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墮落與背棄第十三章勇者
阿普利亞不敢硬接受道看起來恐怖至極的刀光,他倒飛而起,然後發出一個瞬發的「凝空術」停留在空中。刀光轟然砍空,將他原先的站立之地轟開了一條深深的溝壑,但幾乎同時,一聲霹靂聲響,一道閃電忽然便從空中劈落,準確的劈落在他閃躲的位置。
隨著閃電的劈落,蕭秋的喝聲也適時地響起︰「閃擊連環!」
正將九面魔法光盾的防御提升到極限的阿普利亞聞聲大吃了一驚,幾乎沒有思索的余地,阿普利亞毫不猶豫的將魔法光盾的防御力在瞬間降到了最低。
閃擊連環是他二度狂化之後自行感悟的終端電擊術。閃電轟擊可以轉折追擊敵人,最多可達九次之多。每一次的閃擊,都是吸收對方的防御魔法力量,然後將之疊加,也就是說,自已的防御越強,閃擊的下一次攻擊就會更高。但是相應的,以吸收對方力量來加強攻擊的閃擊連環,最初的閃擊雖然看起來聲勢響人,卻並沒有很強的攻擊力。
阿普利亞估量著,就算被第一道閃擊擊穿自已的魔法光盾,以自已超強的魔抗,沒有經過疊加的微弱的攻擊力也不致于對自已造成難以承受的傷害,而擊中了目標的閃擊連環也不會接著轉接追擊。事實上,選擇第一次的攻擊,然後主動承受,這就是破解閃擊連環的唯一方法。
「轟——」閃電如阿普利亞所料如期擊穿了他的魔法光盾,狠狠的劈中了他的後心。阿普利亞隨即發出了一聲滲人的慘叫,整個人冒著黑煙從空中倒栽而下,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連手中的大刀也月兌手跌出了老遠。
蕭秋縱身一躍落在他的身前,手一伸,銀龍戰槍從他的手中現出。將閃著暗黑寒光的槍尖頂著阿普利亞的胸口,道︰「阿普利亞大首領,你輸了。」
「你卑鄙!」阿普利亞吃力地抬起頭,殘存的電擊之力讓他躺倒在地的身體不停地抽搐,象一條有氣無力的泥鰍。
「我怎麼卑鄙了?」蕭秋笑道︰「阿普利亞,我已經通過堂堂正正的決斗打敗你了,你認不認輸?」
阿普利亞不忿地看著蕭秋,眼中閃動著不屈和憤怒,但是漸漸的,眼神中的憤怒漸漸消散,終于變成了一片黯然。
他的確是不忿。因為蕭秋剛才施展的不過是一個最尋常的電擊術,而不是恐怖的「閃擊連環」,如果不是自已將魔法防御降至最低,這樣的電擊術就威力再強一倍,也不致于擊穿他的防御。
可是……閃擊連環明明是自已二度強化後悟出來的電擊術,眼前這個人類怎麼可能會施展?自已心思機敏不如對方,上了對方的當,這又能怪誰呢?
阿普利亞默然了半晌,臉上的激憤的表情漸漸消失,就算對方不使用詭計,以他的實力,也遠非對方之敵。一個已經邁入了聖域的存在,就算是二度強化的他,也只可仰望而無法抗拒。
阿普利亞收起了心中的不忿之念,掙扎著爬了起來,單膝跪在了地上,右手撫胸向蕭秋施禮道︰「我!阿普利亞,以猱狁大首領之名義,向您……」他抬起了頭,望向了蕭秋。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自已還不知道眼前這位打敗了自已的人類的名字呢!
「尼古拉?阿佩特爾伯爵,埃塞帝國的德克多郡領主,食實祿三等公。」蕭秋淡淡地報出了自已官方名號。
「德克多郡領主……」阿普利亞呆了一呆。早在五天之前他就收到了阿克多城陷落于人類領主手中的消息,當時由于正在趕往巫女城的路上,對這個消息根本就沒留意。巴迪里亞狼人的戰斗力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征服了狼人的人類領主當然也不放在他的眼里。現在听到蕭秋說起,他才忽然間想起,狼人的戰斗力確實不強,可是阿克多是一座神佑之城啊!能夠奪取神佑之城的人類領主,又怎麼是可以忽視的強者呢?
「以祖先的名義!我,阿普利亞,甘願成為偉大的您——尼古拉?阿佩特爾伯爵大人忠誠的奴僕。我以猱狁部族大首領的名義向您保證,猱狁部族將成為強大的您忠誠的部屬,听從您的號令,永不違逆!」
猱狁人桀遨不遜,但象巨龍族一樣,猱狁人對強者的尊重也是毫無保留的。阿普利亞終于收起了心底的一絲不甘,恭順地向著蕭秋低下了頭顱。
四周觀戰的披甲者全部從魔獸上翻身而是下,跟隨在阿普利亞的身後,向他行起了膝禮。
「我接受!」勇于接受失敗並信守諾言的人是值得尊敬的,蕭秋收起心里的輕視,躬身向阿普利亞回禮,肅然道︰「我接受你的忠誠,猱狁部族英勇的首領阿普利亞,你將成為我,尼古拉?阿佩特爾的部屬和朋友。」
「阿里巴巴果然不愧是斯坦森人高貴、正直而又強大的的小綠豆,就連邪惡的猱狁人都被他感化了。」阿諾低頭看著蕭秋,大眼中滿是景仰。
巨人族長的大發感嘆引來其他巨人的一致贊同。至于蕭秋的「感化」手段是否「高貴正直」,已經被這些毫無保留地效忠于他們的「小綠豆」的傻大個們自動忽略了。
城頭之上,雅姬玉手輕招,一個巫女戰士飛到了她的身前,躬身行禮。
「去,追上艾娜蓮莎的部隊,讓她們立即停止對猱狁部隊的追擊。」
巫女戰士恭身領命,急速的飛掠而去。
「這麼多年,除了強大的精靈族,從來沒有哪個種族可以收伏傲慢而又強大的猱狁人,茵特勒人和猱狁人交戰了三百年,我原來一直以為,如果有哪一個種族可以讓猱狁人歸服,那一定是茵特勒人。」雅姬喃喃道︰「想不到,最後讓猱狁人屈膝的,居然是柔弱的人類。」
「人類柔弱的只是他們的身體,他們並不屬于弱者。」她的身後,傳出了一個猶如夢幻般的聲音︰「可是猱狁人屈服于人類,恐怕精靈族不會甘心,這也許只是另一場戰爭的開始。」
「可是這對于我們似乎沒有差別,不是嗎?詩瑪大祭司!從猱狁人攻擊巫女城開始,我們苦心維持了三百年的和平似乎已經結束了。」雅姬嘆息了一聲,有點憂心的說道。
被稱為詩瑪的巫靈沒有再說話。她抬起了頭望向陰郁的遠空,斗蓬之下,是一雙猶如被淡淡霧靄籠罩著的綠色的眼眸,美如一泓碧波深潭……
「看來這里沒有我們什麼事了。大祭司,我們回去吧!」沉默了片刻,雅姬道︰「你們離開神殿的時間太長了,我也該去交排一下,看來巫女城要有一支部隊駐扎進來了。」
詩瑪默默地點了點頭,十六個虛影漸漸變淡,隨後沉消失在空中。
雅姬也帶著幾個衛士,飛回了巫女城中。
在雅姬和巫靈大祭師交談的時候,猱狁披甲者也已經完成了他們的效忠儀式。阿普利亞和蕭秋同時下達了一個相同的命令,幾個披甲者和幾個巨人同時向著猱狁大部隊潰敗的方向追去,通知巫女族停止對猱狁部隊的追擊,同時收攏猱狁部隊的殘部。
默默地看著那幾個披甲者和巨人遠去,阿普利亞手一招,遠遠地落在地上的大刀忽地飛回到了他的手中,阿普利亞抬頭望著蕭秋,原本不應該有表情的角質臉龐上忽然顯得無比莊重。
「我們猱狁部族源于上古的蟲族,原本,我們也有著自已的輝煌與驕傲。可惜,在漫長的歲月中,我們蟲族的其他分支大多已經湮滅了,我們的輝煌與驕傲,在很久以前,便已經黯淡無光。曾經強大的蟲族碩果僅存的猱狁人,一直都是其他種族的附庸。」
阿普利亞發出了一聲嘆息,接著道︰「主人,相對于強大的您,猱狁部族的武力不值一提。追隨強者,永不違逆,是我們猱狁部族的信條,也是我們猱狁部族千年傳承的原因所在。」
蕭秋默默地看著阿普利亞,沒有吱聲,他知道阿普利亞說出這話,必定還有後文。
「可是,作為猱狁部族的大首領,在我的統率下,我的部族已經兩次地違背了我們的信條。攻打巫女城,我們確實違背了精靈族的旨意,而歸屬強大的您,我們更是徹底和精靈族決裂了。」阿普利亞的話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和悲愴︰「我不知道,背棄了精靈族,依庇于強大的您的羽翼之下,對于猱狁部族是對還是錯。我只希望,您可以善待我們,把猱狁人當成您最忠實的部屬一樣的看待。」
蕭秋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听得明白阿普利亞的意思,也完全理解他的無奈。猱狁部族看似強大,但卻如無根的浮萍一般,只能在其他的強力種族之間隨波逐流,選擇強者攀附。投入他的麾下,同時便意味著背棄強大的精靈族,對于猱狁人來說,這確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難怪阿普利亞會有這樣的擔憂。
蕭秋忽然想起一個問題,皺眉道︰「對了,剛才你說,攻擊巫女城確實違背了精靈族的旨意,那為什麼你們還要這麼做?」
這話才一說出,阿普利亞忽然倒飛而出,橫刀在胸前,驟然提升的魔法力量立即讓虛空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蕭秋雙眉一振,怒道︰「阿普利亞,你干什麼?」這貨不會這麼沒信用吧?剛發表了一通那麼有深度的慨嘆,這麼快就背叛了?
「主人,我說過,追隨強者,永不違逆是我們猱狁人的信條。」阿普利亞盯著蕭秋,語氣中滿是深深的無奈,道︰「但事實上,當我們追隨于您的時候,我們便已經違背了自已曾經的信條。」
「什麼意思?」蕭秋的眼楮眯了起來。阿普利亞的話讓他似乎有點明白,卻又抓不住重點。
「主人,違背自已的信條必需要受到懲罰。猱狁先行者會選出新的大首領,猱狁部落對您的忠誠將沒有保留,請您一定要善待他們。」阿普利亞說著,忽然雙手倒轉,「噗」的一聲,手中的長刀已經深深地插入胸口之中。
蕭秋口中發出一聲低吟,他的人突然的便出現在阿普利亞的身前,一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手中的長刀奪了過來。另一只手一揮,一道暗黑色的魔法光圈籠罩在阿普利亞的身上。
可是蕭秋一看阿普利亞的傷勢,立即便知道自已施加的治療術算是白費功夫了,阿普利亞的一刀直接洞穿了自已的心髒。這種傷勢,別說治療術,就算主神大人親臨,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位猱狁大首領死去。阿普利亞幾乎是在刀鋒入體的同時,便已死去了。
「為什麼?」蕭秋暴怒的目光從余下的四十個披甲者的臉上掠過,喝道︰「阿普利亞為什麼要自殺?」
「主人,他立有誓言,不能將攻擊巫女城的秘密泄露出去。」一個披甲者道。
蕭秋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他明白了,阿普利亞既不能將秘密向他泄露,又不能違逆作為主人的他的意願,兩難之下,于是選擇了一個他看來兩全其美的做法。
「你們呢?你們知道這個秘密嗎?」
蕭秋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四十個披甲者的動向。
還好,他所擔心的四十個披甲者集體拔刀自刎的場面沒有出現。他們沒有絲豪的猶豫,齊齊的搖了搖頭。
蕭秋眼里的冥火漸漸熄滅,隨著他的眼眸恢復常態,四周的骨靈騎士緩緩地跪下,向著他行禮,隨後消散不見。
「重諾輕生,無論怎麼說,你們的大首領阿普利亞都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勇者。」蕭秋表情復雜地看著阿普利亞的尸體,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追隨強者,永不違逆!阿普利亞用自已的生命證明了猱狁人奉行這一信條的決心。可是,究竟又是什麼原因,讓阿普利亞違逆強大的精靈族的旨意,去攻擊巫女城呢?蕭秋的心里,浮起了一個大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