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在干什麼,馬三爺最近也很是關注。
以前他對張寧有什麼舉動並不在意,可是現在由不得他不關注了。
此刻的馬三爺身穿便裝,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之上,臉色陰沉,雙眉緊鎖。手里端著一杯白酒,卻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喝一口。
他最近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是輕視了張寧!
雖然他知道張寧在擴展勢力,可他卻從沒有考慮到張寧,在長沙,甚至在整個湖南,能夠讓馬三爺重視的只有吳安然和楊靖宇兩個人。
他是馬三爺,是吃人肉不吐骨頭的馬王爺!道上的人都說他笑里藏刀,卻是一點都沒錯。馬三爺喜歡陰人,喜歡用計來達到目的,卻並不喜歡過多使用蠻力。在他眼中,世事只用輸贏來判斷,不論是用什麼手段,成王敗寇,半分不假!
而張寧雖然聲名鵲起,可在馬三爺眼中不過是黃毛小子,乳臭未干,他甚至一直沒有把張寧衣當成是自己的對手。
張寧在長沙嶄露頭角沒有讓他警醒,他的眼中只有佛爺和刀王兩個人,直到張寧先後平定株洲,湘潭,湘西之後,馬三爺才陡然發覺,如今張寧的實力居然龐大到可以和自己叫板的地步。
馬三爺有些恍然。記得一年之前,藍學這小子為了巴結自己,拜托黃建新出面邀請自己去酒吧喝酒,那一次,藍學和張寧打了一場,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張寧,那時候的張寧的確只是一個毛頭小子,一個愣頭青而已。不料僅僅過了幾個月的功夫,他就一手打垮了藍學的勢力,坐穩他們學校老大的位置。當時馬三爺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然而,接下來的一個月,在那個寒假,張寧不知怎的攀上了吳安然的關系,開始在他手下做事,並且打垮了南郊老陸,從此小有名氣。接著這個人又沉寂了一段時間,在馬三爺幾乎忘記還有這麼一號人的時候,突然建立皇朝幫,建幫伊始,便發功雷霆攻擊,一舉平掉市南三大幫派,成為僅次于星城三個大佬之下的第四個勢力。這個時候,馬三爺仍然不是很在意。就算接下來吳安然突然宣布張寧將作為他的繼承人,馬三爺也只是微微吃了一驚,這份驚訝之情轉瞬即逝,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什麼深刻痕跡。吳安然的那個位置,如果還是老吳坐鎮,馬三爺倒是不敢掉以輕心,可是就算張寧全盤接手了吳安然的勢力又如何,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罷了。自古以來,多少強盛王朝,千古一帝,在退位之後,卻被他們不爭氣的兒孫敗壞了整個江山,歷朝歷代皆是如此,如果沒有那個能力,就算你掌握全天下又能怎樣?還不是一個敗亡之局?
可是就在這最近這短短的時間,張寧橫空出世,朝外飛速擴展地盤不過是十幾天的功夫,可就是這十幾天,馬三爺卻發先如今的張寧已經足夠對他的地位產生威脅。
以皇朝幫最近的行動推測,張寧想要吞下整個湖南黑道的野心昭然若揭!
張寧如果想要稱霸整個湖南黑道,與自己一戰不可避免。雖然馬三爺的實力龐大,根深蒂固,但是張寧這把鋒芒畢露的利刃,卻讓馬三爺多少有了一絲不安。一把刀子扎在自己身上,雖然不可能要了馬三爺的性命,但至少會流血,會疼,甚至嚴重一點會傷筋動骨。
馬三爺多少有了一絲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听黃建新所言去對付張寧。如果早一點下定決心,弄垮張寧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嚴肅對待,周密部署。
想到這里,馬三爺嘆了口氣。
「建新啊,你對最近皇朝幫的動作有何看法?」馬三爺低頭專注的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並沒有回頭看向在他身後一直像影子一樣跟隨的大將。他問這句話,其實是有考究之意。在這個世界上,馬三爺唯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他手下雖然有一些辦事之人,但所有權利都被馬三爺緊緊抓在手中,就連他一手栽培起來的黃建新,他也並不是完全放心。倒不是懷疑黃建新的忠心,只是黃建新雖然能打,死忠,但是由于性格使然,計謀多多少少有一點,卻沒有學到馬三爺一成的本事。相比絞盡腦汁的算計,黃建新更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況且,听說張寧手下的盧少杰如今威風八面,單挑幾十號人不在話下,如果確有其事,黃建新能打的這個最大優勢卻蕩然無存,自己手下除了黃建新,卻也找不出第二個強力打手,由不得馬三爺不頭疼。
以往出了什麼事情,馬三爺吩咐,手下照做,從來沒有人可以左右馬三爺的決定。現在馬三爺像手下出口詢問,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由此可見,張寧的崛起已經令馬三爺很是頭疼,一時半會也沒有一個完善的計劃,所以隨口一問,沒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想著能夠得到一丁點提示也好,聊勝于無。
黃建新依然標槍一樣站在馬三爺身後,聞言皺眉道︰「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現在皇朝幫風頭正勁,大有橫掃湖南全境之勢。」
馬三爺問道︰「皇朝幫勢力大增,又如何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
黃建新聞言大喜,他道不敢責怪馬三爺早不听自己所言,趁早解決張寧,如今听到馬三爺有意對付張寧,只感覺自己能夠放開手腳去做事,精神一振,「要對付張寧的皇朝幫,三爺您盡管吩咐,刀山火海,黃建新萬死不辭!」
黃建新倒是精神大振,馬三爺卻是心中暗嘆一聲,黃建新有勇無謀,卻難當大任啊。要是自己老死之後,誰有這個能力接管自己的地盤?馬三爺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也是第一次產生了茫然之情,他突然發現,自己一眾手下,沒有任何一個符合他心中標準的人!幾個元老級別的手下卻因為舒服日子過得太久,早已沒有當初打天下之時的鋒芒,年輕一輩之中,要麼像黃建新一樣,一腔熱血,行事沖動,要麼只知道吃喝玩樂,貪圖享受這還真他娘的是個問題!
黃建新見馬三爺突然沉默不語,不解其意。也沒有吭聲,只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等馬三爺下達指令。
電話響起。黃建新接通電話,看馬三爺仍在沉思,等了一陣,小心開口道︰「三爺三爺,外面有人求見。」
馬三爺從沉思中收回思緒,哦了一聲道︰「是誰?」
黃建新的臉色有些古怪,如實答道︰「藍學。我的表弟。」
馬三爺對藍學倒還有些印象,似乎這孩子已經很久沒有呆在長沙了,奇道︰「他找我做什麼?」
黃建新搖頭道︰「電話里沒有詳細說明,不過听人匯報,那小子說他能夠幫三爺解決您的難題。」
「哦?」馬三爺倒是來了興趣,笑道︰「讓他進來。」
房門打開,藍學領頭進入,身後倒是跟了三個人。其中一個黃建新和馬三爺都認識,自然是鄭強,後面兩個卻是兩個老人,身材高大,神情桀驁,一張臉比黃建新還要臭。
一進門,藍學便滿臉堆笑向馬三爺問安,恭恭敬敬,做足了晚輩應有的禮數。鄭強也不敢怠慢,只是身後那兩個老頭卻只是像釘子一樣杵在原地,不知道眼楮看著哪里,不見任何動作,來了馬三爺的地盤連個招呼都不打。
黃建新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
馬三爺依然是萬年不變的笑臉︰「小藍啊,你倒是很久沒來了啊。」
藍學笑道︰「藍學之前一直在香港就讀,雖然一直想要拜訪三爺,但因為學業繁重,簽證也比較麻煩,倒是一直沒有抽開身。藍學一直惦記著三爺的身體,這不剛剛回長沙,馬上就來看望三爺您了。」藍學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客套話,這其中有幾分真情假意,人老成精的馬三爺如何不知,興致不高,但還是裝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和馬三爺問好之後,藍學看了看黃建新,微笑道︰「表哥,近來可好?」
一開始見到藍學,黃建新的心中也涌起了一絲古怪的感覺,和強哥當時初見藍學的想法別無二致。他有些不明白,為何現在的藍學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也許馬三爺接觸不多,看不出來。但是黃建新對于藍學卻是熟悉不過。雖然藍學的身高外貌都沒有什麼改變,但當他站在自己眼前,黃建新卻有種錯覺,似乎藍學是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有一股俯視天下蒼生的優越感。黃建新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藍學雖然氣質有了改變,但是對自己這個表哥還算恭敬,沒有用那種深藏在骨子里的高人一等的姿態和自己說話,黃建新有些欣慰,不管如何,自己這個表哥在藍雪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當下微笑著朝藍學示意。
藍學和黃建新交談之時,捕捉到馬三爺目光中的一絲游離,余光瞟了眼身後木氏兄弟的方向,心中有數,不等馬三爺詢問便說明情況︰「三爺。听說您最近心情欠佳。我今天來這里,帶來了兩個人,希望能略盡綿薄之力,能夠幫三爺解決一些麻煩事情。」
馬三爺聞言,順手推舟,開始仔細打量那兩個神情桀驁的老人,見那兩人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鳥自己,馬三爺倒也不以為意,只是想能人異士多半性格古怪,恃才傲物,想來那些人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的話,也不可能這麼自負,眼高于頂。
馬三爺只是笑道︰「不知道這兩位有何出眾之處?」
藍學恭敬道︰「這兩位前輩都是絕頂高手。」
「哦?」馬三爺笑了笑,黃建新卻忍不住了,他一開始就看這兩個老鬼不順眼,此刻听到藍學所言,終于按捺不住問道︰「有多高呢?」
「試試便知。」木吾抬頭望天,從牙縫里冷冷的擠出兩個字。
木同也是同樣表情,都懶得看黃建新一眼,道︰「你來?」
黃建新看了馬三爺一眼,馬三爺也想看看這兩個老人究竟是在吹牛裝逼還是的確有真本事,點點頭。
「就在這里?」黃建新上前兩步,神色同樣桀驁的盯著對面兩個老人。
這個房間是個小型會客室,擺放了一套沙發,一張書桌,一張茶幾,卻沒有剩下多少活動空間。
「我兄弟二人,向來是共進退。」木吾冷聲道。
「事先說明,不要輸了之後說完二人以多欺少。」木同道。
黃建新冷笑︰「兩個人又如何?就算再多十個我也不放在眼里!」
「那你管空間大小卻是為何?」木吾問道。
黃建新一愣,不明所以。
「害怕輸了沒地方跑?」木同解答了黃建新的疑惑。
黃建新的肺都幾乎氣炸了!
不再廢話,瞬間出手。
黃建新動作不可謂不快,凌厲得像一頭豹子,一拳直奔木吾胸口而去,一開始就下了重手,自然是要個對方一個好看。
木吾不屑冷笑,只是一個錯步,閃身,已經避開黃建新的拳頭,黃建新毫不停留,左腳飆射而出,突然間愣住。因為木吾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了,他踢到的只是空氣。緊接著,已經來到黃建新身後的木吾信手一拍,擊中黃建新後心,力道無窮,直如山岳般強勁。黃建新踉蹌前沖,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不待有所反應,眼前一道白色光華閃過,緊接著他便感覺自己的頭皮一涼。
木同張嘴,吹掉粘在劍身上的碎頭發,斜睨了黃建新一眼,「如果再下去一寸,你已是個死人。」
黃建新一模腦袋,赫然發覺頭頂一塊的頭發都被一劍削了去!黃建新臉色慘白,不知是被一掌震傷還是被這一劍嚇得心膽俱裂,又或者兩者皆有?
說來話長,但是這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馬三爺只看到黃建新竄了出去,眼楮一眨,就看到黃建新踉蹌吐血,木吾站到了黃建新身後,白芒一閃,木同已經站在黃建新身前,還劍入鞘。
馬三爺雖然沒有看清楚整個過程,不過他向來注重結果,知道木氏兄弟並不是口出狂言,他們一人只是隨手出了一招,黃建新就已抵擋不住!馬三爺喜上眉梢,贊道︰「果然厲害!」
眾人表情各異︰木氏兄弟依然一言不發,依然是一副桀驁神色,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和呼吸一樣平常。黃建新神情頹痛苦,咬牙挺著。藍學淡然自若,卻略有一絲欣喜無法掩飾。
而鄭強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擔憂,轉瞬即逝,恢復到一貫堅毅表情。
他卻是在為誰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