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三百)奉茶入門

作者 ︰ 曲甲

晚上七點,天色敞亮,一些街坊住戶拎了把小椅子來到巷中乘涼。那日與金韶同坐的那塊大石上也擺了棋盤,一個老頭與一個中年人在那里廝殺,另幾人在一旁圍觀。

阿圖在院門前凝神吸了口氣,正欲叩響門環,忽听得身後有人喊︰「兄弟。」回頭一看,金韶正手執一把蒲扇從他家的門中快步走了出來。

金韶穿著身中衣,趿拉著雙拖鞋,白胖的臉上掛著堆笑,湊到他身前道︰「兄弟,這兩日可好?」

阿圖手上捧了好幾幅字畫,無法拱手,口里答著︰「好、好。」

金韶見了他這個急著回家的模樣,也不繞彎子,直說道︰「昨日我去錢家,今日就給我回話了,說這幾日就可看房。就是……」說著又好好地瞧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就是價錢不少,得十七萬貫。」

自己前晚才和金韶說起房子這事,今天價錢就拋出來了,還說近日可看房,就表明錢家真是急著想賣。阿圖問道︰「金大哥,這價錢有回的嗎?」

金韶拿起蒲扇揮了幾下,面露難色道︰「哥哥我給兄弟說個實話,這宅子若是錢家慢慢地賣,耗上個一年半載,總會遇到那麼個人肯出個好價錢。那宅子兄弟你是沒看到,哥哥我昨日去到里面轉了一圈,那是沒得說……」

安家為眼前第一要務,價錢高點低點也沒關系。阿圖也懶得嗦了,因為周六皇帝要來試乘螞蟻號,周日又打不定還有點別的啥事,于是就跟他約到周五的午後去看宅子。

金韶得了這麼個話,滿心歡喜地拱手而去。阿圖叩響門環,來應門的是盤兒,在他耳邊悄聲稟報︰「公子,下午夫人來過了,和小姐說了好久的話。」

哦!葉夢竹這麼快就來過了。可她是來給皇家做說客的,自己連傅蓴等人還沒搞定,再忽然冒出來個長樂要做正妻,蘇湄心中恐怕更加地不好想。阿圖壓低了聲音,緊張地問︰「她們說了些什麼?」

「夫人不給我在旁邊听,我不知道。」盤兒眨了眨眼楮,伸了伸舌頭繼續說︰「不過她們認了姐妹。」

阿圖模了模腦袋,這個消息很出乎意料,看來葉夢竹的說客是做成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說的。

進到屋內,見到蘇湄正坐在床頭,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哀樂。

「回來了。」她忽然笑了,然後就站起了身,還從床底拿出了他的拖鞋︰「來,妾為相公更衣。」

啊!這是什麼意思?阿圖心中撲撲直跳,她這番舉動可比撢子燒肉更加可怕,難道她瘋了,被刺激成這個樣

他仔仔細細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只見她拿著拖鞋走到椅子前往地上一放,然後對著道︰「還不過來?」

「嗯,不急。」他將手中的禮物向前一伸,慌忙道︰「都是名家真跡,是我……」

「這些慢慢看也不遲,先更衣吧。」蘇湄將他手中的東西一一接過放在桌上,再將他推到太師椅里坐好,還除了他腳上的鞋子,換上了拖鞋,然後轉身去倒茶。

真的變天了?忽感伏虎難與苦,淚飛頓作傾盆雨。阿圖狐疑道︰「湄湄,一向都是我幫你更衣的,怎麼……」

蘇湄倒了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笑道︰「你那叫剝衣,哪里是更衣。」

一听「剝衣」二字,他頓時色膽膨脹,一把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放在了自己的膝頭上。「湄湄,我……」急切間雖不知該說些什麼,但一雙手卻是自己知道該去哪里探游。

蘇湄也並不抗拒,任著他撫弄,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神秘︰「我跟姐姐換了八字,認了姐妹。」

「你們長得這麼像,都是天上的仙子,本來就該做姐妹。」

「姐姐下午勸過了我。」她明顯感覺到他手上的動作一僵,「其實打長樂第一天來到這小院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結果了。姐姐說,她自己也是只是妾……」

阿圖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著自己,囔囔道︰「那怎麼行,長樂哪一點能和你比……」

蘇湄見他急切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忽然就把臉伏在了他的肩頭,柔聲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並非無知少女,得為這個家著想,也知道我們凡人終究是不可和皇家抗爭的……」

「死小子,你的情意,先生我很喜歡。現在告訴我,溥純究竟是誰?」

他無法用松前國人氏的那種謊言去騙她,只能告訴她原原本本的真實過往。

听著听著,蘇湄的雙目逐漸地濕潤了,流下清淚兩行,哽咽道︰「我好妒嫉……你和她之間如此曲折,千難萬難,只怕在你心中,已無人可與之相比……」

「不、不……」他急待分辨,想告訴她,她們兩個在他心中是同等地重要,就好象是自己的手心肉和手背肉一樣。

可她卻按住了他的嘴巴,淒苦卻又決然地搖了搖頭,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又伏在了他的肩頭,默默地垂淚。

天漸漸的黑了,兩人就這麼摟抱著,共同等待著一個最終的結果。

終于,蘇湄收拾起了心中的缺憾感,柔聲道︰「蓴姐本就比我年長,又為你離開了世子府,也無法再與親人相認,心中定然淒苦,我願意奉她為姊。」

※※※

第二天上午阿圖就出了門,然後于沿途雇了八輛大車回到碼頭。

戶部的消息極其靈通,阿圖剛回到碼頭便看見了兩名稅吏守在了船前等他回來。

阿圖沒法,只得拿出在門司、博多與上海兌換金子的交易單,申報了那六萬二千三百兩金子,于是稅吏便開了張一萬二千四百六十兩金的稅單給他,讓他改日前去戶部交錢。轉眼,四十萬貫就沒有了,他心痛得肉發抖。這麼多錢可以造多少條螞蟻號,可以買多少個比比洛夫,可以買多少個阿布,可以生多少個……

接著稅吏又問還有沒有發掘到其它的寶藏。對于稅吏之問,阿圖自然就是雙手一攤,回答給他們「沒有」兩字。稅吏也不追究,給了他稅單就告辭了。

稅吏走後,眾水手就將剩下的寶貝箱子搬上了大車。船上的寶貝已經運出,水手們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八名幫忙看船的錦衣衛被每人塞了一百貫錢,道謝後高高興興地離開。臨走時,赫山還一個勁地奉承,說阿圖以後只要有什麼能用他的地方,只管派人去喊就是。

錦衣衛走後,阿圖把所有的人員召集起來給他們講了一番話,說大家初來駕到,京都的一些規矩也不甚明白,告誡他們不要亂跑,一些場所也不要去瞎混,若是被巡差衙門拖去打板子自己可不管。交待完畢,他就給這些人放了一天假,然後又給了牽晃與蠣蠐民一個活,就是讓他去碼頭附近去找經紀看房子,買或租都可以,畢竟這幫人也不能長年住在船上。

昨夜蘇湄同意了讓四女入門,于是阿圖就帶著她們四人,連同芊芊、柴門紋一起押送著這八輛大車回家。

八輛車來到院門口一溜的停下,門是開著的,蘇湄、盤兒、馬管家和張媽迎了出來。五女相見,傅萱和傅櫻先紅著臉走上去喊了聲︰「先生」,蘇湄報之以微笑,又對著里貝卡點了個頭,隨後就走到傅蓴面前將她手一拉,道︰「純姐,咱們先入去說話。」

于是,傅蓴跟蘇湄兩人前去正房,盤兒帶著傅萱、傅櫻和里貝卡到前院廳中暫坐。阿圖讓芊芊與柴門紋守在門外看著,自己和馬管家指揮著這些車夫將所有的箱子搬去正院西廂房。

這些都是昨晚阿圖和蘇湄商量好了的過場,上午也跟傅蓴等女說好了的,即是先讓蘇湄和傅蓴單獨談談,最後大家再辦一個入門的小儀式。

等到這些箱子都搬完後,蘇湄和傅蓴也說完話了,阿圖就帶著傅萱三女去到正房廳中。

「姐姐坐。」蘇湄將傅蓴按入到座位之上,從盤兒手中端著的茶盤上取了杯茶遞給她,笑吟吟地說︰「妹妹給姐姐奉茶。」

傅蓴臉上紅了又紅,本來在她面前就很尷尬,現在又要受她的奉茶,實在是無顏以對,連忙站起身來說︰「這怎麼可以,這杯茶理應是我來敬先生。」

蘇湄笑道︰「妹妹如今已做回了學生,哪里還有什麼先生。姐姐若是不喝,那妹妹只有給姐姐跪下了」,說完便欲端著茶杯跪下。

傅蓴心頭著忙,趕緊伸手托住了她的雙肘。這時,阿圖笑眯眯走到蘇湄的身邊挽住她,對著傅蓴說︰「湄湄的一片心意,你就喝了吧。」

傅萱、傅櫻與里貝卡見了兩人的這番舉止都是有些模不著頭腦,蘇湄明明都二十幾歲了,溥純看起來也不比傅萱大,但蘇湄一口一個「姐姐」的,溥純也坦然受之,這真是奇怪。

「算了,算了。」阿圖見傅蓴遲遲不肯接茶杯,咋呼道︰「干脆,你們兩個都坐下,為夫來給你們敬茶可好?」

「呸!」這死東西就是罪魁禍首,如今還出言嬉笑,傅蓴與蘇湄不由同時啐了他一口。

終于,傅蓴還是喝了這杯茶,然後就是傅萱、傅櫻與里貝卡給傅蓴與蘇湄分別敬茶,這個入門儀式就宣告完成,五人以後就可以做姐妹了。

四女入門,總算是可以開始過日子了,阿圖長吁了一口氣,心頭放下了一樁大心事。

以後的幾天都會很忙,明日是周五,和金韶約好了中午去看錢絲商家的房子。後日就是周六,皇帝上螞蟻號游江,所以明天看完房子後還得去拜見長樂,否則皇帝問起來,臉上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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