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再次傳來響動時,是牢頭的驚呼,他很詫異,外邊守衛森嚴的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怎麼就被一個老道不費半點力氣如此從容經過了!當那個老道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候,站在死牢門外守著牢門的獄卒剛剛拔出手里的鋼刀,甚至連揮刀去砍都來不及。
「我叫幽然,住在城外的青松觀,想進去看個朋友,你要讓我進,咱們倆就好說好商量的一起進去。不讓我進也行,今天我就不進去,但是我要殺了你,你記好了,我叫幽然,最近半個月內,燕王每天都在听我講道,你說我殺了你,會不會也被關入死牢里?」幽然語氣平和,沒有半點威脅的意思,其實他這根本就不是威脅,而是**果的逼迫。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牢頭很委屈的說道︰「那管什麼呀,你就算被關進死牢我也死了,沒準那時候我兒子都把喪禮給辦完了。道長你們這些世外高人何苦難為我啊,我就是一個看大門的小兵,我這就放你進去還不行麼?」
嘩叻、嘎 。
死牢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了,幽然進入的時候所有犯人都閉緊了眼楮,死牢這可不是什麼吉利的地方,很多人不願意去挨砍頭那一刀為了給自己留全尸好轉世投胎都會逮個機會了解自己,這才是死牢凡人必須將手用鎖鏈捆綁的原因。道士進入死牢更不是什麼好兆頭,以前的死牢因為死的人多了經常會出現一些邪門的事情,就總是找人做法,後來每次行刑前就會請個德高望重的道士來,壓一壓場子。慢慢等人們習慣了之後,凡是看到有道士進入死牢,就知道這是要殺人了,這才是這麼多死**里害怕的原因。
他們哪里知道,幽然道長是強烈要求進來的,和那些被請來的道士完全不一樣。
幽然同樣走到了白敬酒的牢房前,這次牢頭連對道衍的囑咐都沒敢說,誰知道這位速度快似閃電的老道會不會一言不合就抬手殺人呢?
「你說說,你怎麼就混到這來了呢?」憋了半天,幽然只說出了這一句話。
白敬酒被幽然給逗笑了,抬頭看著他說道︰「老道,對不起了,白某現在自身難保,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可能算是框你了。」
幽然沒理會這些話,將話題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你說要是咱倆找來的那些人知道你是這個下場,會不會第二天打鋪蓋卷都散了呢?反正懷里揣著燕王給的銀子,到時候雲游天下憑這些人的功夫,官府要抓恐怕有點困難……」
「你要干什麼?」白敬酒沒听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自己找來為朱棣保駕護航的這些人,已經因為自己的情況開始寒心了?
幽然眉頭一挑道︰「干什麼,我要救你啊,臭小子。」
救自己?這老道放著自己大好的虔誠不去追求,跑著來講究哪門子的道義?
「也是,老道活了一輩子,人性薄涼慣了,按著老道的性子,老道就是看著你被推出去砍了,眼皮都不會蹦一下。這個時候說要來救你,確實和老道的為人有些違逆。沒法子,你小子的陽謀比老道精髓,直接將老道的親兒子掛在你的戰車上,老道不救你都不行。說吧,讓老道怎麼救你?是現在就把外邊的小鬼都打發去陰曹地府,炸獄把你就出去,還是廣邀江湖好漢來,在被砍頭那一天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劫法場?」幽然咂巴了一下嘴唇道︰「先說好,這兩樣老道都不干,救你也不能把老道自己搭進去不是。」
白敬酒又笑了,合著這老道來這里是為了說幾句笑話讓自己寬心︰「謝謝你惦記著。」白敬酒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還有人能想起自己,已經很滿足了。奇怪,都到了這步田地,為什麼自己就悲涼不起來呢?現在不是應該悲春傷秋的來上一首千古絕唱的詩詞,然後載入史冊麼?
「白敬酒,你想听听我隊這件事情的看法麼?」老道開口說完這一句之後,將目光移開,似乎有些不忍,根本不管白敬酒是否答應,繼續道︰「白敬酒啊,你其實不笨,就是太簡單了一些。你知道燕王要倚重你,讓你來處理一些手下人不方便處理的事,可你事後是怎麼做的呢?將所有事都干淨利索的給辦了,現在你的用處使完了,你不用要了,反而知道了一些不太光彩的秘密,你不死,誰死?你要是在活的復雜一些,在這個時候就應該讓自己的位置變得更加重要,讓燕王離不開,這才是保命之道啊。」
白敬酒體會著陰謀大家道衍和陽謀大家幽然的分析,似乎自己的心智也在增長,自己活的是太簡單了一些,或許是該尋求改變的時候了。其實在不知不覺中,白敬酒一直在改變著,只是沒人知道而已,僅此而已。
「得了,看到你還好,沒受到任何酷刑我也就放心了。順便告訴你一聲,惦記你的可不止是我一個,還有馬和那閹貨這些天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當年馬和要與我一戰的時候,都從未曾如此緊張過。還有柳夢巧,柳絮,賴利頭,孫長老,吳掌櫃等人無不是在上下使錢打通關節。可這個時候誰敢收你的錢?光我就看見有三四個王府官員將他們的賄賂送到了燕王面前,這是自保,誰也不想被你拖累了。」
白敬酒听這些話的時候頭皮有些發麻,內心中的情感完全在身體上展示了出來︰「或許這就是命,幽然道長,謝了,謝謝你來送我最後一程。」
「別那麼絕望,中山王是燕王的岳丈不假,燕王領兵打仗的本事也全部是中山王手把手教的,要說燕王不生氣,我不信。但是你別忘了,中山王都死了多少年了,因為死人殺了一個活人,我就不信這事沒有轉機。還是那句話,只要把你變成燕王不可或缺的人,你就死不了。」
白敬酒看著幽然,開口道︰「道長的意思是?」
「這事得求馬和,別人誰也辦不了。」說完幽然轉身而走。
「道長為什麼這麼幫我。」白敬酒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幽然停下腳步道︰「趙子幕現在是飄雪閣的二掌櫃了,我也就放心,我真不知道他從來都肯認我為什麼會那麼服你。」幽然走了,走如同道衍一般平靜。
趙子幕?
白敬酒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個人,甚至對這個人的了解全部來源于丐幫的資料,是誰幫自己這個大忙,拉來了幽然這尊大靠山?
柳夢巧……
白敬酒的心中出現這個名字時,幽然已經在燕王府了。
燕王府,馬和居所並不大,只是一件普通的下人房間而已,這個房間內也沒有太監們都有的藏寶箱,更沒有外人進貢的大把大把銀票,馬和不在這些,他一生只痴愛武學,最大的願望是能和那些將軍一樣在戰場上馳騁。世事無常,偏偏他只能是個太監,太監又不能參政……
幽然踏入馬和的房間時,馬和正在對著鏡子打扮,一張臉被涂抹的雪白,顯得春紅如血。
「稀客,幽然道長可不是會隨意踏入某家住處的人,雜家用去放些炮仗慶祝麼?」馬和頭也沒回。
幽然毫不客氣的坐在椅子上道︰「迫于無奈啊,當年一敗,記憶猶新。馬和,我敗給你,你是不是應該幫我個忙。」
「呵呵呵呵,見過不要臉的,你也算是是其中魁首了。打輸了還得讓贏的人給你辦事……」
「白敬酒。」幽然只說出了三個字。
馬和瞬間將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幽然,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救這個孩子而已,你稍微動動手腳,就能救人一命,幫個忙,老道當欠你一條命,如何?」幽然看著馬和,整個人筆直的坐著,第一次如此正式。
馬和道︰「雜家沒听明白。」
「你把燕王勾結江湖人物的消息送到南邊,南邊雷霆之怒下,肯定會降下聖旨,到時候燕王不得不重新啟用白敬酒了……」
「賊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馬和猛然間站了起來,瞪著眼楮赫然而罵。
幽然道︰「少來這套,你能贏我,不代表你能殺我。你如此憤怒的原因只有一個,你這只被閹割過的死兔子不光對燕王賊心不死,也開始記掛著白敬酒了,你敢不承認嗎?」
陽謀者,善逼迫,一步步將人逼入萬丈深淵之前還要告訴你‘其實我就是想讓你從這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