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一條殘臂,頂著巨大的疼痛,回到了小院。
「這條瘋狗,太欺負人了,咱們找他去。」童桐義憤填膺,拉起邪孩就要走。
「老三,你站住,哎呦!疼死我了。」天岩活血化瘀的手勁有點大。
「不痛就不通,你忍著點。」天岩一臉的嚴肅。
「二哥,不能就這麼算了吧?」童桐憋氣的說道。
「狗咬你一口,你也咬狗一口嗎?」
我疼得直往里抽氣,還得安撫童桐,我真怕他不冷靜惹出大麻煩,毀了他的前途。
「經脈通了,老二,你活動活動,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謝謝大哥,我感覺好很多了。」
「要不,晚上咱們做了他。」邪孩神秘的比劃了一個殺雞的手勢。
我們三個全部睜大眼楮,傻傻的瞅著他,他卻十分嚴肅又無比真誠的說︰「我藏了一把匕首。」
童桐一把揪住邪孩,一頓爆栗,邪孩掙月兌,跑向屋外,嚷著︰「童桐,我忍你很久了,你再打我的頭,我就做…做了你。」童桐模了一個笤帚就追了出去。
這就是年輕的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當歲月的沉澱浸潤身心的時候,他們還能想起曾經的情誼嗎?當信念、立場截然不同,生死面對的時候,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三天後的一個下午,我們四個在小院里天南地北的神侃著。
突然,天岩和邪孩面色一冷,同時轉頭看向院門,只見一個黑衣的中年男人在不遠處探頭探腦,他發覺自己已經暴露,也就不藏著掖著,大步向我們走來。
「請問哪位是北星?」
我有些愕然,本能的站了起來。
來人從懷中掏出兩封信遞給了我,然後躬身施禮,轉身離開。
我疑惑的打開第一封信。
「北星兄你好,我是展青,你我雖未曾謀面,但神交已久。今番別無他圖,只想跟北兄成為朋友,異日你我連袂行道,實乃人生樂事。另附一封北星兄家書。」
這封信看的我莫明其妙,展青的這種行為讓我感到十分的不安,我急忙拆開另一封書信,父親熟悉的字體躍然紙上。
「星兒,見字如面。
家中一切都好,勿念。你是老北家最值得驕傲的子孫,我們都以你為榮。你的朋友真是照顧咱家,包了咱家一年的木工活計,一次就給了二十金,你一定要好好的感激人家,謝謝人家。另外你娘已經給你訂下一門親事,姑娘長得模樣俊秀,本分人家的女娃,是操持家務的一把好手,等你學有所成,回家完婚。」
我五內俱焚的看完這封信,瞬間就明白了展青的險惡用心,他這是要把我的後路抄盡,用我的家人給我施壓,讓我斷決與水柔的來往。
他們三個跟我一同看完書信,全部沉默無語。
展青和芒鋒截然不同,是一個我跟本無法抗衡和戰勝的對手,他用兩封書信就把我剛剛建立起的信心摧殘的點滴不剩,我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對自己和水柔的未來不報任何期望。
天岩摟住了我的肩膀。
「老二,男女之事我不懂,但有一點我不能不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你我修真悟道之人,沾不得凡塵,不然難免其志不堅,其心不專。你現在面臨著人生的重大決擇,不管怎樣我們都支持你,但你不要忘了我們來這里的初衷和笑濟蒼穹的誓言。」
「二哥,大哥說得對,你我兄弟不是要一起站在天道之巔嗎?」
天岩和童桐的話宛如晨鐘暮鼓,喚回了我這個情海的迷夢人。
「好,明天我就去找她,挑明態度,從此我北星再不沾染半點凡塵,專心修道。」
「女人是衣裳,男人才是兄弟。」邪孩又在我的心口撒了一把鹽。
A區2門的院前,我一個人徘徊了許久,隔著籬笆牆,看著院內的幽蘭花,心底泛起一陣陣的苦楚,我深切感到那張大網裹住的不止是我的人,還有我的心。
嘆了口氣,我輕聲的敲響院門。
「誰呀?」水柔帶著一股花香飄到了門前。
「北星,是你!」水柔有點驚喜的說。
「你…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水柔頓時面色紅潤,回身輕輕的帶上院門,率先走向賞招學子平時休閑的亭園。
青草微卷的小徑上,水柔婀娜多姿的身影盈滿了我整個心田。她好美!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是我,一個貧民的學子,無權無勢,步履艱難。有情,卻無法開口;有愛,卻是一種奢求。
「你的肩膀好些了嗎?」
水柔輕聲的問道,我卻沉默不語。
「芒鋒沒又找你的麻煩吧?」我依舊無言。
水柔細膩的覺察到氣氛的些許微妙。
「柔兒,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一句柔兒,千回百轉,我瞬間爆發的愛戀包圍著我心中的女神。
水柔再次的體會到那溫暖的、純美的心與心的交融。
「呆子,我知道。」水柔輕聲呢喃著。
「可是,我…我不能。」我的心翻涌著無限的悲涼,水柔也感受到了。
「怎麼了,可是什麼?」水柔黛眉微皺,急切的問道。
「我是個貧民的孩子,積祖輩之功,討天之巧,進入天道別院研習道法,遇到你,是我一生的福緣;愛上你,更是我生世無悔的誓言。可是你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含英而降,雨露明珠;而我,山之芥草,披垢蒙塵。天道修行是何其的艱難,我北星更承載著北家幾代人的心血和厚望,可未來的路卻一片混沌,既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也會讓你抉擇兩難。柔兒,忘了我,忘了這段從沒有開始,也注定無果的情感。」
听著我的話,水柔的目光越來越冷,心底認定我是因芒鋒而畏懼,把我當成膽小、卑微、怯懦的男人。
在她冷漠的目光注視下,我狼狽的逃出亭園,親手葬送了我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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