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骨靈(下)
魔力漸漸微弱,散而不盡,如同一陣陣無形的水波,在空氣中輕輕蕩漾著。
其他廝殺著穴居人和地精被這一聲巨響嚇得呆了一呆,下意識停止了廝拼,茫然地看著這一幕。
阿里站定了腳跟,抬眼望著高高在上的波格麗特,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眸里忽然閃現出一陣狂熱。波格麗特這一箭,徹底點燃了他不屈的斗志。
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阿里再次向著蕭秋逼近,一步一步,緩慢而堅決。
但他的眼楮,始終緊緊地盯著波格麗特。
地精和穴居人完全停止了廝殺,看著阿里一步步走近,四周的地精和穴居人情不自禁地一一退開,連理查德和昆達也停止了追逐,看著仿佛燃燒著無窮斗志的阿里。
蕭秋一動不動地看著阿里逼近,冷靜地調息著體內的真氣。這個時候,就算是傻瓜都看得出來,阿里的目標並不是他。
波格麗特靜靜地凝視著阿里,清澈如水的眼神仍然是古井不波。看著阿里一步一步逼近,波格麗特的皓指再次搭在弓弦之上。
一支碧綠色的箭枝在小巧的短弓之上平空現出,驟然間,連夜色也變得無比沉重起來。
「咻——」
在尖銳的破空聲中,阿里再次發出一聲怒吼,整個身子前傾,手中的巨錘狠狠地砸向呼嘯著的綠芒。
巨響聲里,魔力將地面沖激得灰塵彌漫,阿里被沿著地面被平平地擊退,微曲著的雙腳在地面犁下了一道深深的近十米長的痕跡。
塵煙散去,阿里仍然穩穩地站著,但他手中的一雙巨錘,錘柄已是微微地彎曲。
空氣中流動的魔力更濃郁了,就連是神經極度大條的地精們也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三三兩兩地嗚咽起來。
略一喘息,阿里再次邁動了腳步。
理查德一聲嘆息。以阿里的身手,要避開波格麗特的箭並不是難事,但這個昔日的好友雖然擁有了力量,卻遺憾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血肉之軀硬撼對方的射技,卻連與對方的距離都無法拉近,無論阿里多麼神力驚人,他總有疲倦的時候,對他而言,這根本是一場沒有任何勝算的較量。
「昆達,帶著你們的人走,我可以保證,沒有人傷害你們。」理查德看了一眼正在驚愕著的昆達,淡淡地道。他不忍心看著這個昔日的好友就這樣死去,帕帕斯既然沒有來,那麼也只有昆達,才能阻止阿里的行動。
「阿里,停下!」昆達攔在阿里的身前,警惕地看了一眼靜靜佇立夜色中的波格麗特,冷笑道︰「理查德,你這個承諾似乎只代表了你自已,好象別人沒有象你這樣想。」
虛空中的魔力流轉,並沒有因為阿里腳步的停止而消失。
稍遠處的奧古拉斯低聲道︰「波格麗特小姐,讓他們走。」就算全部殺死眼前的穴居人,隊伍也必定折損過過半,這個時候,確實沒必要和這個恐怖的穴居人來一場魚死網破。
波格麗特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的血脈之延續。
昆達卻沒有收束穴居人離去的意思,他狠狠地盯著奧古拉斯,眼里的怒意越來越盛。
克本率先發覺了不對,失聲道︰「為什麼?魔力在凝聚……是誰?」
其他人這才發現,虛空中的魔力並沒有因為波格麗特收起了短弓而減弱,反而在漸漸增強著。
克本的聲音才落,黑暗深處忽然傳出了一陣無聲的厲嘯,虛空中的魔力波動更強烈了,猶如一陣陣看不見的波浪不斷涌過,四周的樹稍無風自動,悄無聲息地飄搖起來。
「死靈氣息……」克本皺起了眉頭,喃喃道︰「這是死靈氣息,這個沼澤地,真的有不死生物!」
昆達面色劇變,他知道他誤會了眼前這些人類了。這種嘯聲他並不陌生,兩個月前,在他們的營地里,那個稱為暗夜使者的骷髏人,發出的正是同樣的嘯聲。
嘯聲忽然一頓,緊接著遠處響起了一陣 啪啪的撞擊的聲音,當中還夾雜著隱約的怪笑之聲。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驚異莫名的時候,怪笑聲飛快地接近,朦朧的夜色中,一輛凌空的兩輪馬車忽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這是由一匹有著長長骨翼的骨馬拉著的平板馬車,小巧而精致,馬車之上站立著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黑衣人一手挽著韁繩,另一只手拿著一根長長的骨杖,直直地指著前方,正張開著一張黑洞洞的大嘴狂笑著。在黑夜里,馬車的亮 的兩條黃金車轅在高速中掠出了兩道黃色軌跡,如同燦爛的煙火一樣顯眼無比。
骨馬扇動著長長的巨翼,黃金馬車虛懸在離地七八米的高度凌空飛來。在黑暗中看到這樣的一幕,本來可以把人嚇得半死,可惜的是,馬車之上的黑衣人的駕車之術似乎不怎麼樣,一路之上,馬車歪歪扭扭,不斷地將四周的樹木撞得木屑紛飛,情形在恐怖中帶著一絲搞笑的味道,顯得有點滑稽。
「黃、黃……黃金馬車!」克本一雙長眉劇烈地抖動,面色刷地變得慘白。其他人的面色也好不到那里去,龍骨飛馬,黃金馬車!問都不用問,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黑衣人是誰了。
黑暗中的波動的魔力變得無比的凝重,一種揉合著傷心、絕望、恐懼等負面情愫的感覺在每個人的心中漫延,大多數戰馬悲嘶著跪下的前蹄,而馬上的騎士們已一個個嚇得面如死灰,幾乎動彈不得。
另一邊原本對于恐懼沒有感覺的穴居人,在暗黑氣息的侵染之下,同樣被驚得目瞪口呆。
「以偉大的主人……啊!不,以我的名義。」馬車驟然停頓,黑衣人揮舞著手中的骨杖,獰笑著吟唱起來︰「我準許你們從黑暗中復活……」
地面在一陣陣格格聲響中裂開,無數的骷髏動作敏捷地從四面八方的泥土中爬了出來。
「是尼古拉!」在巨變面前,奧古拉斯顯示了他的王者風範,對驚呆了的手下大聲喝道︰「上馬,全部集中!」
「振奮、勇氣、信念、決心……」克本和梅爾洛齊聲吟唱著,一揚手向空中接連著拋出了七八個魔法卷軸。一圈圈魔法光圈從天而降,落在驚呆了的地精和劍士們的身上。這個時候,一切加強格斗或防護的魔法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讓隊伍不能因為恐懼而崩潰。
被加持了魔法的劍士們和地精奴隸士氣一振,他們策動戰馬,舞動手中的兵器,一邊格擋著那些騎著骨馬的骨靈騎士的進攻,一邊收攏隊形,結成了一個的圓陣。
那些驚呆了的穴居人卻失去了反抗的勇氣,只听到一陣陣兵器砍入骨肉的鈍響聲不斷響起,兩百多個穴居人傾刻間被砍死了一半。
正在發呆著的阿里大吼一聲,掄起兩把重錘,一邊揮舞著,一邊向著遠處飛奔。昆達也發出一聲呼嘯,尾隨在他的身後狂奔而去。一路之上,隨著一聲聲砰然巨響,不斷有破碎的骨頭拋飛在半空,沿著阿里和昆達走過的路線,擠得密密麻麻的骨靈騎士竟給他用重錘砸開了一條通道。
兩人迅速消失在遠方,他們帶來的穴居人,卻已在暗黑氣息的侵染之下失去了反抗的勇氣,被蜂擁而至的骨靈騎士一陣刀砍斧削,傾刻間變成了一地的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