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相,下官們迎接來遲。」
頃刻間,一行跑近跟前的散亂官員整齊有序排列了開來。神色敬畏,躬身一禮。
放眼望去,浩浩蕩蕩的陣勢、肅容以待的氛圍,險些要讓人以為是迎接一國之帝。雲止靜靜的站在一側,余光瞥了一眼不遠處衣袂飄飄的宮宸戔。
但見他,悠然自若、安然無恙。頓時,心底不知為何,竟隱隱松了一口氣。
那一日,她雖先行一步離開。可‘你先走’那三個字,卻一直盤旋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甚至,有那麼一刻她停下了腳步,想著回頭。但最後,終是……
宮宸戔側望了一眼雲止後,薄唇微勾一抹如有還無的淺笑,便頭也不回直接進城而去。
修長挺拔的背影,烏黑的長發如一匹上等的絲綢柔順覆在背上。明媚燦爛的陽光,蕩滌著他飄逸揚動的衣擺上那一縷璨色耀眼的金絲,熠熠光芒似整個人都披了一層淡淡的流金。兩側,潮涌緊跟的官員,一時若層層杉樹曼妙而開,渺小得皆成了陪襯。
雲止看著看著,目光片刻無法移動,直到身後傳來景夕不確定的聲音才驀然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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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門前。
雲止負手而立,面色沉凝,一眨不眨望著上方那一塊熟悉又陌生的牌匾。
一時間,關于雲澤天的一切,一一在腦海中流轉播放而過。漸漸的,不知怎麼的,竟忽起一絲‘近鄉情怯’之感。著實不知待會兒,究竟該怎麼來面對那一個——父親!
這時,府門,毫無征兆的從里面打開。一名兩鬢白發的佝僂老人,抬頭往外面望來。
雲止听著聲音,微仰的目光不覺一點點往下望去。如果,她沒有認錯的話,此刻開門、正難以置信望著自己激動開來之人,應該就是從小看著雲淺止長大、在太傅府做了二十多年管家的——李伯!
李伯再三的用力揉了揉已經混沌了的雙眼,害怕是自己一時老眼昏花看錯了。片刻,喜悅的笑容倏然爬上整一張布滿了溝壑皺紋的老臉,便快步跑了出來,「小姐,是小姐你回來了?快,快跟老奴進府,別在外面呆著。老爺他……老爺他都不知道有多想念小姐你……」
說話間,也不顧得什麼,直接一把握住了雲止的手腕便要帶雲止進府。
而,相對于李伯如此激動、難以自制的歡喜神情,雲止面上卻是波瀾不起的溫和色。伸手,將李伯的手緩慢掰開,回以一抹淺淡得宜的微笑,不親近也不疏離,禮貌道,「景夕還在車上,我去將她抱下來,我們一起進去。」
李伯霎時一怔,五年不見,陌生感在這一刻油然而生。
馬車內。
景夕早已經掀開車簾,向著前方‘望’來。神色中,也滿是難以抑制的欣喜,還有一絲緊張。
李伯順著雲止轉身的背影望去,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了景夕的存在。當年,景夕五歲便進了太傅府,被安排伺候才年僅六歲的小姐雲淺止。兩個孩子,幾乎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就如同他的孩子一般。尤其是景夕,他一直將她當成了親閨女疼愛。可如今,心,立即一疼,「景夕……」
「李伯。」
景夕聞聲,哽咽著回了一聲,渾身顫抖就要下馬車。
雲止急忙上前,雙手適時的扶住。最後,打橫抱起行動不便的景夕,在李伯的帶領下進府而去。
一路上,府內入眼的一切景物,都隱隱與當年相重合,似乎一點也沒有變。只是,半路上偶爾遇到、行禮的那些個下人們,卻都已非熟悉的那些。
「小姐,你且在廳內稍坐一會兒,老奴這就去書房請老爺前來。」
話落,人已快步離去。雲止望著,隨之收回視線,將景夕輕輕安置在了椅子之上。目光,平靜的環視起四周。
片刻,一道飛快的腳步聲自身後由遠及近的傳來。驀然回首間,只見一名兩鬢已染上縷縷白發的中年男子,猛然停下了腳步,怔站在廳門外的屋檐之下。
四目相對!
忽然之間,心底的那一抹感情翻涌而起,徒然有些不受雲止控制起來。
「淺兒,我的女兒,你終于回來了……」雲澤天難以置信的望了好半天後,突的,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就雙手一把緊緊握住了雲止的肩膀。那專注凝視的神色,似乎想要將五年的時間,一夕間統統補回來。無限自責悔恨道,「都是父親不好,若是父親當年能夠求得皇上收回成命,淺兒也就不會受那麼多苦了……」
「父……雲太傅……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的女兒雲淺止,而是雲止。我與你女兒,乃是結拜兄妹,她……她目前還不想回來,想自己獨自一個人在外面‘散散心’,我只是代替她將景夕給送回來而已。」
一個字,不由自主月兌口而出,但好在反應及時,又硬生生給改了過來。
雲止抿唇,淺笑著望著面前的雲澤天。一靜然一激動間,兩個人的神色天壤之別,形成鮮明的對比。
音落,雲澤天整個人都明顯一恁。瞬即,眸中布滿了傷痛與黯然。同時,扣著雲止肩膀的一雙手,無力的一點點松了開來,「淺兒,你是不願認為父嗎?」一句輕問,沉得仿佛有千鈞之重,令人徒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雲太傅……」雲止看著听著,心下,驀然一動容。可是最後,卻又不得不狠下心來,冷漠道,「雲太傅,你真的誤會了,我確實不是你的女兒雲淺止。」武林大會上一事,若是自己此刻與雲澤天相認,那麼,說不定就會給雲府帶來滅頂之災。而她此來,就是為了確保那一件事不會拖累到雲澤天。
「淺兒……」雲止所說的話,雲澤天自然一個字也不信。
而,也就是在這時,家丁領著一名小太監匆匆忙忙而來,鄒然打斷了雲澤天才吐出兩個字的話。
「雲大人,皇上有旨,請你立即帶著你的女兒——雲淺止,進宮面聖。」尖銳高昂的聲音,刺得人有些耳膜生疼,可說話之人卻毫無所覺。傲慢的神態,透著一股子不將人看在眼里的頤指氣使之色,「雲大人,皇上可是得到了‘確切’消息,知道你女兒已經回來了。你若是不將她帶去面聖,那便是抗旨,便是窩藏之罪。」微微一頓,望著雲澤天,再不緊不慢餃接著道,「這罪,可是夠誅九族的。」
說完,小太監轉身便走。對于一旁的雲止,自始至終也不曾側目看一眼。因為,從未曾見過雲淺止,所以並不知此刻站在他面前之人,便是他口中口口聲聲所說的‘雲淺止’。
雲止望著小太監離去的背影,幾不可查的微微擰了擰眉。就單單從小太監剛才的神色中,她便足以看出雲澤天在朝堂與皇帝面前的不得寵與失勢。皇帝,因該是將她當成了雲淺止。只是,她才剛剛進城而已,皇帝是怎麼得到消息的?而如今,東錦瑜還落後在路上未回來,不可能是她在皇帝面前告的狀,那皇帝召見她又究竟是為了什麼?若是雲澤天今日不能帶著‘雲淺止’進宮去,那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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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祝所有的親親們元旦(新年)快樂哈哈!
雲止剛到東清國,皇帝便召見。哈哈,不見就是雲澤天窩藏與抗旨,這罪名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