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水柔役沒
水柔有難我沒有料到胡辛齷齪至此,竟以凡人相威脅,這難道不違反修真鐵律嗎?
我混哪魔門一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怎麼會把規矩放在眼中,我太一廂情願了。
展青這個妖人,他分明在演戲,看來他的目的就是挑起血腥干戈,挑起道魔相殘,禍亂修真界。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家人,甚至他是故意的,故意以家人為餌,釣的就是胡辛和昊天這兩條大魚。
混蛋這幫人沒一個好東西,爾虞我詐,自私自利,他們都該下九幽煉獄。
一場道魔頂級強者之間的巔峰對決勢不可免,可我卻半點興趣欠奉,我要回晨曦城救水柔。
告罪了一聲,我根本沒理鬼光和其他幾人的反應,下了彩棚,遠遁而去。
一段密語在鬼光的耳中響起,「我有要事,三日後中午,晨曦城城南,我等你。」
鬼光眉頭一皺,卻沒阻攔,他也阻攔不了。
「鬼兄,你的弟子行色匆匆,難道這《劍典》真的那麼吸引人嗎?」
灰鶴天野沒明說,但意思很明確,他誤會鬼光也想染指《劍典》,隱隱諷刺鬼師一門背離了他們一貫的超然物外的行事宗旨。
……
晨曦城日出街展家宅邸,我躲在暗中,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亂了,徹底的亂了,數十個所謂正義的修者正在天空中跟一幫子日宗魔徒短兵相接,哭喊聲,邀戰聲,氣流嘶鳴聲,能量爆炸聲交織在一起,共同演繹出一幕人間生靈涂炭的利益紛爭大戲。
正道為了救展青的家人,邪魔為了扣押人質,可這救與扣本質上沒有區別,都是為了《劍典》,只不過一方掛著正義的遮羞布,一方赤果的而已。
這一刻,我有些呆愣,我捫心自問,我為了什麼哪?一個發自心底的聲音告訴我,我為了情,為了水柔。
我也有目的,我也有私心,我比他們高尚不到哪去。
人活著都有所求,這一個深刻到了人性的根本,衍生了無窮的**,佛求明心見性,涅盤證果;道求心齋坐忘,登頂御極。
佛道尚且有所求,余者碌碌啊
人類還有沒有希望?我該救誰?是水柔,是魔門,是正道修真,還是我自己?
困惑,一種至極的困惑圍繞著我,我找不到一條光明的出路,我的心在糾結中自苦。
……
這個世界是相對公平的,都說付出總有回報,但結果卻有兩個,一者天堂,二者地獄,成功的歸結于勤奮和幸運,從此以自身為藍本,自我感覺良好的教育後進;失敗的嗟嘆時運不濟,也以經歷警示著後人。
穿新鞋走老路未必適合,總結經驗汲取教訓也未必有用,誰英雄誰狗熊說不清楚,就看你求什麼?
這個世界是絕對不公平的,售假的牟取暴利,口號滿天飛,房價見天漲,經商的見錢眼開,富而優則仕,做官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牽著強權裙角的阿貓阿狗都稱神成聖,不平事隨處可見,習慣也就成了自然。
可這自然浸滿著人類發展扭曲的沉重,類似于樹人先生的吶喊早已無力,剩下的還有什麼?
北星的困惑根植于靈魂的思考,他想不明白,需要救贖的到底是這個世界,還是他自己。
……
越來越多匡扶正義的修者加入了戰圈,他們都想分一杯羹,他們都有私心雜念,他們都想擁有登上台面討價還價的本錢。
魔門日宗的魔徒毫不示弱,亂戰進入了白熱化的程度,展家的屋宇在坍塌,火光沖天,煙塵彌漫。
我悚然一驚,展家危矣我大面積的外放著精神刺,尋找著記憶中那個比星空還亮麗的女人。
一陣陰風刮過,天空突然變暗,無數骷髏怨靈漫天飛舞,現場人人自危,打斗愕然中止,道魔雙方各自祭出法寶護住自身。
又有大邪魔蒞臨,這個畜生更邪惡,他不分修者凡人,骷髏怨靈一旦撲下,日出街將尸骸遍野,生機全無。
「桀桀桀,猴崽子們,都給我滾蛋,不然你們會生死兩難,成為老祖的‘奴靈’。」
「骨僵三怪,‘器魔’闢塵在此,你們還不現身拜見。」
一朵黑色的蘑菇雲升起,重重的擊在天空骷髏怨靈的濃烈處,轟的一聲,黑暗遽然裂開,一抹金色的陽光灑落,但稍眾即逝,骷髏怨靈再次縫補了天空,阻隔了驕陽。
「嘿嘿嘿,闢老兒,老祖們的骨僵魔功已成,骷髏怨靈將橫掃天下,別說是你,就是胡辛親至也只能退避三舍,交出展青的家人,老祖饒你一命…饒你一命…饒你一命。」
「哼井底之蛙,也敢妄想吞天,不自量力」
一尊燃燒著黑暗魔火的巨鼎騰空而起,它在飛速的旋轉,它在吞噬著骷髏怨靈……。
一彎閃爍著黑芒的魔月穿透了怨靈,射向了虛空……。
「不好‘天無界,刑天必傷;地無疆,鼎現魔亡’,是號稱魔界神器的‘刑天魔鼎’,兄弟們,退無可退,怎辦?」
「老大,拼了,胡辛是我兒子,闢塵是我孫子……。」
玩就玩個大的,‘群靈亂舞’……。」
赤目、藍目、白目,無數的三色骷髏怨靈圍著魔鼎上下翻飛,它們發出著撕心裂肺的尖嘯、戾鳴。
怨靈的數量在銳減,可魔鼎的黑暗之火也在趨弱,雙方半斤八兩,一時僵持不下。
一股致命危險的預兆涌上心頭,那是一種失去的感覺,那是一種心痛的感覺。
我大驚失色,身影如幻般的撲進了展家。
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三色骷髏怨靈和魔鼎傾瀉而下,骷髏怨靈吞噬著靈魂,「刑天魔鼎」釋放著魔火。
一朵更耀眼的蘑菇雲在展家庭院中怒放。
一輪迸射萬丈黑芒的魔月渦旋般劃過,天地驟然停止了一切喧囂,晨曦城內城最繁華的日出街在無聲中逐一塌陷,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毀于一旦。
無數修者魔徒身受魔火、魔力、怨靈的三重打擊,能活下來的絕對是個中強者。
一聲浸滿無盡哀傷的嘯音響起,一條華彩流溢的身影暴閃而出。
一個黑衣斗笠人從死人堆里抱出一個被炸得近乎支離破碎的盤發女人,他用手捂住女人還在冒血的胸口,聲音顫抖而嘶啞的說道︰「魔門日宗,你們不會再有明天了。」
血腥、陰冷、危險、寒意、孤寂、絕望,還有無盡的傷痛,這是黑衣斗笠人給道魔兩邊所有人的感覺,一頭「受傷」的三目獅獸,沒有人願意去面對。
場面離奇的詭異,鴉雀無聲。
一步、兩步、三步……,他的身影似緩實快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是他胡一、胡統、胡魔、胡門,你們跟上,圈住他,等宗主決定後再加以坑殺。」
「器魔」闢塵目光陰鷙,語氣惡毒的說道。
「遵命」四大魔徒一閃而逝。
「二弟,會是你嗎?」
正道之中也有一個人影悄悄的退卻。
……
晨曦城南城外的一處山麓,傳來一陣沙啞的低語聲。
「不要睡去,給我一個希望,讓我為你重新書寫未來。天大地大,我相信,會找到讓你醒來的仙方奇藥,會有一間茅草小屋,屬于你我。」
一抹寒光閃過,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被一方冰魄封印。
我心如枯槁般注視著冰魄玄棺中那個曾經給過我最美記憶的女人,她安詳的睡著,聖潔無比。
「老大,有些事天意弄人,你不可過于自苦。」
體內神劍中小沙的安慰出現在我的腦海。
我沒有理它,我一寸一寸撫模著冰魄玄棺,宛如撫模著近二十年的記憶,宛如撫模著寂寞。
「北星,你醒醒,你要振作起來,冰魄玄棺雖然能保住她肌體不會腐爛,可她殘存的主魂要散了,那時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有屁你就快放,想死不成?」
「唉好心沒好報,把她放入玉水淨瓶之中,體覆無根葉,頭枕天星木,她的主魂會永遠不散,破損的身體也能恢復原樣,剩下的就看你了。」
「混蛋,什麼就看我的了,我會個屁」
「你…你不說能找到什麼仙方奇藥,回魂妙招嗎?」
「等等,等等,小沙,‘祭符招陰’行不行?」
「不行,‘祭符招陰’只適用于魂魄未散,余陽尚存的剛死之人,而她的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三魄未消,想活過來,基本不可能。哎再說你…你會‘祭符招陰’嗎?」
「閉嘴,做你該做的事兒。」
巨劍一晃即逝,重回了體內,小沙用玉水淨瓶收了冰魄玄棺,他會替我穩住水柔的傷勢。
這一刻,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哀傷,深深的腌制著我的心靈,拷問著我的魂魄……。
都說時間能抹平一切,可抹平和淡化的只是記憶,而心底的烙印則會長存,或痛,或傷,或愛,或恨,當你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想起或遇到對的人,那烙印就如滾沸的水,瞬間燙傷你的心靈,讓已逝的情,讓已死的心,重新烈焰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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