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不棄輕輕的敲打了一下裝甲車的車門,終于驚醒了沉迷的小胖子,有些非腫的小胖子扭過頭,看到了養父之後露出了驚喜的眼神,爬起來將門打開之後問道︰「爸爸,事情辦完了麼?小胖想要回家。」
「快了啊,但是有個叔叔遲到了。」子規不棄只有在和自己養子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在警備森嚴的思緒中暫時放松一下。
「好麻煩啊。」小胖子撓著頭有些苦惱的說道。
「不急,你可以跟芙蕾姐姐玩捉迷藏啊。」子規不棄模著小胖子的腦袋說道︰「記住啊,如果沒有爸爸,田叔叔,還有你這個大哥哥喊你們,那就千萬不要出來。」
「哦。」小胖子點點頭。
子規不棄掏出手帕將小胖子臉上的鼻涕擦干淨之後,對李無傷說道︰「可以開始了麼?」
「可以了。」李無傷點頭,然後低聲的向芙蕾囑咐道︰「要是還有什麼難受的地方,就把那個礙事的玩意扔掉,實在不行的話,堅強一點,還記得那個上次七海顏找來治我的大夫麼?斷手斷腳都可以長出來。」
「才不要。」芙蕾有些倔強的拒絕說道︰「自殘什麼的最討厭了。」
她掏出了一把匕首,賭氣的一樣往身上扎去,可是只能在皮膚上劃出一道一道的白色痕跡。
「從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李無傷趕忙將她手里的刀子拿下來,仔細的看了一下自後有些無奈的松了口氣說道︰「這個賴皮貨就這麼纏上咱了?」
「別生氣啊,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芙蕾搖動著手中的長笛說道︰「剛才我能感覺到,她也很難受的。」
李無傷很想說,她難受關我屁事,但是最後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芙蕾姐姐,一起玩吧。」
年紀已經不小了的小胖子跑過來說道︰「我帶你玩捉迷藏,他們肯定抓不到。」
他撥開了很久沒有剪過的長頭發,把長發遮蓋的左眼露了出來。
就在那一瞬間,李無傷突然感覺到一種冰冷感。
被長發所遮蓋的左眼,是一種像是純黑的顏料所涂抹成的顏色,那種黑暗到了極致的黑色。
那一只左眼在仔細觀看的時候,那種幽深的黑暗令人感覺會緩緩的從眼楮的範圍之上飛出,令變成一個不斷旋轉的黑色漩渦。
旋轉……旋轉……旋轉……
「嘿!」子規不棄突然拍在了李無傷的肩膀上︰「回神!」
當李無傷月兌離那個漫長的幻境之後,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扭頭看著子規不棄︰「級?」
「算是吧。」子規不棄點頭,模了模小胖子的腦袋,如同深潭一樣不見底的眼神中少見的出現了一絲悲憫。
「開始了啊,好藏好。」子規不棄最後幫小胖子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說道。
「恩」小胖子認真點頭說道。
就在小胖子點頭的一瞬間,他的身影就開始逐漸暗淡了起來,還有站在旁邊芙蕾的身影,也開始慢慢變淡,到最後,在身影的波動之中,徹底的消失。
「人呢?」李無傷在看到突然消失之後,有些急躁的問道。
「別急,他們已經不再這里了,或者說他們還在這里,只是我們看不見。」子規不棄微笑著安慰他︰「小胖的能力,可是級的‘燭龍’啊。」
「你也看到了吧?那個孩子的腦袋……」子規不棄的指頭敲了敲自己的頭說道︰「其實他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那個孩子,怎麼說呢?我把我名字里面的一個字送給了他,給他起名叫做白棄。」子規不棄沉吟著︰「他原來其實是很聰明的,可以說是不遜色與我的天才,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的腦袋壞掉了之後,他的哥哥將他托付給我,直到今天,已經有六年了。」
「六年,我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級能力者的位置之上,確實是一個非常認真的好孩子,听話,乖巧。」子規不棄突然像是驚醒了一樣,笑了起來,說道︰「讓你見笑了,話歸正題,那個孩子的能力本質,便是隱藏和發現。」
「燭龍,數千年前神話之中的餃燭之龍,潛伏在最幽深,最黑暗的洞穴之中其瞑乃晦,其視乃明,吹為冬,呼為夏……」
看著李無傷一臉疑惑的樣子,子規不棄哈哈的笑了起來︰「抱歉,又講了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話。」
李無傷突然想要把這個掉書袋的家伙狠狠地砸一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著引經據典……
「那句話的意思是,它睜眼的時候,天地之間就亮了,閉上眼之後,天地之間一片黑暗,這是日月運行的內涵。」子規不棄看著李無傷依舊听不懂的表情,嘆了一口氣,放棄了掉書袋的樂趣,開始解釋︰「燭龍的本質,便是洞察和隱藏,睜開眼的時候,燭照九淵,閉眼之時隱藏于黑暗,兩個極端所融合在一起之後所誕生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他們藏起來了,我們看不見?」李無傷終于听懂了一點點。
子規不棄露出了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讓李無傷簡直火大,只能在心底暗暗地詛咒,這種老東西,老而不死是為賊,姜還是老的辣……再美不過夕陽紅……火紅的太陽落山了……
肚子里正月復誹暗爽的時候,田有間叼著煙,把那一張巨大的圖紙夾在胳膊下面之後,雙手插在褲兜里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伙子,第二次見面,老狐狸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李無傷愣愣的點了一下頭,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大叔,完全忘了就是這個家伙把自己害的差點掛掉。
「哈,真是個好人。」田有間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不良大叔的表情用指頭指著老狐狸說道︰「雖然那個家伙看起來很壞,但是還算是一個好人,而且這種願意當壞人的好人死一個就少一個了,所以,再怎麼看不慣他的話,也請幫著忙。」
田有間沒頭沒腦的說完了之後,隨手將一個車鑰匙一樣的東西丟到子規不棄的手里說道︰「這個給你。」
「這個東西都給我,你那麼有把握?」子規不棄看著手掌中那個小小的按鈕說道。
「我要用的話,連遙控器都不需要。」田有間叼著煙的嘴唇上露出了看起來很豪邁的笑容︰「我走了。」
就在田有間轉身的瞬間,他突然像是感覺什麼東西一樣的轉過來,看到了背後天空之上的場景。
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就在和封印之門遙遙相對的天空之上,是十三和七海厄的戰場,在所有人看來,這一場戰斗如果有謝放幫忙的話,十三即使不能贏,也不會輸,最大的可能便是將七海厄重傷,然後被他逃走。
但是現在這種形勢,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覆蓋了半邊天空的雷霆之雲已經消散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大地之上肆意奔流的黑色字符組成的海洋,像是撐起天空一樣的巨大手掌托著七海厄站在半空之中。
兩柄刀從前後各自探出,就像是殘酷的刑架已經將十三已經失去力量的身體支在了空中。
七海厄手中的刀盡數沒入了十三的心髒之中,篆刻在刀柄之上的符文閃爍,巨大的力量沿著刀柄沖進了脆弱的體內,將他的身體內部的器官悉數破壞,只殘留著半片殘缺的肺葉。
來自背後的無形刀鋒完全是由心靈力量所凝結而成,名為‘咒怨’的短刀將十三所有的精神,靈魂,統統釘死了**之中,而且穿過了脊椎之後,將他能量回路之中最重要的一條主脈給截斷。
一瞬間,高空之上就只剩下了沉默的呼吸聲。
完全失去力量之後的十三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咳嗽,夾雜著殘破內髒的血液從口中噴出,一點一滴的濺射在了七海厄的慘白長衣之上,變成了血紅的梅花一般驚艷的顏色。
「咳咳……」十三艱難的扭過頭,用無法理解的悲哀眼光看著謝放︰「什麼……什麼……時候……」
「誒?」謝放臉上維系著鎮定的表情,用悲憫的眼神看著十三︰「你來之前。」
「原來……那個時候了麼……」十三失落的笑了起來,最後苟延殘喘一樣的苦笑蔓延在他的臉上︰「為什麼?」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呢,為了至高武裝啊。」謝放歪著頭,讓十三看到自己的眼神︰「那種東西,我真的很想要一件的,可惜,河洛不給我。」
「剛才那一件長笛,真是適合我的東西,本來可以輕松到手的,可惜邋遢有些老了,拒之門外。」謝放沉默了一下說道︰「要不然,我確實是下不了決心的。」
「呵呵……搭檔了三年……我以為我最了解你的。」十三的眼神已經開始暗淡了︰「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謝放沉默了,在那一段短暫的時間中,所有人都傾听者高空之中呼嘯而過的風聲。
「沒了。」謝放有些遺憾的說道。
「咳咳……真可惜……就差一點點……」十三抬起眼楮,努力的看著七海厄的臉,可是眼前越來越黑。
「哦,對了。」謝放突然說道︰「小的時候,我不愛說話,你是我第一個朋友,這麼多年了,多謝了。」
「恩…咳咳…不謝……」十三的眼神終于完全暗淡了。
謝放手中的短刀猛然攪動了一圈,將殘存的能量回路徹底攪碎,向後退了一步,任由十三的身體從天空之中落下,墜落在了沙漠之上,飛濺起蔓延的塵埃。
「喔,沒這麼狠吧。」七海厄有些感嘆道︰「我都覺的你比我更像死徒了。」
「哦,誰知道呢?」謝放看著那一道身影緩緩的從雲端墜落,穿越了數十年的風雲之後,跌落在沙土之上,讓他的心中有了兩絲或許算不上虛偽的惋惜。
「十三,是我第一個好朋友呢。」
他突然這麼說道。
他突然想起數十年前,還是個孩子的他,衣衫襤褸的被帶進了河洛的駐地之中,然後在角落里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小小位置,在大火之中失去一切的他在剛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充滿了恐懼,不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將失去一切。
于是越發的想要把這一切都抓住,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名叫︰貪婪。
隨著漫長的時間度過,日積月累的點滴匯存進了自己心中無底的空洞之中,卻始終無法填滿。
取得了比誰都優秀的成績,但是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只能得到一句空泛的贊許,完成了艱難的任務之後,卻無法享受到匹配的成果,數次要求得到一件封存在‘無聲之室’中的至高武裝,卻無法和那些現有的武裝產生共鳴。
于是主動接下了封印之戰的準備中最心力還有時間的艱難任務,獲得了在封印之戰止中全力支持他取得一件至高武裝的允諾,但是卻在最後的關頭,卻被邋遢的眼神制止,與那一件落入芙蕾手中的長笛失之交臂。
擁有操控心靈的力量,卻同樣擁有著比誰都偏執的性格,在日積月累的憤怒和不甘的影響之下,他終于做出了選擇。
河洛無法給予我,那麼我便選擇死徒。
——————
「十三……」邋遢整個呆滯在了那里,就像是一瞬間蒼老成了一個經過數百年風化的石像,無法言語,那種萬事不驚的淡然從他的身上消失了,一直以來悠長的呼吸變得急促不穩,直到隔了半天之後,才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啞聲音︰「謝放!」
聲如磨鐵。
半空之中的謝放像是听到了什麼聲音看著腳下那個渺小的人形,似乎是有些歉疚的低聲說了一句︰「抱歉了啊,神父,殺了另一個孩子。」
如果說花逸的死亡對于神父來說,是一個等待了十多年的漫長終結,令他背負的重物再次增加了一個沉重的砝碼,但十三的死亡,便是壓垮邋遢的最後一個沉重負擔。
在這個已經快要邁入老年人的行列的神父看來,河洛的每一個人都是他從小帶大的孩子,秦逸雲是,小洛是,李危險是,花逸是,十三是,謝放,也是。
在每一個黑色不眠的夜晚中,邋遢總會在那個顯得有些空蕩蕩的基地中提著一只老風燈慢慢的走,途中經過每個人的房間,那種踏實而緩慢的腳步貫穿了他們的整個童年,而那些孩子甜美的酣睡聲也讓神父的人生充實了起來。
在那個總是邋邋遢遢的神父心里,這群被自己撫養大的孩子,是比什麼都重要的存在。
而現在,自己的一個孩子,卻‘殺死’了另一個孩子。
這已經讓邋遢不堪重負了。
「謝放。」邋遢輕輕的月兌掉了身上礙事的長袍,將手里的書卷緩緩抬起,指著天空之中的謝放說道︰「現在,放棄抵抗,我以河洛代指揮官的身份判處,你將在‘沉默之牢’度過五十年。」
已經氣昏頭了麼?在這個河洛的主力都被牽制的時候,你一個非戰斗能力者來挑戰我?邋遢啊,真覺得,我不能殺死你麼?
謝放淡然的看著腳下的那個憤怒人影,一動不動。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以來,都禁止十三和小李的接觸麼?」
「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十三身為河洛最大武力的執掌者,卻從來沒有任何人見過那一支軍隊麼?」
邋遢攥緊了手中的書卷︰「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河洛的秘密武裝,暴風軍團的真實面目麼?」
「神父,驗證碼︰!」隨著邋遢手掌的抬起,手中被卷成一卷的古老書籍指著天空中的謝放︰「啟動暴風軍團!」
「那便讓你看看!不死之軍團的真正面目!」
就在邋遢怒喝的一瞬間,無形的風從謝放的腳下卷起了,一瞬間數千個風眼從七海厄的黑色海洋之下,十三的尸體墜落的地方沖天而起。
就像是鋪展在整個大地之上的數千朵憤怒蓮華。
因為空氣的扭曲而肉眼可見的風眼不斷的轉動著,上千個風眼從空氣中出現,隨著邋遢的命令突然吞噬掉了大量的空氣,然後齊齊炸裂。
每一個風眼的炸裂都像是一道沖擊波的發出,激起漫天黃沙,數千個巨大的聲音匯聚在了一起,就連沙漠中也出來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十三原本殘缺的身體,在巨大的爆炸之下,徹底的消失了,或者說,整個爆炸便是從身體之中誕生,原本由不知名的能量所制造出來的身體隨著邋遢的命令回歸了本來的面目,已經融入到了風卷之中。
當爆炸聲消失的時候,沖天的風卷將空氣中彌散的黃沙統統吹走,因為爆炸而出現的劇烈坑洞顯現在別人的眼前。
原本空空蕩蕩的沙漠之上,此時已經佔滿密密麻麻的人群。
說是人群,不如說是人形的物體。
如同數千個半透明的人形匯聚在一起一樣,那些在空氣中若隱若現的人形身上穿著一套在空氣中顯現出一絲白色的衣服,蒙著長長的面巾,整個身體都藏在了那種仿佛能夠隱身的長衣之下,只有一雙純白色的眼瞳在面巾之下的虛無之中若隱若現。
帶著白色手套的雙手提著看不清輪廓,仿佛能夠在空氣中隨時變換的透明武器。
沒有呼吸,沒有感情,就像是一具戰斗兵器一樣的在空氣中,顯現出詭異的輪廓。
——————
啊,抱歉,原本十三的死亡是重頭戲的,可是寫的有些不大給力了。
收藏已經九百八十一個了,何時能夠破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