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消失了,古井出現了。
鐘誠不是紫荊,對于冥王沒那麼深厚的感情,所以冥王的消失對于鐘誠而言並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那口由玉棺幻化而來的古井。那口古井極其的眼熟,鐘誠一眼便認出那就是自己在隴南山地中所看見的古井。
本來這四周的環境就和隴南山地沒多大的區別,如今又多了這口古井,鐘誠幾乎在一瞬間就有種回到故鄉的感覺。但腦子里浮現過的那張「死靈撲棺圖」霎時讓他再次認識到了形式。
他離開了故鄉,永遠地離開了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土地。念及此處,鐘誠的臉上難以遮掩地閃過一絲淡淡的哀愁。
紫荊比鐘誠要堅強得多,又或是比鐘誠自信得多,她抹了抹眼角處隱隱閃現的晶瑩,然後恢復了以往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她呵呵一笑,敲了敲鐘誠的腦袋,戲謔道︰「呵呵,怎麼了,這麼快就想家了?是不是家里還有什麼未婚妻之類的人物讓你舍不得啊?」
鐘誠也不管紫荊的惡意嘲諷,眼神有些恍惚地看著離自己不遠的古井,動了動嘴唇,「雖然沒有你說的未婚妻,但父母還是有的。想家自然在所難免,有什麼好笑的?」
「哎喲,」紫荊咂模著嘴,「剛才不是膽大得連死都不怕嗎?現怎麼氣勢全無啦?」
「我有沒有氣勢和你沒關系!」鐘誠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紫荊,哼道,「比起這個,你應該先帶我離開這里吧。這里不是什麼冥界嗎?我可不想在這到處都是鬼魂的地方待太久。」
「哦?」紫荊秀眉一揚,笑道,「呵呵,你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鐘誠听到她話中帶刺,也不著惱,淡淡地說道︰「我怕什麼,只是覺得這里的氣息讓人感到很不舒服罷了……」他停下來,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樹木和秀美的花草,雖然看起來平和,但總讓人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森寒之感,鐘誠咽了一口唾沫,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對紫荊說道︰「更何況,還有你這樣的高手陪在左右,我就更加無所畏懼了。如果我死了,只怕對你們沒好處吧。」
這擺明了有點耍賴皮的性質,紫荊這邊只是抿嘴一笑,「呵呵,你啊,還真是會說話。不過我得提醒你,你最好不要這麼樂觀。如你所知,我沒有身體,在這冥界護你還綽綽有余。等到了通神大陸,我可就愛莫能助了。」
「呵呵……」鐘誠也不退縮,爭鋒相對道,「今日事今日畢,明日事明日談。至少我現在還是很安全的,那就足夠了。更何況,」鐘誠注視著紫荊那墨黑的雙目,「通神大陸按照你們的說法就是人界,人界應該沒冥界那麼多危險吧?」
「嘖嘖嘖,」紫荊晃了晃食指,搖頭道,「錯!大錯特錯!哎呀,鐘誠,你知道嗎,你那自信的表情真可笑!而且還很可憐。」紫荊笑了,不似作偽,而是發自內心地笑了。她的笑容很美,如萬花齊放般的美麗誘人,惹人遐想。
可惜的是,鐘誠心里實在沒那麼多充滿綺念的幻想,紫荊的話中雖然嘲諷意味十足,但那一番話听起來絕對不是嚇唬鐘誠的,只怕以後的路當是危機四伏吧。
紫荊接著說道︰「通神大陸的危險又豈是你所能估計的。在強者為尊的土地上,你覺得世界會太平嗎?會沒什麼事端嗎?姑且不論通神大陸所存在的神執者,就單說大陸上生活的那些凶殘妖獸,只怕也夠你受得了。而且那時候,沒有肉身的我可是愛莫能助咯。」
「哼!」鐘誠冷哼一聲,「說了半天,你不就想讓我修行那什麼神跡,成為什麼神執者罷了。何必說這些話來唬我?」
「我是不是唬你,以後便知,現在沒什麼好爭論的。」紫荊嘴角劃過一絲自信的幅度,她輕輕地合上了雙眼,感受著微風。忽然,紫荊滿面笑容,睜開眼來對鐘誠說道︰「終于來了,看來我們再過不久就可以離開了。」
「來了,什麼來了。」鐘誠始終都沒搞清楚這叫做紫荊的女人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紫荊自熱一如往常一般不做解釋,她只是微笑著仰望著天空,看起來還真像是在等待什麼到來的樣子。鐘誠無奈之下,只得學著紫荊那樣抬頭望天。
抬頭過後,鐘誠臉上瞬間爬滿了驚訝,只見原本碧雲青天的天空中,忽然從遠處飄來了一朵漆黑的烏雲。那烏雲與這邊隔得雖遠,但鐘誠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祥的氣息。再看一旁的紫荊,依舊是笑容滿面,對那朵不祥的烏雲絲毫沒有畏懼。
「這瘋女人都不怕,我怕什麼?」鐘誠見紫荊那副有恃無恐的模樣,稍稍放心。默默地注視著烏雲的靠近。
那烏雲看似漫不經心,其速度其實極快,眨眼之間便來到了鐘誠和紫荊頭頂上方不遠處。那烏雲緩緩地降落,最後停在了離鐘誠二人不遠處的地面上。落地後的烏雲頓時散開,里面出現了兩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男子。
兩個男子相貌平庸,身材消瘦,腰佩大刀。落地後,他們首先注意到的自然不是鐘誠,而是有著絕世容貌的紫荊,他們色眼迷離地盯著紫荊嬌媚的身軀,看模樣好似快要滴出口水一般。
看到了烏雲之中是這兩個人,紫荊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不滿之色。那兩名黑衣男子還沒說話,這邊紫荊已經搶先一步說道︰「我說這些冥使到底在做什麼?這麼多的靈魂消失了,居然就只派兩個死徒過來就了事!」
這兩名男子顯然沒料到紫荊會先開口,而且一開口就辱罵起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二人臉上的驚異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極深的戾氣,紫荊雖美,但如果因為這女人得罪了頂頭上司,他們可擔待不起。二人冷冷地盯著鐘誠嗯哼紫荊,沉聲道︰「你們兩個!居然敢在冥界撒野!不怕靈魂永不超生嗎?」
鐘誠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怒氣正盛的紫荊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姑女乃女乃我撒野,你們管得著嗎?不就是區區的兩個死徒罷了,口氣倒不小嘛!把你們的冥使叫來!」
「好個野丫頭!冥使大人豈是你們這樣的搗亂者說見就就見的!」其中一名黑衣男子不知曉紫荊的恐怖,不屑地撇了撇嘴,直接上前頂撞道,「還不趕快束手就擒,隨我去判官大人那里接受懲罰!」
紫荊的脾氣他們不知道,鐘誠還不知道嗎?只見紫荊此時卻不說話,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那自以為是的死徒,然後肩膀抖了抖,一條粉色的絲帶已經圍繞著紫荊的身體飄動了起來。那條絲帶仿佛具有靈性一般,繞了幾圈之後迅疾地飛舞到了那男子的面前,然後狠狠地抽了男子一耳光。完事後,那粉色的絲帶又飄回到了紫荊的身邊,繞著紫荊飛舞。
男子用手捂著紅腫的臉頰,怯怯地看著紫荊,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另外一位黑衣男子即使驚訝又是恐懼。這邊紫荊冷冷一笑,道︰「哼!出言不遜可是很容易腦袋搬家的。小子,姑女乃女乃我發發善心,今天饒你一命。你要再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下次就不是臉腫那麼簡單的了!」她眼珠一轉,眼神落到了另一名死徒身上,然後嘴角上劃過一絲殘忍的微笑,輕聲道︰「你比較老實,快去幫姐姐我把你們的頂頭上司叫來。」
「我我……」男子怯懦地看著紫荊,欲言又止。他剛才見識了紫荊的身手,早已知道自己二人絕非其敵手,如果抗拒的話只怕到時還真的會魂飛魄散。只是那頂頭上司實在是嚴厲之極,他實在不敢違背他的命令。
「你!」紫荊用手指著那畏畏縮縮的男子,眯眼道,「是不是害怕告訴你們上司後,他說你們沒用,然後吸了你們的魂?」
「女……女……女神明鑒……」男子的語氣依舊中氣不足,顯然是怕極了紫荊。而那臉上被扇了一耳光的死徒忽然不知哪來的勇氣,忽然對著紫荊大喊一聲︰「你這魔女!我們可不會讓你去見冥使大人!」他的確不像自己的同伴那樣識時務,居然忘卻了懼怕,臉上堆滿了怒氣!
那死徒大喝一聲,拔出了腰間大刀,使出了冥界死徒最基礎的神法——破魂刀。鐘誠不知曉,紫荊又怎會不知道。她見這死徒如此急著來送死,臉上寒氣一閃即過,她手都沒動,直接向著身旁的絲帶點了點頭。那絲帶接受訊息後徑直向著沖過來的死徒飛去,死徒怎麼會懼怕著一條柔弱的絲帶?他還天真的認為剛才的一切不過就是巧合罷了。
那絲帶在快要踫到死徒時,忽然凌空一轉,竟極其詭異地將死徒繞了起來,然後一收之下,死徒被絲帶牢牢地綁了起來,他手中的刀也 當一聲跌落到了地上。死徒面色不甘,奮力地掙扎著。但紫荊這看似柔弱的絲帶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綁的是結結實實。
「哼!’紫荊冷哼道,「剛才已經給你這只狗一次機會了,你自己不珍惜,可怪不得我!敢對姑女乃女乃我這麼說話的人,必須死!你的靈魂,我就收下了!」紫荊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一旁的鐘誠都感到毛骨悚然。
隨著紫荊這一聲話下,那纏繞著死徒的粉色絲帶忽然泛起了一層絢麗的粉色光芒。而這光芒卻讓那死徒臉色頓時難看至極,表情也顯得極其猙獰。忽然,光芒大盛,那男子還沒來得及慘叫,身體已整個化為了一團黑煙。紫荊右手一伸,掌心處那顆幽冥珠開始煥發出蒼白色的光亮,那黑煙受到這珠子吸引,向著幽冥珠而去,然後直接被幽冥珠吸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後,紫荊收起了幽冥珠,喚回了粉色絲帶。她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完全沒有因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絲毫的內疚。
「現在,你可以去叫你的冥使大人了吧。」紫荊對另外一名驚呆了的死徒說道,「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也違抗我,我恐怕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我……」死徒依舊是那麼一幅畏畏縮縮的模樣,「女神閣下,不是……不是我不去叫,只是,只是我們的冥使大人,實在是……」
「脾氣暴躁是吧?」紫荊仿佛看穿了這死徒的心思一般,笑呵呵地說道,「他脾氣暴躁,我的脾氣也不好哦!要怎麼做,自己選吧。」說罷,紫荊揮了揮手,那粉色的絲帶便奔向那死徒,在他的周圍飄舞起來。
看著這催命的東西此刻就在自己的周圍,死徒嚇得是雙腳直打哆嗦。他開了開口,正預備說些什麼。
這時,周圍忽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聲音,「紫荊大人還是不要再為難這些普通的死徒了,他們又怎會是您月華天綾的對手。」與此同時,黑霧一閃,一位身穿黑色長袍的英俊男子出現在了諸人的面前。
這男子對著紫荊恭敬至極,出現後二話不說,向著紫荊俯身便拜。
「冥使無常見過紫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