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空俯瞰的話,如果說潛伏在法國之下的龍脈像是一個封閉的圓,那麼盧浮宮便是著整個龍脈的圓心,尋常人看不到的濃厚元氣在這里那些傳世的藝術品之間漂浮著,隱約可見一道道元氣被那些日久通靈的石膏,名畫們吞吐著,氤氳著。
而今天,那些仿佛陽光一樣的藝術品也在這個不詳的訪客面前蒙上了一層陰晦,如果穆恩在這里就可以看到,無數藝術品的靈魂們在這個長發的黑衣人面前顫抖哭泣,畏縮成一團,像是蛇頷下的青蛙一樣的絕望。
真是傳世的名作啊。黑衣人滿意的放下眼前的放大鏡,把手上的鮮血隨手抹在了白色的牆壁上,那些可憐的警衛們在半個小時之前在阻止他打開那些保險櫃的時候,被他隨手用一種黑色的顏料殺死,對,那些看起來像是黑色可是仔細看的話可以分辨出朱紅,赭石,熟褐,普蘭……等等的顏色,被顏料抹到的地方都會蔓延出一副微縮版的蒙娜麗莎,這幅畫與皮膚上的名畫帶著猙獰的微笑在他們的皮膚上游走,然後鑽進他們的心口,一口一口的吞噬掉這些可憐人的心髒。
黑衣人絲毫不理會外面傳來的警笛,他繪在牆壁上的刻耳柏洛斯三個腦袋上都掛著滿足的笑,狗嘴滴著毒涎還有血水,長著一條龍尾,頭上和背上的毛全是盤纏著的條條毒蛇。那些毒蛇們像是活物一樣在搶奪著無辜者的血肉,發出令人顫抖的孜孜聲。
黑衣人小心的把岩間聖母從輕傷摘下來,把鼻子輕輕的湊上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剎那間這幅曾經讓無數藝術家嫉妒的發狂的油畫變成泛黃的帆布,那些繽紛的色彩裹挾著哭號的聖母與天使被黑衣人吸入口中,然後變成了咀嚼聲的來源。
哈……黑衣人閉上眼滿足的喘了口氣,像是吸到毒品的癮君子︰真是美妙的精神啊,偉大的藝術!
冥冥中灰白色的霧氣蔓延開來,一個響亮的馬蹄聲在盧浮宮里響起,一個穿著黑白相間的條紋睡衣的枯瘦男人騎著一匹渾身冒著碧綠火焰的夢魘從霧氣中出現。
畫師,牢頭讓我問你,這次的開啟之地是哪里?枯瘦男人抱著枕頭趴在馬背上用幾乎不可查的聲音嘟噥著,看他緊閉的雙眼與流出的口水就直到他已經快要睡著了。
畫師轉過身撓了撓頭,說︰等一下,我畫畫看。
他閉著眼,掏出寫生板,還有一只2鉛筆,開始畫了起來,過了一會,白色的紙上已經畫滿的古怪的線條,像是古堡中蔓延生長了幾個世紀的藤蔓一樣糾結著。
就在著期間,牆上的兩只地獄犬面對這個仿佛幾十天沒有睡覺的人產生了食欲,在躊躇半響後,本能壓過理智,他們從牆壁上一躍而出,撲進了灰白的霧氣,他們沒有看到畫師嘴角那一縷不屑的笑還有霧氣中亮起的兩點紅光。
霧氣中的呼嚕聲依舊,只不過在這呼嚕聲中來了讓人牙疼的咀嚼聲,卡擦卡擦卡擦……仿佛吃飽了,霧氣里的東西打了一個飽嗝,就再也沒有發出聲響,而那兩只曾經在凡人面前威風凜凜的地獄犬只剩下了一堆骨頭。
畫師把那副古怪的素描交給打呼嚕的男人,男人擦著嘴角的口水困倦的說︰不好一絲啊,很久沒喂它了,吃了你兩個小寶貝。
說完也不等畫師回答,就自顧自的摟著枕頭和素描睡著了,而夢魘也發出踏踏聲消失在霧氣中。
畫師轉身繼續研究起名畫來,過了一會他輕笑著,東京?是個好地方吧,真的很期待那群小矮子浮世繪的味道呢。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秦逸雲熬了一夜想不明白黃道和黑槍的目的,只得瞪著熊貓眼給邋遢打電話問。
邋遢在電話那頭沉吟了片刻,緩緩的說︰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還有呢?秦逸雲听出一絲猶豫。
電話那頭的邋遢苦笑的下定了決心說︰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
秦逸雲嘶了抽了口冷氣,手中的電話被他捏成碎片,半響後又像是有無形的力量控制著重組起來,而且還連著線。
哪個?他問,聲如磨鐵。
修行三千載,一朝灰飛去,滾滾紅塵一剎那……邋遢突然吐了一口血,再也說不下去。
秦逸雲知道到此為止了,掛了電話後,閉目養神的他突然自語著︰……劫來無盡散天涯,公子如獄,你究竟恢復了幾成實力了呢,值得你鋌而走險的只是一個玄機子麼?
「當然不是!」一個老道士抽著煙,在空曠的會議室里對著其他人說︰「天劫藏了20年的家底不可能就為了一枚玄機子而暴露!」
「而且,黑槍的禁制也不是紙糊的啊。」老道士像是想起什麼,他呢喃著︰「歲月蒼茫,萬世無侵之地,八百太尉神人將軍陣,古神的隕落之血,還有王立的……屠神之術啊,根據穆恩和玄武的情報,存在的可能性超過七成,天劫所圖,黑槍所圖,只是一枚玄機子麼?」
「這次天劫下了血本。」一個白領男子扶了扶無框眼鏡說︰「雖然危險,但值得一搏。」
「讓穆恩和玄武回來吧,做做樣子就好了。」老道士說︰「明天去東京,聯系片山,我不管他用什麼下作的方法,我要他牽制天劫的一半的人。」
他彈掉煙嘴,突出最後一口煙沉吟著︰「百代之下無虛士啊,黑槍鋒芒仍在,人界之幸。」
「只要你還在密牢里,便是人間之幸啊。」子歸不棄隔著數十根胳膊粗細的鐵欄桿看著黑暗中有些模糊不清的人影。
這里是黑槍那座貌似平凡無奇的大樓中,數百米之下的地牢,黑暗,沒有一絲光線。
老人兩旁的漆黑的走道,微弱的光線照著,黑暗中依稀透出了朦朧的道路,像是無邊無盡一般。
整個空間中唯一的光亮便是老人手中的那一支破舊的手電筒,快要壞掉的小燈泡在時斷時續的電力供應下發出了一陣陣苟延殘喘一樣的光明,昏黃,微弱,讓人覺得漆黑的空間中越發的恐怖。
老人仔細的撫模著面前刻滿咒文的鐵柱,細心的擦開了上面的每一顆灰塵。
「怎麼?為什麼不說話?」老人朝著鐵柱後面的黑暗說道︰「我來看你了,你不高興麼?」
隔了許久,依然沒有回音,老人依舊耐心的等待著,像是永遠不會厭倦。
靜寂的空間中只有他的手中那支昏暗的手電筒帶來唯一的光明,在手電筒射出的暗淡光柱上,不是飄過兩粒微小的浮塵。
長久的靜寂似乎讓子歸不棄感覺到了自己心跳,呼吸,內髒蠕動的聲音,這種平生很少有過的經歷讓老人充滿興趣的研究著自己身上每一個部分在運動時發出的微弱聲音。
漸漸的,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子歸不棄听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听到的聲音。
在黑暗的牢籠里,一道若有若無的呼吸在不斷的延續著,每分鐘跳動一次的心髒聲,還有幾乎快要干涸的血液在緩慢流動的聲音在子歸不棄的耳中像是天籟一般的珍貴。
「誒,還你還沒死啊。」子歸不棄有些嘲諷的說道︰「真是太好了,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我這次來充滿榮幸的恭喜你……」子歸不棄充滿惡趣味的停頓了一下,傾听者黑暗中有些急促的聲音。
「你有新的利用價值了,恭喜你,再過半個月,你就可以見到久違的朋友們了。」
子歸不棄充滿好奇的說道︰「有什麼感想嗎?說來听听,一個瘋子的懺悔麼?」
嘩啦!嘩啦!嘩啦!
鐵鏈搖晃的聲音傳來,呼吸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大,到最後如同犀牛在瘋狂的喘息。
子歸不棄把手中的手電筒的光芒投射如數十年不見陽光的黑暗中。
在暗淡的燈光下依舊昏暗的牢籠中,一個瘦弱的如同貧民窟中的嬰兒一般的身影在不斷的掙扎著,一個條條繪滿符咒的鎖鏈不斷的要換起來,片刻之後,每一個符咒都亮起了奇異的冷光,像是烙鐵一樣讓身影發出了強烈的悶哼,身影不斷神經質的抖動著,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掙扎。
「懺悔以無意義。」子歸不棄目無表情的扭頭說道︰「準備贖罪吧,向所有你傷害的生靈求得他們的原諒。」
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了黑暗中不斷喘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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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出來麼?」子歸不棄站在黑暗之前說到。
他傾听者黑暗中濃重的喘息還有對自由的渴望。
「那麼……」子歸不棄冷笑︰「就把紅票交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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