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向師叔,弟子…弟子錯了,請師叔責罰。」
小辮男心里這個憋屈啊!得瑟,得瑟,非要主動請纓,非要爭功顯績,非要淌此渾水,這回算是踢鐵板上了,向道啊!師父的結拜兄弟,父親囑咐不可招惹的重點人物之一,這個點呀!真叫他媽的一個背。
「呵呵,你個混蛋,剛才的威風勁哪去了,敢跟我向強叫板,不知道我哥哥是向道大佬啊?還想打劫駝隊,我看你是吃豬油膩了心,油水大了。」
「住口!」狠狠的瞪了一眼張牙舞爪的向強,向道清楚,這個邊鋒既然認錯了,又是結義大哥「辮聖」老柯的徒弟,不能深責,姑且饒過他這一回。
「哼!一念為惡,一念向善,邊鋒,你不要自誤誤人,毀了你師父一世的英明,還不快滾。」
「是是,謝師叔不罰之恩,弟子告退。」
那小辮男伏地叩首後,狼狽的爬起,面色鐵青的沖著還傻站著的禿頂老者一揮手,就要遠遁逃竄。
「站住,殺人者人恆殺之,還讓噬血盜活在這個世上,人亦苦之,地亦哀之,天亦哭之。」
這聲音奇冷無比,眾人都朝雙方對峙的空地邊緣望去,那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一個麻衣、布褲、綁腿、羅漢鞋,頭戴竹斗笠的年輕人,看不見他的眼楮,但他是個圓臉,整個人略顯單薄,卻沉穩無比,風格迥異。
「混蛋,真當邊爺是個軟柿子,給我死……啊!」
小辮男憋了一肚子的火發不出去,正趕上出現這麼一個愣頭青,他暴怒出拳,靈力如罡,磅礡奔至。
然而世事難料,結果豈是人所能窮盡的。
這種助紂為孽的人,這種與噬血盜走在一起的人,我是不會客氣的,一股沛然的炎流出擊,它燃燒著空氣,燃燒著大漠黃沙,邊鋒沒有想到對手如此強大,猝不及防,他被轟得飛了出去。
我沒有持續打擊,無因無果,師出無名,他不在我的必誅之列,他的傷足夠他引以為戒。
邊鋒飛出去以後,兩撥人都異常的安靜,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會有什麼變數。
向道此時有些激動,是他!就是這個人以無上的道心,以強悍的修為,以生死無懼的果敢,化解了兩大駝隊的颶風之劫,而且他的靈力也是赤炎屬性,有此對手,人生將變得絢爛多彩,了無憾事!
一把旋轉的圓月彎刀突兀飛出,它閃爍著耀眼的華彩,它迸射出無盡的光芒,它卷起了大漠沙煙,它撕裂了空間的氣浪,它張揚著噬血的寒芒……。
「住手,你想干什麼?」向道出言喝止。
「啊!」噬血盜的魁首禿頂老者被震飛十幾丈遠,重重的摔在沙丘之上,他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右臂軟軟的垂下,半截靈劍掉在地面,他的人無比的萎靡。
旋轉的彎刀還在飛舞,它在收割著噬血盜的人頭,它在蠶食著一個又一個邪惡的生命。
噹的一聲,一把通體血紅的靈劍迎上了圓月彎刀,兩股絕強的氣勁轟然相撞,瞬間,實體靈劍擊碎了靈力幻化的圓月彎刀,四射的氣勁在噬血盜的頭頂爆炸,無數璀璨的精芒,宛如煙火一般的瑰麗,可那瑰麗都是一些噬魂攫命的玩應,一片噬血盜倒在了血泊之中。
現場開始混亂,三面的噬血盜全部回收到正面,全部護在了禿頂老者的周圍,他們眼中有怒火,有驚懼,有彪悍,也有膽怯……。
兩大駝隊出現了騷動,人們驚呼,恐慌,議論,指責甚至謾罵,都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血丘」仍在,不久前的對峙仍在,想要他們命的敵人仍在,可他們很快就忘記了,他們心中對噬血盜已經無恨,眼中甚至同情著這幫子茹毛飲血,殺人攫命的盜賊。
這是一種莫大的諷刺,這凸顯著人性悲涼的劣根。
生死關頭,人人渴望著生存,對邪惡深惡痛絕,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飲其血。可危機過後,當惡魔的鮮血無情的淌干時,曾經的可憐人反倒開始濫情,他們遺忘了仇恨,遺忘了徘徊在死亡邊緣的教訓,他們通常躲在傳統和僥幸的背後,見不得血,哪怕是剛剛舉刀劊子手的血。
向道看著那鮮血橫流的場面,看著滿沙丘的斷肢殘臂,看著被人扶起,周身灼傷的邊鋒,他冷漠的說道︰「年輕的真修,我知道你很強大,我知道你很痛恨這些盜賊的行徑,但你殺心大起,血腥屠戮,持強凌弱,這有違修凡的定律,有傷修真人的貴格,望你及時收手。」
我沒有抬頭,也沒有作答,我緩緩走向了噬血盜。
「站住,你當我不存在嗎?」
「向道,事有因果,你的那套說教之詞,到‘血丘’,對著那幾百條亡靈去說,對著那斑斑血跡去說,如果他們答應放過這幫畜生,我就罷手。可如果他們不答應,別說是你,就是四大宗門宗主齊至,也無法阻擋我送這些該千刀萬剮的噬血盜往生。」
冷酷的聲音,冷酷的話語,冷酷的心,湮滅了所有的質疑和謾罵,我喚醒了人們對仇恨的記憶,對無辜逝者的哀思和祭奠。
「鬼老」,吳明大把頭,血丘的遇難者,你們的在天之靈看著,我北星為你們贖回這世間虧欠你們的一切。
三把旋轉的圓月彎刀,宛如來自異界的噬血幽靈,閃爍著斂命的寒芒,呼嘯著刮向噬血盜。
頭顱、斷肢、殘臂,碎骨、糜肉、鮮血,一排排的倒下,一排排的收割,噬血盜被訓練的麻木的精神轟然破碎,他們在哭,他們在喊,他們在求饒,他們奔逃,他們被嚇得屁滾尿流,他們被嚇得魂飛魄散……。
禿頂老者推開了身邊的弟子,他目眥盡裂,他跟瘋了一樣在怒吼,他亡命的向我攻來,可我根本不予理睬,我就是要他看著,看著他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力量在他眼前徹底的消亡,徹底的毀滅,我就是要讓他在無盡的痛苦中絕望,在無盡的絕望中心死。
「夠了,違背修凡定律,年輕人,你想挑戰整個修真界?你想向龍翼萬年的傳承叫板?」
「不錯!向道,你猜對了。」
「混蛋,你好大的口氣,我哥哥苦口婆心的勸你,我看你是給臉不要……。」
黃衣人向強抱著肩膀,撇著嘴,口無遮攔的大放厥詞。
「住口!守好你的駝隊。」
向道被這個二百五的弟弟擊敗了,毛毛愣愣,沒輕沒重,不分場合地點,不管是誰,他根本看不出火候。天大地大,他總以為哥哥最大,可他哪里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是他可以戲謔的,否則後果堪憂。
天色漸漸的開始昏暗,一絲冷風吹過,一絲絲寒意襲來,大漠干燥的空氣突然有些濕潤,一股血腥的氣息在飄蕩,一股沉重的怨戾在彌漫。
突前的一個駝人抹了一把臉,他愕然看到自己滿手是血,他發出了第一聲尖叫,第二聲,第三聲……,一時間,尖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風中帶血,刮到他們的臉上、身上、心上,一種發自靈魂的恐懼,一種對「惡魔」的畏懼,在泛濫,在流淌。
五百二十個噬血盜,有三百九十一個倒在了圓月彎刀下,有一百二十九個想跑的,被我的神識吞噬了意識,我留下了兩個首惡,一個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絕望心死的禿頂「廢物」,一個行尸走肉,腮胡左撇子的「大狗熊」。
自此,以噬血滅殺之凶名縱橫天域大漠多年的噬血盜,以綁架、勒索、暗殺的惡名縱橫龍翼大陸幾十年的「鬼影」徹底滅絕,徹底的成為歷史,不復存在。
向道真怒了,也真的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這年輕的真修夠霸道,夠冷酷,他眼中沒有傳承,沒有善惡,沒有定律,當殺則殺,行事果斷,無所顧忌,心狠手辣,鐵血無情。
他應該不是苦修,也非魔徒,更不可能是四大宗門的弟子,他出身何處,他師從何人,這簡直就是一個謎啊!
嘎巴,嘎巴,一聲骨裂接著一聲骨裂,一聲慘叫連著一聲慘叫,聲聲都在考問著人性的極點,我一塊一塊的捏碎了「大狗熊」的骨頭肩膀,腳、膝蓋、腿骨,他的身上不會有一塊完整的骨頭,我不殺他,我要讓他一點一點的疼死。
噗的一聲,禿頂廢物捏碎了大狗熊的喉結,幫他結束了那徹骨的痛苦。我沒有攔他,我希望如此。
「沒了,一切都沒了,為…為什麼?為什麼?你讓我死個明白,死…死個明白。」
禿頂廢物看著我,他想要一個答案。
「誰說你會死,你不會死,你會活著,你會心里明明白白的活著,每天都會醒來,每天都無比的清醒,每天都在至苦中回憶,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中顫抖,每天都在祈禱,祈禱你的兒子芒劍長命百歲,祈禱你的孫子芒鋒長命百歲。」
他聞言瞳孔驟縮,眼神中流露出徹底的驚駭和迷茫。
你是誰?」
我俯身帖耳,冰冷的道︰「你說哪?鬼影兩次都滅于我手,緣分哪!替我問芒劍好。」
神識疾馳,我封印了他的支配意識,癱瘓了他身體的全部機能,從此,他除了主意識清醒,能看,能听,可以思考之外,其他與中了「鬼花」之毒的人別無二致。
暮色四合,天域大漠陷入了一片黑暗,兩大駝隊的駝人點燃了許多支火把,把沙丘照得一片通明。
破碎的肢體,彌漫的血腥,飄忽的怨靈,它們糾結在一起,它們在靜謐的虛空中嚎啕……。
人人都在顫抖,人人都在後退,鬼影重重,寒意濃濃,加上個把噬血盜肢體的反射抽*動,猶在流淌的鮮血,驚懼死去怒睜的雙眼,這里已經是血海屠城,人間煉獄。
一顆人頭被我踢向了滿頭大汗的邊鋒和那兩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修者,他們嚇得後退了幾步,引起了駝隊一片的驚呼和騷動,在他們眼里,我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我的每一動作都恐怖無比,都代表著死亡。
「你還想干什麼?」向道皺眉問道。
掃了一眼人頭,我冷漠的說道︰「邊鋒,你與噬血盜的頭領是朋友?」
「不是,不…不是。」他的回答明顯帶著一絲怯懦。
「樹有根,水有源,你參與劫掠駝隊,本已該死,不過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匡扶正義的俠者,亦非濟世度人的神佛,你現在就是把這兩大駝隊的人都殺了,也與我無關。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做不好或做不到,代價是你的一雙眼楮,完成了,你我從此陌路,兩清不欠。」
「你…你說。」
「這個噬血盜的頭頭,你的朋友,他還沒有死,不過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足不能行。我要你親自護送他抵達龍翼落日城,親手交給城主芒劍,僅此而已。」
邊鋒不明白我的意思,但這事兒不難,他爽快的答應了。
又是兩顆人頭飛出,這回分別滾落在兩個駝頭和向強的腳下,又是一片驚呼。
「你們兩個,麻煩把你們腰間的酒袋給我,謝了。」
凌空抓過二人撇出的酒袋,我的心不再平靜,向道啊!三年多了,你我機緣巧合的在這天域大漠重逢,「知心奪命」的酒友,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掛念著你,一直記著你網開一面的恩情,如果可以選擇,你是我北星最不願意相見的人物之一,因為我不想讓你難做,因為我不想與你生死對決。
撇給向道一袋酒,我緩緩的摘下了自己的斗笠!
++++++++++++++++++
請喜歡的朋友多投一些推薦票,多多收藏,多多給予評價,我會在沉默中堅持,奉獻給兄弟姐妹們不一樣的修真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