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鯤和何綺避開腳下的尸體沖過廣場,到達廣場邊緣的出口之時,張寧正手握天晶,端詳著那具與眾不同的尸體。
張寧蹲去。那柄巨劍前方的地磚上,殘留了那具尸體臨終前留下的字跡。
恨恨!恨!」
這些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卻無一例外的都是一個字!
一股自遠古以來積怨的滔天恨意撲面而來,差點就將張寧淹沒。
「張寧,別看了!」何綺站在出口旁邊,朝著張寧大喊,「我們快走吧!」
沈鯤也著急的喊了一句,見張寧沒有反應,剛剛想上前去拉張寧。
「不要過來!都離我遠一點!不要靠過來!這里……有點不對。」張寧的身體不可遏制的開始顫抖,聲音嘶啞。
沈鯤與何綺馬上發現了張寧的不對勁。
一片死寂的廣場突然出來低沉的鳴叫聲,起先微弱,越來越高亢激昂,那聲音來自張寧手上七彩光華的天晶長劍,它不安的劇烈震顫著,光芒大盛。與之一起震顫的是那柄蒼青色的巨劍帝恨,似乎兩件武器都要掙月兌主人的控制。
「什麼人!?」張寧忽然站起身來,大吼。
沈鯤何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了一個人,不,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一具尸體!正是那具騎在馬上的尸體!那具尸體緩緩的翻身下馬,當他抬手之時,燦爛光華亮起,原本干癟的肌肉和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變得飽滿,猶如新生兒的肌膚一般,緊接著,他的全身都開始了這樣的變化,當他的腳落地之時,那具尸體變得與常人無異,竟然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油燈的光芒從他背後照過來,遠遠的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一個高大挺拔,身穿威武戰甲的身影,只能听見他嘶啞的笑聲。
「你終于來了。」
沈鯤與何綺驚駭欲絕!
「天機!」張寧全身劇震︰「你還活著?!」
「我怎麼舍得孤身一人,棄我的老朋友而去?」天機輕輕的笑起來,一頭妖異的赤色長發從頭盔的罅隙里鑽出來飛揚在空中,無風自動︰「我等了你一千八百年了雖然已經等了太久,可是你終于沒有讓我失望,還是來了。」
「等我?」
「沒錯,等你,等到你,然後殺了你。」天機笑意不減,聲音低沉︰「看到這幾個恨字了嗎?這是我臨死之前對你的深切眷戀啊!」
「什麼意思?」張寧瞪大了雙眼。
「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天機發出一聲幽幽長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陡然厲聲大喝起來︰「難道你忘記了一千八百年前,你對我們所作的一切!!!」
這聲大喝聲如雷霆,整個洞穴嗡嗡作響,回音激蕩不休,張寧猝不及防之下,只感覺全身血液一陣狂涌,差點這聲大吼震出血來!沈鯤何綺更是被震得七竅流血,暈死過去,軟軟的倒在了出口旁邊。
張寧還沒想起來,一千八百年前究竟發生什麼事情,天機忽然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帝恨。
「所有敵人,都要死!」天機忽然動了,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
一股強烈的殺意從天機身上傳來,牢牢鎖定了張寧。
張寧陡然色變,忽然起身,大吼一聲撲上前去!不能再給天機蓄勢的時間,如果讓天機的氣勢上升到頂峰,自己會被他死死壓制!
「當!」
火花四濺,天晶架住了帝恨,發出巨大的金鐵交鳴聲,在整個洞穴回蕩不休。張寧被巨大的力量推動著退後,劍鋒幾乎貼在了他的鼻子上,天機暴喝一聲,雙手持劍,一股沛然巨力傳來,張寧單膝著地,艱難地頂住了對方可怕的力量。
張寧赫然抬頭,看清了對手的臉,如墜冰窟。那張臉雖然已經飽滿起來,看起來和正常人差不多,可是卻透著格外的詭異,張寧仔細一看,才發現異常來自于對方的瞳孔,天機的瞳孔全是森然的白色!整個眼球只能看到眼白,看不到一絲其他顏色!沒有聚焦,但卻能讓人感到那雙眼楮正死死的盯著自己,看起來格外令人膽寒。
天機還算比較俊朗,但是此刻他面部的肌肉全部扭曲著,猙獰得可怕,他發出低沉的嘶吼,森然的白牙也從嘴角露出來,閃爍著寒光。
呵……」天機的呼吸粗重而漫長,像是極度的疲憊,可是劍身上傳來的力量卻一波一波洶涌而來,一波一波的增強著力量,張寧膝蓋下的青磚地面已經在哀鳴聲中龜裂開來。
呵……」天機竟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憋在喉嚨深處,隨著喘息一陣一陣。
對方在力量上已經將自己絕對壓制,張寧不再猶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拼勁全力雙手持劍,猛的向上推去,果然帝恨上的力量更加強大的壓了下來,不等這股力量壓實,張寧猛然後撤一步,閃電般收回天晶,天機手中的帝恨一下子劈進了地面,地面龜裂開來,裂開一道長十多米,寬三寸許的狹長縫隙。
張寧暴起上前,手中的天晶狠狠的刺進了天機左邊胸膛!
一陣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張寧這一劍似乎刺進了金剛石中一般,刺進兩寸之後,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天晶竟然被卡在了對方的身體里面!
就在中劍的同一時刻,天機那森然的白色眼楮慢慢地轉過來,「盯」著張寧,天機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之色,只有嘴里的低沉緩慢而嘶啞的笑聲。
張寧飛快一抽,還是沒能從對方體內拔出天晶。天機的左臂橫擺,揮過來重重地擊打在張寧的胸膛,一口熱血狂噴而出,就像在急速朝前沖刺的過程中被一根橫向擺放的粗大木樁撞上,整個身體猛烈的彈了一下,後背著地,重重的摔倒在地。天晶隨著這股巨大力道被帶了出來,叮當一聲落在不遠處。
天機右臂拔出帝恨,上前一步。
張寧雙手撐地,快速後退一步。
與此同時天機再踏一步,高舉帝恨,看著近在咫尺的張寧,微微頓了一下,他似乎不想讓張寧死得這麼干脆,稍微遲疑了一瞬間。
就在這短短的瞬間,張寧已經手腳並用飛快的爬起來,拾起天晶,退了開去。
天機伸出猩紅的舌頭舌忝了舌忝嘴唇,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見張寧退卻,也不追擊,似乎很想玩一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拉開到安全的距離,張寧停下腳步,面色凝重,全身緩緩下沉。鋒銳的劍尖斜指地面,右手緊握劍柄,緩緩抬起來,左手中指食指沿著劍身緩緩推了出去。這一劍卻是由楊家刀法威力最為巨大的「一刀傾城」演變而來的起手式。
刀法猛烈,劍走輕靈,雖然這是張寧第一次用劍來戰斗,但是千萬年來深藏在血脈中的記憶慢慢蘇醒,伴隨紫薇帝星縱橫千萬年的劍法也開始在張寧的腦海中一一浮現,刀法劍訣雖然不同,但是張寧提取了「楊家刀法」的精髓︰慘烈無前的霸道氣勢。而這種氣勢,卻正是此刻面對天機這種強大敵人所急需的。
一劍傾城。
瘋狂中的天機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的危險,他提著劍,身體微弓,喘息聲變得越發沉重而急促,眼楮一霎不霎的打量著張寧的動作,臉上的笑意愈加令人玩味。
廣場上的寂靜帶著死亡的氣息,張寧嚴陣以待,天機的行動遲緩,但是每走一步都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力量之強勁霸道,可見一斑。
一道耀眼的光華閃現。
片刻之後,才發出「嗤」的破空聲!
張寧全力擊出的這一劍的速度竟然突破了音速!
相比張寧的動作,天機明顯遲鈍了許多,他的力量巨大無比,可是速度上始終吃了虧,這一劍是張寧全力發出,天機也不想硬接,何曾見過貓兒戲弄老鼠的時候卻被老鼠弄傷的?傷了自己的話,太得不償失。天機嘗試著向左側閃避,可是張寧這一劍的攻勢竟然封住了他四周所有的空間,讓他避無可避。
只是一瞬的遲疑,天機已經失去了格擋的機會,天晶的劍尖已經到了他的胸膛!
「砰!」一聲震耳的刺鳴。
天機整個身體被長劍刺穿,巨大的力量推動著他的身體,天機含糊不清的嘶吼著,連連退後,直到後背狠狠撞到廣場的一根粗大的石柱上。
兩人合抱的石柱狠狠一震,灰塵簌簌掉落下來。天晶從天機的胸膛穿過,從後背透出,劍尖深深扎進背後石柱之內,將天機釘在了石柱之上,在最後一刻,天機終于伸出手來握住了天晶的劍身,掌心向上,抵住天晶繼續前進的步伐,暗紅色猶如果醬一般的血緩緩的從天機胸口的傷口涌出來,他竟然也會有血流出來?
張寧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一劍傾城固然威力巨大,但是一劍擊出之後,張寧有一種全身力量都被抽干的痛楚,他一時間竟然沒有一絲力氣再次發勁,只能喘息。
「你勝不了我的,紫薇。」天機輕輕笑了起來,干澀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胸腔里回蕩,猶如機械合成的聲音︰「一千八百年前,你率領大軍圍殺我一人,在我重傷之際,趁機發難,讓我死了一次。可是現在,你孤身一人,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