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皇宮奉天殿，朱允炆很頭疼，頭疼的偶要炸裂了。1（1)
河北布政司的奏章一份接一份的來，每來一份就代表著他又丟了一座城池，如今大半個河北已經落入自己四叔手中，自己好不容易從眾多皇子，皇孫手里搶過來的江山竟然在短短的幾個月之間就丟了一個省
唯一能夠支撐他繼續看下去的是耿炳文的奏章，這是所有奏章當中獨一份的捷報。整個燕地之內只有耿炳文擊潰了燕軍，其余河北大部分城池不是明將叛燕，就是百姓暴動導致城池丟失。
朱允炆好像看見一把刀正在遠遠的想著自己飛來，這一天他終于明白秦始皇在未曾統一六國的時候為什麼要在自己的寶座上方懸掛六把劍，為什麼國人會有臥榻豈容他人安睡之說，這種本該屬于朱元璋的心驚肉跳他在感受到的那一刻開始，就覺得自己仿佛沒有那顆能夠承受住一切的大心髒。
是，準確的說是朱允炆有些接受不了這種打擊了。
他從出生那一刻就是世子殿下，父親是太子，爺爺是皇帝，而後父親死了之後直接踩著眾兄弟的肩膀代替眾位叔叔成為了皇太孫。他也知道，自己的背後有朱元璋的大手在不斷托付，可是他從未想到這雙大手如此有力，一旦失去，自己就像是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嬰孩，跌跌撞撞。
朱允炆能夠借助皇爺爺之名除去幾個實力並不強橫的皇叔威脅，並沒有造成任何反彈之後他以為自己不再需要皇爺爺的軀殼。（1_1）有些功績可以直接記載到建文帝的所作所為之中，但是，最後的結局竟然是燕王造反，北地丟失大半。眼看著整個河北就要改名，雖然還姓朱，卻已經不在是朱允炆的朱。
這時他終于明白，皇帝並不是一個榮耀名號，誰頂著這個名號就能號令天下，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東西。
自己比皇爺爺究竟差在哪？皇爺爺乃是乞丐出身，自己有名滿天下的大儒做帝師，皇爺爺一生坎坷。自己一路順風順水，皇爺爺刀兵戎馬，自己稍微用些計謀就能獲得天下，可是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感覺到如此無力？
「萬歲。注意龍體。」
說話的是黃子澄，朱允炆的頭號狗腿，也只有他敢在這個時候不去忙乎天下大事，而是在朱允炆身邊。
嘩啦！
朱允炆直接將桌案上的奏章全部推到地上，他學朱元璋最像之處就是發脾氣的樣子。甚至連小動作都不曾改變分毫，只是他從不知道，天下只有一個朱元璋，就算是他的親緣血脈。也絕不可能造就出第二個。
「廢物，都是廢物！」朱允炆氣的火冒三丈。只是從小就藏在骨子里的儒雅也只能讓他將火氣發到這種程度。
黃子澄臉上一點驚恐表情都沒有，遠不如面對朱元璋時候見到雷霆之怒就雙腿發軟的怯懦。或許是跟朱允炆太熟了，太過了解，知道這個皇帝以仁政治國，並不會大發雷霆的時候就舉起屠刀。
實際上直到今天朱允炆所走的路還都是朱元璋所安排的，他提高了官員的俸祿，降低了律法的嚴酷，獲得滿朝文武枷鎖得以解放之後的稱贊，同時，也讓曾經小心翼翼侍候皇帝的官吏變得更加大膽。
人都有個慣性，人善被人欺，人敬你一尺我敬人一丈的話只是美好的願望而已。
朱允炆骨子里的確遺傳了朱元璋的狠勁，不過正如朱元璋所說的那樣，他用不到正地方。
「傳旨命令河北所剩官兵嚴防死守，決不能讓叛臣在得一地，命長興侯加快討伐叛燕的步伐，朕要朱棣死，死！」
黃子澄接話道︰「萬歲，息怒，息怒啊。現在以近冬日，北地嚴寒天氣不宜作戰，長興侯就算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平定燕地。萬歲，咱們需要從長計議，就算要功其一役，也須等待冬日過後春暖花開，起碼等雪化了，在不過不了多久，北地就該有第一場雪了。那時，長興侯就寸步難行，萬歲，忍一時，比前功盡棄的好。」
黃子澄敢勸朱允炆，假如說話的是朱元璋，他除了磕頭如搗蒜，絕對不敢在說半句。
……
黃子澄說對了，北地真下雪了，大雪迷漫，滿天滿地都是一片潔白。
河北燕軍大帳內，朱棣也是眉頭緊鎖，周圍一種文武將領正在圍繞著一個斥候問話。
道衍對哪個斥候問道︰「你確定自己打探清楚了？火里火真和白敬酒借著前些日子的暴雨順流直下，死守甕城？耿炳文的確到了燕地？山西可否有在出兵？」
斥候焦急道︰「小的哪敢謊報軍情，句句屬實。白長老斬了宋忠，火將軍擊潰了宋忠部，原本是一場大勝，卻因為耿炳文的到來變成了大敗。」
危機關頭，張玉顧不得自己和白敬酒之間的小恩怨了，起身道︰「王爺，張玉請命，願率三衛之兵馳援甕城，保證在冬日寸步難行之前不讓耿炳文在近燕京一步。」
道衍看著朱棣，他想了半刻開口道︰「王爺，如今河北一定難啃的骨頭咱們都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城池都有咱們的內線，只要王爺一封信讓守城將領殺布政司官吏前來投誠不是問題，老衲看，不如讓張大人馳援。」
朱棣眼望眾人，在眾人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緩緩搖頭，在搖頭，繼續搖頭。
「眾位，我們每個人頂著掉腦袋的罪名打到今天，眼看著就要成了，莫非要在這個時候放棄？不行，本王不允！慢說前方是火里火真和白敬酒，就算是朱高熾，也不能援。否則本王帶兵突襲河北的計劃就要落空了，道衍大師，您說呢？」
道衍已經無法回答了，朱棣是鐵了心不去馳援，誰還能說什麼？
另外事實如此，就算是耿炳文佔了甕城，如今大雪以降，想要直接撲向燕京也是難上加難，退一萬步，就算到了燕京又能如何，等一切事情解決完畢，燕王回師的時候，耿炳文除了立刻撤軍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