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馬浮雲記 (四零七)從銀行到賭場

作者 ︰ 曲甲

店鋪里的衣服真不少,款式眾多,主要是產自于大宋和州的貨。吉娜阿姨說和州的布質衣服不僅便宜,款式與質量也都非常好,因此曼薩尼約的成衣市場幾乎都鋪滿了他們的貨。

他翻看了一遍,發現有些衣服里居然貼著「毛利織造」的小標志,這使得他想起了毛利三兄弟。于是他心情非常愉快地買了兩套貼著「毛利織造」的布料衣服,都是薄薄質地的短袖與長褲,配上皮涼鞋,在這里穿正好。

出了店鋪,天氣仍然是那麼悶熱。這里的白人多半是南歐人或者拉丁人的後裔,性格過于奔放,連房子的顏色都是大紅大紫、大藍大黃,這就使得人覺得天氣更加地熱。

路邊有一個男人推了輛小平板車,上面堆滿了椰子。車輪下還匍匐著一條倦懶的癩皮狗,正伸長了舌頭呵氣。

「喝椰子嗎?謝謝您帶我來買衣服。」阿圖指著那個推車對她說。吉娜的臉上也流著汗,或許已經很渴了。

「謝謝。您真象個紳士。」

吉娜掏出了塊手帕擦了擦汗,心里也並不願意這麼快就回去,和他呆在一起很開心。尤其是他很帥,講的都是極其少見的純正卡斯蒂利亞口音,這說明他很有教養,或許還是某個貴族的後裔。她自己可說不來這種貴族腔的西班牙語,這使得她暗暗地感到有點自卑。美洲是個講身份的地方,長相、膚色與口音都凸顯著人與人之間的貴賤差異。

「波、波……」

一陣刀砍之後,賣椰子男人將砍開了的椰子遞給了他們,收了阿圖兩個銅比索。于是,他們兩個就同坐在一棵椰子樹下用麥秸管喝起椰汁來。

「您來這里做什麼?」吉娜問。她烏黑的睫毛下有一雙靈活的綠眼楮,說話的時候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年輕人總是好奇的,她對了他感了興趣,就想了解有關他的一切。

「到處轉轉,沒什麼目的。」阿圖喝了口椰子,汁水很甜,一點酸味都沒有,證明它很新鮮。

「曼薩尼約很大呢。」

他領會了她的意思,流露出了令女孩心動的笑容︰「我剛剛來,還要呆一段時間。」

「那您晚上要住在城里嗎?」

「是的。」

吉娜很高興听到這種回答,稍稍想了想就說︰「我知道這附近就有家叫龐巴吉的旅館,又便宜又干淨。離它不遠就有家叫蓬皮的飯館,它的魚排很出名,價錢也不貴。」

喝完了椰汁,兩人繼續上路。

「路邊的女人可不要搭理她們,她們戴著假發,涂滿了胭脂,又髒又臭,都是些下流胚的妓女,而且還偷東西。」

「要是有可憐巴巴的孩子找你要錢,也千萬不要理他們,他們身後有成年的小偷和盜賊。」

「如果你迷路了,可以找穿著黑色制服的人,他們是這里的警衛。城里怕宋人不來做生易,所以這里沒有士兵,都是這些警衛在維持治安。」……

女人就是細心加唆。在陪他去旅館的路上,吉娜沿路都在說個不停,提點著他要注意方方面面的小事情。

一個椰子換來的免費導游,阿圖實在是覺得太合算了,听說墨西哥人很熱情,真是名不虛傳。

前面的一間店鋪里,一個男人推門而出,雙手拿著塊夾肉的面包在啃著。面包里不僅有薄薄的紅肉片,還有些青菜,看起來似乎不錯。

胃口在跟他說,那種面包值得一嘗。阿圖停住了腳步︰「餓了嗎?吉娜。」

很快,兩人就從店鋪里轉了出來,每人口里啃著一塊夾肉面包。曼薩尼約可不講究,街上這樣邊走邊吃的人的確不少。

「哦,那是什麼?」

前方街頭有座三層的灰白色石砌大樓,打著曼薩尼約銀行的招牌。房頂上還懸下一塊黃布,上面寫著「歡迎認購新大西洋債,交易佣金全免。」

吉娜東張西望了一下,並沒發現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

「我說的是那塊黃布,大西洋債是什麼?」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種債券一直都在發,好幾年前就看到這種告示了。」吉娜說。她不明白他怎麼會對這個感興趣,難道一個新來的少年人也想買債券不成。

一個小時後,當他們再從銀行里出來,阿圖就對里面交易著的債券有了個大致的認識。

債券共有三種,分別為︰西班牙國債,大西洋債和曼薩尼約城市債。

西班牙國債是以國家信用為擔保的債券,被簡稱為國王債。它是種附息債券,每年支付一次利息,持有者可以從債券上剪下息票去兌現利息,年息為百分之六點五,期限為十年。

大西洋債是西班牙在墨西哥所發行的債券,以墨西哥的稅收與幾個大型銀礦為擔保,因此又稱為「白銀債」。它是總零息債券,即五年期的期末一次性支付本金與利息,每張面值一百里亞爾,期末支付一百四十三個半里亞爾,相當于給了百分之七點五的年復利。這種債券每年都發新債並償還部份舊債,總規模約為七千萬里亞爾。

曼薩尼約城市債與國王債相似,也是種附息債券,期限為五年,年息為百分之七,發行總量為一百萬里亞爾。

另外,曼薩尼約沒有正規的交易所,也沒有股票交易,所有的債券都是在銀行的交易廳里進行著轉手。

打個比方,今年是西歷一五六七年,而一五六三年發行的五年期的大西洋債明年到期,現在銀行給的一年期存款利息是四分半,這種債券在銀行的黑板上寫著賣出價是一三八點二五個里亞爾,買入價是一百三十七點七五個里亞爾,想賣出和買入的人有半個里亞爾的差距沒談妥,債券交易免稅,銀行的佣金是向買賣雙方各收千分之一。

走出銀行的門,阿圖後悔心都有點痛了,這次來曼薩尼約,身上的錢票與現錢加起來就只帶了幾百貫。

這三種債券的價格毫無疑問地會受到未來戰事的影響。當遠征軍出現在曼薩尼約附近海域的時候,債券的持有者一定會相信是聯合艦隊已經被對手給打敗了,債券的價格肯定會暴跌。要是在當前賣空,等到遠征軍進入曼薩尼約之前補回,那豈不是賺翻了。

如果想多一層,借著債券持有人狂拋債券的當口,趁著低位買入搏它一把,賭聯合艦隊最終能擊敗遠征軍。要是果真如此,那其中的利潤就海了。

阿圖思考片刻,隨後用一種極具男子漢魅力的語氣向吉娜問︰「美人,這附近哪有賭場?」

※※※

自曼薩尼約成為了太平洋東西方貿易的集散地之後,就不斷地有來自大宋的商人以及美洲內陸的莊園主來到這里安家,他們的到來又進一步促進了本地經濟的發展。種植業一輪又一輪的擴張,移民一波又一波地涌入,交易額一年又一年地放大,財富就這樣逐漸地聚集了起來。

有財富的地方必定少不了賭場,所以曼薩尼約便有著許多的賭場。

金輪是曼薩尼約最大的賭場之一,共有一百張賭桌,五座扇形的大廳組合成一個圓形,合乎賭場「金輪」之名。

場內,渾圓的穹頂與牆壁上繪滿了但丁《神曲》中的故事與人物,畫面廣闊而華麗,風格自由奔放。尤其是畫中將許多的女神,包括頭上盤著青蛇的復仇女神都畫成了**,或者只披著極薄的輕紗,依稀透露著情*欲的味道,算是一種叛經逆道。通向二樓貴賓廳的大理石台階上豎立著海神與戰神的雕塑,仿佛在暗示著那里是最後的決戰場。

一樓的大廳里,二十幾張大大小小的賭桌錯落布置,長型的骰寶台後,一身著綠的荷官將骰盅搖得嘩啦啦地亂響。

「請下注!」

荷官「啪」的一聲,將骰盅往台面上一放,不帶感情地催請大家在台面上落注。這是張上限為二百里亞爾的骰寶台,莊家將三粒骰子放在盅里搖,開出的點數合計在四至十之間是小,十一至十七為大,三點和十八點算莊家贏,另外玩家還可以指定點數,最高賠率為一百五十倍。

看到台前的人都壓得差不多了。荷官提高了聲調︰「買定離手」,接著打開骰盅,三粒骰子的朝天面是二、四、五,合計十一點,正好是大。荷官吃小賠大,這局便告完成,接著就開始下一局。

賭場里的人或站或坐,或旁觀,或走動,或押注,雖然人不少,舉止卻是盡量地溫文有禮,說話盡量地輕言細語,使得搖骰和翻牌聲清晰可聞。

阿圖換了五百個里亞爾的籌碼,分了五十個里亞爾給吉娜,兩個人坐在一起玩這張骰寶台。

到了現在,吉娜早就把回家的事忘得一干二淨,一心一意地陪著他賭了起來。這樣賭了大半個小時,兩人時輸時贏,輸贏也不大。他們都是第一次進賭場,阿圖還好些,而吉娜已經是興奮得滿臉通紅了。

曼薩尼約的天氣太熱,即使是在賭場這種要求正裝的地方,也很少有人裝得煞有其事,穿著那種正兒八經的百褶領襯衫和緊腿褲的只有賭場里的職員,賭客大多都是寬松的短袖衫和直筒長褲,或者干脆就是穿短褲。至于女人,就多是一件類似吉娜身上穿的那種連衣裙,于質地、花色、配飾、蕾絲、裙擺大小等等細節上做文章。

嘩嘩嘩……又一陣骰寶搖響後,再砰地一聲拍于台面。新的一局再來,荷官照舊是面無表情地說︰「請下注!」

這張台前坐了七個人,加上站在賭客身後的共吸引了十幾名賭客。大家開始陸續下注,就在荷官準備喊「買定離手」之前,阿圖身前的一堆籌碼就被推到了三個四的押注點上。

荷官一見,心里猛然地一跳,這堆籌碼看上去有二百個里亞爾,是這張台的上限,若是賭客贏了就要拿走三萬里亞爾,一百五十倍賠率。

如果客人願意賭開三粒相同的骰子,那麼他有兩個選擇。一是壓「全圍」,意指只要出現了三粒骰子同點就算贏,賠率為一賠二十四;二是壓「圍骰」,那就不僅是要三粒骰子同點,而且事先要指定點數,賠率為一賠一百五十。

荷官三十多歲,做這行十幾年了,有時也會開圍骰,但從來就沒見人能壓中過圍骰,這種幾率實在是非常地低。台前的少年人剛才一直都是在漫不經心地五個、十個里亞爾的下注,也不十分關注勝負,就有可能是專等著這一局的機會,可他又怎麼能肯定骰盅里是三個四。

可是,每個人都是有本能的,荷官此時的本能就清清白白地告訴著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對勁。

「噢!」

賭桌上與旁觀的人都吸了口長氣,二百個里亞爾不是個小數,值得一百兩銀幣。這陣驚呼聲引得其它桌上的賭客也轉過來觀看,連巡場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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