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應是青幽幽的冥火此時卻變成了赤色烈焰,肆無忌憚地向那木杖蔓延開去,而那巫師杖之上‘鵸鵌’木雕的三個腦袋卻忽然間動了起來!竟是齊齊地張開了嘴,將那一團團的赤色烈焰囫圇地吞了進去!
那赤色列焰卻也不甘示弱,無窮無盡一般,源源不斷地從罌灕灕的雙手指尖涌出,漸漸地,一股熾熱的烈焰火柱,如同火龍一般張牙舞爪的暴沖而出,陡然之間似乎就要直接將那巫師杖整個吞沒,那老者雙目一睜,卻是不敢硬扛了,急急地收回了巫師杖,整個人更是躍出數步之遙,驚駭不已!
烈焰焚天!這是剎墨族最頂級的火系巫術!
這個小丫頭怎麼會如此厲害的巫術?記憶中他是在二十多年前跟剎墨族的大長老烏蘇交手的時候偶然見過一次,卻沒想到還會在今日重見。
此時再看那老者的眼中,卻是喜不勝收之色!原本以為這個女子只是個普通的剎墨巫師,心想拿她的血來祭祭自己的‘鬼靈杖’也不錯,所以才舍不得直接將她喂蛇,留得她一條小命,這些日子光靠那些若耶族蝦兵蟹將的血來做血煉,‘鬼靈杖’明顯已經威力大減,好不容易來個上等血煉材料,自是不肯輕易放過。
卻沒想到,竟是陰差陽錯讓他撞到了這樣一個天大的便宜!這丫頭,竟是使出了剎墨族最頂級的火系巫術「烈焰焚天」,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她應是那傳說中被封印了五百年的剎墨族首席大巫師的轉世!
原本以為這趟永徽之旅是個無聊的差事,卻沒想到能有如此意外的收獲,那老者眼中精光頓現,殺意陡現!
而那廂的罌灕灕又怎是個乖乖的莫宰羊,她雖然在懵懂中使出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招數,但是體內那股源源不斷涌出的精純靈力,卻是讓她的渾身有種說不出的愉悅,她明白這是體內瑤姬的力量在漸漸蘇醒,這個發現讓她平添了幾份從容自信,心想若是自己能夠自由操縱這股力量,這虛冥界便沒什麼好怕的了!
此時此刻,她幾乎忘記了自己之前一心要逃的初衷,竟是打算正面跟這老者拼上一拼!她知道眼前這人是個強者,而她需要一個強者來做自己的磨刀石!
此時但見她雙眸赤紅如血,手中的赤色烈焰如搖擺的火苗一般四散躥了開去,在空中凝而不散,逐漸地,幻化成飛鳥模樣,那火焰也恰如飛鳥般翩然起舞,迅捷無比地沖著那老者的方向凌空撲來,尤其讓人稱奇的是,那火焰之鳥才飛過一尺便虛空化為兩只,一尺之後二化成四…及至那老者身前的時候已是化作數只鋪天蓋地襲來!
那空鳴族的老者也非等閑之輩,只見他手中的巫師杖,只是隨意地凌空畫了一道虛圈,這招數看起來絕無任何華巧之處,甚至難稱迅捷,可那劈空而來的石破天驚的氣勢和伴生而來的紫電雷鳴,卻在轉瞬間將那襲來的火焰之鳥悉數擊落在身前!
只見此時他的四周,落焰紛紛如散花般落地,之前那烈焰焚天所帶來的駭人的聲勢嘎然而止,變得無聲無息,就這樣湮滅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緊接著,一團黑霧自那巫師杖上的‘鵸鵌’口中噴瀉而出,頓時黑霧漫漫,慘風習習,耳中似聞群鬼哀號一般,血腥的妖邪之氣在這石室之內蔓延開來,罌灕灕知道這黑霧必是有毒,下意識地摒息後退了數步,卻驟然感覺自己的四肢逐漸在麻木,指尖的火苗似是被關了閘一般,生生滅了!
而此時體內的精純靈力也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仿佛回到了最初什麼都不會的狀態!糟糕!
不知道那巫師杖噴出的是什麼毒,竟然如此厲害!罌灕灕暗叫一聲不好,正在心底盤算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卻又忽然覺得腰間一緊,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般,隨即感覺自己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卷了起來,舉在了半空之中,罌灕灕低頭去看,卻差點下巴落地,卷住自己的分明是一條巨蛇的尾巴,那之前憑空消失的獨角玉蛇竟是不知道何時從身後冒了出來,來了個突然襲擊,將罌灕灕牢牢制住!而此時那長長的蛇信子竟是離她的臉不到一寸的距離!
「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還想跟老子斗?乖乖給老子做血煉藥引吧!」那老者厲聲尖笑著,一躍而起,右手直取罌灕灕的咽喉,此時罌灕灕方才看清他的指甲竟是墨黑一片,而且看起來尖銳無比,就像是五把奪命的尖刀一般!
眼見那五把尖刀就要迎面刺來,罌灕灕的心里咯 一下,心想,這下真的玩完了!下意識地閉上眼大聲尖叫起來,卻意外地听到了噗通的聲音,然後,過了許久,那尖刀都始終沒有落下來。而緊緊纏繞自己的巨蛇也似乎被凝住了一般,竟是半點都不再動彈。
罌灕灕戰戰兢兢的睜眼,這才發現,那方才的空鳴族老者,已然癱倒在地,此時面朝下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而他的身後卻又出現了另一位老者,此人身穿麻布緇衣,須發皆白,一頭白發無風而動,而最詭異的卻是,他此時竟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他的雙腳離地至少有一寸的距離!
這又是誰?是友還是敵?
罌灕灕並不敢放松警惕,雖然此時全身靈力被封,什麼都不能做,至少眼珠兒倒是毫不示弱地瞪著眼前來人。
而那白發老者雙瞼下垂,臉上皺紋縱橫,神情木訥,卻又頗具威嚴,他看了罌灕灕兩眼,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伸出一只枯木一般的手,彈指之間,幾道銀芒飛出,那之前就已經被他不知用什麼法術制住了,半點都動彈不得的巨蛇,此時竟是連掙扎都沒有做半分,啪的一聲,隨著那蛇尾無力地松開,罌灕灕再次從空中摔落在地。
眼看那巨大的蛇身就要當頭砸下來,罌灕灕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踉蹌了數米遠,方才躲過了被巨蛇砸下,變成肉泥的命運。
此時再看那巨蛇,竟是盤成一團,絕了氣息!
罌灕灕再次抽了一口冷氣,原本以為之前這空鳴族老者已經是個絕世高手了,還有這傳說中的千年蛇精,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玩意,沒想到這白發老者竟是彈指之間就將那一人一蛇輕松收拾了,他若是想對付自己,怕是跟捏小雞一般的輕松吧。
她怯怯地爬起來,警惕地看著對方,腦子里骨碌碌只有一個念頭,管他三七二十一,跑吧!
卻還沒來得及拔腿,對方首先開口了,說出來的話差點沒把罌灕灕鼻子氣歪︰「蠢丫頭,現在知道害怕想跑了?剛才不是豪氣萬千想逞威風?」
被對方搶白嘲諷一番,罌灕灕雖然有些氣血上涌,但是听對方這口氣,卻不似什麼大奸大惡之徒,罌灕灕眸子一轉,決定裝傻裝無辜裝可愛,無論如何先探探對方口風再說︰「這位前輩,多謝前輩救命之恩,不知前輩該如何稱呼?」
「隨我來!」對方卻是老得要成精的人物,哪里吃這一套?他冷冷地看了罌灕灕一眼,扔下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轉身欲走,在轉身之前,只見他的麻布衣袖微微一動,又是幾道銀芒飛出,罌灕灕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覺得渾身一震,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幾個不知名的穴位上,不知何時被插了幾根亮閃閃的銀針,隨著一股清涼的感覺灌透全身,罌灕灕忽然發現方才被封住的周身靈力,竟又突兀地在體內流動起來,指尖也隱隱有了灼熱感,她意念一動,那赤色火焰便從指尖驟然簇起。
可罌灕灕此時卻有些迷茫了,這位白發老者究竟是何人呢?又為何要出手相救,還要幫她解毒呢?
「等一等!你要讓我跟你走,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吧?」既然裝傻裝孫子裝可愛都沒用,罌灕灕也就懶得再偽裝,客套話都懶得再說,直奔主題。
那前方欲走的白發老者微微地頓住了身形,好吧,他不是用走的,是用飄的,此時此刻他依然是足不著地的飄在空中,他並沒有回頭,卻回了一句讓罌灕灕听得想跳腳撞牆的話︰「你無需知道我是誰,我知道你是誰,就夠了。」
「我可以說不嗎?」骨子里的那抹桀驁之氣竟是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雖然罌灕灕知道自己此時幾乎是對方手中的螞蚱,是生是死都在對方的一念之差,可是心中那股憋悶之氣卻又無處發泄,所以便極其孩子氣地扔出了這句話,雖然她並沒有指望過對方能有什麼好的回答。
沒想到的是,對方卻回了她一句讓她極其錯愕的話︰「你的刀在那巨蛇的肚子里,用你的烈焰燒一把,便能取出來。」
聞听此言,罌灕灕更是心下駭然了,對方竟然連這個都知道!頓時罌灕灕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仿佛成了透明人一般,竟是毫無秘密可言,這白發老者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如此清楚自己的事情?
他究竟是敵還是友?罌灕灕打從心底希望是後者,也隱約覺得應該是後者,否則對方不會如此多管閑事。
卻沒有那麼多細想的時間,赤紅的眸子微微地一闔,指尖的赤色烈焰卻是更甚,瞬間就將那巨蛇化為了灰燼,不出所料的,那把玄鐵短刃靜靜地躺在那堆黑漆漆地骸骨中,依舊泛著森寒冷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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