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偌大的擂台、衣袂飄搖的白衣男子……一切,恰組合成一幅撼動人心的美麗畫卷。可是,看在東錦瑜眼里,卻遠比魑魅魍魎的鬼怪還要駭人。
「宸哥哥……」無計可施之下,東錦瑜只得回頭,求助般的望向剛剛敗下陣來的宮宸戔。
宮宸戔聞聲,放下手中的茶盞,再微抬頭對上前方東錦瑜慌亂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眼楮。但,薄唇微掀吐出的淡淡言語,卻並不是庇護,也不是寬慰,而是撇清一般的明確表示了自已已無能為力,「公主,本相已經輸了。按照勝負原則,公主應該……」微微一頓,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相信,任誰都听得出那一絲弦外之意。下一刻,只听他不咸不淡的補充著道,「……本相一貫講求願賭服輸,不過,公主畢竟是公主,無需為了維護本相的面子委屈了自己。」
「宸哥哥……」
東錦瑜霎時心下一動,沒有想到宮宸戔為了她,竟不惜置自己的面子于不顧。
然,側對面的花千色听到這一句話,卻是星眸微眯一下子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當然不相信,堂堂的右相宮宸戔會敗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那他此刻的這一番話,究竟是為何?難道,是以退為進,想要讓東錦瑜下跪認錯?只是,可能嗎?而所有的一切,又到底是為什麼?另外,眼下站在擂台上的那一個人,真是東錦瑜口中所說的‘雲淺止’?
宮宸戔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東錦瑜一眼。半斂下的濃密長睫,在眼簾處投射下一層隱隱約約的月牙形陰影,將那一雙深不見底的漆黑長眸無聲無息掩蓋,令人無從窺探。
空氣,不知不覺,又是不同尋常的一靜。已不知,究竟是今日的第幾次寂靜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不由自主來回徘徊在擂台上那一襲白衣與正席位前方那一襲藍衣之上,有看好戲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擔憂的……什麼都有,但獨獨沒有站出來上前的。
東錦瑜從不曾遇到過現下這樣的情況,有生以來,從來都是別人對她卑躬、屈膝、下跪……
忽然,一道輕快的聲音,在這樣的死寂中,如平地一道驚雷,驟然響了起來,「醒了,醒了,小雲子快過來,她醒了。那個什麼東清國的公主也快過來,可以敬茶磕頭認錯了……」
「景夕!」
雲止聞言,心中一喜,一個足尖點地便飛掠上了正席位。
童泊將景夕安置在正席位的副座上,宮宸戔的隔壁。一抬頭,便滿面笑容的望向了前方的東錦瑜,帶著孩童般的玩性,「公主,你還楞什麼?」
「你……」東錦瑜頓時怒目望去,一雙美眸幾乎噴出火來。
這時,漸漸清醒過來的景夕,雙手不安顫抖的握緊了雲止的手,本能的開口喚道,「小姐……」
那一聲‘小姐’,雖一如之前輕不可聞,卻依然清晰落入了隔壁之人耳內。只見他,幾不可查的微微斜眸望了一眼。重新端起茶盞的手,柔軟的指月復有一下無一下的輕輕摩挲起溫燙的杯身。
這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等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堂堂東清國公主屈膝、下跪、認錯。
天際的太陽,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隱蔽入了厚厚的雲層。也不知,是昭示是風雪即將來臨,還是一同震懼在了那一襲明明柔聲出言安慰、卻周身不斷散發著波濤駭浪般低壓的白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