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已經八點多了。小妮今天特別乖，不用清蕊催促，就自覺地去洗臉刷牙。清蕊把換洗的內褲給女兒放好︰「內褲在這兒，洗好後自己上床，媽媽還有一個報告要寫，不要忘了關燈。」
小妮朝媽媽揮揮手，繼續刷牙，突然一陣惡心，她趕緊沖到馬桶旁邊，對著馬桶一陣狂吐。听到聲音的清蕊回過身一看，天，馬桶四周都是小妮的嘔吐物。
「怎麼回事？小妮，你怎麼啦。」
小妮的眼眶里全是淚水，嘔吐後的不適尚未消失，她內疚地說︰「媽媽，對不起，我可能吃得太多了。」
「快漱漱口。」清蕊把水杯拿給女兒，「現在感覺怎麼樣？」
「恩，好多了，其實在車上的時候就有點舒服，我還以暈車，剛才不一小心就吐出來了，媽媽，我是不是很不乖？」
小妮從小就喜歡問別人她乖不乖，記得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她每天放學都要追著老師問她今天乖不乖，而且非得得到肯定的回答，否則，會當作沒听到答案，一直問下去。在大人反反復復地教育下，情況有所好轉，但是一遇到她在意的事，又會故伎重演。
清蕊不忍心責備女兒︰「乖是乖的，但是今天吃得太多了，媽媽提醒你不要吃了，你還是沒停下來。」
「媽媽，對不起，要是我不貪吃，就不會吐，不吐就不會把家里弄髒。」小妮難過地低下頭。
清蕊故作輕松地揉揉女兒的頭︰「沒事，媽媽這麼能干，幾分鐘就把這兒搞干淨了，只要我們小妮不難受就行。」
媽媽剛才說還要寫東西，小妮不想媽媽很晚才能睡，她對媽媽展開一個輕松的笑臉︰「我真的沒事了，你看，現在一點都不難受。」
「那好吧。把沒做完地事情繼續做完。然後上床睡覺。」小妮地食道很敏感。動不動就會嘔吐。今天可能是吃得太多了。清蕊沒太在意。開始清理衛生間。
直到晚上十二點。清蕊才完成了報告。她輕輕地推開女兒地臥室。換了新環境。小妮還不大習慣。清蕊每天晚上都要去看她好幾次。
「媽媽。」小妮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
清蕊打開柔和地夜燈。小妮睜開了眼楮。她快地從床上躍起。直沖衛生間。又是一陣狂吐。可是卻吐不出東西。只有一些顏色渾濁地水。
清蕊有點擔心。女兒地情況好像不大對勁。以往如果是吃多了吐地話。只要吐掉就沒事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反常過。替女兒擦嘴地時候。現女兒地臉色蠟黃。這下清蕊急了。
「小妮。你到底怎麼啦？快和媽媽說到底哪兒不舒服？」
「媽媽，我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小妮有氣無力地說。
清蕊果斷的決定馬上上醫院，替女兒換上厚厚的外套，自己胡亂地抓起一件大衣，背起女兒往樓下跑。
女兒有五十多斤，背在背上還真沉，清蕊很少背她，以前這種事都是周濤的專利，當周濤說女兒重的時候，清蕊還取笑他沒用，現在才知道，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動車子，突然想起沒拿包，清蕊回頭交待一下女兒，又蹬蹬地往回跑，這個小區的設計極不合理，綠化縱橫交錯，明明只有幾十米的垂直距離，卻要繞來繞去，繞上幾百米。清蕊從車庫跑到家里，又從家里跑到車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跑到車旁，嚇了一跳，小妮蹲在地上又在吐，清蕊真是嚇得魂都沒了，手忙腳亂地把女兒抱上車，趕緊動車子往醫院開去。
到了醫院，小妮歪歪斜斜地靠在清蕊懷里，清蕊慌亂地沖進兒科︰「醫生，快幫忙看看，我女兒吐得厲害。」
「別急，來坐下，先說說情況。」醫生的冷靜很好地安撫了清蕊︰「除了嘔吐還有其它癥狀嗎？」
「沒有，吃晚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八點多的時候開始吐，我以為是吃多了，她食道比較敏感，以前也有這種吃多了就吐的狀況，所以我也沒在意。直到十二點的時候，她又吐了，我才現她臉色也不好，來的時候又吐了一次，已經吐不出東西了，只有清水。」清蕊一口氣說完，說得又快又多，連吐了幾次，吐了什麼都說了。
醫生一邊記一邊點頭，然後拿出听筒听一下小妮的肚子，他問小妮︰「這里痛不痛？」小妮點點頭，換一個地方，小妮又點頭，醫生摘下听筒︰「是腸胃炎，要看看有沒有細菌，這樣吧，先去驗個血。」
醫生開出驗血的化驗單，清蕊抱著女兒去化驗室，半小時後，拿了化驗報告回到醫生那兒，醫生接過化驗單，看了一眼後說︰「急性腸胃炎，要掛水，這樣，我先開兩瓶，如果孩子一直難受，那麼，第二瓶掛到一半的時候讓護士來叫我，我再給她加一瓶，記住，要第二瓶還剩一半的時候來叫我，這樣可以直接接上，省得孩子再打一針。」
清蕊連連對醫生說謝謝，人就是這樣，在脆弱的時候，人家的一點點善意就能感動自己。
小妮掛上針已經一點多了，眼皮抵擋不住睡意，越來越酸。清蕊心痛地抱起她，小妮一入媽媽的懷抱就睡著了。清蕊調整了一下坐姿，兩瓶水沒有兩三個小時是拿不下來的，自己這樣抱著女兒，不知道能堅持久。
清蕊模模女兒的臉，剛才在大廳等化驗報告的時候，小妮的眼楮一直不停地看旁邊那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因為那個孩子身邊圍了四個大人。小妮的目光滿是羨慕，清蕊知道她想爸爸了。
當時清蕊差點打電話給周濤，也不完全是為了女兒，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女兒長這麼大，一旦遇到生病什麼的，一直都是周濤拿主意。要不要上醫院，要不要掛水，吃什麼藥，吃到什麼程度該停藥，都是周濤指揮她。而且事實證明，周濤的判斷從未出過差錯，如果今天周濤在場，他可能在小妮第一次嘔吐的時候就當機立斷地來醫院了。
清蕊抬抬麻木的手臂，忍不住皺皺眉頭，看一眼藥袋，才掛了一點點。護士台的小護士實在看不下去，拿了個靠墊給她，一邊把墊子給她襯在手臂下，一邊說︰「大姐，等下打第二瓶的時候，可能有點痛，孩子肯定會醒過來，你最好再叫個人來幫幫忙。」
清蕊感激地對她笑笑，思想開始松動，他是孩子的爸爸，孩子病了，讓他來幫忙也合情合理，這樣一想，清蕊心安理得地打了電話。
周濤一放下電話就馬上趕了過來，空空蕩蕩的輸液大廳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人，一眼就找到清蕊母女，他心急如焚地跑過來，焦急地問︰「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睡了一會兒，護士說第二瓶可能會痛，我怕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所以只好打電話給你。」清蕊盡量說得輕描淡寫。
「早就好打電話給我了，我是女兒的爸爸，我也有義務照顧她，你一個人逞什麼能。」周濤氣呼呼地埋怨。
清蕊也不和他爭辯，都已經不是夫妻了，能客氣就客氣一點吧︰「換把手吧，我的手麻了。」
周濤接過女兒，心疼地看著這個被稱為前妻的女人，她身上的淡然總能牽扯他的神經系統，讓他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卑微。
打第二瓶的時候，果然不出所料，小妮痛得醒了過來，睜眼看到爸爸，小妮不相信地眨眨眼，清蕊溫柔地模模她的臉︰「寶貝，你沒在做夢，是爸爸來了。」
周濤親親女兒︰「還難受嗎？」
小妮搖搖頭︰「爸爸來了就不難受了。」
「疼嗎？」
「不疼。」小妮咬著牙沖爸爸笑笑︰「爸爸，是不是只要我一生病，你就會出現？」
周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女兒，只能笑笑。
小妮以為爸爸認同了自己的說法︰「太好了，以後我想爸爸了說生病，那樣就可以和爸爸在一起了。」
清蕊想制止女兒，可是女兒臉上的興奮又讓人不忍破壞。小妮轉身對媽媽說︰「媽媽，等下我可以請爸爸送我回家嗎？」
清蕊只能點點頭，而且說實話，想到要背女兒回家，她也真有點怕了。
小清得寸進尺︰「那我可以請爸爸陪我睡嗎？」怕媽媽不同意，她又補充一句，「我怕我等下又難受。」
清蕊還能再說什麼呢，只能問周濤︰「你明天可以請假嗎？我有個會議很重要，報告還在我這里。」
周濤正中下懷︰「沒問題，明天我來照顧女兒。」
那天晚上，不。確切地說應該是凌晨，周濤住進了清蕊的新家。說來也巧，那天早上，羅昊天心血來潮，想起小妮說起過肯德基早餐，特意買來給她送過來，看到開門的周濤，兩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