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獄星辰 第八十七章 同伴碧霄

作者 ︰ 緣是天予

見到碧眼窮奇幼獸竟對著自己跪了下來,穆遠當即臉色大變,心中頓時狂風暴雨驚濤駭浪起來。

要知道在煉獄大陸上,跪這個兩膝隱地的簡單動作,無論人獸都不是那麼容易做出來的。跪,在煉獄大陸只有一個單純的意義,那就是臣服。作為已將非天思想深深銘刻于血肉靈魂之中的煉獄人,推崇的是「天,非永恆之天,非無上之天,以我之力破之,創我之天!」「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多,其樂無窮!」終其煉獄人一生,征服仍然存在,然而,這征服的對象卻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征服自己,征服死亡,征服天地,便是煉獄人的人生最根本的意義。

「斗」字往往貫穿著煉獄人的終生,煉獄人可以容忍敗,但不容忍服!臣服這個字眼,對于煉獄人來說無疑為最大的恥辱。臣服者,人為奴,獸為寵,無論自身實力多麼的強大,都是被同類所極端鄙視的存在。由此,煉獄大陸上,無論人獸,絕境處,死戰者多如牛毛,臣服者卻稀不可見,以致收服這個詞漸漸地也變了意義,成了一個極具侮辱性質的詞眼。「我要收服你」可是比「你是修士」還要惡毒百倍的話,說出此話的結果,必將有一方血濺當場。

穆遠見碧眼窮奇幼獸跪下後眼神中竟帶著一種莫名堅定,然而,堅定背後卻還是掩飾不住的顯出一絲濃濃淒楚,當即心中一痛,連忙上前去扶,以他的力氣自然扶不起若一頭壯牛般大的碧眼窮奇幼獸,只好無奈的說道︰「你無須這樣!快起來!我只是給了你幾粒丹藥而已,即便算是救了你,但你先前也救過我。兩恩相抵,我倆現在誰也不欠誰的。」

碧眼窮奇幼獸原以為自己向穆遠臣服,這個實力低微的人類小子應該會樂不可禁,欣然允下,誰料他竟然拒絕了。碧眼窮奇幼獸瞪著一雙銅鈴大小的清碧眼楮,極為錯愕的俯視著這個弱小的人類男孩,仿佛一下子被石化了一般。

過了一會,那碧眼窮奇幼獸方才轉醒,然而,它那跪于地面的兩膝竟然絲毫未離,反倒因為穆遠這話,眼中的那一抹淒楚漸漸消散,而那莫名的堅定卻變得愈加濃重起來。

穆遠見碧眼窮奇幼獸跪在地上根本不起來,面對這個天上掉下的超大餡餅,他卻是有些郁悶。穆遠從未想過自己會收服一只蠻獸,別說是一只可至八品的高品蠻獸,就連一品蠻獸都沒有想過。收服蠻獸當打手,對于人類來說,自然是絕頂的好事,然而,穆遠卻不這麼看。

在他看來,若是以完全抹殺蠻獸自尊傲骨的代價,將之收為戰寵,作為炫耀自身實力的本錢,這簡直就是沒有人性的卑鄙行為。煉獄人的傲骨在于永不服輸,煉獄人的價值在于戰斗不止,煉獄人的高貴在于漠視權威,煉獄人的可愛在于隨性自我。穆遠一直以做這樣的煉獄人作為自己的驕傲與追求,突然遇到這碧眼窮奇幼獸的莫名臣服,他頓時覺得很為難。

見那碧眼窮奇幼獸如此堅持不肯站起的樣子,又想起無名醫經上面說其「喜從德者,終此一生,不為二主」的敘述,穆遠心里有些意動,然而,讓這只剛從死亡線險險回來的碧眼窮奇幼獸撇棄自己的一切,臣服自己,若是就這樣答應下來,卻違背自己的本性。

穆遠緊皺著眉頭,一雙若泉的墨眸閃爍不停,肩頭的墨兒見穆遠這般苦苦思索的痛苦模樣,竟也突然變得很安靜,緩緩搖擺著自己的細小蛇身,將它那的小腦袋輕輕的蹭著穆遠的臉龐。墨兒那無比可愛的樣子,就好像在給穆遠安慰鼓勵一樣。

墨兒的安慰讓此時心中雜亂不已的穆遠平靜了許多,那臉頰的時時清涼令他不由得微揚起了嘴角,心中一暖的同時,眼前猛然一亮。

一直緊緊注視著穆遠的碧眼窮奇幼獸,自然發現了穆遠的這番改變,見其眼間現出濃濃喜意,答案自是不問自知。碧眼窮奇幼獸暗自認定眼前這個善良的孩子就要收服自己,成為自己主人的瞬間,心中頓時浮現出了一陣復雜的情緒。

自眼瞳異變之後,與自己從小長大的親密兄弟頓時反目,變成了日夜都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敵。幾番逃離,幾番廝殺,幾番浴血,幾番生死,那種種傷痛與那一夜之間至親反目的悲境相比,最多的只能算是一種麻木。

多少個日夜,自己獨自在密林間流浪,不但要躲避自己兄弟的頻頻追殺,還要躲避其他高品蠻獸的傷害,中品蠻獸的偷襲,就連低品蠻獸見到自己這般淒慘的處境,也敢對自己發出恥笑的挑釁。諸類種種,對于身為高品蠻獸的自己,只能獨自忍受。這個世界仿佛自己是多余的,野獸見自己驚逃,蠻獸見自己不是欺負就是恥笑,沒有一個願意陪伴自己,哪怕平等的看自己的都沒有。整個世界,擁有萬物,然而,自己的朋友卻唯有自己的影子。

曾經想著自己要是真的死去了,或許就是幸福吧!然而,在某一天,自己無意間走到密林的邊緣,方才發現這密林世界竟然有盡頭,並且那世界之外還有著另一個世界。或許,那個世界會接納我吧?這種念頭一興起便時刻折磨著自己,在無時無刻的孤寂中猶若一顆種子般迅速萌發,瞬間便塞滿了我的心。

終于在昨日,自己決定離開。在離開之前,我突然想要去再見見自己曾經的兄弟,親人見面,迎接自己的卻是致命的利牙與無情的銳爪,然而,這一次,自己卻反倒覺得有些親切。或許,自己已然習慣了,這別樣的親情。或許,當這次受的傷凝為疤痕後,在另一個世界里再看時,會想起這最後一次的相逢,那曾經的兄弟。

這一次兄弟們打得很是凶猛,好幾次都差點讓自己死掉。它們已經知道了我要離開嗎?然而,我還是擺月兌了它們。我要離開,我不想死在這里,我想要再親身感受一下被接納的那種暖暖的幸福!

就在自己即將步入新世界的那一剎,我還是落入了兄弟設置的陷阱之中。它們拼命想要留住我。若是想讓我留,只需一個兄弟對我親切的歡鳴便可以,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死?為什麼不讓我去那個世界?難道它們知道哪里有什麼存在願意接納我嗎?所以,不讓我去?

我反抗!我掙扎!我要去那個世界!我想在哪里得到接納!我想告訴我自己︰我不是多余的

然而,在這場與所有兄弟參與的廝殺中,我敗了。或許,我這次會死在這里吧?在這兩個世界的交界,那絕望里的希望邊緣。就在我近乎絕望的時候,我遇到了他,這個叫做穆遠的人類男孩。他明明實力那麼弱小,卻仍舊願意為我向我那足有四品蠻獸實力的兄弟們亮刀。那時的我真的感覺很幸福。他就是接納我的人嗎?被接納的感覺真的很好。現在即便死了,我也知足了。

他實力太弱了,肯定不是我兄弟們的對手,雖然他有著那麼多奇異的靈藥。雖然我兄弟們被靈藥所迷惑,但只要他們醒來,哪怕一個,那個善良接納我的人類男孩便會死去。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他是唯一接納我的人。我要做些什麼!我仰天高吼,震醒了我那些兄弟,實力最強的大哥率先醒了。曾經對我最好的大哥,自我異變後,卻是最想我死去的兄弟,相比靈藥的渴望,它更想我死。果不其然,它醒後見我還好好活著,簡直有些氣瘋了,叫醒兄弟來對付我。不好!大哥還是沒有放過那個人類男孩,我的幾個兄弟已經悄悄過去了!對戰中我無法去看,那個男孩還好麼?

當我醒來,看到他對那條好像是他獸寵的奇怪小蛇平等而親昵的時候,我感到無比的震驚。他們之間關系就好像是親人,這個人類男孩甚至都不惜將自己那很珍貴的深青色的靈液喂給奇怪小蛇喝,還向那小蛇道歉。他們根本不是主人與獸寵的關系!因為主人絕對不會向獸寵道歉。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這個叫做穆遠的人類男孩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我曾經在林中遇到的那些人類,一看見我便想要讓我臣服或者想讓我死。他不但喂了我靈藥,對我的臣服竟然拒絕了!

據說,只有臣服,作為蠻獸的我才能跟人類在一起,我已經放棄了一切,表示臣服。他為什麼要拒絕?他不知道我是高品蠻獸嗎?不會!他剛剛叫我碧眼窮奇來著。雖然碧眼窮奇這個稱呼有點怪,但我的確是只窮奇啊!他為什麼不要我?難道他也不想接納我嗎?

就在碧眼窮奇幼獸想到這里,猛然彷徨恐懼的時候,讓它終生都無法忘卻的一幕發生了。

那個男孩輕撫著它的頭,臉色突然變得很是溫柔,極為疼惜的說道︰「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你是不是很孤單?不要怕,我和墨兒做你的朋友我不會收服你做戰寵,因為我想要你成為我一聲的伙伴!你願意麼?」

碧眼窮其幼獸渾身一顫,當即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穆遠,見他滿臉期待的望著自己,竟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朦朧間猛然感覺自己被人抱住了,旋即,便听到一連串極為驚喜的童音。

「你同意啦?哈哈,我又多了一個伙伴啦!碧眼窮奇,你有名字麼?

「什麼?沒有?那我給你起一個吧!」

「墨兒,你說起什麼好呢?」

「什麼?綠眼楮?這個太難听了!呃……墨兒,你別生氣,我是說太獨特了!」

「好漂亮的翅膀,你會飛?呵呵,太厲害了!對對!墨兒也能飛!也厲害!碧眼窮奇,飛上九霄。那以後叫你碧霄吧!」

「什麼!墨兒你說沒有綠眼楮好?呃……」

「碧霄,起來吧!我們一起去歷練!」

「墨兒,你跑的太快了!你賴皮!」

……

自後那名震煉獄、威懾親天的窮奇碧霄在這一天,有了自己的名字。

(更新到昨天我好像吃剩菜吃壞了身子,上午惡心吐了一回。下午剛好了一些,晚上又有同學聚會。晚歸碼字,忘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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