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茉全身一震,半晌才轉過頭,臉上卻毫無驚喜之色,反而露出了些許警惕。
蘇卷對她這樣的反應顯然很了解,欣女敕學院和其他學院不同,這所學院最大的目標就是培養個人顛峰強者,對于團結、互助之類完全沒有興趣。所以這所學院出來的學生單挑個個都不容小覷,幾乎人人擁有越階挑戰和同等條件下一挑幾的水平。
問題是,在這個到處都是敵人的環境里生存到畢業出師的學生,同樣意味著沒有朋友。因此冠噩學院和天征學院才可以以團隊優勢和欣女敕學院平起平坐。
所以安茉听見蘇卷提起欣女敕學院,她第一個想到的絕對不是對方是不是和自己學院有關,而是對方是不是和自己學院有仇。
就算她知道蘇卷也是欣女敕學院出來的,她也不大會指望蘇卷會因此幫助她——這也是之前她想請蘇卷幫忙,卻始終沒有說出自己這些人有好幾個來自大陸第一學院的緣故。欣女敕學院……無論是學院本身還是其中的學生,敵人都實在太多了,這些敵人讓他們比別的學院的學生更快的成長,也讓他們在面對困境時,比別人更加缺少勝算。
按照欣女敕學院第一任院長的說法——潛力只有在死亡面前發揮最大,所以欣女敕學院的學生,從進院那天開始,就要準備好隨時面對各種各樣的死亡。
「不錯,我是欣女敕學院的學生。」安茉警惕的看著他,點頭承認,她知道蘇卷的實力不是她能抵抗的,在高階術士面前說謊是一件找死的事,因為對方可以輕易的通過你的靈魂波動察覺。
蘇卷面色古怪的看著她︰「你剛才提到天征學院,天征學院居然敢動欣女敕學院的人?」雖然冠噩學院和天征學院都名列大陸三大學院,但事實上,欣女敕學院由于其「獨特」的培養方式,其他兩個學院的學生見到欣女敕學院的學生差不多都是繞路走。
這點上十幾年前單挑了兩個學院的蘇卷深有體會,在他的藏鋒之戰後,雖然冠噩、天征兩大學院聯合其所有背景和力量向欣女敕學院施壓,當時欣女敕學院自身也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不得不答應將蘇卷開除以解除兩大學院的聯合打壓。不過藏鋒之戰也讓欣女敕學院學生的個體作戰能力震驚了整個大陸,按照蘇卷的記憶,藏鋒之戰後,欣女敕學院二年級以上的學生出去游歷,幾乎找不到對手——對方一發現他們是欣女敕學院的學生,基本都是避著走。
安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因為蘇卷外貌和她年紀差不多,她怎麼也想不到面前這個人居然是十幾年前的師兄,不過她已經感覺到蘇卷沒有惡意,心中不禁升起一線希望,也不急著趕去幫正隊長了,讓報信的人先走,站住腳耐心的說︰「從前當然不敢,但是誰讓天征也出現了一位術師冕下呢?」
蘇卷奇怪的問︰「哦,天征學院也有人達到術師了麼?那現在大陸又多一位術師了。」
「沒有多,」出乎他意料,安茉卻搖了搖頭,「因為從前的三位冕下中,含元冕下……早就魂飛魄散了……所以新晉的術師月神冕下只是補充了大陸三術師而已。」
「含元冕下……魂飛魄散?」蘇卷愕然,「等一等,天征學院只是出了一名術師,又不是所有學生都成了術師,怎麼會完全壓倒欣女敕?」
安茉躊躇了下,苦笑道︰「術魄大人,如果您真想知道,我當然可以詳細告訴您,可是能不能請您陪我走一趟?您今天幫了我們,我們絕對不會忘記的,雖然我們欣女敕學院不如冠噩和天征那麼虛偽,但我們說到一定做到,只要您幫我們過了這一關,我們可以……」
「你等一下,」蘇卷打斷她的話,閃身進了房間,「我要帶我弟弟一起去,我把他叫醒。」
安茉一怔,眼中閃過了分明的喜色,雖然不知道蘇卷為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但是她能夠感覺出來,這位術魄以上的術士,似乎對于欣女敕學院毫無惡感,相反的,還十分親近。
這可不是常見的好事,因為欣女敕學院自相殘殺的教學方針,僥幸撐到畢業的學生多多少少都會留下心理陰影,然後遇見師弟師妹需要幫助時,大部分都會習慣性的選擇遲疑——因為當年在學院中,利用這種情況誘殺同門的事情太多了。
安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忙跟著蘇卷走進去,有點尷尬的說︰「對不起,術魄大人,您的弟弟可能一時醒不過來,因為為了幫助客人舒適入睡,我們的房間都會點一種安魂香,能夠讓人在短時間內睡著,而且很難被叫醒。」
蘇卷看了她一眼,安茉心中一冷,這當然是她的遁詞,她也沒指望能瞞過一位術魄,但是現在她必須坦白,不然等蘇卷自己發現了,恐怕情況還要糟糕。誰知蘇卷听了,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她,卻沒有發火,而是隨手在寧柘眉心叩了叩,淡淡道︰「起來了,小柘。」
安茉不知道,她這用迷藥做交手之前鋪墊的手段,反而讓蘇卷想起了自己在欣女敕學院的歲月,對于大部分學生來說欣女敕學院簡直是地獄般的存在,但是對于他這樣被整個學院視為希望的天才學生,欣女敕學院當然會在不遺余力的培養中還要給他留一個好印象了。
欣女敕學院培養學生可沒什麼道德和規範的約束,它的核心精神就是兩個字——生存。它的學生每天掙扎的也是為了這兩個字。所以安茉在來找麻煩前先在房間里使用安魂香這一做法,卻讓蘇卷這個十幾屆前的師兄有一種異樣的溫馨之感。
隨著他的輕叩,一股靈魂之力傳入寧柘體內,寧柘茫然的張開眼楮,轉了幾下才看見坐在身旁的蘇卷,他有點不情願的問︰「怎麼了哥?」
「傻小子,要不要看熱鬧?」蘇卷笑眯眯的看著他,要不是為了培養寧柘的強者心態,刺激他努力修煉,他雖然也會幫安茉,不過卻只會順手幫幫,不會像現在這樣,打定主意要為自己這幾個師妹出頭。
「啊,熱鬧?」寧柘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好奇道,「什麼熱鬧?」他這才注意到門口的安茉,奇道,「這是誰?」
安茉正要答話,蘇卷笑著遞過自己的外袍︰「你先將就下吧,跟著去看不就是了?天征學院找欣女敕學院的麻煩……嘿,我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情。」在他游歷大陸的年代,別說天征了,連一直有術師以上高手坐鎮的冠噩學院的學生見到欣女敕學院學生都要繞路走。現在听說天征學院居然連續找欣女敕學院的麻煩,實在讓他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不過一旁的安茉就沒這麼放松了,她听到這里,忍不住問︰「術魄大人,您從前……從前也是我們學院的學生麼?」
「我們走吧。」蘇卷忽然笑容一收,拉起已經穿好他外袍的寧柘起身,寧柘想了想,還是將酣睡的霜輪抱了起來,不過他注意到安茉問那個問題時,蘇卷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這對于一個術尊高手來說,已經是很強烈的情感流露了,看來蘇卷對于當年欣女敕學院開除自己的事,其實是十分介意的。否則他也不會避開安茉的詢問了。
安茉巴不得快點帶他們到場,立刻在前引路。他們沿著樓梯下到一樓,發現前台已經換了一個少女,這少女雖然掛著職業微笑站在櫃台後,眼底卻始終有一抹焦灼,看到安茉帶著蘇卷他們下來,竟然不顧身份的撲過來︰「啊,副隊長,你怎麼還在這里?天征學院的人在隊長那里已經鬧了很久了!」
「小綠,你先別急,他們是不是還沒走?」安茉沉聲問。
小綠使勁點頭︰「是啊,如果他們走了旅店的人肯定會回來的,他們都去了那麼久了,也不知道隊長現在怎麼樣了!」
安茉臉色變了變,回頭道︰「來!」說完人影一晃,拖出一道殘影消失在旅店中。蘇卷微微一笑,伸手拉過寧柘,小綠只覺眼前一花,蘇卷和寧柘也不見了,空氣中甚至連一道殘影都沒留下!
寧柘卻仿佛回到了他剛得到霜輪的那天,周圍景物以一種奇異的方式變幻著,安茉擔心她們的珍珠隊長,而且她知道蘇卷實力遠在自己之上,所以盡了全力奔跑著,大街上的人只看到一溜殘影,卻連她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蘇卷一步不落的帶著寧柘跟在她身後。片刻之後,安茉在一扇大門外停了下來。
透過半開的大門,可以看出門內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圍在一起,似乎在觀看著什麼,但是從里到外,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既無人喧嘩,也無人動作。
安茉臉色一變,這種無聲無息的氛圍,正是靈魂交戰的征兆。果然,他們進去之後發現,圍觀的一些人並不是不想說話或移動,而是門內彌漫的靈魂威壓實在太強烈了,強烈到他們完全移不開腳,想逃遠點都做不到,只能全心全意的抵抗,所以才會出現這奇異的安靜。
而場中遙遙相對的兩個人,動作表情卻和這些圍觀人群差不多,兩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目光都微微下垂,不和對方直接接觸,其中安茉看向的正是一個綠衣少女,那少女大概就是那五個汩羅探險隊成員說的珍珠隊長了,果然不愧是玄英帝國第一美人,她肌膚勝雪,微蹙的雙眉彎彎如月,眼角眉梢都帶著無以形容的吸引力,相比之下,安茉雖然也算美人,站在她身邊頓時遜色不少。
蘇卷粗粗一掃,已經知道安茉為什麼急著拉自己來了,南宮珍珠大概是這個探險隊的第一高手了,現在和她靈魂交戰的對手卻並不是對方陣營最強大的。他雖然不知道這里哪些人是天征學院哪些人是探險隊的,不過探險隊是沒有男性的。
此刻,南宮珍珠的對手就是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他身後,還站著二十幾個少年男女,其中有幾個人在現在這樣的靈魂威壓下,依舊面露輕松之色,顯然比場中比試的兩人更勝一籌。
「術……」安茉的實力比南宮珍珠還要略低,眼下南宮珍珠和對方都用了全力,這靈魂威壓已經不是安茉所能忽視的了,何況她剛才在旅店攻擊蘇卷時,剛剛用過一次洞查之眼。所以她剛說了一個字,就被無形的靈魂壓力壓制得說不下去!
蘇卷淡淡道︰「那個綠衣少女就是你們隊長麼?她現在已經落了下風,不過一時還輸不了,你現在可以說一說,為什麼天征學院居然敢招惹欣女敕學院了吧?」
安茉忽然覺得周身一輕,本來壓制得她不得不全力抵抗的靈魂壓力頓時消失不見。她感激的向蘇卷笑了笑,擔憂的瞥了眼那綠衣少女,雖然她很想請蘇卷現在就將南宮珍珠替下場,不過她知道,蘇卷並不是她雇佣來的,所以她耐心的說︰「術魄大人似乎對大陸三大學院很熟悉,大概也知道,就在十幾年前,欣女敕學院還是大陸第一學院,別說眼前的天征學院,就是術都冠噩城中的冠噩學院,都無法和我們學院相比。」
蘇卷點了點頭︰「那現在怎麼會這樣?」
安茉嘆了口氣︰「這就要從十一年前說起了。」
一旁的寧柘听到十一年前,臉色微變,他抬頭看了眼蘇卷,果然蘇卷也露出詫異的神色︰「十一年前怎麼了?」
安茉隨手指了指身後︰「術魄大人可能剛到這里,還不知道無垠山脈吧?無垠山脈本來是無法進入的,因為里面的瘴毒連大陸第一煉金師都無法抵御,直到我們欣女敕學院十幾年前的一位師兄出手……」她露出崇敬的神色,「大陸第一天才,史上最年輕的術師藏鋒冕下,他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將無垠山脈的瘴毒鎖進了深谷之中,才讓無垠山脈打開了大門。」
寧柘笑眯眯的看著蘇卷,蘇卷臉上卻毫無喜色,沉聲問︰「然後呢?」
「藏鋒冕下是我們欣女敕學院建院以來最出色的學生,」安茉認真的說,「也正是他當年以一人之力,單挑了另外的兩大學院,讓欣女敕學院的聲望一度達到了頂峰!」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可能是盛極必衰的緣故吧,在十一年前,藏鋒冕下隱居進了無垠山脈深處,從此再也沒有在大陸上出現過。而因為當年的藏鋒之戰——就是藏鋒冕下的成名戰,冠噩學院和天征學院結成聯盟,暗中一直壓制著我們欣女敕學院,冠噩學院有太御冕下坐鎮,天征學院從前雖然沒有術師坐鎮,但他們擅長團體作戰,在團隊配合上有很多獨到之處,所以這兩個學院聯手之後,我們欣女敕學院受到了很大的壓力,而我們欣女敕學院本來擁有大陸最強者、最接近術尊的顛峰術師藏鋒冕下,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藏鋒冕下一直都沒有再出現……」安茉苦笑著說,「我們欣女敕學院講究個人實力,根本沒有任何配合的戰術,當失去大陸最強者的庇護後,自然逐漸不是其他兩所學院的對手了。」
蘇卷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安茉看著場內南宮珍珠的雙頰已經浮上了一層誘人的紅潤,她的對手雖然也是面色凝重,卻比南宮珍珠輕松多了,忍不住急道︰「術魄大人!我們隊長有點撐不住了,您……」
「她還能撐會!」蘇卷粗暴的打斷她的話,不耐煩的問,「欣女敕學院數千年沉澱,怎麼可能失去一個蘇卷你們就不行了?」
安茉被他突如其來的粗暴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咬了咬唇,苦笑道︰「不錯,如果單單失去藏鋒冕下的光環,我們學院當然不會就此輸給冠噩和天征,但是,藏鋒冕下進入無垠山脈時,大陸沒有人知道,而藏鋒冕下是學院首席長老的嫡系學生……據說當初藏鋒冕下之所以挑戰冠噩學院和天征學院,是為了得到由三所學院各收藏一部分的一件寶物,這件寶物听說是數千年前,三所學院剛剛建院時,當時一位顛峰強者交給三所學院分別保管的,那位強者曾經說過,如果有人能夠憑一己之力,挑戰三所學院無一敗績,才能集齊這件寶物,而藏鋒冕下正是為了這件寶物,才進行了那震驚大陸的藏鋒之戰!」
「這些我都知道,你說欣女敕學院到底怎麼了!」蘇卷現在已經全無平時處變不驚的風度,沉著臉催促。
「因為藏鋒之戰,藏鋒冕下一戰成名,他後來的封號藏鋒也從此而來,不過,藏鋒之戰同樣為他豎立了遍布大陸的敵人。」安茉卻還是慢慢說,「藏鋒之戰結束後,術都秘密邀請了藏鋒冕下登塔冥思,為了吸引他,白塔甚至開出了可以破格允許他進入頂層、也就是只有歷任鎮都冕下才有資格進入的地方。」
蘇卷握著寧柘的手一緊,顯然想到了什麼。
「同時,白塔並不要求他留下來做鎮都冕下,唯一的要求就是,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們的理由是,破格允許不是所有術都高層都同意的,所以,藏鋒冕下……當時還是術魂的蘇卷,答應了他們。」安茉神色黯然,蘇卷臉色變幻片刻,深深的嘆了口氣︰「不錯,蘇卷……當時完全是個蠢材!」
寧柘愕然抬起頭,安茉卻臉色一沉︰「術魄大人,我們很想得到您的幫助,但是如果您要侮辱藏鋒冕下的話,我們情願自己的靈魂破碎于此,也不需要你一絲一毫的援手!」
「藏鋒冕下,是大陸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天才,也是我們欣女敕學院,所有的人都向往的目標!」安茉斬釘截鐵道,「所以,術魄大人,感謝您跟我到這里來,但是現在,我們汩羅探險隊的事情,已經和您毫無關系了,您……請吧!」
寧柘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他失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哥哥其實就是蘇……」
「我其實也很佩服蘇卷——也就是藏鋒冕下,」蘇卷接過話頭,淡淡的說,「請原諒我剛才的言辭,我只是覺得當時他完全被白塔的利誘沖昏了頭腦,從而為欣女敕學院帶去了巨大的災難!」
感覺到他語氣里沒有惡意,安茉臉色卻仍舊冰冷︰「術魄大人,也許在你看來,藏鋒冕下是一個只顧自己,不顧學院的人,但是請您注意,藏鋒冕下凝聚出永屬靈魂時,才僅僅十八歲,雖然您看上去和當時的冕下年紀差不多,但是我相信這絕不是您外表的年紀,因為,如果您也能做到這一點的話,大陸早就傳遍了您的名字。但是,大陸自從藏鋒冕下後,就再也沒有第二位能夠在三十歲之前凝聚永屬靈魂的人了!」她深深吐了口氣,「冕下當時太年輕了,我們院長說過,就算冕下預料到了白塔的陰謀仍舊選擇了登上十二層白塔冥思,欣女敕學院也無權責怪他什麼,因為,欣女敕學院的教學目標就是要教育出個人實力震撼大陸的學生,而不是一群道德學生!任何學生在提升個人實力和忠誠于學院面前,都應該選擇提升個人實力!」
「什麼忠誠于學院?」寧柘忽然突兀的插了一句,安茉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術魄大人,您看,您的弟弟也沒有听懂我們的意思,人總是有年輕的時候,何況按照我們學院的院訓,藏鋒冕下根本就沒做錯什麼。」
「蘇卷進入白塔冥思,整整四年,這其間,發生了什麼?」寧柘察覺到蘇卷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微微顫抖,而在他保護之外的人群,驀然察覺一股更為澎湃強大的靈魂力量自他們身後涌來,雖然只是一瞬,卻仿佛驚濤駭浪,頃刻間將他們推得七零八落,連帶站得比較遠、實力也更強的天征學院那些人也不例外,本來雖然發現安茉帶著蘇卷一行進來,卻沒怎麼放在心上的天征學院眾人都是大驚,一直注意著場中的目光紛紛落了過來。
安茉雖然在蘇卷的靈魂保護之下,沒有發覺外面的動向,但是看到面前的人群忽然騷動,繼而全部轉頭看向自己這邊,也知道是蘇卷有所動作。她不知道蘇卷是因為驚覺自己當年一步步落入了冠噩城,或者還有天征學院的份,的計劃中,甚至因此連累了培養他的欣女敕學院,暴怒之下差點釋放出了自己真正的永屬靈魂,雖然最終蘇卷還是控制住了自己,但是永屬靈魂將出未出之際一剎那的上位靈魂威壓,還是對處在他靈魂保護之外的人群造成了極大的沖擊。
安茉定了定神,才慢慢說下去︰「藏鋒冕下進入白塔第十二層冥思後,冠噩城逐漸傳出了藏鋒冕下雖然連勝兩大學院,但是本身也積累了嚴重的靈魂創傷,很有可能就此停留在術魂無法寸進。冕下是學院當時首席長老的嫡系弟子,所以首席長老听到這個消息後,親自趕往術都,尋找冕下的下落。」
「後來呢?」蘇卷臉色鐵青,寧柘察覺兄長的異常,不安的攥緊了衣服。
安茉神色黯然道︰「術都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首席長老一進冠噩城,就受到了冠噩城九大長老的聯手攻擊,他們沒有殺害首席長老,而是使用禁忌之術,讓首席長老向欣女敕學院發出靈魂求救信號。」
「于是,第二批欣女敕學院的高手,在副院長的帶領下也踏入了冠噩城這個死亡之地。」安茉緩緩道,「接著是第三批,院長親自帶領著剩下的高手……那個時候院長已經對冠噩城產生了疑心,但是他不能不去,因為第二批趕往冠噩城企圖救助首席長老和藏鋒冕下的人中,有他的獨子,所以院長將他的疑慮和所有領悟的術法寫下來,放入秘庫,並留下一名術魄作為代理院長後,仍舊帶著願意前往冠噩城的人去了。」
蘇卷臉色蒼白的听著,安茉眼中隱約已有淚水︰「院長當時已經是術魄顛峰,但是他卻仍舊沒能再回來,當時學院里的老師已經只有一名術魄,兩名術魂,還有……欣女敕鎮院冕下含元。」
「含元是怎麼魂飛魄散的!」蘇卷臉上肌肉不斷跳動著,他剛才听見含元魂飛魄散還沒怎麼放在心上,因為他的老師、欣女敕學院那位首席長老和含元冕下一向不和,本來含元冕下雖然沒有直接收過徒弟,但是欣女敕每年排名前三的學生,都可以得到他的指點,惟獨蘇卷因為自己老師的緣故,一向被含元拒之門外,所以他對這位冕下感情不深,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問個明白。
「術魄顛峰的院長都沒能回來,還用得著問嗎?」安茉已經泣不成聲,「雖然冠噩城的九大長老都是術魄,但是如果冠噩城的鎮都冕下不出手,院長至少能夠逃出來,再怎麼說,也該有一絲靈魂警告讓欣女敕學院感覺到!」
蘇卷抬起頭,閉上了眼楮,寧柘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越捏越緊,那力道幾乎要將他的骨頭碾碎一般,他怔了怔,卻沒有呼痛,而是緊緊抿住唇,竭力忍耐著。
「在院長進入冠噩城一年都毫無消息之後,也就是藏鋒冕下在白塔冥思的第三年,」安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這段欣女敕學院的慘烈歷史,是現在所有欣女敕學院學生都清楚明了的,因為這來自于最近一位鎮院冕下的最後要求,「含元冕下已經可以確定,冠噩城和天征學院……也許還有別的勢力,聯手為欣女敕學院布下了這個局。但是那時候欣女敕學院的主力都已經消失在冠噩城中,何況冠噩城也有自己的術師冕下,所以,含元冕下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決定孤注一擲,沖擊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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