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墮落與背棄第七十七章善意
瓦里皮特皮特的反應還算快捷，一看到柯拉姆象擋箭牌一樣的被扔過來，立即在半空中棄劍，一把接住柯拉姆，身形倒飛而回，再次落到石柱之上。
黑獅人大營的寨門轟然而開，大隊大隊頂盔貫甲的黑獅族戰士涌了出來，在瓦里皮特蹲踞的石柱之下圍成了數十道防線，將他嚴密的拱衛起來。一部分黑獅人越眾而出，很快的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圈子，將蕭秋和蒂露絲都圍在當中。雖然瓦里皮特沒有明確下令指揮，但是這些黑獅人行動迅速，有秩而冷靜，數千人的黑獅戰士隊列縱橫交錯，重重護衛傾刻間形成，所顯示的戰斗本能確實不愧于黑土荒原最強部族之一的稱號。
在大營的深處，以數萬計的黑獅戰士更是如潮水般向幾個地點飛快的集結，眼看著只需數息之間，就可動員完畢。到時候，數萬人的黑獅戰士輕易的就可以把蕭秋和蒂露絲所在的山頭圍得水泄不通。
瓦里皮特探了一下柯拉姆的鼻息，發覺他依舊活著，心里的一顆大石一下子落了下來。可是他一把扯開柯拉姆的胸甲，看到他胸肩之處血肉模糊的巨大貫通傷，一股無法壓抑的怒火立即從他的心里升騰起來。
輕輕的把柯拉姆放在石柱之上，緩緩地站起身來，瓦里皮特眼中陰冷地看著蕭秋，一字一字地道︰「一個小小的人類領主，竟然膽敢在黑獅人的營寨之前重傷我的兒子。不管你有什麼依仗，你今天必定要為你的囂張跋扈付出代價！如果讓你活著離開這里，我瓦里皮特從此……」
瓦里皮特正咬牙切齒地說著，忽然之間臉上仇恨的表情變成了愕然，隨後又轉化為深深的畏懼，很快的，整張臉「刷」的一下子白了下來。因為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龐大得幾乎讓他不敢置信的魔法波動突然平空生成，而眼前的這個人類，竟然沒有任何的魔法施放動作，就這麼直直的升上半空，凝立在虛空之中，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聖域！眼前這個人類竟然是一個聖域的存在！
瓦里皮特眼中的怒火傾刻間便蕩然無存。一個聖域的存在，不要說殺死他的兒子，就算把身為族長的他殺死了，只怕黑獅族人也很難有效地報復。雖然黑獅族有著數萬不畏生死的強悍戰士，也有著數目龐大的斗神和大劍師，從總體實力上並不弱于一個、甚至是兩三個聖域強者的力量。但是現實的較量卻不是簡單的實力對比，他就算傾盡整個黑獅族的力量，只要對方願意，隨時會突圍而出，自已可以說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雖然黑獅族也同樣有著聖域強者，但是聖域之間的對決鮮有可以決定生死的，就算對方實力不如，也同樣可以遠遁而去。如果對方是屬于那種不顧身份，不計後果的陰險凶狠之輩，甚至會對毫無抗拒之力的普通黑獅族人大量殺傷之後才揚長而去，身這一族之長的他也同樣的毫無辦法。
而眼前這個人類，以一郡領主之尊，聖域存在之強，卻為了區區一點贖免黃金而殺上門來，和傳說中那種不計後果的陰險凶狠之輩的形象簡直是太符合了。自已的兒子怎麼就惹上這麼一尊瘟神呢？
其實高級聖域擊殺中級或低級聖域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只是聖域強者之間升階極其困難，在整個黑土荒原，聖之力修為最高的象梅賴斯恩等廖廖數人，聖之力也不過是第三重的頂峰，仍屬于低級聖域的境界。彼此之間雖然有強弱差別，但是同屬低級聖域的境界，實力差別還不至于大到可以讓對方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的地步。瓦里皮特還沒有晉升聖域，自然是不明白這種道理。
當然蕭秋由于有著湮滅拳這個大殺招，算是聖域強者中的一個異數。
黃格爾等黑獅人劍士，還有他們身後大隊的黑獅人戰士，仰望著半空中的蕭秋，也是忍不住步步後退。黑獅人劍士的身上飄搖著眩麗的斗氣光芒，而普通的黑獅人戰士，他們身上也泛起了一陣陣微弱的魔法光芒。蕭秋冰寒入骨的威壓也隨著他提升的魔力而彌漫開來，那些普通的黑獅人戰士如果不是有著天生的種族魔抗，沒有魔法師對他們進行魔法加持，也不僅僅是步步後退而已，只怕早就潰散一空了。
蕭秋輕輕一揮手，黃金馬車落在蒂露絲的身前，和蕭秋有著心靈聯結的蒂露絲立即心領神會，輕輕一躍上黃金馬車，飛臨蕭秋的身邊。
蕭秋轉身對著蒂露絲笑道︰「蒂露絲妹妹，看來這次我們有一場惡戰了，你怕不怕？」
「不怕！」蒂露絲揮了揮小小的拳頭，女乃聲女乃氣地道︰「這些獅子人除了狂妄和傲慢，他們的力量一點都不強，象他這樣的，我一拳就可以把他打得粉碎。」最後這句話，卻是看著瓦里皮特說的。
獅子人？黑獅人听听人人狂汗，獅子人是另外的一個部族，長得矮小如侏儒，力量非常的弱小，和黑獅人雖然只差了一個字，但是地位卻天差地遠，而且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因為獅子人據說是從上古的一種低階魔獸卷毛獅子狗進化而來，無論是身體力量還是狂化機率都非常低。就算狂化了的獅子人的劍士也由于天賦的原因，和黑獅人相比相當的弱小。如果當面將一個黑獅人或者獅面人稱之為獅子人，那算是一種指桑罵槐的侮辱。只是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跟這個看起來嬌弱之極的小女孩計較這一點了。至于把瓦里皮特一拳打碎，這句話也被瓦里皮特自動忽略了，當成是孩子氣的威嚇。
「其實我倒不是擔心你害怕，我是擔心你年紀太小，見不得太多血腥，容易心軟。」蕭秋兩手互握，指節格格作響，冷笑著道︰「既然這些人只知道強者為尊，從來沒有謙遜的意識，也不懂得尊重與寬容這種美德，那我們就讓他們好好體會一下在強大的力量之下顫抖的滋味。這樣以後見到在黑土荒原行走的人類，他們或許才會知道，那怕是面對他們眼中懦弱的人類，自以為是的狂妄與自大也同樣會給他們招惹上不能承受的災禍。」
話音剛落，蕭秋忽然飛掠而起，直接越過了瓦里皮特的頭頂，如果一顆流星般的向著黑獅人的營地之中飛墮而去。蒂露絲駕御著黃金馬車，在他的身後劃出了一道亮麗之極的金黃色軌跡。
瓦里皮特和下方的黑獅人呆呆的仰頭看著兩道飛越的人影，目光隨著他們飛越的軌跡而下意識地移動，沒有人知道他們想干什麼。一個荒謬之極的想法忽然自瓦里皮特的心底浮現出來，難道這個人類的聖域強者眼看著不能順利的獲得贖免的黃金，所以打算自已找出黑獅族的金庫，擄掠而回麼？如果這樣的話，這個人類強者人品，只怕也只有傳說中橫行無忌，視名聲如抹布的無賴強者維克托才可相比了。
眼看著蕭秋就要落入黑獅人的大營中，一道人影卻在這時從黑獅人的大營當中沖天而起，剛好是出現在蕭秋的下方，眼看著兩個人就要撞在一起。
蕭秋想也不想，身形一凝，一手伸出，便即一把捏住了這個倒霉蛋的脖子。手上略一用勁，蕭秋正要將這個也不看看頭頂就隨便亂飛的家伙的脖子一把擰斷，忽然間眉頭一跳，奇道︰「咦？格爾凡大師，您怎麼會在這里？」
格爾凡鼓著兩眼，舌頭微微伸出，一听到蕭秋發問，連忙兩手亂搖，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蕭秋捏在他咽喉上的手。蕭秋這才反應過來，松開了捏著他脖子的手，順手一揮，把一個凝空術加持到了格爾凡的身上。
格爾凡咳了兩聲，長長地出了口氣，兩只眼楮一下子又瞪得幾乎比先前還要大，喃喃道︰「領主大人，難道……您是聖域強者？」他剛才還沒清楚眼前的狀況就被蕭秋一把捏在手中，只覺眼前一黑，身上的魔力傾刻間便即凝滯，加持在自已身上的升空術與速行術瞬間便即失效。這時看到蕭秋若無其事的凌空凝立，而且隨意一揮手就加自已加持了凝空術，格爾凡身在其中，只覺得加持在身上的魔力幾乎無窮無盡，自已加持的效果與對方一比簡直就不值一提。這時候他已經知道蕭秋必是聖域的存在無疑，只是這個結果過于出手意料了，才讓他的表情在瞬間顯得有點失態。
「嗯！」蕭秋點了點頭，也不以為意，只是上下打量著格爾凡，奇道︰「格爾凡大師，您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要去卡倫城游歷麼？怎以會來到黑獅人的部族？難道是他們遷怒到您身上，把您抓來了？」
格爾凡臉上的震駭還沒有消除，听蕭秋這麼一說，怔了一怔，才訕訕地道︰「那倒不是，黑獅族是黑土荒原的強力部族之一，黃格爾既然要向您贖免，我是擔心……所以兩天前我就來到了這里，希望可以平息一下瓦里皮特的怒火。瓦里皮特年輕的時候到過阿德杜爾游歷，他和我的家族里面的一位長老有些交情。可惜瓦里皮特族長不願意听我的。」格爾凡說到這里，看了在遠處向這里張望的瓦里皮特，又看了看蕭秋，詫異地道︰「領主大人，您……這是想干什麼？」
也難怪他心里感到奇怪，這爭執的雙方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看情形不象是打起來的樣子。難道雙方已經說和了，領主大人這是要離去嗎？看表情卻又不象，莫非……格爾凡的心中也泛起了和瓦里皮特一般的想法，一時間臉上的表情便顯得有些古怪。這位領主大人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很快的就會臭名遠揚了。
「哦，沒什麼。」蕭秋輕描淡寫地道︰「黑獅族人大舉動員，看來是要與我為敵到底了，我這是打算攻擊他們的大營，看能不能把他們全部殺光。」蕭秋說著，暗暗打量著格爾凡。大家只是萍水相逢，格爾凡居然自行前來為他說和，雖然和黑獅族處于什麼關系蕭秋並不在乎，可是這個大魔導師的行為卻讓他更多了一分好感。親眼看見格爾凡對半精靈的忍讓和其他獸人強者的寬容，對于格爾凡這份熱心，蕭秋倒是相信他不至于作偽。
「啊！？」格爾凡的下巴往下一掉，臉上的表情傾刻凝滯。
地面之上無數听到了這一席話的黑獅族戰士發出了怒不可遏的吼聲，瓦爾皮特雖然身在遠處，可是他的耳目卻不是普通的黑獅人所能相比的，蕭秋的這一席話同樣落到了他的耳中，他額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那些普通的戰士稟承著黑獅族作為強大部族千年傳承而下的勇敢和傲氣，听到了這個人類如此**果的恫嚇之語，自然從本能中感到不可接受。可是瓦里皮特卻是知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謂的勇敢和傲氣是多麼的可笑，就算普通的黑獅族願意為了這股傲氣戰斗到最後的一刻，瓦里皮特也不願意為了這所謂勇氣而付出成百上千的黑獅族人的生命。
自已和眼前這個人類並沒有必死的仇恨，說起來甚至是自已的兒子率先冒犯了對方，如果因此給黑獅族造成了巨大的災難，作為族長的他只怕難辭其咎。在族長之上，黑獅族還有著超然其上的長老會，長老會可是有著通過決議任免族長的權力。當然他也不相信蕭秋可以把黑獅族屠光的話，只當成是一種威脅之語而已。
其實瓦里皮特這是低估了蕭秋的狠辣和他的真正實力了。片刻之前，蕭秋確實是打算飛落到黑獅人的營地之中，先施展一個「死亡君主之怒」，然後召出骨靈部隊，在黑獅人大營之中大殺四方的。黑獅人雖然強悍，但也不會比猱狁人強上太多。當初四萬多人的猱狁部隊全副武裝，列好了陣形，還有強大的猱狁先行者給部隊加持魔法，還被蕭秋的骨靈部隊殺傷近半。這時黑獅人陣列未成，全無戰備，如果在突然出現的骨靈部隊面前亂了陣腳，被舉族全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格爾凡咽了口唾沫，干笑道︰「領主大人，您和黑獅族沒有不可化解的仇怨，我的意見，其實不至于一定要成為生死仇敵。瓦里皮特對于我們人類還算是很和善的，他並沒有象黑土荒原的其他強者一樣對人類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黃格爾冒犯了您，那也是無意的錯失。我看……如果可以的話，就讓他按約定贖免了他的性命算了，您看如何？」
格爾凡並不知道蕭秋並沒有殺死柯拉姆，不過看著瓦里皮特並沒有想象中的暴怒，他心忖著瓦里皮特或許是已經迫于無奈，就連殺子之仇也放棄了，所以便再次想著給雙方說和。至于蕭秋說的把黑獅族殺光的話他只是當作一種負氣的恫嚇之語而已。在他的心里，聖域強者的力量雖然是不可仰望，但是要把數萬人的黑獅部族全數殺光，那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最多也就給黑獅部族造成重大損失，然後拍拍走人罷了。
遠處，在兩人先前對話的片刻之間，瓦里皮特已經將柯拉姆交給手下的黑獅人抬回營地之中救治。這時候看到格爾凡和這位恐怖的人類似乎是有點交情的樣子，連忙飛掠了過來，落在兩人腳下的一頂帳蓬的頂上。他雖然是大劍師，從掌握的力量而言並不比一個大魔導師弱，但是卻無法象魔法師一樣給自已施加凝空術，從而暫時的在空中停留。黃格爾和其他黑獅人劍士也跟著他飛掠而來，落在他的身旁。
听了格爾凡的話，蕭秋冷冷地掃視了一下下方黑獅族的眾人，淡淡地道︰「格爾凡大師，我並不是一個喜愛殺戮的人。可是自從來到黑土荒原，我所領受到的，除了輕蔑，就只有歧視與偏見。黃格爾把我當成一個卑賤的乞丐來施舍，柯拉姆認為我甚至連詢問一下他的名字的資格都沒有，至于這位瓦里皮特族長，直接動員數萬黑獅部族，我看他是不打算讓我活著離開這里了。強者的尊嚴是無法用區區黃金來衡量的，願意接受贖免，是我向黃格爾、還有黑獅族表示我善意的方式而已。可是即便如此，我得到了什麼？得到的不是友誼和尊重，而是更加蠻橫與凶暴的對待。看起來他們似乎覺得非常的難以接受我的善意，既然如此，我也只有用殺戮與鮮血，來維護我自已的尊嚴好了。」
一听這話，瓦里皮特委屈得眼淚差點沒掉下來。黃格爾一個不經意的舉動而已，結果弄得被人上門勒索。柯拉姆也就是囂張了點，馬上被打得死活不知。自已心痛兒子，說了那麼幾句狠話，于是就成了「凶暴蠻橫」……听這位人類領主的意思，他打上門來勒索倒是屈尊了，是來表示「善意」來著。這一刻瓦里皮特簡直是欲哭無淚，無語淚奔。自已的兒子不長眼啊！怎麼就招惹了這麼一個難纏的家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