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妻兩用——獨寵枕邊妻 第三二章 一更

作者 ︰ 萬千風華

一字音落。

影衛周身,徒然散發出濃烈的殺氣。

頃刻間,本就已經有些緊張的場面,突的陷入了一觸即發之中。

邁步走近前來的阿柱,頓時,腳步停下。後方所帶來的那一行士兵,隨即也紛紛拔刀相向。

片刻,阿柱一揚手,一邊示意身後那一行士兵先不許輕舉妄動,一邊對著前方的那一輛馬車開口,「右相,左相,今日,你們是絕出不去的,還是束手就擒為好。」三年的參軍生涯,練就了今日的沉穩與對待事情的冷靜。無形中,顯而易見,早已非當年那個剛剛出山、什麼都不懂的阿柱了。

「殺!」回應阿柱話音剛落的,依舊是那一個字。干脆利落,而又果決,不含半分溫度。

影衛在這一聲命令之下,再沒有任何耽擱。轉眼間,刀光劍影,交織成一片。場面,混亂而又不堪。濃郁的血腥味,不斷的彌漫開來。

馬車內,宮宸戔穩坐泰山,對外面的殺戮淡漠以對。

雲止‘坐’在宮宸戔的身側,身軀倚靠著身後的車廂壁。依舊閉著眼,深深的昏睡著。

後方的馬車內,景夕听著外面傳來的聲音,不免有些擔心與害怕,不敢亂動。腦海中,因著剛才那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牽引,不斷徘徊過阿柱的身影。以及,以往的點點滴滴。半響,手,不知不覺取出了衣袖下的那一番絲帕。絲帕上,繡著‘景夕’二字。當初,失憶之時,這兩個字還是阿柱請教了別人之後,親手教她的。而她,又模索著、一針一針將這兩個字繡在了絲帕之上。

阿柱身先士卒,勇猛無畏的應對武功各個不低、身手不凡的影衛。

忽的,也不知是誰一刀砍過去,落了個空卻恰砍到了馬車馬匹的一只腳,將那腳硬生生砍斷。

霎時,整一匹駿馬,猛然向著地面趴去。馬車內的景夕,一個反應不及,便一咕隆從馬車內滾了出來。手中的絲帕,飛落開去。

影衛看著,立即有兩人,上前去保護。

阿柱不經意一眼望去,驀的發現,跌倒在地的那一個女子雙腿異樣。

下一刻,望著隨風飛舞在半空中的那一條絲帕,阿柱一個躍身而起,便一把緊握在了自己手中。

阿柱從小在山中長大,以打獵為生,不識什麼字,這些年,也只是勉勉強強、屈指可數的認得了一些而已。但是,‘景夕’二字,如何會不認得?當年,這兩個字,他一筆一劃不知寫了多少遍。

難道,難道前方的那一個女子,她會是……會是……

「景姑娘,你沒事吧?」

影衛擔憂詢問。宮宸戔既然吩咐了他們照顧,自然不敢出半分差錯。

景夕那一跤,摔得不輕。雙手手掌心,都磨出了縷縷鮮血。可是,眼下這樣的情況,卻不願影衛為了自己而分心。咬了咬牙後,虛弱的搖頭道,「我,我沒事,小……左……左相,你們保護左相。」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听得刀劍聲,以及聞得空氣中的血腥味,景夕如何能不擔心雲止的安危?

影衛听景夕說沒事,放下心來,將景夕扶起。

阿柱整個人怔在原地,剛才那一聲‘景姑娘’,他听得一清二楚,「景夕,是你嗎?」

一剎那,縱是地點不對、時間不對、場面不對……可那一聲問,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月兌口而出,「景夕,我是阿柱。景夕,你是景夕麼?」

景夕聞言,剎那間,渾身一僵,猛的回頭望向聲音傳來的那一方向。而,一行影衛中的其中一名影衛,趁機一個飛快的上前,在阿柱難以置信望著景夕、震驚得一動不動之剎,眼疾手快、準確無誤的將手中的鋒利利劍,架上了阿柱的頸脖,直接挾持住了阿住。旋即,目光環視一圈,對著混亂的場面便是一聲大喝,「全都住手。」音聲,洪亮有力。手上的力道,隨之明顯加重一分。

話音落,交纏不休的兩方人馬,立即涇渭分明分了開來。

片刻,城門緩緩開啟。

一行人馬,挾持著阿柱,絕塵而去,留下一地不敢上前追捕的士兵與滿地尸骸鮮血。

「右相,是否殺了那一個名叫‘阿柱’的將軍?」馬不停蹄,眼見‘東清國’的邊境就在前方,一影衛策馬至馬車旁小聲詢問。

宮宸戔自然听到了先前阿柱的那一句話語。

對于‘阿柱’這個名字,並不算太陌生。當年調查時,傳回來的信函中曾見過。

略一沉默,側頭望向身側依然昏迷著未醒的雲止,道,「回‘東清國’後,先暫壓入牢內,等本相命令。」景夕是她在意之人,而阿柱,又是景夕所喜歡之人……罷了,就先暫且放著再說。

「是!」影衛應聲,加快速度趕路。

……

‘北堂國’邊境內。

將命令傳達給阿柱的那一個大將軍,得知阿柱被挾持、右相左相一行人跑了的消息後,非但沒有一絲擔憂,相反,還有些幸災樂禍起來。將這樣的大事,交給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將,不是愚蠢是什麼?最後,還不是要他親自出馬?如此一來,倒也明顯襯托出了他的能力與重要性。

漸漸的,心情,不覺一點點轉好。吩咐道,「來人,八百里加急,馬上送回國都。」

下方,屈膝下跪的那一名小兵,恭敬的一拱手後,起身接過案桌前之人遞過來的那一封加急信函,再一個轉身便飛快的走了出去。

……

‘百花宮’內。

花千葉快馬加鞭返回,一個躍身下馬。

旋即,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樣,先行前往後山的山洞看望沉睡的花千色。

當年,他們姐弟二人,相依為命。那一段最艱苦的歲月,那一份姐弟之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改變的。

冰冷的山洞,寒徹入骨的冰雕,儼然如一個白色的冰世界。常人,在這里往往呆上片刻便已經受不了,可那一個人一沉睡就是多年。

冰棺之中的人兒,容顏依舊,微弱的氣息依舊。

花千葉輕輕的打開冰棺後,令棺底將冰棺中之人給承托出來。低頭,專注的望去。

花千色沉睡著,雙手交握輕置于平坦的月復部,依舊是與當年入棺時一模一樣的姿態。濃密的長睫,如羽翼覆著在一雙緊閉的眼簾處。

「姐姐,其實,看得出來,她是在意宮宸戔的。」

「那夜,我要她留在我身邊,可是,可是……她卻拿了雪狐,頭也不回轉身的離去。」「但是姐姐,我真的很喜歡她,怎麼辦?三年前,我就看出了,宮宸戔對她有所不同,也看出了宮宸戔似乎對她動心了。于是,我便想讓她喜歡上我,從而報復宮宸戔。然,最後,她沒有動心,卻是賠上了我自己。」整整三年有余的時間,他一步步徹底輸了自己。

那一夜的那一件事後,花千葉曾前來山洞,看望過沉睡的花千色一次。

不過,那一次,因著事情剛剛發生,因著那一人的轉身,自然存著一絲惱意與氣。于是,什麼也沒說。

可是,這一次,經過了月余的時間,在外面,所有的惱怒與氣,早已悉數轉化為了黯然。望著面前始終沉睡不醒的花千色,忍不住說出心生。

「姐姐,若是你能夠蘇醒過來,那該多好?」

「如果可以,我願意,拿我自己的性命,來換姐姐你的蘇醒。」

不是一句空話,不是一句謊話,多年來,若是可以,花千葉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片刻,手,輕緩的撫模上沉睡之人的臉龐。那冰冷如寒水的溫度,剎那間,從指月復竄延緊骨血。對宮宸戔,如何能不恨?此仇,如何能不報?

許久許久,花千葉按下機關,合上冰棺,一個轉身出去。

冰棺內之人,在腳步聲漸漸听不見後,羽扇般的睫毛輕微一掀動,一雙眼悄無聲息睜開。

——傻瓜,你究竟有多喜歡那一個人呢?若是以往的你,直接將那人困在身邊便是,怎會如眼下這般……此次對她下毒,也算是對她的一點小小‘懲罰’。她不該傷你的,葉葉。只要有姐姐在,任何人也不能傷你。你所想要的一切,姐姐也會幫你。

——葉葉,只要你喜歡她,那麼,她便是你的。

片刻,伸手緩緩推開冰棺的棺蓋。冰棺中之人慢慢坐起身來,踏出寒凍入骨的冰棺。

長長的衣擺,蜿蜒拖延在水晶剔透的冰面上。一步一步,向著另一間冰室走去。待,打開,一大片盛開正艷的妖冶火紅色彼岸花。

那血一般的妖冶,與拖延過地面的衣擺,幾乎融為一體。

她走過去,在彼岸花花海中落坐。指尖,輕點上彼岸花的花瓣,悉心照料每一朵美靨如畫的彼岸花。這一間密室,是她後來親自拓展出來的,即便是花千葉也不知道。

彼岸花,地獄之花,一番沉睡醒來後,就不可自拔、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它。

……

‘東清國’邊境城池內,大將軍府中,景夕在宮宸戔離開後,才得以進屋看望昏迷不醒的雲止。眼下,心中對被囚的阿柱擔憂不已,可卻又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

房間內!

雲止被安置的床榻之上。

閉著眼,始終沉沉的睡著,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所覺。

「小姐,你說,景夕該怎麼辦?小姐……」去求宮宸戔?想想,景夕就覺得害怕。而,最重要的是,宮宸戔絕不會點頭答應。

「小姐,怎麼辦?小姐,你醒醒好不好?小姐……」

景夕一時忍不住輕輕搖晃起雲止的手臂,想要雲止蘇醒過來,想要雲止幫她救出牢內的阿柱。

宮宸戔出了房間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吩咐影衛好生看守,不得有半分差池。一干邊境的將領們,急急忙忙緊跟其後,每一個都大氣不敢喘一下。

經過此次一事,‘東清國’與‘北堂國’,算是徹底決裂、水火不容了。

「傳本相的命令,立即調兵……」肅靜的大廳內,一塊令牌,伴隨著話語自衣袖下取出。熠熠生輝,卻不知究竟是因金子打造,還是因那令牌之後所代表的無上權利。

要與‘北堂國’開戰,他直接下令,甚至不通知、征詢遠在‘東清國’皇城的帝王。

將領們,立即拱手領命,快速的下去操辦。期間,沒有一個人,有哪怕是半分的質疑,或是提出抗議。而,與此同時,在‘北堂國’皇城,已然聲勢浩大登基為帝的四皇子——北景兆,也下令出兵。並且,還是龍袍加身、御駕親征。

‘和平’的那一面脆弱鏡子,一夕間,砰然破裂。

‘南靈國’與‘西楚國’,按兵不動,未傳出任何消息。呈觀望之態度,欲坐收漁翁之利。

一將功成萬骨枯,血流成河……天下,轉眼間陷入了烽火硝煙之中。兩國的百姓,尤其是‘北堂國’邊境的百姓,更是民不聊生。多數,連夜遷移。留下的,也不過一些老弱婦孺。

……

‘東清國’邊境內,將軍府中。

「你听說了麼?听說右相要斬了牢里那一名‘北堂國’小將,用來祭旗。」

「听說了听說了,不過,這一件事還沒有傳開,到底斬不斬還不一定呢?你听誰說的?這事還不可亂傳,會掉腦袋的。」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和你一個人說而已。」

「這就好,千萬不要說出去。我也是昨天晚上,在大將軍房間外一不小心听到的。」

「想來,此事,應該*不離十了。這一段時間,兩國一直交戰,‘北堂國’皇帝還御駕親征了。右相,似乎想徹底的滅了‘北堂國’,那還在牢內養一個‘北堂國’小將軍做什麼?又根本沒什麼用?再說,若不是右相有這個意思,將軍們怎麼會這麼說?」

「說得也是,不過,那一個叫‘景夕’的人,似乎很關心牢內那個人呢。」

「恩,我也看出來了。听說,她好像還去了牢房好幾次。不過,因為右相親自下令了,誰也不許靠近,所以她一次也沒能進去。」

……

婢女間的交談,斷斷續續傳入房間內、景夕耳中。

景夕的面色,不覺一點點蒼白起來。心中,不敢想象那一個人若真的被斬,會怎麼樣?

「小姐,你已經睡了很久很久了。小姐,你醒醒好不好?小姐,如今,只有你才可以救阿柱了。阿柱他曾對景夕很好很好,景夕不想他死。小姐,你醒來救救他好不好?景夕求你了……」

「小姐,小姐……」

……

哀求的聲音,不知不覺摻雜上一絲抑制不住的哭音。

然,床榻上沉睡之人,始終毫無反應。問題究竟出在哪里,竟是連宮宸戔也一直找不出來。

景夕的心,漸漸的,不覺一點點沉了下去。心下,六神無主,不知究竟該如何是好?半響,拭了拭眼角,再為床榻上的雲止捏了捏被角後,起身就模索著就往緊閉的房門走去,打開……

而,就在景夕離去,房門合上聲響起的那一刻,一抹妖冶的紅衣,無聲無息出現在房間內。

「本宮,沉睡了那麼多年。可是,他卻自始至終連‘北冥山’都未踏上一步,更遑論來看本宮一眼了。然,他卻為了你……」

紅唇輕啟,音聲緩慢,輕不可聞。

邁步腳步,一步一步,她走近,在床沿靜靜的落座下來。

……

景夕離去後,立即前往了牢房。可是,一如前幾次一樣,被阻在了外面,根本進不去。

之後,景夕不死心,在婢女的帶領下,想要前去見一見宮宸戔,想要親自求宮宸戔,想要宮宸戔放過阿柱。若命令真的一旦下下來,恐是任何人也再無法更改。

然,最後,卻是並沒有見到。

回到房間,已是夜幕時分。景夕慌亂不已,不知誰可以幫她。

「關將軍似乎受傷了,剛剛送回來,好多大夫都圍在那里,‘東清國’遭挫,右相很是生氣。」

「你說,右相這麼生氣,會不會等一會就派人去牢房,將牢房內那一個‘北堂國’小將軍拖出來,帶到戰場上當眾殺了?」

……

燭光明亮的房間內,回來的景夕,听著外面的交談,渾身輕顫。

「小姐,該怎麼辦?小姐,你醒醒好不好?」明知雲止不會醒來,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景夕除了祈求雲止醒來外,別無它法。

燭光下,床榻上的雲止,面色已漸漸恢復紅潤,只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那神色,那容態,那……隱約中,似乎與花千色當年陷入沉睡時一樣。身體,沒有絲毫的異樣,氣息脈搏也正常,可就是不會醒來。

忽然,景夕搖晃雲止間,手似乎不小心觸到了什麼。

景夕一怔,模索著取出剛剛觸到的、雲止腰間的那一塊令牌。明明,前幾天還沒有的。

令牌,半手掌大小。在燭光下,熠熠生輝。同樣的純金打造,背後,代筆著‘如人親臨’的無上權利。一個生生刻在上面的‘雲’與一個‘令’字,更是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一時,景夕呆愣住了。

想不通,怎麼會平白無故冒出來這樣一塊令牌?

「如果,如果她拿著這一塊令牌前去牢房,如果……」突然,心,忍不住懵然一動。

片刻,房門開啟,又合上。景夕的身影,消失在緊閉合回去的那一扇門門外。幾名一直守在外面的婢女,看著景夕出去,滿意的轉身離去。

房間內,床榻上的雲止,那交握置于月復部的雙手,指尖輕微一抬。

大牢外,獄卒看著去而復返的景夕,不由相視一眼,有些不耐,「景姑娘,你又來做什麼?不是和你說得很清楚明白了麼,沒有右相的命令,誰也不許踏入大牢一步。」

「如果,我有左相的令牌呢?」

景夕對著漆黑一片的前方示出那一塊雲止的令牌,冷靜開口。衣袖下的手,因緊張而握緊。

獄卒們有些不信,上前近看了一眼後,立即紛紛屈膝跪了下來。一時,儼然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畢竟,一邊是右相,一邊是左相。

「我要馬上進去見阿柱小將軍,你們帶路。」

景夕听到獄卒下跪的聲音,一直暗暗提著的心,不覺慢慢松了一口氣。

獄卒相視一眼,皆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有說話。

「怎麼,你們敢違抗左相命令?」

景夕故意板起臉孔,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很是惱怒與生氣,還有氣勢。

獄卒聞言,抬頭。可,剛想委婉、小心翼翼的措辭回答時,一眼對上的,卻是那一面近在眼前、金光熠熠、刻著‘雲’字的令牌。

一剎那,獄卒明顯被震嚇了一下,「景姑娘,請。」

景夕點頭,在獄卒的帶路下,一步一步、試探性的緩慢向前邁開腳步。心跳,微微加快。

阿柱,被囚禁的牢房內。雖沒有自由,但待遇卻並不壞。至少,沒有人對他用過刑。一日三餐,也很準時,粗茶淡飯。

「景姑娘,到了。人,就在里面。」

「好,你們都下去吧,我要單獨與他說說話,誰也不許前來打擾。」

阿柱听到聲音抬頭,一眼看到到來的景夕。意外、詫異之下,立即拍了拍身上粘著的稻草,快速站起身來,走近牢門。

獄卒應‘是’,轉身離去。

「等一下,你們先別走,你們將牢房的鑰匙交給我。」

听到離去的腳步聲,景夕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喊住獄卒。同時,再亮出雲止的令牌。

獄卒猶豫不決,可最後,終還是將鑰匙留給了景夕。

「景夕,真的是你?」

阿柱在這時開口。隔著木質的牢桿,望向外面昏昏暗暗走道上的景夕。

景夕用力的點頭,旋即,一個側身,一手握住牢房的牢桿,一手穿過牢桿向里伸去,「阿柱,是我,是我。我是景夕,阿柱……」

「景夕,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阿柱一把握住景夕向前模索的手。

景夕的心,在那一緊握之下,奇跡般的安定了下來。下一刻,忍不住緩緩一笑,真的是她的阿柱,「阿柱,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打你?」

「我沒事,他們沒對我怎麼樣。你呢?景夕,這些年,你在哪里?」

迫切的詢問,迫切的想要知道三年不見的人兒,都過得如何?三年前,他曾不惜一切的想要找到她。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我……我……我很好。」答非所問。

景夕到了嘴邊的話,徒然一轉。不想讓阿柱知道她被囚了三年,不想阿柱擔心。

阿柱听著,不疑有他,「景夕,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阿柱……」景夕心下不覺一酸。

「景夕……」

阿柱將景夕的神色,看在眼里。忽然,不知怎麼的,神色中竟劃過一絲歉意。

景夕雙目無法視物,所以,並沒有看到、也看不到阿柱的神色。在阿柱再次開口之際,連忙打斷他,道,「阿柱,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先離開這里,我帶你離開這里再說。」景夕擔心,若是再不走,若是不小心被人發現或是宮宸戔突然回來了,那麼……

「景夕,不要,這會連累到你。」一把扣住景夕將鑰匙遞過來的手,阿柱拒絕。

「不會的,我……我是左相的婢女,左相他對我很好很好。這令牌,就是我求了左相後,左相給我的。是她答應了我,趁著右相不在放過你。」景夕撒謊,只想先快些離開這里。至于其他的事,等出去後再說。

阿柱听著,慢慢信了。旋即,取過景夕手中的鑰匙,就快速打開了牢房的牢門。

當,景夕與阿柱一道走出去時,獄卒一驚,迅速上前阻攔。

「這是左相的令牌,是左相讓我來帶阿柱出去的。怎麼,你們想違抗左相的命令麼?」

「景姑娘,小的們不敢。只是……只是……」獄卒哪里敢違抗‘左相的命令’。只是,右相那邊……腳步,在前方之人的不斷往前、而不斷後退起來。

景夕手臂筆直向前伸出,緊緊的握著手中的那一塊令牌。手掌心,全是汗漬。

阿柱扶著景夕,最後,與景夕一道一個側身,後退著幾步,便再一折身快速離去。片刻間,將那一行戰戰兢兢的獄卒,全都甩在了後方。

獄卒心下慌亂,眼睜睜看著那兩個人離去。隨即,火急火燎前去稟告。

……

夜幕下,空無一人的寂靜街道上,景夕跑出了一段路後,便再沒有力氣。在阿柱攙扶下,喘息不止,「不,阿柱,我走不動了。」

阿柱回頭看了一眼,見無人追來,暗暗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只听景夕再次開口道,「阿柱,你以後要去哪里?不要回‘北堂國’了,好不好?」

如今,‘北堂國’與‘東清國’水火不容,戰亂不斷。若是阿柱回了‘北堂國’,若是她的小姐醒來,那不是對立的關系了麼?再說,若是阿柱回了‘北堂國’,帶兵對上宮宸戔,那不是……景夕擔心阿柱的安危,話語忍不住月兌口而出。盡管,清楚的知道,不回去代表著要阿柱放棄什麼。

阿柱聞言,沒有說話。

「阿柱,你答應景夕,好不好?不要回去,不要……」

「景夕,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良久,阿柱終于開口。聲音,異樣的低沉。

景夕一愣,「阿柱,為什麼?你是放不下在‘北堂國’的小將軍職位麼?可是,你這次被挾,回去也定要受到處罰的。若是……若是你真的喜歡當將軍,那麼,等小……左相醒了之後,景夕求她,她一定會答應景夕的。到時候你再回來……」

「景夕,我一定要回去。我……已經成親了。」

在景夕的滔滔不絕之下,阿柱咬了咬牙,毅然說破了先前在牢房內時的那一絲歉意。

音落,景夕緊緊握著阿柱手臂的雙手,不自覺再一緊。連帶著,渾身都輕微一僵。隨即,緊握的手,一點點松了開來,後退了一小步。

「景夕,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找了你很久很久,可是……」

阿柱看著這個樣子的景夕,心底,忽然一慌。三年,已經整整三年了。三年前,他一直找她。可是後來……後來……「景夕,對不起。」

「別,別說‘對不起’。是我,是我不好,我……我沒有想到。」

重逢的喜悅,太過美好。景夕一點也沒有去多想。而,三年的時間,怎麼可能會有男人願意等待?還是如此丑陋不堪的她?可是,一喜一痛的跌幅間,心真的好難受、好難受。就連喉間,都突然哽咽一疼。景夕急忙側頭,轉過身去,不想讓人看到。

「景夕,對不起。」阿柱再道歉,除此之外,不知還可以說什麼。

「都說了,不要對我說‘對不起’。阿柱,你快點回去吧。」景夕低垂下頭,努力的克制著心底那一股難受的感覺。

「景夕……」

「他們,一定在當心著你,快回去吧。」

或許,他連自己的孩子都已經有了。而這些,景夕不想再知道,什麼都本想再知道。一切,都是她一個人奢望了,「走吧,回去吧。」

「那你呢?景夕,你剛才說,等左相醒來,那他是不是還沒有醒?這令牌……」

「這令牌,是我偷左相的。我听婢女們說,那些將軍都在說‘右相要殺了你祭旗’,所以……不過,你別擔心我,我真的不會有事。左相她,對我很好很好。大夫說了,她馬上就會醒來。到時候,她會保護我的。阿柱,你快走吧。」

「真的嗎?你真的不會有事?」阿柱有些不放心。

「當然是真的。那天,你也看到了,那些影衛都保護我,叫我‘景姑娘’,可見左相對我多好。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那天的情形,阿柱都看在眼里,「那……景夕,我走了。」

「好,你走吧,路上小心些。」景夕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唇,出口的聲音,听上去與之前沒什麼兩樣。一小會兒後,清晰听到身後傳來一道快速離去的腳步聲。

良久,直到什麼聲音也沒有,才獨自一個人邁步往回走去。所有的傷痛,硬生生壓制下去。

——小姐,她的小姐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醒來。而她,卻冒充小姐的命令、在兩國交戰時期放走了敵國的小將軍,那不是陷她小姐于不義麼?她不能這麼做,只有自己承擔下一切的責任,其他人才不會背後懷疑她家小姐,才能不連累到她家小姐。

……

「斬!」

當,一炷香的時間後,宮宸戔得知此事時,只冷漠的吐出一個字。

……

安靜的房間內,指尖輕微抬了一下的雲止,在許久許久之後,終于緩緩的睜開了眼楮。這一覺,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

怔怔的望著上方的紗慢,不知身處何處。

有婢女,輕輕的推門而進,前來為屋內的火燭添加香油。不經意的一眼,見到床榻上的人睜著一雙眼楮,險些嚇了一大跳,月兌口道,「左相,你醒了?」

「景夕在哪里?去將景夕給本相找來。」雲止側頭看了婢女一眼,慢慢開口。

「左相,這些天,全都是景夕姑娘在照顧你。不過,她剛剛出去了,婢女不知她去了哪里。還請左相且稍等一下,奴婢這就去找。」

「去吧。」

雲止閉上眼,听著婢女出去,暗暗運了運功。

半響,雲止掀開身上的錦被,坐起身。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袍,似乎有些不對。胸間……幾不可查的微微皺了皺眉,景夕給她換衣服時,怎麼也不將胸間的束帶束回去?若是被人不小心發現……

剛才,婢女說是景夕照顧的她,雲止自然以為是景夕為她換的衣服。

「左相,不好了,不好了,右相下令要斬了景夕姑娘。」

就在雲止重新換好衣服、打開房門走出去時,只見剛才離去、去尋找景夕的那一名婢女,匆匆忙忙快步跑了回來。

雲止聞言,眉宇一皺,沉聲問道,「怎麼一回事?」

「景夕姑娘,景夕姑娘她……」婢女跑得有些急了,連連喘息,「奴婢剛剛听侍衛說,景夕姑娘她偷拿了左相的令牌,前去牢房放了‘北堂國’的那一個小將軍。于是,右相……右相便下令當眾斬了景夕姑娘……如今,如今景夕姑娘已經被右相派來的人給帶走了。」

「什麼‘北堂國’的小將軍?帶去哪里了?你說清楚。」

雲止听著,眉宇皺痕明顯加深。再緊接著問了一句日子。想知道,自己都昏睡了多久。

之後,喚來自己的影衛,詢問了一下目前的具體情況。沒想到,她竟昏迷了那麼久。景夕所放走的那一個,竟是當年她曾向她提起過的‘阿柱’。若是,她能早一點蘇醒過來,那麼,事情也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只是,那一令牌,在那一夜,在北景硫的密室中醒過來後,便已經消失不見了,景夕又怎麼會拿到那一塊令牌?來不及多想,帶著影衛,邁步便快速向著戰場的方向而去。

景夕被一路押解著出城,很快的,就被帶到了兩軍目前交戰的‘瑯琊谷’。

瑯琊谷,臨海的一面,海浪不斷的擊打著崖壁,浪花四濺。海風,更是自海面上肆意的席卷而來。

「右相,人已經帶到了。」侍衛帶著景夕上前後,屈膝下跪。

宮宸戔只身站在岸沿邊,面朝大海的方向負手而立。听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側頭望去。

景夕在宮宸戔的目光下,不覺低垂下了頭。前些天,都是宮宸戔在照顧她家小姐。希望,他不要將這一件怪罪到她家小姐的身上,她願意自己一個人承擔。

「斬!」宮宸戔在回頭看了一眼景夕後,冷漠的轉回身去。

屈膝下跪、帶著景夕前來的侍衛得令,立即起身,押解著景夕就往不遠處的那一沿岸走去。

「住手。」就在這時,一道命令的聲音,自層層士兵之後傳來。

宮宸戔驀然回頭。

士兵,頓時如海浪向著兩側分散開來。

分開的小道盡頭,燈火闌珊處,她翩然出現在那里,衣袂飄飄。

宮宸戔的目光,輕微一頓。隨即,眸中閃過一絲喜色。沒想到,她竟醒了、安然無恙。

雲止穿過小道,一步步走上前去。目光,望了一眼不遠處停下腳步的景夕與押解景夕的侍衛,復重新落在前方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之上,「右相,景夕是本相的人。你且將她交還給本相,有什麼事,本相擔著。」

「如果,本相今夜,定要斬她呢?」宮宸戔淡然開口,听不出什麼情緒。

「右相,本相說了,有什麼事本相擔著……」

「……」

四目相對,火光晃動著照耀在人的臉上。兩人,皆分毫不退。

「景夕,偷令牌,放走了‘北堂國’的一名小將。相信左相該知道,這是一個什麼罪名。今夜,本相不能將她交給你,左相請回。」良久,宮宸戔的聲音,若有還無放軟了一分。

「本相知道,所以,還請右相看在本相的面子上,今夜讓本相將人帶走。有什麼事,本相會一律擔著。」雲止當然知道這是個什麼罪名,也知道自己護著景夕,會讓所有人懷疑自己與這一件事有關,甚至是與‘北堂國’……只是,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景夕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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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二更,昨天晚上說得成親片段,在後面半截,意想不到的情況。碼字龜速了,整整一天才寫了這麼一點字,抱歉,晚上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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