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直到七海顏再次出聲說道︰「貓,你知道我有一個未婚夫麼?」
「未婚夫?抱歉,在我們的資料之中,三年之內和你有接觸的男人出了天坑的青銅軍團之外,貌似還有一個叫做李無傷的男人哦,明白了。」
貓突然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
作為封印之戰展露出頭角的能力者之一,李無傷在一個星期之內,他的詳細資料就已經擺在了各個組織的案頭上面。
「明白什麼?」七海顏扭頭看著她,然後少有的顯露出暗淡的情緒︰「他……應該還不知道我的情況吧……哈,其實不知道也好,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的……如果他知道的話,我也會有些頭疼的……」
「頭疼?」貓問道︰「為什麼?」
「這不是很清楚麼?如果他不來的話,我會很傷心,如果他來的話,也是送死罷了。」七海顏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牆壁︰「其實也不是很重要的,再過上兩三年,他可能就放棄找我了,然後和我的妹妹在上陽開那家郵局,過幾年說不定會結婚,然後有孩子……」
貓突然笑了起來,然後看著她有些煩躁的目光說道︰「恭喜你了。」
「哈?」
貓將手中的記錄板放在了旁邊,雙手插在白色制服的衣兜里說道︰「我說,恭喜你了。」
七海顏有些憤怒了,這個女人在嘲笑自己麼?
「你還不知道嗎?」貓看著一無所知的七海顏說道︰「你的未婚夫,李無傷先生,在這一次遠東的封印之戰中表現的可是相當惹眼呢。」
「短短的兩個月之內,像是火箭一樣從,級跳到了級,到最後近乎超級。」貓復述著自己看過的資料︰「恩,最後居然和別人攜手滅殺了一只祖級的死徒。」
「級的能力者現在全球一共七十六人,每個人都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封號。」貓扶著眼鏡說道︰「能力者協會在經過商討之後,為了表彰他在封印之戰中作出的貢獻,根據他的能力還有資料以及性格,據說正在準備授予他稱號呢,而其因為這個吵了兩天。」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貓扶著下巴,身體向前傾斜,看著牢籠之內的七海顏說道︰「最重要的是,幾天之前,他已經到達了邁阿密了。」
「很了不起吧。」貓突然笑了起來說道︰「你應該感到很高興的,雖然最後都會死掉。」
看著七海顏震驚的面孔,貓滿意的拿起了身旁的記錄本說道︰「今天的工作完成咯,我去吃晚餐,啊,對了。」
在最後的時刻,她突然回頭說道︰「我勸你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基礎建設團的武力就已經足夠將他殺死了,而且,前幾天總部臨時將封存庫之中的一個東西送過來了。」
「具體是什麼我也不能說。」貓像是在挑逗她一樣︰「不過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那個東西曾經是基礎建設團的領導者,而且是最杰出的那一個,稱號為殘酷碎尸者的工程師。」
「就這些咯。」貓按動了旁邊的按鈕,于是鋼鐵的牆壁緩緩落下,將牢籠之中僅存的亮光再度遮蔽。
給予了七海顏希望之後,貓再次將她推進了絕望之中,用唯一的稻草將海燕之中將死的溺水者反復挑逗,最後讓她絕望的死去。
即使暴漏了一些機密,但是相比于這種愉快的感覺,那些無關大礙的機密簡直渺小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從扭曲的愛好之中得到滿足的研究者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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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絲的光亮消失之後,黑暗之中的七海顏如同石像一樣的呆滯在了原地。
喜悅,擔憂還有最後的恐懼,僅僅是在顯露出一點不安的癥狀之後,就被人玩弄成了這個樣子,還有一種巨大的恥辱感。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七海顏仔細的品嘗著內心之中微妙的感覺,然後想起了曾經那個男人靦腆的表情,還有羞澀的眼神。
原本那個依靠著自己的庇佑生存下來的家伙,已經成長到了超越了自己的高度,並且因為自己而來到了邁阿密。
手指無意識的抓著床單,七海顏原本悠長的呼吸變得紊亂了,那種在一個多月的時間之中緩慢積攢的酸澀和委屈的感覺沖破了在冷漠童年之中鑄就的提防。
溫熱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滴落下來,順著女敕滑的臉頰滴落在了床單之上。
其實,我原本只是想要有個寄托的,在最後的時間之中,除了父親和哥哥之外,我想再有一個值得我去思念的男人。
像是在找一個理由欺騙自己一樣,七海顏依靠著虛幻的信念支撐到了現在,然後一直以來支撐著自己的那個幻影驟然破碎,換成了一個無比真實的人。
細微的哽咽成從喉嚨里冒了出來,眼淚因為那個男人的到來而流淌著。
其實,她不在乎他是否能夠成為級,也不在乎他會不會來,但是她依然記得李無傷對自己說過的話。
在那個有些清冷的早晨,坐立不安的男人用盡自己最大的勇氣說出了他一直想要說的話。
「那個,我一直想跟你說聲對不起的,我總覺得我現在不說的話,我自己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等我回來!我會讓你滿意的!」
其實有這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七海顏看著頭頂的狹窄的透氣窗,一線微弱的星光穿透了陰雲散播而下,照射進了冰冷的牢籠之中。
她閉上了眼楮,再一次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深厚羈絆。
雖然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但是,你能來,真是太好了。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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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冬至了啊。」
在那個巨大的地下倉庫之中走出之後,李無傷終于見到了陽光,對比著手表之上的時間,李無傷換算了一下之後突然發現,今天已經進入冬天了。
也就是說,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年了。
站在出口的小巷之中,他看著兩個黑大叔在寒風之中穿著短褂扛著大音響一遍唱著繞口的,搖頭晃腦的走過,再看了看自己身上說不上薄的衣服,頓時覺得有種被鄙視了的感覺。
「怎麼了?」背後的上泉秀吉察覺到了他突然不再動作,開口問道,手掌穿插在大衣的口袋里面,握緊了里面細碎了鐵砂。
「不,沒事。」李無傷伸手到背後帶起了大帽子,全身籠罩在灰色的長衣之中,在略微寒冷的風中,哈出了一道長氣在空中飛舞。
「那就走吧,別告訴我你到現在才突然發現自己不會開車。」上泉秀吉說道,然後察覺到前方的那個身體僵硬了起來。
李無傷愣在了那里,然後發出了尷尬的笑聲。
「難道……你真的不會開?」
「其實……」李無傷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才學了一半。
想起了大學畢業之後剛剛報名去學駕駛,來到這里的時候,就連學習車都還沒模到過。
吞吞吐吐了半天之後,李無傷扔出一句不負責任的話︰「怎麼辦。」
把問題扔給一個瞎子,只能說他真的不要臉了。
「我倒是會。」上泉秀吉冷笑著︰「你敢讓我開麼?」
好吧,一個瞎子開車,真是無聊的冷笑話,就算是僥幸沒有撞到路人,估計也有很大的可能撞在牆上,撞進水池里,掉到溝里。
瞎子開車的危險性可比公路殺手要大多了。
「好吧,你會踩油門和剎車吧?」上泉秀吉嘆息道︰「幸虧你不是瘸子。」
「可以麼?」李無傷抓著冰冰給自己找來的車鑰匙說道。
「別告訴我你還有辦法。」上泉秀吉忍不住在寒風之中打了一個噴嚏,然後朝著車子的方向走過去。
「我應該說什麼呢?」坐在輪椅上的冰冰被丑陋的怪人漢克從房內推出來,對著李無傷說道︰「祝君武運昌隆?」
李無傷撇了撇嘴指了指上泉秀吉說道︰「這句話日本愛听,不過我不喜歡。」
「那麼……」從小在唐人街長大的冰冰撓著頭說道︰「旗開得勝?」
李無傷笑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說道︰「這個好,再見。」
「再見。」冰冰點頭,然後看著李無傷鑽進車里,緊接著車子跌跌撞撞的開了起來,危險無比的開上了公路。
「走了啊。」冰冰呵呵的笑著,看著空空的小巷子說道︰「漢克,我要的東西呢。」
背後丑陋的怪人發出了怪異的聲音,連比帶劃的比劃著自己的意思,發出了沒有意義的聲音,抗拒著他的命令。
和冰冰不同,他是真的啞巴,從生下來開始就是一個注定會夭折的畸形兒,被冰冰的爺爺撫養大,然後再冰冰的爺爺被羅賓陷害之後,听從冰冰的命令隱藏在了這里,一直默默的為他打理這個小小的基地。
「不讓我去麼?」冰冰抬起頭扭過去看著他執拗的表情,笑著︰「我喜歡剛才那個家伙的性格,善良,果斷,而且勇敢,我也真想和他一樣,善良早已經在我屠戮的時候丟棄,果斷已經在挫折之中消磨殆盡,漢克,我不想失去最後一樣東西。」
漢克啊啊的低語著,表情倉皇的悲涼,抗拒著冰冰的指令,明白他要去做什麼的老人在悲傷和恐懼之後流出了眼淚。
「別這樣啊,剛才那個家伙跟我說過,有的時候,再不想去,也是必須去的。」
「爺爺和正義已經死了,如果我死的了話,漢克,請為我報仇。」
冰冰拉著老人蒼老的手掌︰「請允許我的任性。」
漢克沉默著,然後雙手扶上了椅背上的把手,推著冰冰走向了隱藏在牆壁後面的地下室。
牆壁被老人怪異而巨大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推開,然後露出了背後的黑暗,小心的推著輪椅在黑暗之中行走,然後在黑暗之中的牆壁上模索著,終于模到了什麼,然後扳下。
在低微而清脆的聲音之中,燈光亮起,然後露出了那個三天前從德國空運過來的鐵箱子。
老人舉起撬棍,然後狠狠的刺入了鐵箱的縫隙之後,畸形發育幾乎有半個腰粗的手臂猛然用力,在巨響之中,鐵箱被巨大的力量撬開,鋼鐵的蓋子在撬棍上的力量作用下拍打到了牆上,然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鐵箱之中的東西終于顯露了出來,輕薄而精致的鋼鐵表面上噴涂著一層黑色的烤漆,如同一個蜷縮在大鐵箱之中的鋼鐵人形一樣,縴薄的鋼殼完全按照人體打造而成。
德國參孫公司打造出來的高端戰爭兵器。
單兵強化外骨骼,加強型。
冰冰滑動著輪椅一點一點的撫模著它的外殼,然後緩緩的摘下了人形的頭顱,模索到了某個按鈕之後,黑色的鋼鐵東西悄然裂開,然後隨後將里面的塑料頭顱扔到在角落里,冰冰將打開的頭盔套在了腦袋的後腦上面,鋼鐵滑動的聲音響起,單薄的鐵片擴展將腦袋囊括進去。
「怎麼樣?」冰冰在鋼殼的倒影上端詳著自己的樣子︰「漢克,幫我裝置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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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是個好日子啊。」帶著眼楮的男人套著白色的制服,手持著裝著咖啡的大杯子,從高樓之上的窗戶里向外望去。
看著下方從四面八方緩緩的開來的車輛,人流一點一點的聚集起來,朝著隔壁的那一棟大樓涌入。
全副武裝的保安檢查著每個進入者的請帖和數字簽名,緊密而毫無疏漏的防御網,足以令百分之六十心懷不軌的家伙心生退意。
僥幸進入其中的盜賊會發現,剛剛的陣仗也僅僅是入場券而已,真正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現在的時間是9」他看著手腕上的表自言自語著︰「來參加舞會的先生遲到了麼?」
戴著眼鏡的男人,情報科邁阿密觀察室的負責人,法國啟示之光的間諜,代號為深藍的男人似乎已經迫不及待。
終于感覺到自己附著在目標身上的水汽在緩緩接近,他看向了那個方向,但是卻發現被建築所阻擋。
「終于來了啊。」戴眼鏡的男人感覺著自己的媒介,然後發現對方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搞的?距離17研究所還有一千多米呢,退縮了麼?
真是不可靠的男人,在拯救自己未婚妻的巨大危險之前退縮了?真虧我對你抱有那麼大的期待啊。
感覺著的那個媒介前進了一點之後,突然不動了,不是不動了,坐標在提高?
「見鬼!哪里是……」男人露出了驚詫的眼神,然後一頭霧水的思索著
難道沒有搞清楚方位麼?去氣象塔干什麼……那個地方,是遠離權力中心的氣象觀察室,在的內部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放逐之地,被淘汰但是依然還有一點點利用價值的人都會被扔進那里去干活,預測天氣永遠都不會準確的氣象觀察室已經成為了內部的一個笑話。
見鬼的,真搞不懂,這個該死的家伙……
戴眼鏡的男人咬著牙,攥緊杯子。
既然是棋子,那麼就要乖乖的做好棋子的本職就好了,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按照計劃來的家伙……算了,既然你不準備去做吸引火力的目標,那麼就乖乖的坐在那里看著你未婚妻怎麼死吧。
對自己的棋子開始失望的間諜憤怒的轉過身,迅速的平復著情緒,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三年的積累都是為了今天短短的半個小時,如果沒有拿到那個東西的話,啟示之光里的那個小胡子肯定會把自己排到天坑去做啟示之光的聯絡官,誰都知道這兩年啟示之光和天坑戰線的關系鬧得很僵。
那個混蛋既然想要亂來,就由他去吧。
這就是間諜對于李無傷心中最後一點想法,反正備用的棋子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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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里麼?」李無傷看著面前佔地廣闊的建築,在圍牆之後,氣象塔高高聳立著,俯視著周圍的情景。
「如果沒有被拆掉的話,這里就是第十七研究所附近最高的建築了。」上泉秀吉站在李無傷的身旁說道︰「怎麼,不夠高?」
「呵呵,足夠了啊。」李無傷撓著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多謝了。」
「怎麼,認為我會死,所以顯得大方一點?」上泉秀吉說道︰「雖然你威脅我的時候那種樣子很討厭,但是這個時候,你還是變成那個時候的樣子更好一點。」
「李無傷,我總覺得你會心軟啊。」上泉秀吉說完之後加了一句冷漠的嘲笑。
「你的感覺沒錯,我總覺的下不去手。」李無傷雙手插進長衣的外兜里,看著不遠處的大門說道︰「但是,你真覺得這種事情我做不來麼?」
「我先走了,你保重。」李無傷扭頭看了他一眼之後朝著那個高聳的建築走去。
「切……不過,就拜托你了啊。」
上泉秀吉不以為然的自言自語著,根據自己的感覺辨別了方向之後,慢慢的朝著既定的方向走去。
李無傷有自己的任務,他也有,李無傷不能去做吸引所有人視線的火炬,那麼就由他來做吧。
「尹萌……」
他的嘴里突然念出了那個女孩子的名字,然後心髒開始抽*動的疼了起來,但是籠罩在風帽下面的猙獰外表上,卻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插在口袋里的雙手握緊了為他準備的鐵砂,上泉秀吉感覺著心中涌動的恨意還有沖動的興奮感,若無旁人的發出了像是瘋掉一樣的笑聲。
在馬路之上,所有人驚詫的眼光之中,縴細的身影張狂的笑著。
不可一世,喪心病狂。
就像是要將最後一縷呼吸都用來發出那種笑聲一樣,在風帽之下的面容大笑著,怪異如夜梟,扭曲如烏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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