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賊心不死
「天心難測,因緣難置,唉北星,這天地之間沒有人能安排宿命,知微戒口,見即非見,你著相了。」
一個蒼桑飄渺的聲音如微波細浪般緩緩而來。
那聲音充斥著天地,無頭無尾,沒有來處,沒有歸結,永恆存在又杳渺無痕。
這是什麼功法?通透隨心,真如隨性,遠超了無極無相的境界,大自在,大圓滿,大逍遙,我暗自一驚,戒心大起,難道那個人已經修抵了九竅洞開,臻至傳說中無可企及的「大圓鏡智」的高度不成
如果真是這樣,我豈不是坐井觀天,徒增笑柄嘛
輸人不輸口,我反唇相譏道︰「非見即見,有人來,有人等,宿命已定,何談著相呵呵,疊伽,不要裝神充聖了,龍城的覆滅就在今天,你阻擋不了我,除非我死……。」
我的話斬金截鐵,鏗鏘有力,充滿著一種誓死無回的磅礡氣勢。
「哥哥,思藏想…想你了……。」
望著淚灑衣襟的俊秀青年,我感慨良多,曾經那個要把命賣給我的孩子長大了,他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修為直逼邪孩,未來不可限量。
「思藏,不要哭,哥哥如約而至,只要你我還站著,就沒有什麼能擊倒咱們,你記住,慷慨可死,屈辱不生。」
「是思藏銘記在心,永志不忘。」
不遠處的穆赤神色復雜的盯著這一幕,太不可思議了,二十年而已,這個小子竟然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攪得兩塊大陸風起雲涌,攪得道、佛、魔三界風聲鶴唳,提起他來不皺眉的大佬,那是少之又少啊
當年的承諾雖然不是戲言,可親魔者畢竟是犯忌諱的,北星會不會赴約,會不會繼續幫助思藏只有老天知曉。
然而他來了,而且來的高調無比,聖師疊伽不出世的四大弟子,號稱「神之翼」的達修,那是何等的存在居然被他以玄奧的心靈秘術禁錮于半空,苦苦掙扎,生死難料。他依舊認烏思藏這個弟弟,足以說明他心中沒有神佛,更不懼怕神佛,這樣一個另類的修行者,令穆赤有些迷惑。
一個寬衣大袖卻瘦碩無比的耄耋老僧憑空現身在龍城城樓的屋脊之上。
他的出現異常的隨性,仿佛他本該如此,本就如此,他完美的融入了天地之間,融了那個粉紅色的世界。
可我卻有著另一層次的感悟,疊伽證果在即啊或者說他已經是個準佛祖,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只要他想,隨時可以飛升而去。
「拜見疊伽聖師,祝青嵐永祚,佛佑世人。」
「六大神僧」,神殿弟子,以及龍城城頭城下的人全都跪下了,個個屏氣垂眉,誠心拜服,那場面,令人咋舌啊
咦「寂魔」穆赤和烏思藏,「佛魔」貢嘎以及在無垠海入海口跟我有一面之緣的「花魔」旦干子也在躬身施禮?
「思藏,你…你這是干什麼?」
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烏思藏聞言面色一窘。
反倒是北邊的「佛魔」貢嘎期期艾艾的答道︰「小子,疊伽聖師一生功勛卓著,對…對青嵐魔界十分包容和寬厚曾有恩于‘四大魔尊’,所以…所以……。」
貢嘎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令我有些意外,我的目光掃向了穆赤和旦干子,前者哼了一聲,後者根本沒睬我,不過意思很明顯,貢嘎說的是實話。
「梵天真如,北星檀那,昔日額士峰一會,轉眼二十年,不知檀那可有開悟?你……。」
「疊伽,不用套近乎了,我怎麼活,我怎麼做,沒有人可以左右。莫名其妙的佛言謁語毫無意義,你為了傳承來到這里,你是龍城的守護者,我為了一個九死無悔的諾言同樣至此,而我要毀了龍城。你我的關系不可調和,既然這樣,那就痛快點,我,北星,向你疊伽挑戰,生死不論,一戰決定龍城的命運,你怎麼說?」
我的話余音尚且未絕,偌大的「花都」一片靜默
漫天遍野的粉紅色突然變得蒼白枯敗,粉妝玉砌的果然山轟鳴不已,眾生愕然。
「六大神僧」和「三大魔尊」看我的眼神不對了,那是一種異常復雜的眼神,有驚訝,有欣羨,有鄙視,有惋惜……。
他們把我當成了「死魚」
「哥哥,不要思藏寧可放下仇恨,也…也不要你以身犯險」
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目光充滿了堅毅。
我散盡了全部的空間和心靈的鉗制,達修自由了,我沒有傷他,畢竟是偷襲,我還不屑以此立威。
疊伽用實際行動說明了他的態度,扶搖直上,雲層之中,他在等我……。
三十年的生命終于到了嬌艷如花,璀璨怒放的時刻,這場生死鏖戰,我的勝數極微,而且我有一種莫名的感悟,即便是祭出九品往生印,我也不能把這個堪稱「至善修者」的疊伽怎麼樣,我還不是他的對手。
可事已至此,天梯鋪就,前面就是槍林彈雨,刀山火海,我也必須義無反顧的慷慨赴義,否則我將永遠無法攀上至高的道巔,永遠無法真正的認識自我。
孔雀開屏,在最絢爛最美麗最耀眼最輝煌的時候,或者存在,或者死去,或者升起,或者隕落……,我北星都無怨無恨,無悔無憾……。
目視東方,我以靈魂發出一聲有情的呼喊,「柔兒你還好嗎?你記起我了嗎?如果可以,請你祝福我……。」
龍翼大陸晨曦城展家宅邸,「慈悲主母」水柔失手打碎了一只茶碗,躬身站在下手的總管堪布詫異的抬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女主人,心中十分的納悶兒。
……
雲層中,我與疊伽虛空對立。
「孩子,你簡直令我震驚,神修八竅洞開,那是我修行了一千三百二十七年才達到的境界,沒想到你只用了二十余年,你的存在,是龍翼修真界和青嵐神修界的一個不可超越傳奇。孩子,如果你放下仇恨和偏執,你的未來將凌駕于眾神之上,締造無上的輝……。」
「行了」我輕輕地揮了揮手,「我請教你一個問題,為何眾生皆苦?」
眉頭一皺,疊伽笑了,「梵天真如,善惡恆在,天意使然,吾輩只能隨緣而動,依勢而為。」
「哈哈哈哈,好一個天意使然,好一個依勢而為,可你都做了些什麼,冷眼旁觀?還是放縱胡為?」
大梵天自詡超然月兌俗,一直高高在上,任憑大慈悲天專橫跋扈,任憑塔芒族自生自滅,任憑烏瑪三系後世同室操戈,任憑鐵血梵天屠戮妖獸,任憑豪門貴戚欺壓良善……,這一筆筆,一幕幕,我不相信疊伽不清楚,可他沽名釣譽,以保持穩定和微妙的平衡而沾沾自喜,他何曾真正的以眾生平等為念,他嘴上叨咕的和所做的一切,差距太大,他根本不配眾生仰視和頂禮膜拜,在我眼中,比之陀三、沙仇,他除了名聲大之外,一無是處。
「每一種存在都有著各自的宿命,這無可改變。人,不是星域的主宰,天地的出現尚且難說必然,絕對的公平只是一種理想的狀態。作為渺小的人類,不管你如何強大,都在法則之內,包括已經證果的神佛。」
疊伽給我一種很悲傷的感覺,他不再神聖。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人如玩偶,根本不可能擺月兌宿命,根本不可能超越法則,或者說富貴的應該富貴,貧窮的應該貧窮,殘暴、殺戮、專橫、欺壓、**都是一種微不足道的表象,而內在沒有不同,有生有死,應當應份?」
疊伽沒有言語,不過他目光中的無奈說明了一切。
「混蛋這就是你幾千年修行的最終答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人亦不仁,以助紂為虐為己任。疊伽,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北星這一輩子都不會跟你有任何性質的交集,現在我明白了,逆天就是逆天,強權就是強權,因為你們不是天,更代表不了天意,你們不配」
「梵天真如,北星,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們的確不是天,可天意真的存在,你清楚……。」
「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疊伽,廢話一籮筐,沒完沒了,你我還是戰吧我死,你的天意還在,你亡,一切都是狗屁。」
「梵天真如,北星檀那,真的沒有其他的可能……。」
「沒有,玉石俱焚,龍城必須付出代價。」
我雙手簪花互握,靈幻的手印開始幻結。
「唉成百上千萬的生靈,僅僅因為一個悲劇,就必須往生,北星檀那,你又何忍?」
「哼殺了我,你就可以護住龍城……。」
「梵天真如,北星,你真以為我會在乎龍城嗎?你真以為我會在乎世人的生死嗎?你錯了,我來,不是為了化解罹患,更不是充當龍城的保護神,如果你真的那麼膚淺,這場鏖戰大可不必,你現在就去焚毀龍城,我不會阻攔于你。」
手印驟停,我十分疑惑的盯著疊伽,他什麼意思?天上一腳,地上一腳,我有點暈了
「孩子,我是為你而來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場浩劫嗎?這顆星球都沒了,區區一個龍城,又何必執念」
為我而來這老王八蛋仍然想利用我去對付天道,他是賊心不死啊
一股怒氣沖天而起,再無二話,紛繁復雜的手印鼓蕩于天地之間,我平生第一次祭出了「諸天九印」中的大慈悲天印。
一時間,天上神幻的翻飛的手印,地上飄舞的粉紅色的情人花瓣,交相輝映,奇幻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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