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兩用——獨寵枕邊妻 宮相心動(宮相,你兒子真可愛)

作者 ︰ 萬千風華

尖銳高昂的嗓音落下……

階梯之上的雲澤天便對八賢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與八賢王一道踏上了階梯。

楚玄裔在一旁的小廝小心翼翼攙扶下,稍落後兩階台階。烏黑如墨的長發,有一縷兩縷于輕風中飄散于肩側。月牙白的披風,在天際灑落下來的溫潤陽光下柔和如月色。無形中,襯得肌膚越發白皙,透著一股子病態的蒼白。邁開的步伐,每一步都是緩慢的,看似步履艱辛,可卻又無上從容與淡定。

一眼望去,他,一步步走來,衣袂飄飄間,自成一道令人只一眼就再難移目的美麗風景!

雲止站在殿外的殿檐之下,居高臨下的靜靜俯視著。一雙眸色平靜的眼中,神色始終如一的淡然如水,不起一絲波瀾。在雲澤天與八賢王一道步上了階梯後,直接毫無留戀的收回視線,便默默的緊跟著雲澤天與八賢王一道進入了殿門敞開的殿中。絲毫不知,就在轉身之時,落在後方原本低斂著眸、專心走路的楚玄裔,無聲無息掀睫望了過來。一雙深眸,同樣的不起波瀾,隱約含著一絲若有還無的打量與審視。

泰和殿內,擺設暖爐,暖氣籠身!

雲止一邊同雲澤天與八賢王一道躬身行禮,一邊雙眸不動聲色環視起四周。

但見,寬敞明亮的偌大宮殿內,並沒有宮宸戔的身影。目光所及處,除了精美的花瓶、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等擺設外,便是一圈整整齊齊懸掛在牆壁上、題有‘聖遠之’三個字的書畫。

聖遠之,西楚國人,乃是‘聖武大陸’上近百年來一代著名的書畫家、詩詞家、天文家。

據說,他淡泊名利、乃是一位得道的世外高人。據說,他的字畫,千金難求,世間罕存。據說,他的詩詞,曠古碩今,無人能及。據說,他能夜觀天象,深知天文地理、能辨過去未來。總之,久而久之、泛而傳之,那一個人漸漸的幾乎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更沒有人知道他如今是否還活著。

沒想到,被傳貪圖享受、沉迷、不理朝政、昏庸的皇帝,竟還是一個喜好‘聖遠之’書畫之人。

雲止一圈堪堪環視下來後,恰行禮完畢。于是,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緩緩直起身。同時,也收回了微微飄遠的思緒。在雲澤天與八賢王的身後,安靜的站定腳步。

楚玄裔略落後兩步進入殿內,在八賢王、雲澤天以及雲止三個人行完禮後,同樣對著前方端坐之人躬身一禮。虛弱染病的身體,隱隱帶著一絲虛浮。開口間,止不住的輕微咳嗽,「參見皇上!」

「都免禮,坐吧!」

書桌前,原本低垂著頭、似認真看奏折的皇帝,在這時身軀慵懶的往後一仰、散漫靠在雕龍的椅背之上。

雲止微側頭,抬眸望去,這才自進殿以來第一次看清了當今東清國皇帝的樣子。他俊美的容貌,幾乎還是與五年前雲淺止記憶中的樣子一樣,並沒什麼多大的變化。只是,眉宇間已再沒有了五年前的那一種意氣風發,隱約滲著一絲靡爛的糜態。近四十的年紀,看上去頂多不過三十剛剛出頭的樣子,很是年輕。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熠熠生輝,本該彰顯無上霸氣與尊貴,可他卻偏生穿出放浪形骸之態。領口處,略稍敞開,可讓人一眼看清里面的明黃色里衣、甚至是光潔的頸脖。

「皇上,不知你突然派人傳召我們,所謂何事?」

八賢王沒有就坐,對著書桌前的皇帝再恭敬的一拱手後,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雲澤天見八賢王不坐,自然也不坐。于是,一行四個人,便分成兩行站列著。雲止與楚玄裔,並排站在後方。

此刻的楚玄裔,已沒有小廝在一旁攙扶。孤身一人的單薄、捂唇掩咳的舉態、蒼白虛弱的面容……讓人著實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下一刻就跌倒或是暈厥。

似乎隱隱察覺到了雲止的視線,楚玄裔慢慢的側頭望去,虛弱的禮貌一笑。

雲止看著,長睫緩慢向下一斂,頭輕微一垂,算是回以一淺笑。神態間,彰顯落落大方,同樣的禮貌。旋即,待收回注意力時,只听前方的皇帝對著自己開口道,「……傾城公主,來,上前一步,讓朕好好的看看!」

話音剛落,雲澤天與八賢王的面色,都忽然有些緊了起來。

雲止幾不可查的微一凝眉後,面紗下的唇畔,抿起一抹熟悉的淺淡得宜之笑,不徐不疾、從容不迫從側旁越過身前的雲澤天,緩步走上前去。白色衣袍寬大的衣擺,蜿蜒傾瀉于身後的地面上。再度躬身一禮,輕聲道,「見過皇上。」一言一行間,言行得體,皆是大家閨秀之範。

「無需多禮,來,再近前一步,五年不見,讓朕好好的仔細看看。」

東申澤手肘支著身下座椅的雕龍把手,聳著一肩,一副懶洋洋的松散樣子笑著示意雲止靠近。

雲止聞言,步履,再緩慢的上前了一步。長睫微斂雙目,任由前方的東申澤審視而面不改色。只是,不知是不是雲止的錯覺,雲止竟覺得東申澤望著自己的目光,閃動著一抹男人對女人的……

殿內的空氣,一時,不由得倏然一靜。甚至,可以清晰听到銀針掉落于地的聲音與人的呼吸聲。

雲澤天與八賢王兩個人,于下方暗暗交匯了一眼。心中,一剎那,皆止不住有些莫名的擔心起來。皇帝,近年來越發的靡糜,整天只知享樂與,哪還有當年勵精圖治的發奮。如今,若是看上了……思及此,目光,隨之落向前方筆直而立的那一襲白衣。隱約中,都覺五年後歸來之人,與以前相比太不一樣了。尤其是雲澤天,這一種感覺更為清晰。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生父親。

「傾城公主這五年來,在南靈國過得一直不好?」安靜之中,半響過後,東申澤望著面前的雲止開口,依舊是那一幅松散的神色,辨不清話中意味。

雲止第一次見皇帝,而雲淺止的記憶中對皇帝東申澤的印象也不多。再加上,整整五年不見,雲止絲毫把握不準皇帝此刻的心思。長睫,在前方之人話音剛落後明顯顫了一顫、確定前方之人看見了之後,便再無了聲息,似不好、似不好說、似一般、又似……總之,究竟是什麼,就任由前方之人自己去理解好了,以沉默應萬變。

「西決城一事,右相剛剛已與朕說了,你做的不錯,我東清國的人豈是任由人欺負的。」

片刻後,東申澤的聲音再次響起,並沒有絲毫不悅。甚至,聲音听上去、神色看上去,都顯然心情不錯。

雲止听著看著,完全沒有想到宮宸戔竟會為自己說話。心底,微一思量後,斟酌著話語輕聲應道,「皇上說的是。我在南靈國所受的任何苦,我都可以忍耐,可是,南靈國這般不將我東清國放在眼里、藐視我東清國,著實不能忍。」字字句句,雖輕,卻又透著一絲堅毅之氣。而字字句句,皆圓滑、撿朝冠冕堂皇了說。

「好好好,不愧是我東清國的公主,沒給我東清國丟臉。」

東申澤頓時放聲一笑,隨即,忽的站起身來,「朕要賞、朕一定要賞……只是,賞什麼好呢?」

說著,東申澤在御座前一手扶著案桌來回踱步起來。而雲止這才看到,東申澤龍袍的繡龍腰帶,只是松松垮垮懸著的。一眼看去,哪有半分皇帝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

雲澤天與八賢王再次相視了一眼,都不由得暗暗屏了一口氣,就怕皇帝等一下會借機說出……

楚玄裔站著未動,神色平靜如初。下一刻,突的,只見東申澤將目光落向了八賢王身後的楚玄裔,笑道,「裔世子,你至今也還未大婚、未娶一個側室。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八賢王要你娶親,你似乎曾說,一生情系傾城公主。此生,除了傾城公主外,絕不他娶。」微微一頓,「朕說得,可有錯?」

「……皇……皇上……」咳咳咳……「皇上說得沒錯……」

說話間,楚玄裔因抑制不住的咳嗽而低垂下頭去,讓人絲毫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

雲止微微一愣,楚玄裔曾說過這話?可是,剛才在殿外的第一眼相見、那一眼對視,她並未在楚玄裔的神色中看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波動,更別提什麼感情了。她幾乎可以百分百的斷定,楚玄裔一點也不喜歡雲淺止,對雲淺止從未曾放情。那麼,他又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此刻又為何還要承認?

心下,止不住有些疑惑間,雲止沉默並不言語,仿佛事不關己,不過在听著別人的事。

「既如此,那如今,傾城公主已經回來了,而多年來封亦修一直冷落她、從未曾踫過她,還是清白之身,朕就將她賜婚給你。當年,是朕拆散了你們,如今,就當成是補償好了。」東申澤笑著說道,話如聖旨。只是,無人看見的眼底,卻是閃過了一絲與話語截然相反的光芒。這一道光芒,自看到雲止的那一刻起,便隱隱存在,並不是雲止的錯覺。

雲澤天與八賢王聞言,意外之下,立即一道謝恩,生怕東申澤會反悔。

雲止並不想嫁給楚玄裔,對楚玄裔也沒有一絲感情。可是,當下的情況,需要顧慮的東西很多,並不允許她出言抗旨。另外,令她越發覺得奇怪的一點是,若是要賜婚、皇帝這樣和顏悅色的話,那前來宣旨的小太監為何是那樣一種神態?這其中……雲止直覺事情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同一時刻,‘泰和殿’側殿門出去的殿外,一路通往後宮的闊敞寬道上。

小太監亦步亦趨跟在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男子身後。神態中,滿是卑躬屈膝之色,哪還有半分之前對待雲澤天與雲止時的傲慢,「右相,您離開的這一段時間,貴妃娘娘可掛念您了。奴才這就帶您去‘鳳綾宮’,相信貴妃娘娘待會見到丞相,一定會高興壞了。」

「不急。小鹿子,本相問你,你剛才進來對皇帝稟告了些什麼?」

宮宸戔漫步走著,淡然無波的話語,似漫不經心的隨意一問。寬大的衣袖,在迎面的輕風中翻涌起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的弧度。白衣上的繡邊金絲,在千絲萬縷的陽光下熠熠璀璨、奪目耀眼。隨著不斷上下翻涌的弧線,似有一道金色的流光在來回流璇。

只是,最後,徒然不知是燦爛明媚的陽光映照了他,還是他襯托了陽光。

小鹿子不敢隱瞞,壓低聲音恭敬回道,「右相,皇上召見了雲太傅與她的女兒,還有八賢王與裔世子。」

徒然听到那一個人,宮宸戔的腳步,微乎其微的一頓。瞬即,繼續往前走去,淡然的神色中看不出一絲異樣,問道,「皇帝突然召見他們,所謂何事?」

「是為了雲太傅暗中聯系那一干朝中的老臣子、想進諫參丞相一事。」

小鹿子說著,一雙眼楮小心翼翼環顧了一下四周,再緊接著越發小聲說道,「昨夜,皇上夜宿在宜妃娘娘的寢宮。一早起身時,竟不經意親耳听到了宜妃娘娘吩咐她宮內的小太監出宮時所說的那一番話。從而,知道了宜妃娘娘的父親宋大人與雲太傅、以及一干朝中老臣之間暗中秘密聯合、想要進諫與清君側之事。」

微微一頓,小鹿子再小心翼翼的環顧了一下四周。聲音,愈發的放輕一分,「那些大臣當中,當初,有近一半都是支持三皇子垣的。皇上知道之後,擔心他們會心存反義,就直接召來了宋大人,想要審問一番。結果,不知怎麼的,兩個人在殿內起了沖突。奴才聞聲進去時,只听宋大人口出不遜,竟當面沖撞皇上,指著皇上的臉罵皇上昏庸、有愧先帝、遲早敗了東清國的江山。還說,若是垣皇子繼位……」

這時,只見拐角處一行佩刀的巡邏侍衛向著這邊迎面走來,小鹿子急忙斂色、閉上了嘴。

片刻,在看著侍衛走遠之後,小鹿子再餃接著輕聲道,「最後,皇上一怒之下,就將宋大人打入了天牢、將宜妃娘娘打入了冷宮,讓奴才立即前去召雲太傅前來。並且,明知道雲太傅的女兒自西決城一事後便消失不見了、沒有回來,還明令要求雲太傅帶上他的女兒。若不帶,就直接以抗旨之罪論處。」

又一頓,「丞相,看皇上今日的樣子,似乎是準備要徹底鏟除朝中的那一干老臣子了。」

一番話,小鹿子說得好生辛苦。待說完之時,忍不住暗暗松了一口氣,目光恢復從容的掃視了一圈。

宮宸戔听著,神色依舊淡然無波。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又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那八賢王與裔世子,是怎麼回事?」

「這個,奴才也不知。」

小鹿子搖了搖頭,心底也是有些納悶,很是不解,「皇上在知道雲太傅帶著女兒前來後,便派人前去宣了八賢王與裔世子。」

「回去吧,‘鳳綾宮’本相下次再去。」宮宸戔听著,淡淡的揮了揮手。

小鹿子察言觀色,知道宮宸戔這是要他回去殿內看著。只是,猶豫著道,「丞相,你真的不去看一看貴妃娘娘嗎?貴妃娘娘真的非常掛念你,為你擔心……」

「倒不知,一趟出去回來,小鹿子的話變多了。」音聲,不咸不淡、不輕不緩。

但一剎那,小鹿子卻是心下猛然一凜,渾身抑制不住的一個輕微顫抖,險些在四周走過的宮女、太監、侍衛們的眾目睽睽之下跪下去,「丞相,奴才……奴才……」

宮宸戔听著,邁步便走。任由小鹿子在一旁心驚膽戰、戰粟害怕,卻不作理會。

翻涌的白色衣袍,流動的繡邊金絲,飄逸的烏黑長發,無形中,帶走了周遭前一瞬冷凝下來的低壓。

小鹿子怔怔的站在原地,屏息望著前方那一襲漸行漸遠的白衣背影,久久無法動蕩。半響,忍不住深深的一喘息,伸手連連撫了撫因緊張驚懼而心跳絮亂的心口。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一個小太監而已,一心只忠于皇帝。然,無人知道,他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宮宸戔安排在皇帝身邊的眼線。

片刻,待神色再次恢復如常,小鹿子轉身往回走去。

一路上,對踫到的宮女太監們,頤指氣使的怒聲呵斥,「怎麼走路的,沒長眼嗎?」

「鹿公公恕罪、鹿公公恕罪……」宮女太監們頓時驚慌,急急忙忙、戰戰兢兢的屈膝跪了下來。而事實上,他們壓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出錯了,也不敢出言反駁,都紛紛將頭深深的低垂下去。

一時,小鹿子便在這樣的跪拜中,不可一世的揚長而去。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小鹿子的身份儼然要更勝一籌。即便是朝中官員,多數還得看他臉色。

剛剛,在那一個人的面前那樣卑躬屈膝的彎下了身。此刻,自然要挺起身、仰起頭。而欺壓宮女太監們,更能彰顯自己的身份。

安靜、暖潤的泰和殿內。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積聚在楚玄裔一個人的身上,都等著楚玄裔的回答。

楚玄裔抬頭,神色平靜的望向前方回過頭來的雲止。片刻,單膝下跪,在眾人的目光下領旨謝恩,「多謝皇上賜婚,臣一定會好好對待傾城公主!」

「如此便好,都下去吧,朕有些累了。記住,這幾日就去雲府提親。」

听到楚玄裔的領旨後,東申澤淡淡的揮了揮手,示意幾個人退下。目光,在一行人躬身行禮、轉身離去時,止不住落向那一襲白衣的縴細背影,久久無法移開。直到,听到小鹿子輕聲的詢問,才悻悻收回視線,有些惱怒小鹿子打斷了他,可卻並未責怪。

小鹿子觀色,連忙躬身下去,笑著問道,「皇上,你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入神?」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清水白蓮,鉛華弗御。儀靜體閑,芳澤無加。朕之前,怎麼就白白的放過了這樣的美人,將她送出去和親呢。」東申澤不理會娥言獻媚的小鹿子,一手支著下顎自言自語。笑意微勾的雙眸,閃動著一抹勢在必得的**。不急,很快他就會讓她出現在他的龍榻上,到時候……

小鹿子回來時已晚了一步,並不知之前殿內都發生了什麼。見四個人都安然無恙的離去,心底很是詫異,但面上卻又未露分毫。此刻,再一听東申澤的話語,心中頓時明白東申澤是貪圖美色、想要那雲淺止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便將一切都歸結為了東申澤想要雲淺止,所以放過了雲澤天。只是,心底想著宮宸戔離去時問的那一句話,試探性開口問道,「皇上,你想要那傾城公主,直接讓雲太傅送入宮中便是,何必還請上八賢王與裔世子……」

「你懂什麼。」

東申澤斜瞥了一眼小鹿子,話落,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小鹿子急忙跟上,心中想著這一件事到底該怎麼向那一個人匯報才好。皇帝今日的舉止,似乎有些怪、有些說不出的反常。他跟在皇上身邊已經好多年了,一時,竟也是猜不透。

雲止與雲澤天、八賢王等人一道離去。隱隱約約中,敏銳的察覺到後方那一道落在自己後背上的炙熱目光。一時間,眉宇,止不住的輕輕皺了皺。心底,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自己太過小心謹慎了,還是疑心太重了,總覺一切仿佛籠罩著一層不為人知的陰謀。先是小太監宣旨的態度、皇帝怎麼會知道她回來之事?再是突如其來的賜婚、皇帝的眼神、尤其是此刻落在自己後背上的那一道目光……都說東申澤近年來越發的貪戀、沉迷,若他剛才直接勒令自己褪下面紗、或是巧取豪奪的留下自己,自己或許還不會覺得太奇怪,而她,來之前便想到了這一切,自然有的是應對之策、也有的是離去之法。可是,偏偏一切出乎人的意料。在那樣的眼神之下,一切出乎人之意料……那麼,只能表示……不同尋常!

心底,暗暗思量間,不知不覺已隨著前方幾人步下了長長的階梯。

「雲太傅,小兒身體不支,本王就先行一步了。改日,等準備妥當,定立即前往太傅府提親。」

下了階梯之後,八賢王側身對著雲澤天拱了拱手,再笑著望了一眼雲止,透著一絲長輩的慈愛。之後,示意小廝扶楚玄裔上了馬車後,便一道步了上去,離去。

楚玄裔的身體,似乎比雲止想象的還要來得不好。不過在殿內站了那麼一會兒的時間,此刻已虛弱的站不穩身體。

雲澤天同雲止一起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隨後,目光望向雲止,望向自己整整五年不見的女兒。眸底,滿是愛憐與心疼,還閃動著一抹難以抑制的激動,「淺兒,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現在都已經過去了。」西決城一事,早已經傳遍天下。雲澤天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而這一段時間以來,其實,他一直都在等著她回來,「如今回來,你便安心的嫁給裔世子吧。這麼多年來,裔世子一直未娶妻,也未納妾,這個孩子是真心喜歡你的。」如此一來,他也就可以安心了。

「父親,裔世子他……」

雲止喚出那‘父親’二字,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她再否認身份。否則,同樣會對雲澤天不利。另外,她此刻雖承認了身份,但也完全可以利用另一重身份來否定與雲府的關系。到時候,定圓滿的緩過去東錦瑜之事。只是,這出嫁,卻是萬萬不成的。

「淺兒……」雲澤天普一听到那再熟悉不過‘父親’二字,眼眶,剎那間不受控制的徒然一酸。五年,他等這一聲‘父親’已經等了整整五年了。下一刻,急忙側了側頭,快速的掩去眸中一剎那而起的那一絲波動,不想在自己的女兒面前失態。片刻,轉回身來,伸手拍了拍雲止的肩膀,穩沉道,「淺兒,此次回來,你變了很多。走,跟父親回家去。以後,有父親在,即便是拼了父親這一條老命,父親也決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一分。」

堅定的話語,堅定的神色……雲止一眼望去,心下,不由自主的一動。

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長長的宮道,兩個人,並排走著。不緩不急的速度,一路上,基本上都說雲澤天在詢問雲止近年來的情況,雲止一一作答。偶爾,也關心詢問一下雲澤天的身體情況。從小,她便跟著爺爺長大,從未曾享受過父愛。而爺爺乃是東南亞黑手黨的當家,能陪她的時間少的可憐。

從小到大,各種各樣的危險,時刻存在、潛伏在身邊,一個不小心便很容易喪命。

在爺爺的精心培養與多方面的保護之下,她努力的學著成長、學著快速的強大,想要等長大之後反保護漸漸年邁了的爺爺。可以說,一直以來的生命中,爺爺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的世界里,也只存在過一種感情,那就是對爺爺的親情。但是,終是……

這世間,有一種悲,叫——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世間,有一種痛,叫——子欲養而親不在!

沒想到,此刻身旁的雲澤天遭遇了第一種,而她,恰經歷了第二種。

那一種痛,曾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讓雲止頹廢、甚至完全幾乎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而,也是在那一段時間里,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才年僅十幾歲的她,被爺爺身邊的人出賣,再被人奪了爺爺傳給她的位置、被人丟入了吃人不吐骨頭的黑牢。在那里面,她終于明白何為真正的地獄。也是在那里面,她終于徹徹底底的明白了,爺爺已經不在了。最後,究竟是懦弱的無聲無息死去,再尸體被人如垃圾一般丟棄,還是活著走出去,讓那些出賣她爺爺、害死她爺爺的償命?

在那一片坍塌下來的天空之下,沒有人可以成為她的依靠、也沒有人能再為她擋風遮雨,她只能依靠自己。

「淺兒,在想什麼?」不知不覺,已經與雲澤天一道走出了皇宮。宮門口,直到傳來雲澤天疑惑的詢問聲,雲止才驀然回過神來。

怔怔的雲澤天兩鬢滋生的白發……

一時之間,越發不想讓雲澤天知道雲淺止已死之事。

「淺兒,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上馬車,一起回家吧。」雲澤天再度疑惑說道。

雲止點了點頭,前一刻不知怎麼陷入回憶而帶起的那一絲異樣,頃刻間已完美的掩去,看不出分毫。平靜道,「父親,沒想什麼。只是五年後回來,不免有些感慨。我們,回家吧。」一個‘家’字,牽動起萬千情緒。只是,太傅府會是她以後的家嗎?

雲澤天聞言,不再多問。片刻,馬車緩緩駛離宮門。

而,同一條道路上,行駛在前方的那一輛馬車內,只听,壓抑的咳嗽聲斷斷續續傳出來。

「裔兒,當年為父要你娶親,可你硬是不肯。以至于,這麼多年來王府一直未有子嗣。如今,淺兒回來了,雖說曾和親過南靈國,可畢竟還是清白之身,你娶她,為父也不反對。不如,趁著此次皇上賜婚,便將這一樁婚事給盡快辦了吧。」

南靈國與東清國相隔千里之遙,國力相當,整整五年的時間,幾乎沒什麼來往。以至于,誰也不知道和親公主在南靈國的情況,更沒有人會關心這些。

可是,自從出了西決城一事後,東清國便立即派人前去了南靈國作了調查。

所有的事情,在那之後,都變得不再是秘密。就連和親公主還是清白之身,也一夕間人盡皆知,「裔兒,為父在說話,你听到嗎?」

半天得不到楚玄裔回答,八賢王微擰了擰眉,再問了一句。

楚玄裔聞言,一連串壓抑的咳嗽,身體一時間似乎愈發顯得虛弱,「孩兒,一切听從父親的安排。」反正,此生已不可能娶心愛之人,那麼,娶誰都是一樣。當年,他以那樣的借口擺月兌自己父親八賢王的再三逼婚,一晃已有整整五年的時間。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娶親,可不想那一個和親之人竟回來了。如今,聖旨已下,斷不能抗旨。再加上,現今的皇帝陰晴難測,對朝中老一代的臣子很是不滿。上一次經過書房時,還不經意听到了自己父親在書房與家將說起皇帝有心削減他兵權之事。若是他剛才抗旨,難保皇帝不會因此事借題發揮遷怒八賢王府。雖然,他常年臥病呆在府內,鮮少出府,可並不代表他不了解當下的情況與當今的局勢。

「你呀,為父都不知該拿你如何是好了。以後,好好待淺兒。淺兒也是為父從小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嫻靜、聰慧、善良,為父一直以來也很是喜歡。」八賢王听到楚玄裔的回答,算是松了一口氣。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但他有時候似乎一點也不了解他。就比方說此刻,本該高興才是,可他的神色卻還是一如往常的淡淡。

楚玄裔沒有再說話,隨之輕閉上雙眸。衣袖下的手,輕輕撫模上那一條多年來始終寸步不離帶在身上的絲帕,撫模上絲帕上繡著的那一個‘寧’字。

八賢王見楚玄裔閉目休憩,便也不再出聲,不想打擾了他。而心中,其實隱隱的,也覺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可是,皇帝究竟會打什麼主意呢?他手中,如今唯一握著的,便是兵權而已。

晚間,太傅府內。

用過晚飯之後,雲澤天看著雲止進入自己的府院,轉身離去。

書房,幾名朝中官員已經等候在哪里。只是,獨獨不見宋大人。宋府的小廝不久之前傳來話,說是宮內的宜妃娘娘突然染了‘惡疾’,皇上很是擔心與憂心,便讓宋大人留在宮內照顧宜妃了。另外,因為是‘惡疾’,還會傳染。所以,宜妃宮已經被禁,任何人也不許出入,除非太醫確診里面的人‘惡疾’好了。

淺苑內!

雲止前往景夕的房間,看望因長途跋涉而身體虛弱、早早睡下的景夕。

景夕的房間,就在雲淺止房間的隔壁,好貼身照顧雲淺止。而如今,倒是方便了雲止照顧景夕。

坐在床邊,雲止借著窗外的月光,靜靜的打量起沉睡的景夕。那面容上的疤痕,她想,不知能不能找藥物為景夕除去。另外,雙足,不知能本能要木頭做成假肢。看得出來,越是照顧景夕,景夕便會越發覺得自己沒用。心靈上的那一種侵蝕,其實更勝過**。或許,讓景夕能夠盡快恢復自食其力,才是最好的。只是,那一雙眼楮,恐怕是……

想到此,雲止的手,不由自主的輕輕撫模上景夕的雙眼,帶著一絲止不住的憐惜與心疼。

日子,一時間便在這樣的平靜中,悄無聲息的快速流逝。

雲止每日會詢問一下雲澤天關于朝中之事,名為關心雲澤天,實際上卻是想從中知道東錦瑜回來沒有,好提前做應對之策。而,剩下的時間,自然便是努力的研究為景夕準備的‘假肢’了。其實,這些東西,雲止以前也從不曾踫觸過,所以,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外門漢。只想著如何可以讓景夕用上、如何能讓景夕用得方便,再如何減少這其中帶來的痛楚。

這日下午。

太傅府的後園之中,盛開的梅花林外。

「小姐,茶水有些冰了,景夕去為你換一壺,你且等景夕一下。」

景夕伸手模了模木幾上的茶壺後,一邊開口,一邊提著茶壺就站起身來,生怕雲止會阻止一般。

下一刻,听到雲止輕輕的應了一聲‘好’,不由得淺笑出聲,「小姐,太傅府都沒有什麼變化,景夕即便什麼也看不見,也沒有什麼困難。你別為景夕擔心,景夕去去就回。」說著,拄著拐杖,景夕一步一步極其緩慢、極其小心翼翼的邁步離去。

雲止放下手中翻看著的書籍,回頭,淺笑著望去。不過才短短幾天的時間,景夕便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只會越來越好。而,如今在景夕臉上看到的笑容,才是真正的笑容。那笑,令她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悅起來,仿佛前景一片美好,無需做任何擔心。

楚玄裔在小廝的帶領下前來,遠遠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那端在坐在梅花林外、躺椅之上的女子,一襲銀絲繡邊的白衣,正沐浴著西落的晚霞余光。笑顏的臉龐,流動著詩意的光澤。膝上,置了一本打開的書籍。一切,美得恍若畫境。目光,一剎那,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頓。

「裔世子,小姐就在那邊,小的先行退下了。」小廝停下腳步後,躬身一禮,便又退下。

雲止听到聲音,這才注意到了楚玄裔的到來。心下,稍稍一詫異後,淺笑不變對上楚玄裔走近的腳步,再示意楚玄裔坐,開口問道,「不知裔世子今日突然前來,可是有事?」

「雲姑娘難道不請我喝一杯茶嗎?」不知怎麼的,一時間,楚玄裔竟月兌口這樣一句話。

雲止一怔,倒是不料楚玄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距離上一次皇宮相見,已過去有七八日了。而那一次相見,面前之人給自己的感覺,是那一種表面上淡淡、實際上卻是無情無心的漠然,「景夕剛剛前去換茶了,若是裔世子想喝,恐怕需要稍微等等。」

楚玄裔輕輕的點了點頭,將前一刻的月兌口完美掩蓋過去,「雲姑娘,今夜,乃是東清國皇城一年一度花燈節開始的第一天。你離開了整整五年,想必,定是想念。今日,我想請雲姑娘一道前去賞玩,可好?」

他問、他邀請,神色、聲音之中除了平靜,再無其他。

雲止並不想去湊什麼熱鬧,剛想拒絕,卻見雲澤天從廊道的盡頭走來。

最後,在雲澤天的話語之下,無法推月兌的雲止,便帶上面紗,與楚玄裔一道出了府門。

街道上,雖還未入夜,可是,已掛滿了各色各樣的花燈。小攤小販、遍布整一條街。行人,絡繹不絕。

楚玄裔身體虛弱,不適長時間走路。盡管,今日的氣色看上去明顯比那一日好了很多。片刻,直接帶著雲止前往了城西的‘西清湖’。

但見,湖內,飄蕩了各色大小不一、裝飾不同的畫舫,美輪美奐。

「雲姑娘,實在是抱歉,我身體忽然有些不適,恐怕不能再陪你逛花燈了。那邊,有一艘畫舫,不知,你是要隨我一道上去,還是我讓小廝陪著你,你再繼續逛逛?」一句話,楚玄裔微微喘息、分了好幾次來說。面色中,已流露出了一絲顯而易見的蒼白之態。

雲止想了想,微笑說道,「我也有些累了,倒想上畫舫坐一坐。」

不一會兒後,雲止與楚玄裔兩個人便落座在了畫舫之中。別看畫舫小,可卻一應俱齊。畫舫上的婢女們,在兩人上來之後,立即前去準備晚飯。

一桌子的豐盛菜肴,可楚玄裔卻只動了動筷子,什麼也沒吃,隨後歉意的起身,坐到了一旁靠邊的船廊上。

雲止慢條斯理的吃著,余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楚玄裔。總覺今日的楚玄裔有些奇怪,她不認為楚玄裔會是那一種特地來邀請她逛花燈之人。

這時,敏銳的察覺到楚玄裔的情緒中,閃過了一絲輕微、卻明顯的波動。

雲止握著筷子的手,不由微微一頓。目光,順著楚玄裔所望的那一個方向望去。但見,不知不覺已經暗沉下來的天地間,不遠處水波粼粼的湖面上,飄浮著一艘精美的畫舫。那畫舫上,看晃動的人影不難辨出其中的熱鬧。只是,不知楚玄裔究竟在望著那上面的什麼人?或許,今日特地前往太傅府邀她出來,不過是一個借口。

而,正如雲止所料,邀請她,確實是一個借口。八賢王擔心楚玄裔的身體,不允許楚玄裔出府。于是,楚玄裔便以邀請雲止看花燈為由……

雲止漸漸的看出端倪,倒說不上什麼生氣,放下筷子起身,往畫舫的船尾走去。

楚玄裔專注的望著不遠處那一艘畫舫,絲毫沒有留意到雲止的舉動。一手,情不自禁的再度撫模上衣袖下帶著的那一條絲帕。神色中,慢慢的,閃過一絲自嘲的嗤笑。可笑,可笑他堂堂的八賢王世子,但想要見她一面,卻是如此的困難。

笑著笑著,最後,唯留黯然與嘆息。

而,這般笑間,一連串的咳嗽便壓制不住的又泛了起來。

瞬即,捂唇的手,一縷赤紅的鮮血便順著指縫滲出,襯得臉上的面色越發蒼白。

雲止獨自一個人,在船尾負手而立、靜站了一會兒後,緩步踱回到船艙。見楚玄裔仍然維持著那一個姿勢一動不動,便依舊不想打擾他,只對一旁的婢女稍稍留了一句話後,直接運輕功飛身上了岸。與其在此百無聊賴的消磨時間,還不如回府看看景夕。

繁華熱鬧的街道上,行人已比肩接踵。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雲止不想去擁擠,便選了一條空蕩蕩的街道繞道回去。一相比較,尤顯得暗淡無人的街道上之冷清。

一路走著走著,雲止不覺開始環視起兩側的建築與景物來。陌生的城池、陌生的世界,卻忽生一股熟悉的親切感。如今,自己佔了雲淺止的身份留在太傅府內,或許,對雲淺止而言,也是另一種安慰吧。相信,善良如她,定不想看到自己唯一在世的親人——雲澤天、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與絕望。

一個從未曾見過面的女子,可是,卻因重生在了她的身體內與繼承了她的記憶而顯得無比親切起來。

忽然,就在這時,只听身後的街道上,隱約傳來了一道‘踏踏踏’的震地馬蹄聲。待雲止第一時間快速的回神、回頭望去之時,那迅疾如飛的馬車已駛近了雲止跟前。

火光電石間,雲止急忙側身閃躲。面上的那一面紗,因著這一動作,倏然飄落下去。

馬車,自雲止的身前險險的擦身而過。揚起的車簾,車內、車外之人的目光,就這樣不經意的驀然對視上。明眸皎皎、瀲灩如水。黑眸深諳,如潭似墨。

兩個人,誰也沒有想到,自那一日城樓外一別後,竟會以這樣的情況再相遇。

那飄逸飛揚在半空之中的面紗,那閃躲間霎然揚起的黑發與衣擺,那微微驚詫的神色……剎那間,只听車內之人開口,沉穩的嗓音似一道優美的旋律,盡管,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停車!」

雲止驚險的避開馬車、待站穩腳步時,忍不住一手捂著胸口喘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自己反應靈敏。不然,肯定就要被那橫沖直撞的馬車給撞了。下一刻,只見前方停下的那一輛馬車內,緩步踏下來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浩瀚無邊的夜空下,衣袂飄飄間,不論是何時何地,他都優雅如畫。

四目相對!

白色的衣袍,在風中肆意的飄蕩。

無人幽深的街道,自他的身後無限延伸開去,亦從她的身後無限延伸。

一剎那,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忽然停止。世間的萬事萬物,亦在這一刻統統遠去。宮宸戔靜靜的望著對面一襲女裝、白衣蹁躚之人,對于皇帝東申澤那一日賜婚之事,自然是早已經知道了的。只是,成親,那是決不可能。沒想到,東申澤竟還來這一招。

飛揚在半空中的白色面紗,在風力的帶動下,悠悠蕩蕩向著雲止落回。

但,就在雲止伸手之際,一陣風突然自身後拂來,立即將輕飄飄的面紗直接吹拂向了對面的宮宸戔。

本以為,宮宸戔就算不隔空拂開,也會側身避開,但不想,他竟伸手給接了起來。柔順的絲綢,頓時貼拂在他的手背之上,一角,依然輕微晃動飛揚在空中。

宮宸戔低頭望去,剛才那一刻的舉止,幾乎是未曾多想的,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白色的面紗,干淨如許,隱約飄散著一絲若有還無的清香,一如那一日在山洞中自那一個人身上聞到的一樣。

一襲銀絲繡邊的白衣衣袍,束腰的白色腰帶將縴細優美的身形淋灕盡致的展現出來。未施粉黛的絕色容顏,在月光下似覆了一層透明的薄紗。綰成發髻的長發,一縷兩縷在風中飄逸。男裝獨秀,女裝傾城。

一時間,宮宸戔一貫波瀾不起的眸中,竟也倏然閃過一絲驚艷之色。

雲止微微輕蹙了蹙眉,對面的那一個人,他不是有潔癖嗎?那干嘛那樣握著她帶過的面紗不放?當日,城樓外,看到他沒事,她確實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皇宮內,知道他為她說話……或許,那一個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令人討厭。

兩個人,默默無言的站在街道之上。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

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不知不覺在寧靜的夜空下流轉開來。宮宸戔靜靜的望著對面之人,漸漸的,幽深的眸底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閃過一絲輕微的波動。

這時,只見宮宸戔剛剛下來的那一輛馬車內,爬下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

那小人兒一眼望去,頂多不過兩歲的樣子。頭頂,帶著一頂米黃色的小帽子,遮住頭頂以及小小的額頭。嬰兒肥的胖嘟嘟小臉,可愛非常。櫻桃般的小嘴一片水潤,含著吃食。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在皎皎月光之下恍若剔透的琉璃。眉毛與鼻梁,與宮宸戔有著兩分相似。

但見他,跌跌撞撞跑上前後,沒有握著糕點的那一只小手,一把拽住了宮宸戔的衣擺。

宮宸戔沒有揮開,緩緩的低頭望去。眸色中,流過一絲雲止從不曾見過的柔和。那一絲柔和,雖然很是細微、細微至極,可雲止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而雲止從來不知道,原來冷酷、殘忍、狠絕如宮宸戔,竟也會有這樣一面。于是,話語,不由自主的月兌口而出,「宮相,你兒子真可愛。」

一句話,將前一刻的氛圍盡數打散。

小小的人兒,奇怪的望著從不曾見過的雲止。口中因含著未咀嚼完的吃食而無法開口。

宮宸戔聞言,重新抬起頭來。卻見雲止面上懸掛著一抹淺淡得宜的微笑走近自己。似乎,為了掩飾自己剛才月兌口的那一句話中含著的那一絲有些相識般的隨意口吻,她在三步之遙處站定腳步後,言談得體道,「見過宮相。只是宮相的兒子實在太可愛了,我一直情不自禁說出了唐突之語,還望宮相莫要見怪。」

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雲止的心中止不住有些納悶,既然宮宸戔已經有孩子了,那定然是身邊有女人。而既然有女人,那中了藥何不直接找自己的女人?或者,直接派人將那個女人接到身邊,何必弄得那麼麻煩?

不過,一切也都只在心底疑惑而已。如今,她身著女裝,是雲淺止,雲澤天的女兒。而雲澤天的女兒與宮宸戔,是從不曾見過面的,「宮相,請你將面紗還給我。」

宮宸戔望著雲止,淡然無波的目光似乎想要從雲止的面上看出一絲什麼。

雲止凝眉,見宮宸戔半天不動之下,心下微微一橫,直接伸手便想要取回宮宸戔手中的面紗,然後回去。

可是,宮宸戔並不放手。這時,只听身後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道徐徐的車輪聲。緊接著,一襲月牙白披風的虛弱男子,從馬車內下來,「宮相,請放開我的未婚妻。」從楚玄裔的方向看去,竟覺是宮宸戔握著雲止的手不放。一句話,聲音雖輕,卻也透著一股強勢。

宮宸戔聞聲,尤其是那‘未婚妻’三個字,薄唇不覺淡勾一分。

街道上的氣氛,一夕間,不覺驟然轉變……

------題外話------

這麼美好的時刻,雲止竟然這麼不合時宜的說‘宮相,你兒子真可愛’哈哈,不過,不能怪雲止說出這話,主要是有些相像了,再加上宮宸戔的神色嘿嘿。

下一章,解惑皇帝如此做的動機與目的,解惑小人兒的真實身份。此刻,宮宸戔與楚玄裔算不算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哦,no,當然不算,哈哈,一個才微微動心,一個根本不喜歡雲止。下一章,內容較多,依舊是萬更,同時也是一個重要轉折,離雲止邁入朝堂的時間已經可以進入倒計時了O(∩_∩)O哈哈~謝謝親親們的訂閱與支持,風華會努力的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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