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絕對不能這麼繼續下去。
宋忠在中軍大帳內來回踱步,思量之間得出了這個答案
他不能在繼續等下去了,如今計劃已經不能完全實施了。
最早他想著守在北燕邊地,等燕軍到來他就展開襲擾,哪怕是小有斬獲或者一無所獲都不要緊,起碼自己表明了忠君之心。有了這個信號,就算班師回朝的時候少不了新君的一頓訓斥,也會留下一個好印象。
如今不太可能了,以上的想法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敗,一旦敗了,就會勾起新君怒火。這可是新君剛剛登基,三把火還沒燒的時候,這個時候自己抗旨不尊不說,還落一個大敗,不等著建文帝殺雞儆猴以儆效尤麼?
所以,宋忠等同于被白敬酒提升士氣的偷襲給一次逼到了絕路上,這一戰他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還有附加條件,那就是必須大勝。大勝之後,他可以說損失的一千人是誘敵,驕敵之心,反正他贏了,怎麼說都行,要是他輸了,除了踏上斷頭台之外,再無他法。
絕對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是寒冬,寒冬不利行軍布陣,雙方肯定會休戰,到時候朝廷聖旨下來,或者大軍前來接替,一切就都麻煩了。這一仗不光要打贏,還要勝的快。
宋忠腦子都想破了,想要速戰速決是不太可能的,丘福可不是省油的燈,這小子跟隨燕王和元蒙余孽打了不知道多少慘烈之仗,能活到今天還越爬越高已經說明冷熱這個人的能力。
「來人,聚將。」
宋忠手下沒有什麼大將,除了余瑱之外還有彭聚、孫泰二人,此二人當個副手只能說是勉強湊活真正的計謀完全指不上他們。
大帳內彭聚,孫泰已經在等待著宋忠的命令了,宋忠陰沉著一張臉道︰「兄弟們,現在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冬天眼看著就要來了,話我也不多說,冬天之前在打不出一個漂亮仗,這事還真有點麻煩了。」
宋忠分析了利害關系,將即將出現的情況也都說了出來,跟隨他多年的彭聚、孫泰雖是一臉凝重,卻也知道現在不是怪誰追究責任的時候,只得靜靜听著。
「彭聚,這一仗,咱們的關鍵就在你,明天你去燕軍門前叫陣,擺開死拼到底的架勢……」
……
燕軍大營,白敬酒被包的如同粽子一樣坐在中軍帳,缺血的面孔顯得有些慘白,卻面露笑意。
火里火真擔憂的看著白敬酒道︰「白長老,多懸啊?要不是我多個心眼讓丘福去接應你,你說說我回去該怎麼和王爺交差?白長老,咱們兄弟好歹是一個牢房里關過的交情,要是這一仗打完了,功勞能沒你白長老一份麼,何必這麼著急呢!」
白敬酒也不回話,歪著嘴道︰「火將軍,你錯了,我還真不是為了軍功。別的不說,燕京城自從術忽來了之後,綢緞莊多了六間,快遞行快開遍了河北,八大胡同每條胡同里最大的青樓都是飄雪閣分號,整個燕軍的軍費都是丐幫在支應著,這個功勞已經不小了,白某不貪。」
「那白長老這是為什麼?」火里火真一愣,他沒想到白敬酒說出這番話來。
白敬酒道︰「丐幫。」
兩個字而已,其中那份情誼,卻沒人能讀得懂。
「火將軍不知道丐幫的苦,都是人,丐幫就活該被欺負,丐幫不能讀書,不能當官,就連生女都不能裹腳。哪個看見丐幫的悲慘不是指指點點認為他們是個四肢健全的懦夫?其實呢?你去丐幫打听打听,哪一個人背後不是藏著一段故事,誰又不是迫于無奈在聚集在了一起。他們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這也有錯麼?」
白敬酒道︰「多了的人我也管不了,反正在我手下的丐幫,日後都會成為燕王的丐兵,他們不再是沒有戶籍的乞丐,不再是低人一等的人。這些怎麼做到?不是上嘴唇一踫下嘴唇就行了,就算是王爺下令也改變不了乞丐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拼,去讓百姓們都知道,丐幫是曾經在戰場上的索命魔王。」
「如此一來,丐幫再會被重視,才會有人知道丐幫之中也有人才。火將軍,軍功我白某可以一點不要,丐幫不能不要,不過莽撞的事情以後再不會出現,以丐幫的情況還說,丐兵並不是一兩場戰斗就能變成精銳的士兵。」
火里火真翻了翻眼皮,心道︰「說的這麼大義凜然,軍功還是落在丐幫的頭上,你白敬酒是丐幫北地總長老,這軍功不和你自己的一樣麼?」
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的道理火里火真還是明白的,開口道︰「這就是了,白長老,您的身份尊貴,千萬不要在以命相搏了,要軍功,火里火真自會相助的。」
白敬酒搖搖頭,他知道火里火真不明白自己說的意思,他要的不是別人幫助而來的軍功,而是丐幫自己掙回來的。尊嚴不是別人給的,是爭搶回來的,這個世界歷來如此,劉邦,劉備,朱元璋,哪一個不是無名之輩?若不真刀真槍去戰場搏命,誰會看得起你?
不懂也就算了,白敬酒也沒指望火里火真這個粗莽漢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轉移話題道︰「經過昨天晚上這一鬧,宋忠恐怕是待不安穩了,我猜很快宋忠就會有動作,否則他擅離職守抗旨不尊的壓力恐怕要熬不住了。」
火里火真也開始凝眉道︰「白長老怎麼看?」
「打仗我不懂,但是江湖爭斗我懂。所謂兵不厭詐,宋忠想要和咱們硬拼的話,他不敢,本身就背著罪名打算舍命相搏換高官厚爵的他只能用計。戰場上的計謀說穿了就那麼幾樣,要麼佯攻而後佯敗,引咱們入陷阱,要麼趁夜偷襲。此處周圍沒有寬大河脈,挖脈掘水他用不了,秋天風向詭異,火燒連營宋忠也辦不到,唯一能用的也就是那些招數了。」
白敬酒思考了一下道︰「若是有人挑戰,火將軍可以迎敵,可以大戰,卻絕不可追出去,更不可相信任何從南軍中投奔而來的降將,相信這樣的話不會有任何大問題。」
這是白敬酒能想到的所有問題了,可是他哪知道,打仗豈是如此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