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與宋東寒暄了片刻,而後找個機會將任務下達給張大牛和蒙毅二人之後,便和盧少杰趙天山一起出門而去。
他約了一個人。
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盧少杰並沒有進去,留在了車上等他們。
在這家咖啡廳再次見到關諾的時候,她依然是那麼美麗而沉靜。
趙天山見到關諾的時候,非常的激動。
只是在關諾沉靜的氣場下,趙天山也很快的安靜下來。
等趙天山和關諾交談了一會兒之後,張寧便直接開門見山道︰「關諾,關老爺子在家嗎?」
關諾微微有些吃驚,不過轉瞬即逝,點頭道︰「在家。」
「關老爺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讓我評價自己的爺爺?」關諾思索片刻,笑道︰「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來講,他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胸襟大氣,大局觀很好,在他三十多年的政界生涯中,雖然政績平平,但沒有一次站錯過隊伍,也沒有給對手落下任何把柄,很不簡單。」
張寧也笑了笑︰「像是套話。」
關諾道︰「作為孫女來講,爺爺他就是個老頑固。他是個老革命,性格有些躁,其實在他任期內,做出過不少成績,只是因為他這個直來直去的性格,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爺爺他的門生遍布了整個江南政界,他早被競爭對手擠下去了。」
張寧沉吟片刻,似乎在消化關諾說給他听的信息,而後抬起頭來看著關諾︰「幫我給你爺爺打個電話吧。就說皇朝幫張寧特來拜會。」
「皇朝幫?」關諾微微皺眉,而後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起先你問起我爺爺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想用孫女婿的身份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張寧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關諾美麗的眼楮,過了會兒才說道︰「這一天不會太久。」
關諾打完電話之後,張寧便起身離開了。
趙天山等張寧剛剛起身,便趁機眉開眼笑的低聲問了句︰「關老師,你們成了?」
關諾點頭笑道︰「暫時還不算,正在考察期呢。」
趙天山呵呵一樂,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寧哥這麼突然要和你爺爺見面,你放心讓寧哥一個人去嗎?」
關諾沒有回答。
關峰博沒有想到一個黑社會老大敢一個人堂而皇之的走進他的書房。
張寧也沒想到關老爺子一個人就敢在書房接見了自己。
關峰博須發皆白,精神矍鑠,書房布局簡單而大氣,清一色的褐色沉香木桌椅書櫃,正對大門的牆壁上是一副龍飛鳳舞的字畫,上書「制怒」二字。
走進書房,望著站在書桌旁持著毛筆寫字的關老爺子,張寧輕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對面的關峰博頭也不抬的說道,「給你五分鐘時間,要說什麼盡快說完,說完之後就可以走了,別忘了把門關上。你走了之後也別擔心我會對你怎麼樣,雖然我是官,你是賊,但是看在小諾的面子上,我這次不會為難你。下次可別撞到我的槍口上,陽春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並不是抓幾個小嘍就能了結,你自己心里要有數。」
張寧愣了愣,沒想到自己和關諾還有陽春鎮上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而且老爺子說話很不客氣,不過他老人家的身份地位都擺在那里,拋開他在政界的巨大能量不談,光是關諾爺爺的身份就讓張寧不敢怠慢,一想到只有五分鐘,張寧也不廢話,恭敬說道︰「關老爺子,您也知道陽春的事情,想必這事件背後的真相您也清楚。的確,我幫著斧頭幫去對付鐵血盟是有自己的私心,我只是想借雞生蛋,但鐵血盟的人也的確不是個東西,陽春落在斧頭幫手里,絕對比在鐵血盟的控制下要好得多。」
關峰博不動聲色,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聚精會神的執筆寫字,落筆安穩。似乎張寧說的這一切他都知道,但這些小事情卻並不能引起他的興趣。
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張寧只有繼續說下去,態度越發謙卑︰「關老爺子,斧頭幫和鐵血盟之間的過節,這其中深層次的原因您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張寧說到這里,沒有說下去,希望能引起對方一點興趣。
關峰博抬起左手手腕,看了看表,淡淡的道︰「只有三分鐘了。」說完之後,他依然繼續專心的寫著毛筆字。
這點小兒科的伎倆對關老爺子完全不管用啊,張寧苦笑道︰「鐵血盟能在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幫派在上海雄起,這背後卻是得到了其他組織的幫助和扶持。鐵血盟的背後就是山口組,山口組第六代組長柳生龍二想借鐵血盟的手,霸佔上海黑道,進而成為整個中國地下世界的霸主。而柳生所在的這一切,只是想對中國不利。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講完了?」
關峰博依然沒有抬頭,始終都沒有正眼看這個恭敬有加的年輕後生一眼,漫不經心的道︰「五分鐘差不多也到時間了,說完了馬上走。」
張寧啞然,不死心的問道︰「您難道就放任柳生這樣為所欲為?」
關峰博終于停下了寫字的動作,將筆放好,抬頭看著張寧,眼神中滿是凌厲的神色︰「我知道你想對付柳生,但你憑什麼?」
「你目前能夠搬到鐵血盟抑或是山口組嗎?笑話!」關峰博低聲喝道︰「趕緊走吧,我不想浪費時間。」
張寧感受到被輕視的屈辱。可是事實上,他目前的實力的確不足以和鐵血盟或者山口組抗衡,而他來這里就是想找關老爺子幫幫忙,能夠動用警方的力量暫時限制一下愚園路附近幾條街上的鐵血盟成員的行動,只要關老爺子開口,警察那方面很容易搞定。
然而他整個計劃里至關重要的一環,他原本自信能夠說服關老爺子,得到他幫助的打算卻被對方一口否決。
張寧握緊雙拳,看著對面揮毫潑墨的關峰博,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如果這次我能夠滅掉鐵血盟呢?!」
關峰博沒有任何反應。
張寧臉色鐵青的轉身離去。
當他走出門口的時候,突然听到身後的老人喊住了他︰「等一等。」
張寧滿懷期待的回過頭來。
「把門關上。」關峰博淡淡的道。
張寧強忍著,輕輕關上房門。
關峰博抬起頭,視線穿過正緩緩合攏的房門,面無表情的望著那個蕭索黯然飽含不甘的年輕影,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盧少杰和趙天山在關家別墅外靠著車身抽煙,張寧在路上的時候對他們說了自己的打算,要說服關老爺子來幫一個涉黑分子的忙,的確有些困難,但是據盧少杰推測,對方是一個老革命,那麼對于有小日本想在中國大地上進行一些陰謀詭計,應該是斷然不能容忍。
只是出乎意料,張寧很快就走出來了,臉色很不好看。
盧少杰將才抽了一半的煙扔到地上,走向張寧,輕聲問道︰「老爺子沒答應?」
張寧沒有回答,只是靠在車上,掏出打火機想要抽一根煙,因為心神不寧,點了一次沒有點燃,盧少杰幫他點燃香煙,自己又重新抽起一根,吐出一個煙圈。
在趙天山還在等待張寧答案的時候,盧少杰已經看出來張寧的心情並不好,事情顯然沒有辦成,他也沒有毫無意義的去安慰,只是低聲道︰「寧哥,我們走吧。用不著求人。我們三兄弟在一起,管他是一千還是四千,我們照樣能把他們拿下。」
盧少杰沒有空口說白話,五星上品的武曲星、五星下品的破軍星,在整個凡間,除了南斗六星之外,其他的凡人們無論是拿著刀劍或者槍械,都不能給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而張寧只要小心一點,以他快捷的身法腳步閃過子彈襲擊,也沒人能對他造成傷害。
只是張寧卻不想跟著他的小弟們陪他一起冒這麼大的風險。
他們三人加上熊曉月要全力對付柳生龍二和他的兩個保鏢,以及鐵血盟的盟主苗凡浩,這幾人除了柳生龍二稍弱,其他三人的武力值都很牛叉。光憑張寧四人要端掉鐵血盟總部太困難,最緊要的不能讓柳生趁亂跑掉,對方四千人就算打不死張寧他們,累也能讓人累個半死了。
張寧長長吐出一口悶氣,收拾情緒微笑道︰「我不想讓其他兄弟們白白送命,五百對一千,我們有勝算,這也是我的底線,真要讓兄弟們陪著我們面對四千人,我不忍心。」
「那」
「你們等我。」
張寧第二次踏入關家大門。
北風忽然呼嘯而來,吹亂了盧少杰的頭發,他眯著眼,看著自己這個從不求人的大哥,緩慢可是堅定的走進了別墅的大門之內。
他並不知道張寧再次進去之後,會有個什麼樣的結果。他和趙天山都在原地安靜等待,耳邊只有北風的瘋狂咆哮。
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