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小書 28

作者 ︰ 初

新年,宰相君和幸子都在為新年忙碌,地方的來人,別的公卿和貴族家的來人,送來的禮物,回禮,各種年食,禮服,院落房屋的整理和打掃,下人的安排等等。

正月一日,寅時,天皇按照神道教的傳統在清涼殿舉行儀式,向四方遙拜,祈求神靈和祖先保佑國家平安昌盛。辰時,在太極殿的正廳,天皇宣布改〔正歷〕的年號為〔長德〕,意表德服四海,群臣皆朝拜祝賀。稍後,返回清涼殿,親王、攝政關白、太政大臣、左大臣、右大臣、內大臣等再次被召見,這一次,去掉了中間的簾子,天皇與他們面見,听取他們的賀詞與祝願。午時,上賜群臣宴于紫宸殿。

長德元年的正月一日,我的房間里擺放了六七個火盆,火生得很旺,木炭出了 啪的響聲,將對著庭院的格子門拉開半扇,用羽絨的被子包裹住自己,只露出眼楮,看外面天空中雪落下來,心里很安靜,沒有想做的事情,也沒有想要的東西。

通廊的那邊,有些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轉過頭,眼楮里一絲笑容很快的掠過,不一會兒,吉村就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他和北先生,是幾天前才到的。

一年,吉村長高了,他穿著一件寶藍色、龜鶴長壽紋樣的外袍,我仰起臉看他走近,在我旁邊的軟墊上坐下,朝我笑了笑,一年,他不僅長高了,還學會了騎射,騎在飛奔的馬背上可以射中二百步遠的獵物,曾經被四個武士圍攻而沒有落敗,夏天的時候,在一次流寇的襲擊中受過傷,不久前終于被允許可以隨身佩帶一把真正的武士刀。

晚餐後,藤原道?就出去了,北先生和菊地在南院飲酒,幸子她們正準備出門去逛廟會,吉村問我要不要去,我搖搖頭,下午跟他對練用完了所有力氣,晚上吃了太多糯米甜食,胃很難受,現在的我一動也不想動。

北先生這次帶來的禮物里有幾張上好的虎皮,現在已經變成我的地毯,此刻,我一邊心滿意足的撫模著地毯,一邊關照吉村回去後記得要努力練習射箭。

次日,吉村一早就拉我到南院去看北先生和?的比試,他們都手持著木刀,北先生的動作精煉,充滿了力度,講求攻擊,所以沒有任何防御,也拋棄了全部的機謀和技巧,?的動作輕盈並且迅猛,他不斷的變換位置,全身上下毫無破綻。兩個人的對持充滿了張力和壓迫感,我的目光緊緊追隨著?的身影,我想知道為什麼,自清水寺回來後,我會下意識的排斥他。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北先生的木刀輕輕點在?的喉嚨上,?垂下雙臂,臉上浮現出一抹憨直的笑容。

正月四日至七日,菊地、我和吉村到仁和寺宿廟。

接待我們的仍是去年的那名年輕僧人,看到菊地極恭敬正式的向那僧人行禮,我很驚訝。那一位就是仁和寺的住持,寬朝僧正,姓源氏,本為?融天皇的第二子,今上的皇兄,菊地後來向我解釋道。

這三天,菊地和寬朝僧都似乎有事商談,而我和吉村都不耐煩參加佛事,所以,大多數時間我們就待在屋里玩紙牌游戲。

正月十一日,任期內的地方官員前往太政官廳辦理述職,十二日清晨,北先生和吉村來向我告辭。

藤原伊周非常焦急的想要有所表現,新年一過,就連著布了許多令人無法理解的政令,嚴格規定了不同品級公卿大臣的衣服規格和制式,物裾的長度,牛車的裝飾等等,這些對細節近乎苛刻的要求和規定,讓一些公卿和大臣變得更加的討厭伊周,而他本人似乎還完全沉浸在初涉權力的喜悅之中,對自己受到排擠之事一無所知。

四月十日,藤原道隆病逝。

一條天皇原本有意讓藤原伊周正式的接任攝政關白,雖然他也認為伊周太年輕,但一來這是藤原道隆的遺願,二來當時中宮正受寵,伊周作為中宮的兄弟,也為天皇所親信。可就在天皇準備下旨前,東三條太後前來向他哭訴,說若是讓伊周執權,國事盡誤。時年僅十六歲的天皇,無奈,不得不听從太後的意思。

四月二十七日,在東三條太後和反感伊周的公卿們的支持下,藤原道長接任攝政關白一職,成為藤原氏的氏長。

菊地將生的事情簡單的解說給我听,卻絲毫也沒有提及藤原道?,在二條院,常常可以看到有穿著綠色官服的官吏來拜訪,但我完全不知道藤原道?做了什麼或在做什麼,他的態度一向堅持中立,難道現在也願意支持藤原道長了嗎?

當然,那些都跟我沒有關系。

接下來的日子,朝野上下都在熱心的等待著觀看藤原道長與藤原伊周之間上演叔佷之爭,但另外一件事情的爆遽然的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五月五日端午節後,66續續的,瘟疫的癥狀開始顯露出來。

起初,誰也沒有關注這件事,只是多死了幾個平民罷了,畢竟,京都自被桓武天皇立為都城的兩百年來還從未生過瘟疫,可是當死亡開始波及到品級正五位以上的官員的時候,就再沒有人能夠繼續在京都安坐下去了。先,近衛府和衛門府護著天皇、太後以及一眾嬪妃逃亡似的離開了京都,趕赴郊外嵯峨野的別墅避居,緊接著,?山法皇,各位親王,貴族公卿如藤原氏、源氏、平氏等氏族也都紛紛帶著家人和隨從向京都以外的地方撤離。

二條院也在準備撤離京都,很多東西都來不及顧慮,幸子像瘋了一樣將我的衣物和用具收拾起來。

所有人都害怕死亡,當我木然的被?抱進一輛牛車的時候心里這麼想著,撩起車簾,看著叫喊著奔跑著的人群,擁擠的道路,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里,我沒有看到藤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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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

上午3時正至上午5時正

辰時︰

上午7時正至上午9時正

清涼殿︰

天皇平時起居的宮殿,正面九間,側面五間,前後有竹林,庭園中引入溪水,環境優雅,天皇常在此接見臣下

紫宸殿︰

為京都皇宮內廷的正殿,高大寬敞,東西九間,南北四間,歷代天皇的登基儀式、加冕典禮大多在此殿舉行

京都自被桓武天皇立為都城︰

桓武天皇為日本第五十代天皇,西歷794年將都城定于京都,取名平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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