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三年前第一次進宮上朝時一樣,雲止站在階梯之下,仰頭往上望去。
前方,乃是寬敞石階。每一段,都留有一大片空地,全部加起來遠有百階之多,一路延伸至上方那一宏偉的宮殿。四周,遍布了筆直而立、面無表情、身著盔甲、手持利劍的侍衛。宮殿的殿頂,有兩條栩栩如生、龍口大開的金龍頭對頭盤旋。在金璨璨的陽光下,折射出灼人眼球的耀眼光芒。威嚴與權勢的象征,不容人直視!
半響,雲止毅然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堅定不移的往上方的大殿走去。
「左相到!」驟然,一聲尖銳的高昂響徹雲霄。
頓時,殿內的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的皆齊齊一致回頭,向著殿門敞開的殿外望去。
但見,那一個人攜帶著一身光芒踏入。素色的白衣不耀眼、不奪目,可卻是一種氣勢。讓人望著望著,便忍不住臣服其中。
左派的官員,一時紛紛迎上前去。
站在東方卜那一派的官員,亦是如此,希望雲止能夠支持東方卜。
雲止停下腳步,望向對面的那一襲白衣。四目相對,隔著遙遠卻又並不算怎麼遙遠的距離對視。
宮宸戔望著到來的雲止,臉上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他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會站在哪一邊?而他,當然知道她回來的那一日,前往了東方卜的府邸。
片刻,雲止移開視線,望著同樣站在對面的東方卜,一襲白衣的東方卜。
這還是雲止第一次看到東方卜穿白衣。一身為東申澤所穿的白衣,卻不知心下是不是同所穿的白衣一樣。
四目相對,東方卜亦望著雲止。薄唇的唇畔,緩緩勾起一抹若還以為的弧度,她終于還是回來了。而他,一直在等著她的歸來。
這一出戲,若沒有了她,如何能夠精彩?
「過來。」他沒有說話,可眼神中,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表達著這個意思。
「過來。」他也沒有說話,但同樣的,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亦閃過這樣一層意思。宮宸戔望著那一襲白衣,望著她轉開視線、側頭望向東方卜。
宮伊顏站在一側,將宮宸戔的神色盡收眼底,衣袖下的手慢慢收緊。
東錦瑜也差不多。不過,東錦瑜的目光不是只望向宮宸戔,而是還望向了東方卜。這一刻,她終于知道,她以前輸在了哪里。若是宮宸戔一直那麼無情,她恨恨他報復他也就罷了。可是,偏偏這樣一個人,卻對人動心了。怨恨的心底,慢慢腐蝕開來。還有,東方卜竟也喜歡著她。她不懂,對面那一個人到底有哪里好?漸漸的,衣袖下的手亦一寸寸的收緊,緊扣掌心。
半響,雲止取出帶回來的那一份遺詔,隨手交給身側一官員,「念!」
那一名官員,不知為何物,連忙打開。下一刻,遺詔上的內容……呆愣了一下後,立即當著在場的所有人大聲念讀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殿內,倏然一肅,靜的幾乎可以听到銀針落地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全都集中了在那一個宣讀的官員身上,那一封所念的遺詔上。
——朕深感身體不適,近日來,一直考慮著立太子之事。可,縱觀膝下的所有皇子們,卻沒有一個得朕意。思來想去,在這時得知東方卜身世。本本不信,遂親自出宮調查。
所有人中,卻有獨獨有一個人,目光始終沒有移動,一直望著那一襲出現的白衣。
雲止抬眸直視,亦望著宮宸戔。她知道,當她拿出了這一份遺詔的時候,她與他,注定只能決裂。
‘她終究還是站在了東方卜那邊,可是,他對她的情,她難道還不知麼?又或者,她恨他?恨他用那麼卑鄙的手段佔有了她?’宮宸戔望著,幾階台階的高度,居高臨下的對著雲止無聲問道,「恨我嗎?」
‘是不是她太遲鈍了?現在回頭想想,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宮宸戔對她確實處處都有些不同。被他在失憶時欺騙甚至是……醒來那一刻確實有些惱怒,但不知為何,本該恨的卻生不起恨。那時,她只希望景夕安然無恙,希望景夕沒有真的死在他手中。’雲止望著宮宸戔,「若她說,她想要‘一心一意只一人’,他能給嗎?若是不能,要了又有何用?」
——經調查得知,東方卜確乃三皇子垣之子,朕之佷。
那一名官員,還是大聲的宣讀著。聲音,通過敞開的殿門傳出去,幾乎盤旋在整一個皇宮的上空。
東方卜听到此處,目光不緊不慢自那一名官員的身上移開,重新望向對面的雲止。但見她,正直直的望著宮宸戔。他知道,成敗已經很明顯了,她已經很明確的站在了他這邊。可是,多年來的心願即將達成,皇位龍椅即將到手,心中不知為何卻少了那麼一絲喜悅。
「他要她!」
「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東方卜的。」
這一刻,東方卜看著望著宮宸戔的雲止,心中忽然劃過這樣兩個念頭。
又或者,其實這樣的念頭,早已經存在。三年前的街頭初遇,雖有些刻意,但卻是第一次見面。她自他面前走過,一襲白衣翩然飛揚的半空中。悠然淺笑,環視四周的目光有些如剛飛出籠子的小鳥,好似很陌生,不是對這個地方的陌生、是對所有一切的陌生。他開口喚住她,她詫異的驀然回頭。她怕冷,于是,每當她自屋外拍完身上的積雪走進來,他已然點燃了炭火。三年的時間,因為時機還未成熟,所以,他按兵不動,對她亦是差不多。可未曾想到,會出現落海那一變故。不過,沒事,等他坐上了龍椅……他要她。
——經三年的重用,朕深感東方卜能力實力都在眾皇子之上。為了東清國的百年基業,遂決定,將皇位傳給東方卜。
——欽此!
宣讀之人,待讀完最後兩個字,立即單膝下跪。
身後的那一行東方卜一派人員,以及那些還搖擺不定的官員們,也紛紛屈膝跪了下來。
宮伊顏見此,不怒反笑。紅唇的一絲細微弧度,稍縱即逝,不容人察覺。雲止如今,擺明了就是站在東方卜那一邊要置宮宸戔于死地。如此,宮宸戔還會喜歡她嗎?但口中卻是怒聲道,「左相,你假傳遺詔,可知是欺君大逆不道之罪?」
「本相這些日子,一直與皇上在一起。貴妃娘娘此言,可何證據?後宮不得干政,貴妃娘娘如今卻在朝殿之上誣陷本相,又可知是何罪?」
「你……」宮伊顏被雲止這一番反駁,竟是片刻說不出話來。
「那左相的意思,是皇上立了兩份遺詔,左右不定?又或者,左相的意思,是本相假傳遺詔?」
宮宸戔在這個時候開口,面無表情的望著下方對面之人。幽深的黑眸,平靜無波,如一潭千年不化的古潭,辨不出一絲情緒。
音落,殿內倏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雲止不閃不避的回視,片刻,肅聲響起,「對,本相就是這個意思。」
「那左相可有何證據?」聲音,一成不變。面色,亦是一成不變。一股無形的低壓,隨之籠罩殿內。
東方卜沒有說話,等著雲止接下去說。而他的手中,早已握滿了對付宮宸戔的證據。一直以來,他從不做任何沒有把握之事。
一時,殿內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雲止身上。
右派的官員,在片刻的被震懾安靜後,立即七嘴八舌說開,「左相,你說話可要拿出證據。」
「左相,右相手中的遺詔,乃是皇上的親筆,斷不會有假,你這分明就是有意誣陷,滿口胡言。左相,你可要為自己的話負責任。」
「左相,飯可以亂吃,但話絕不可以亂講。」
……
東方卜一派的官員,以及左派的那些官員,听到此,頓時也紛紛站起身來開了口。
「左相之言便是證據,左相多年來一心為國為民,豈會故意誣陷右相?再說,左相這些天都與皇上在一起,左相帶回來的遺詔豈會有假?」
「這可不一定,或許,就是左相故意捏造假的遺詔了。」
「對,遺詔很有可能就是左相捏造的。並且,皇上也有可能是左相暗中派人給帶出去的。」
「你們胡說,你們……你們這是無中生有,你們滿口胡話……」
「那皇上為何會一夕間消失不見?」
……
可同時容納近千人的偌大朝殿,此刻,儼然如一鬧事。文武百官,吵鬧開來。
殿外,兩邊侍衛對峙,沒有殿內之人的吩咐,誰也沒有動。陽光下,系著白綾的盔甲與利刀、銀槍,無不散發出森冷的寒光,將整個皇宮襯得更加緊張。
與此同時,三國的兵馬已經兵分三路壓近‘東清國’。戰亂,一觸即發。
朝殿內,忽然,雲止側頭,冷冽如冰的目光緩緩一掃。下一刻,在倏然死一般安靜下來的朝殿內,一字一頓緩慢開口。八個字,鏗鏘有力,陣地有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音落,本就已經安靜下來的朝殿,更是形同死殿,再听不到哪怕是一丁點的聲音。
雲止邁步上前,每一聲都盡管輕若無聲,卻依然清晰響徹在殿內每一個人的耳內。踏……踏……踏……低沉的壓力與令人大氣不敢喘的緊張氣氛,堆結在每一個人的心底。
通往上方龍椅的階梯,分為兩側。宮宸戔與宮伊顏,站在一層階梯之上的右側。東方卜與東錦瑜,則站在同一層階梯的左側。
雲止一階一階的踏上去,在中間站定位置,面朝百官。
「右相,乃是天山‘で氏部落’的少主。當年,で氏一族被先帝所滅。右相,本相說得可有錯?」
‘滅’字過後,雲止側頭,望向宮宸戔。肅然的面容,毫無表情可言。而,如此近的距離,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在他眼中倒影出現的身影砰然破碎。
宮宸戔衣袖下的手,寸寸緊握成拳。殺意,明顯的在黑眸中一現。
宮伊顏一怔,沒想到雲止竟調查出了宮宸戔的身份。那是斷不容提起的過往,怒道,「左相,不許胡說。」
「貴妃娘娘,這里是朝殿。在朝殿之上,後宮女子沒有說話的權利。」冷眼一掃,雲止重新望向宮宸戔,等著他的回答。
「你……」宮伊顏頓時怒不可歇,花容一變。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東方卜,薄唇幾不可查的微微一勾,也適時開了口。語聲,不徐不疾,不緊不慢,「對于這個身份,右相不承認也沒有關系,只要右相願意將這一幅畫扔出去,任外面的侍衛踩踏。」話落,手一伸,接過身後之人遞上來的那一幅畫,當眾打開。
那畫像上的人……
宮伊顏一眼望去,如何能不認識?下一刻,快速側頭望向身側的宮宸戔。
宮宸戔一眼就認出來,是雲止的筆跡。他沒有想到,雲止竟話了他母親的畫像,還畫得那麼像。只是,她畫這一章畫像的目的,卻是為了對付他。
宮伊顏面上看上去很緊張、也很擔憂,但心底,卻是一直在暗暗的偷笑。
因為,這世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知道,宮宸戔究竟有多在意他的母親。雲止竟然用宮宸戔母親的畫像來對付宮宸戔……笑,如何能不笑?她甚至已經看到,宮宸戔心底的那一股殺氣。最好,宮宸戔親手殺了面前之人。
雲止沒有想到,當日幫童泊畫的畫像,竟會落在東方卜手中。
想來,那日在東方卜書房看到的那一幅畫,便是眼下這一幅了。難怪,當時會覺得熟悉。
雲止蹙眉,真的不知道畫的會是宮宸戔的母親。東方卜他是早有準備,不過,想想也是,東方卜籌謀、處心積慮了多年。一旦出手,自然是有完全把握的。
「這一幅畫,畫的乃是當年的呂夫人。右相,你若不是左相說的身份,可願意將她丟出去?」東方卜說著,將畫像一卷,遞向宮宸戔。
宮宸戔沒有說話,望著雲止的目光凍結著一層越來越冷的寒冰。宮伊顏見此,伸手接過了那一幅畫像。之後,等著宮宸戔命令。
下方的文武百官,一時間,不管是站在哪一派的人員,皆鴉雀無聲。誰也沒有想到,宮宸戔竟會是天山で氏一族的少主。當年,先帝的行為不可謂不卑鄙,甚至斬草除根的殺了で氏一族所有人。
而宮宸戔之所以會如此恨先帝的原因,還不僅僅如此。
想起那一段過往,想起……
忽然,宮宸戔竟不覺輕微後退了半步,失望一閃而過。
下一刻,宮宸戔一個轉身,拂袖而去,「來人,給本相拿下所有亂臣賊子,殺無赦。」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已經出殿門。陽光之下,雲止從那背影中只讀到了兩個字︰蒼寂!
宮伊顏這時露出一抹冷笑,勾著唇緊追宮宸戔而去。她知道,宮宸戔所說的那一個‘殺無赦’,也包含了一個人,那就是——雲止!
右派的官員,眼見此,也急忙離去。
殿外最臨近大殿的那一行侍衛,立即手持利刀涌進殿內。
東方卜早有準備,事實上,之前所有的僵持,不過都只是在等著對方先動手。
雲止原本不由自主想要向前邁開的腳步,在看到宮伊顏追上去後,連忙收住,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剩余的官員,如鳥在朝殿內轟然逃散開。都是一些文職官員,肩不能抗,手不提提,哪里敢去對上那無眼的刀刀劍劍?
東方卜的人馬,也隨之涌進殿內——平亂!
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有的時候需要的,往往就是這樣的一個理由,無謂乎真假。
「本相幫你拖住外面的宮宸戔,這里,你看著辦吧。」雲止見著這一幕幕,側頭對著東方卜淡淡的道了一句。
東方卜頷首,對著雲止柔聲說了一句,「小心些,我等著你回來。」
雲止點了點頭,離去。
東錦瑜看在眼里,一絲不甘怨恨在眼中一閃而過,但面上卻未露分毫。
雲止躍身出大殿。宮宸戔自然沒有離去,站在朝殿外大理石鋪就的廊道盡頭拐角。白色的衣袍,在風中輕微揚起。宮伊顏站在身側,東玄緒竟也在。五歲的孩子,都已經半人高了,略顯胖,一張臉帶著面具,非常可愛。軟軟糯糯的小手正扯著宮宸戔的衣擺。宮宸戔任由東玄緒靠近。宮伊顏似乎對其說著什麼,但可能是距離遠,又或者是宮伊顏柔聲細語,听不到在說什麼。
與此同時,雲止進宮時,跟誰著雲止偷入皇宮的那些影衛,已經通過東申澤對雲止所說的那一條密道將留在皇宮內的那幾名東申澤子嗣都悄悄的送出了皇宮。
雲止她知道,那些人若還留在宮內,不久的將來,定成為一具具的尸體。
原因無他,不管是東方卜還是宮宸戔,都不會留有東申澤的子嗣,避免以後這些人長大後再反叛。
宮宸戔察覺到身後的那一道視線,面無表情的回頭望去。東玄緒還小,什麼也不懂,一眼看到雲止,欣喜的就跑了過去。這三年來,雲止也是一路看著東玄緒長大的。
而,在跑近雲止的那一刻,殿內跌滾出來的侍衛,那帶出來的鮮血,令東玄緒害怕的又轉身跑了回去。
宮伊顏反應過來,在東玄緒跑回的那一刻,一個蹲就將東玄緒給抱入了懷中,說了幾句指責的話語,不許東玄緒再靠近雲止。
東玄緒低垂著小腦袋,很多時候,非常的沉默。
雲止望向宮宸戔,這一刻,不僅是殿內,就連殿外的廣場上,只要目光所及處,全都是殺戮一片。
「你早就知道東方卜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目的?你為了他對付本相?」任四周刀光劍影、血流成河,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平靜無波,仿佛看不到一切,就只看到了她。
雲止沒有否認。
「真的如此恨本相?」他問,還是不變的語氣與面色。
雲止抿了抿唇,還是不語。其實,該恨的,他那樣卑鄙的……可事實上,卻有些恨不起來。尤其是在看到景夕活著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喜歡他的?雲止問自己。這個問題,她不久之前,已經曾問過自己了。只是,那個時候她失憶了。如今,她很清醒。
……
三日後,整個皇宮都彌漫在一片血氣之中。
東方卜在這樣的血腥中,在雲止的全力輔佐下,終于登上皇位。
右派在朝堂的勢力,一夕間被徹底打壓。不過,宮宸戔獨攬朝政多年,權力遍布整個東清國。雖敗,卻依然難以撼動。
東方卜登基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為東申澤大辦喪禮。
再三日後,邊境處的戰亂折子,幾乎在御書房堆積如山。為此,東方卜在對付宮宸戔這個問題上,顯得遲疑。若是趁機一具殲滅宮宸戔的所有勢力,那並非是一件小事,少說也至少得幾年的時間。而這個時間面臨著三國的大軍壓近,並不是明智之舉。可若不鏟除宮宸戔的勢力,便每日如芒在背,不得安生。
宮宸戔如今,暫居府中,未再踏出府門一步。
東方卜並非廢除宮宸戔的右相之職,只是暗中一點點的鏟除其黨羽,循序漸進。
雲止的意思,當然是先對付三國。這個時候再內亂,等于自取滅亡。並且請兵,欲親自出征。听說,南靈國的其中一員大將,正是封亦修。至于西楚國那邊,七皇子已經登基,派出齊文靜做軍師。北堂國那邊,依舊是皇帝北景兆御駕親征。沒想,倒都是一些‘老熟人’。
東方卜主意未定,駁了雲止的請命,派了其他人前往。攘外必先安內,內不安,月復背受敵。可是,安內必給外一個可乘之機。
——若是,直接殺了宮宸戔呢?
若是宮宸戔一死,宮宸戔遍布東清國的黨羽自然很容易各個擊破。
只是,誰人殺得了宮宸戔?東方卜心下思量著,步出御書房,在院子中站定腳步。若貿然再出手,沒有絕對的把握,反會弄巧成拙,致使宮宸戔外面的勢力群起而攻之。
雲止離開皇宮,揮退了身後跟誰的侍衛,獨自一個人漫步行走在街道上。
因為還在東申澤的喪期,街道上冷冷清清,任由的婚嫁都被迫延遲,所有喜慶的紅色一律褪下。街道上,隨處可見白色。皇城內的百姓,也還都陷在前幾日的那一場皇宮政變中。盡管,並未殃及到宮外,但濃郁的血腥味盤繞在上空,天氣陰霸難以劃開。
雲止一步步的走著,心中想著事情,並未看方向。
將所有的事情再重新梳理、串聯一下。有人用了銀狐引她前往北峰寨,邱霸天用她來威脅宮宸戔。遠遠想想絕對很可笑,自己怎麼可能威脅得宮宸戔?那一日,宮宸戔說,是花千葉設計的他。但是,對花千葉的這一點相信絕對是有的,不可能是花千葉。出現的背後之人一襲紅衣,那會不會就是那一個人?宮宸戔誤將那一個人當成了花千葉。
如果是,那麼,那一個人從一開始算計的就是宮宸戔,她在哪自己算計宮宸戔。
難道,那一個人那個時候就知道宮宸戔在意她?
東方卜囚禁了雲澤天與景夕之事,甚少人知道。自己要用銀狐來找雲澤天與景夕,行事小心謹慎、心思縝密的東方卜都沒有察覺到,那一個人又如何會知道?而知道這一件事的人,唯有一個花千葉。花千葉不可能出賣她,那會不會是花千葉不相信說出被人听去了?
那一個人似乎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花千葉並不是會亂說之人,那什麼人會讓他說起?
火光電時間,雲止腳步猛然頓住,尤記得那一日在山洞中,花千葉對冰棺內的花千色說,「姐姐,這就是我對你說起過的雲止。」對,花千葉很有可能與花千色說。而邱霸天喜歡的人是花千葉的姐姐花千色。那一日花千葉說,他姐姐沉睡之事,邱霸天一直不知道,他也疑惑邱霸天怎麼會突然知道了這一件事然後要為他姐姐找宮宸戔報仇。她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麼仇恨,但當看當初花千葉要殺宮宸戔就可以看出一二。
如此一來,如果背後之人是花千色,紅衣倒也對上了。能讓宮宸戔都看錯之人,除了她,恐也沒別人了。
想到此,雲止渾身一震。若能證明那花千色已經蘇醒了,一切……這時,雲止發現,自己竟站在右相府門口。如今的右相府,已今非昔比。府門緊閉,門可羅雀。
一剎那,這三日來的一切,倏然席卷上雲止的腦海。雲止的腳步,止不住後退了一步。
旋即,雲止一個轉身便走,無法在這里多站片刻。記得,三年前的那一雪夜,自己也站在這里,只是情況與現在完全不同。
「若是我說,我只是與東方卜合作,想找到殺雲澤天之人。如果我說,我之前回來之時,便已經發現那一個人其實想對付人的是你,我更想馬上找出那一個人來。你信麼?」
•
右相府內。
涼亭之中,清閑的宮宸戔坐在亭子內喂著湖內的鯉魚。往日里,倒是從不曾有這般閑情逸致。
東玄緒坐在亭子內練習寫字,時不時的偷偷看一眼宮宸戔。片刻,忍不住丟下手中的毛筆跑過去,小聲的問道,「舅舅,緒兒以後都不可以再見雲哥哥了嗎?」
宮宸戔回過神來,自然知道東玄緒說的‘雲哥哥’是雲止,「你很想見他?」
東玄緒搖了搖頭,但隨即,又輕輕的點了點頭,更小聲道,「緒兒,緒兒喜歡雲哥哥,可是母妃不喜歡雲哥哥。」
這時,老管家快步向著這邊而來,站在亭子外吩咐道,「丞相,剛剛左相在府門口站了一會兒。老奴在門縫中不經意看到,之後左相匆匆忙忙就走了。」
宮宸戔聞言,側頭望去,但終究什麼也沒問,道了一聲‘知道了’。
這一次的政變,恐怕是宮宸戔有生以來第一次輸。不過,即便輸了,卻不還是右相的位置?整個東清國,到底是掌控在東方卜的手中,還是他的手中?這一點,恐怕東方卜自己最清楚了。也難怪放著三國壓近也無暇顧及,在對付他上難以抉擇。
真的輸了嗎?但看似贏的人,卻似乎比輸的人還來得焦慮。
「舅舅,你是不是討厭雲哥哥了?」東玄緒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宮宸戔的衣袖,再小聲說道。
「沒有。」宮宸戔淡淡回道,沒什麼語氣,也似乎不想提這個人。
這時,東玄緒看到宮伊顏拿著糕點回來,于是,連忙跑回去重新拿起毛筆,一筆一劃的書寫了起來。
宮伊顏如今,依舊是東申澤貴妃的身份。只是,移出了皇宮,搬回宮府來住。對宮伊顏而言,似乎這也不錯,至少能夠每天都看到宮宸戔。
雲止離去,回左相府中。
廚房已經準備了飯菜,雲止回去的時間剛剛好。
雲止並沒有什麼胃口,這些天來,總有一股惡心難受的感覺,直接前往書房。
書房內,雲止知道東方卜在顧慮什麼。他想要自己留在皇城,留在皇城內對付宮宸戔。可是,這個節骨眼上,貿然對宮宸戔出手並不明智。然,不動手,他又寢食難安。
落座。
雲止繼續之前被打斷的思考。
若花千色真的沒死,背後之人就是她沒錯,那麼,一切似乎都可以連起來。
當年的百花宮,或者可以說是魔宮,曾名動一時,乃是武林各派以及各國都想鏟除的對象。花千色在那個時候一戰成名,擊退了各路人馬,坐上了魔宮的宮主之位。後來,為了宮宸戔,毅然將魔宮改為百花宮,走上正途。相信,那個時候還不是花千葉代替花千色。那麼,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初並不關心,因為事不關己。可如今,雲止迫切的想要知道。
花千色,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雲止疑惑,腦海中拂過那一日在冰棺看到的那一張臉。可是,除了很美很年輕外,什麼也看不出來。
•
第二日一早,雲止上朝,宮宸戔依然沒有前來。短短一盞茶的時間,東清國各自已經送來了三四封八百里加急,情況很是危急。東方卜坐在龍椅之上,經過前幾天的那一場政變,如今才朝堂可謂是人丁單薄。一些忠于宮宸戔之人,東方卜早已經趁著那一場大屠殺出去。
雲止出列,一拱手道,「皇上,請允許本相親自前往。」
「這一件事,散朝後再議。」
•
朝後。
御花園的廊道上,東方卜揮退跟著的人,讓雲止上前一步,並肩往前走去。
幾日陰沉天氣,陽光半分也無。空氣中,盡管已是初夏,可依舊有些陰森森的寒意。
「雲止,你說,朕到底該不該現將宮宸戔放一放?」
「本相幾次三番請出戰。本相的回答,不是已經很明確了嗎?」雲止淡淡一笑,「或許,皇上覺得你在短期內能徹底鏟除了宮宸戔的勢力?要知道,一招不成功,宮宸戔外面的勢力若是知道,相信就不會如此刻這般按捺不動了。要知道,他們此刻會如此,是看著皇上你沒有對付宮宸戔,以為皇上不會滅他們而已。」
這些,東方卜如能能不知道。
•
右相府內。
被左相府的下人領到右相府門口的風逸,道謝了一番後敲門而進。
老管家從未見過風逸,意外之下,只能先擋著,讓下人前去稟告。之後,帶著風逸前往亭子。
宮宸戔看到風逸,已知其來意,淡聲道,「回去告訴風濁,本相不會回去的。」二十年一度的祭祀,乃是大事。可是,這個時候,宮宸戔如何能離開皇城?
風逸千里迢迢而來,看到亭子內的東玄緒,立即欣喜的跑上去,「你與小族長的兒子都這麼大了?」說著,領著東玄緒的衣領就要將東玄緒拎起來看看。
東玄緒扭了一子,連忙掙月兌開。
宮宸戔眉宇一蹙,「別亂說。」而心中卻是被提醒了那麼一下,已經快有一個月了,那一個人若有了自己的孩子……想到此,眉宇又是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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