義上的舅舅。
「小姐、小少爺清水從門外探進頭來,笑眯眯的看著二人,「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