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黎盧中亞歷威爾德王子方實力的增強為了奪還二王子一度佔到的優勢他們的行動很快變得猖獗安幫與他們的沖突也日益尖銳。雙聖雖只是因亞歷威爾德王子的正統繼承地位而支持他並不贊同他的擾民行為但他們終究是第一王子重要的追隨者就算不熱衷也必須站在第一王子這邊。這一日安幫便和他們對上了。
雙聖的本領對付人族雖不像對魔族那般天生相克仍是十分強大。安幫的人既不得不和他們對抗卡特爾便事先交代一些本領較弱的遇上他們要盡量游斗不要硬拼。不過艾里隱約听說卡特爾曾在背地里說過「這種危險的高手交給艾里他們來對付」這類的話。
然而卡特爾的安排似乎顯得多余了。雙聖才和安幫的人踫面還沒交手幾合不知看到了什麼原本不是很專注的他們神色一振甩開眼前對手向安幫眾人的後方撲去。此時被內定來對付雙聖的艾里此時還在陣營中央根本還不及趕到前頭與他們交鋒便眼看他們飛過第一王子的陣營飛過安幫的陣營繼續向遠處飛去轉眼消失在曲折的街巷之中。
「這是在干什麼?」第一王子方負責指揮這次行動的軍官和安幫的人都有些模不著頭腦。
不過雙聖對魔物的除之後快在軍界也是很有名的。若是在打戰時現魔族蹤影只要己方戰況尚可應付得來他們以往也曾有過丟下激戰中的大軍徑自追逐魔族而去的記錄。料想他們定是又現魔族了兩方人都很快把注意力轉回到眼前的敵人上。瞬間的停滯後戰場上的廝殺又沸騰起來。
只有艾里被另一項現弄得心神不安。不知何時蘿紗又不見了!這一陣時間來她的異常更讓他擔心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無心戀戰下去他也離開了戰場去尋找蘿紗。
……不過他很快就現他最需要找的應該是回去的路。而尋找蘿紗的去向對于一個路痴來說是多麼不可能的任務。
蘿紗雖在維洛雷姆的指導下學會如何隱匿闇氣但是雙聖早已認住她這個人。一旦她的身影落入他們眼中他們就象吸血的水蛭一樣緊吸著不放。盡管她小心躲藏但是該來的終究是躲不掉。
多日來困擾噩夢中被雙聖追殺的場面再度化為現實被他們追趕的經驗沒有讓她習慣而更加深了她的恐懼。她已經按維洛雷姆教授的方法收斂了闇氣但他們利用軍人的追蹤本領依舊緊咬著她不放。甩不掉他們的蘿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因為驚慌恐懼而變得恍惚的神智只剩下一個念頭︰逃快逃!
周圍的景象隨著奔跑時身體的起伏不斷搖晃仿佛是虛浮的幻象向她蜂擁逼來壓得心都要緊縮起來。眼光慌亂地從沿路上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上掠過看到的卻都只是事不關己的驚異和好奇。
誰?誰來幫我?
當她跑到一個小廣場上時突然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訝然望去魔族同伴的身影正向她快步而來臉上那副見慣了的輕快笑容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安定許多。
「維洛雷姆?你怎麼在這里?」
「你現在這樣的狀況出任務時我一直都跟在你附近果然讓我趕上了。」
蘿紗過去拉住他便要他跟自己一塊跑。「趕上有什麼用?快一起逃吧!雙聖現在正追在後面呢!上次那招用一次還可以再用一次他們現兩次我不見後你都在場一定會生疑的不能用了。」
「我就是為了幫你才來的現在我要是只能跟你一塊逃沒有半點用處不是白來這趟嗎?」
蘿紗驚訝地回頭「你是說……」
維洛雷姆停下了腳步向她溫笑道︰「你先逃吧我留在這里擋他們一陣。」
「討討厭!說什麼呢!別開玩笑了。」蘿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強笑著硬要拉他走︰「這種時候沒有必要象那些老套故事里那樣非要犧牲自己保護別人啦維洛雷姆你不是那種喜歡自虐的變態性格吧?不要磨蹭了快跑吧!」
「我沒開玩笑。」維洛雷姆卻仍是站得紋絲不動。他不想走自沒人拉得動他。蘿紗急得要哭出來了。
「咱們的體質一樣一接近他們就會流失闇氣你也不可能擋得住他們。留下來根本是送死啊!算我求你了一塊逃走就好了?」
「對我有點信心好嗎?你以前也不知道我會黑魔法也不知道我能教你隱藏闇氣的方法你怎麼知道我還有沒有藏著什麼本領呢?」維洛雷姆笑得一如往常般輕松「相信我吧。以前在魔翼森林遇上那個紅眼兔子時我就說過我在人界走南闖北這麼久都能過得好好的自然有些保命的功夫。」
他輕松自信的態度讓蘿紗的堅決開始有些松動。或許維洛雷姆真的有什麼厲害手段還沒使出來?他一向都讓人看不出深淺以自己的情況來推測他或許是低估他了?
「他們快追上了你快點回去吧。沒準你回去幫我泡好一壺紅茶我後腳也就到了哪!」
「……那好吧。」蘿紗終于點頭。臨去時她緊緊握住維洛雷姆的手︰「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啊!如果情況不對就立刻逃命不要硬撐。」
想起在魔翼森林時他也是說著類似的話開朗地笑著為自己擋下強敵她只覺心中澀澀的。認真地直視他她傾吐出平時絕對不好意思說的話。
「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和我有相同處境了解我現在內心感受的朋友。失去你我就再沒有可以說心里話的人了我會非常難過的。請千萬保重你自己。」
重要的朋友嗎?雖然這不是他想听到的但為了這句「朋友」與雙聖一戰也算值了。一向如同容貌一部分般浮在維洛臉上的笑容瞬間為真正溫暖的笑意所取代。他拍拍蘿紗的肩「快走吧我不會有事的。」
蘿紗離開後他走到廣場中一棵周圍居民平日納涼聊天的樹下坐下從隨身攜帶的施有時空之門魔法什麼都放得下的包袱中取出一套茶具悠閑地泡著茶靜候雙聖的到來。
對于與雙聖的交鋒他事先已經預想過應對的辦法但是究竟能不能成卻也沒有太大把握。雙聖的情報都是他還在魔界時所搜集到的而最為關鍵的一點︰雙聖對接近他們魔族的闇氣的消融究竟會有多快?沒親身和他們接觸過是無從掌握的。
可是明明前景難料心境不知為何卻偏偏出奇的平靜坦然。相比上次從蘿紗他們那里逃走後每日雖都按著過去的方式取樂心里卻牽掛著什麼似的悶悶地心神不屬好像什麼事都沒什麼趣味現在的感覺簡直要好得太多。
天空被夕陽的余暉渲染得呈現淡淡紫紅卻依舊有著晴空的澄澈感歸巢鳥群疏懶的叫聲稀稀落落地劃過天際。傍晚時人們多半回家吃飯了沒什麼人在的廣場顯得分外空闊幽靜。一切看來都那麼令人心情舒暢維洛雷姆愉快地哼起了小調。
※※※
當雙聖趕到時蘿紗已經跑得沒影了。他們四下打量樹影稀疏的簡易廣場中只有一個衣著簡樸卻風采翩然的年青男子獨自倚樹品茶。雙聖只當他是住在附近到樹下納涼的住戶看他的樣子應已經在這里待了好一陣了也許看到那魔族的去向便走過去想向他打听打听。
走到近前一股清幽茶香如有還無地縈繞身側令人心神為之一清。雙聖出身微寒又是常年習武不通風雅之事但憑這香氣也知道這必是茶中佳品。普通平民喝茶多是喝粗茶以解渴這種好茶卻只有真正懂得品茶的人才會喝。兩人頓時覺得這人恐怕並非俗流再就近一看果然是個出眾的人物。
那清朗溫和的眼神(這種時候維洛雷姆自然不敢再搞「金銀妖瞳」這種跟妖魔沾得上邊的噱頭)淡定自若的笑容都不是見識才智淺薄之人能擁有的。年青人輕聲哼著小曲于晚風吹拂中悠然品茗淡雅茶香襯著他全身上下散出來的恬淡安適的悠閑意態直至不似凡俗中人。
雙聖都暗喝一聲采感嘆市井中竟有這等人物心下都暗生好感若不是現在趕著追那魔族倒要上去結交結交。兩人客客氣氣地上前將蘿紗的衣著打扮向他形容了一下問是否有見她從這里經過。
「唔……」維洛雷姆作態沉吟了一下便「想起來了」道︰「有啊不久前正有這麼個女孩子急匆匆從我身邊跑過去揚起的半天塵灰還白白糟蹋了我一杯茶。」
他邊說邊搖頭苦笑一副自認倒霉的樣子神色十分自然。實則雙聖一接近維洛雷姆便覺得四周的空氣似乎變得灼熱燒灼著身體令體內的黑暗陰冷的闇氣迅消散但仗著修為深厚和刻意地壓抑他在外表上不泄漏半點痕跡。
雙聖果然沒有現不對急急追問︰「那她往哪里去了?」
這時若是維洛雷姆隨便說個方向雙聖今日就必定抓不到蘿紗了但是這還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蘿紗還要在黎盧駐留雙聖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可能展露開懷笑容。更何況先前他從艾里等人那方輾轉听說了前些日蘿紗莫名其妙被冰塊凍傷的事明白蘿紗之事的他自然猜得到事情大概。當知道雙聖讓她受過那許多苦之時他便已決心要讓他們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心中轉的是殺人的念頭他面上神色仍是一如剛才的恬淡自然笑道︰「你們要找那個女孩子嗎?她做什麼了?」
雙聖本來是不會在事情未了之時和無關的人多說的但這年青人給他們的印象很好向他說一些也無妨。只是魔族與聖力之類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就算說了一般人也很難相信白聖便隨便找了理由應付。
「她是在路上偷了我們兩兄弟東西的小偷我們追到這里就找不到她的蹤影。如果小哥知道她往哪里去了還請指點一下?」
「原來是這樣那當然應該幫忙。」維洛雷姆煞有介事地點頭右手放下茶杯往一個方向指去。「我剛才看她向那邊跑了。」雙聖剛要開步追趕他又伸手攔住了他們︰「兩位稍等能听我說完嗎?」
雙聖頓生疑惑警覺地看著他。維洛雷姆恍如未覺誠懇地笑著說道︰「剛才我惱那女孩糟蹋了我的茶順手便把弄髒的茶灑向她她的衣物上也濺上了些茶水。這茶香淡馥悠遠能維持相當一段時間我的鼻子又特別靈如果那女孩真的不是好人我想我能追尋茶香幫兩位找到她的去向。」
雙聖這一段街區追下來小巷岔道變得越來越多七拐八彎的岔路讓他們耗費了許多時間才會延遲了這麼久沒追上蘿紗。听這年青人說得似有道理心想若是帶上他能節省花在搜尋上的時間那是再好不過了。兩人以眼神交換意見後黑聖向維洛雷姆道︰「那女孩確實是壞人不抓住她不知以後她還會做什麼壞事。這位小哥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
在雙聖看來他們並不是在說謊。魔族都是想危害人族的萬惡之徒當然要見一個殺一個了。
維洛雷姆想到蘿紗並沒做過什麼人族意義上的壞事只因為血統就成了壞人自己這真正的惡魔倒要和雙聖一起去追殺她不由有些好笑。幸而這股笑意剛萌生已完全被闇氣消融的強烈不適壓過不必擔心泄漏出來。
他慨然起身︰「我身體不大好跑得不快就麻煩兩位拉我一把了。」
※※※
雙聖先前還對維洛雷姆能尋茶香的說法有些懷疑對他也頗有戒心。後來和他一起經過岔道時他都是到幾條岔路上分別閉目細辨氣味後信心十足地指出其中一條是那女孩經過的路。兩人過去細細辨聞確實也覺得隱約有股茶香只是若不是他先說破一般人絕對難以察覺。幾趟下來兩人都覺維洛雷姆並非虛言對他戒心漸消。
卻不知維洛雷姆是蘿紗走後才開始泡茶的哪曾在她身上潑過什麼茶水?他根本就是隨便亂指哪里僻靜往哪里走以便待會兒的行事只要不轉回蘿紗走的那個方向就好了。
至于雙聖為何會在他指出的路上感覺得到淡淡茶香說穿了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小把戲不值一曬。
維洛雷姆在各條岔路上裝做分辨茶香時便借機在他決定要指向的那條路上把身上帶著的一點茶葉搓成粉末借著寬大袖袍的掩飾灑落在地。黑色的茶末灑在黑色路面上誰能看得出來?向雙聖指稱就是這條路後他們細心嗅聞自然會覺那新鮮出爐的茶香了。
雙聖雖是聲名赫赫的武將心性卻端方正統算不得靈活自然不是詭詐機變的維洛雷姆的對手糊里糊涂便被他牽著鼻子走。
只是維洛雷姆雖將雙聖戲弄于股掌之上自己卻也無心享受其中樂趣。
雙聖一人拉一手維洛雷姆幾乎是半掛在他們手臂上任他們拖著一起追趕著前方不存在的目標。他稍為趨近白聖白聖立刻回頭問道︰「怎麼?」
「該死的!雖然沒刻意提防我武人身體上本能的警惕還在!還要撐到什麼時候啊!」維洛雷姆心中暗罵嘴上卻做出副無辜的模樣。「沒、沒什麼剛才腳稍微、稍微崴了一下。」
他裝出未習武之人文弱經不起這番快奔跑氣喘吁吁的樣子化解白聖的疑心。不憑他現在的虛弱狀況倒也不用花什麼力氣偽裝。與雙聖身體接觸時闇氣消耗的度大得乎他的預估還沒等到他們戒心消除讓他有從背後暗算的機會他的力量已經被削弱得很厲害。
更難熬的是闇氣一開始流失時體內的那種空虛感如漩渦般越來越擴大更出現一股如漩渦般的巨大力量在體內上上下下地翻攪著內髒好像早被這股力量絞成無數碎屑又被這力量絞混成一團胡亂地砸向身體每一寸骨肉。維洛雷姆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年偽裝人族接近光明二賢者的魔族都必定會被他們現真面目。不管是高等魔族還是低等的低智能魔獸也無關修為深淺只要是還有感覺都無法忍受這種把**摔碎成無數片隨便揉捏起來再狠摔般的無休止的痛苦!
但是現在怎能露出馬腳?雖然維洛雷姆相信自己有月兌身的能耐但是再要接近雙聖就很難了。正面近身對戰他並沒有把握置這堪稱魔族克星的雙聖于死地雙聖平日都在城市中若是遠距離以強力魔法轟擊必定死傷甚眾蘿紗必定怨恨自己。
因而明知接近雙聖對自己很不利也得苦撐著這麼做。心中不斷重復著「要替蘿紗向他們報復回來這可是僅有的機會了!」這句話他苦苦忍著巨大的痛苦並讓臉上一直掛著輕松的笑容。
因為雙聖為了查知是否有魔族接近自己早已養成觀察他們周圍的人神態的習慣維洛雷姆的表現雖還沒有引起他們的疑心仍是習慣性地不時探查他的神色。對維洛雷姆來說體內的劇痛還在其次最辛苦地就是在忍著痛楚地時候還要表現得若無其事。連他也是第一次現一向受不了被人勉強地做事的自己居然有著這麼強的意志力做到這一切。
只是在雙聖查看前路沒有留意到他時他臉頰的肌肉會因為牙關咬得太緊而微微顫抖跳動。劇痛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割削著全身的神經不多時神經似乎變得麻木了到了後來有時甚至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剛才是不是曾經昏倒下一刻又會不會再度昏倒。好在他裝做不諳武道奔跑時身體的重量多半負擔在雙聖拉他的手上就算暈著也一樣被拖帶著走。
只不過他得不時找理由應付一些雙聖的問話。
「嘿你剛才怎麼了?」雙聖感覺手上突然一沉便問道。
立時從眩暈中回神的維洛雷姆回答︰「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還好你們拉著我才沒摔倒。」
「……你怎麼滿臉都是汗?」這是白聖偶然回頭現維洛雷姆汗流滿面時問的。
「太久沒運動了稍微動一動就這樣讓兩位見笑了。」他只有希望飛奔中的風兒盡快吹干痛出來的冷汗。
「你的眼楮怎麼閉上了?」
「被你們拉著跑得飛快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太舒服了。我閉著眼楮感覺一下。」剛剛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的他回答。
在辨認完一個岔路後雙聖終于現他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你的臉色不大好。」他們慢慢放慢奔跑度然後停下腳步讓他喘息片刻。
維洛雷姆喘著粗氣坐倒在地垂下的面孔趁著雙聖不可能看見扭曲得變了形。喘息了片刻他再抬起頭來神色便只是普通的疲累。他抱歉地一笑︰「平日都只坐在家中身體比較弱跑了這一陣便受不了了……拖累兩位了。」
畢竟人家是義務來幫忙自己的人都累成這樣了雙聖也不好說他什麼。白聖想了想便提議干脆由他背著維洛雷姆追趕反正本來兩人拉著他跑也不大好配合可能反而拖慢了度。到現在還不見蘿紗的影子雙聖都有些急了。
白聖的建議卻也正中維洛雷姆下懷。人們很難察覺伏在自己背上的人的每一個舉動。
伏在白聖背上他努力在與體內闇氣銷蝕的痛楚的抗衡中保持神志清明同時以一條直起脖頸盯視著獵物隨時準備暴起傷敵的毒蛇相似的耐心他的眼光在雙聖間來回轉動著估算突襲的最好方式。
與白聖貼身接觸隨時都可是暗算的機會但他必須要找到能同時制服兩人的方法。現在闇氣被大量消耗的情況下他能全力一擊的機會只有一次!
「要是手邊有兵刃就好了。那在準備動魔法攻擊前的瞬間料理掉白聖就成了。」盯著近在眼前的白聖脖頸上充滿誘惑力的血管他遺憾地想。
但這只是妄想而已。雙聖並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自然不會輕易把後背朝向持有武器的不清楚底細的人。在帶上他追趕蘿紗之前他們便以不著痕跡的方式踫觸過維洛雷姆身上可能藏匿武器的地方。正是事先預料到這一點為免除他們的疑心維洛雷姆也沒有在身上隱藏任何能傷人的東西。
他現在只有動一次魔法攻擊的機會但是所有能傷及他們兩人的魔法伏在白聖背上的自己必定也落在攻擊範圍內。以單個為攻擊目標的魔法只能干掉一個對剩下的那一個自己就全無反擊之力了。
還沒想出個頭緒便听黑聖向他道︰「你指的路如果沒錯的話已經追了這麼久早應該追上那女孩了吧?」久追未果他的口氣中透出疑慮已經開始有所懷疑了。維洛雷姆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容不得再慢慢考慮必須立刻決定該怎麼做。
是放棄坦承不小心走錯了路任雙聖離開?
還是拼著元氣大損的身體跟他們一起承受魔法攻擊?
不需要考慮太多他便有了決定。
「應該是不會走錯的。或許那女偷兒跑得很快?但是我可以問得到她遺留下的香味就算慢也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維洛雷姆這麼一說雙聖想起那個小魔女已經不止一次以奇怪的方式消失無蹤這次追趕會有什麼特殊之處也是正常。而相比前兩次的無處入手這一次總算有辦法找到她已經是好得多了。他們便打消了疑慮打算多付出些耐心。
他們並不知維洛雷姆以言詞緩解他們的疑心的同時卻在悄悄集中精神在腦中默誦一個許久沒有動用過的咒文。身上的魔力隨著咒文的吟誦而開始流轉時感覺上已經被先前的疼痛搞得千瘡百孔的身軀各處又是一陣如同被沉重的車輪緩緩碾過的痛楚。
至今數百年的生命中對戰過無數魔界強者維洛公爵卻從未試過如此痛苦的施法但機會只有一次不容有所差錯本就痛到極點的身體任由它再痛一些也要不了命。他依強韌的意志忽略痛苦推動著魔法。
被召集而來闇黑精靈漸漸集結成濃厚的黑雲籠罩在三人上空。等雙聖有所察覺時魔法已經動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怎麼回事?!」先現這怪異黑雲的黑聖大聲招呼他的同伴。
「是很強的闇黑魔法小心!」白聖察覺出黑雲中詭暗沉謐的波動立刻意識到這是闇黑精靈的波動。單是懸爾未時闇黑精靈給人的壓迫感已經令人對這魔法的真正威力不寒而栗。
白聖的警告顯得有些多余因為一眼看到黑雲還來不及意識到禍根就是自己背上的那人他們便本能用最快度飛奔試圖逃離黑雲籠罩的區域。不過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他們移到哪里黑雲如影隨形地跟到哪里。
「沒辦法避開嗎?!」性子略為急躁一些的黑聖情急大喊。白聖還保持著冷靜的頭腦。他突然意識到一點疑惑地皺起眉頭。施行針對特定攻擊目標的魔法魔法師必定在場!那麼魔法師的人呢?在哪里?!
環視四周他現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荒僻的郊外四面一片空闊看不到半個人影。
不對除了自己和黑聖外還有一個人在場……
白聖剛剛意識到這一點便听背後傳來那個「文弱」男子回答黑聖的聲音︰「有一個辦法可以躲開魔法的轟擊。」
「什麼?」雙聖都十分驚異。卻听維洛雷姆的聲音中蒙上了薄薄笑意。
「搶先一步自殺了就行幽冥法陣是沒興趣攻擊尸體的。」
話音剛落闇黑精靈終于醞釀結束法陣正式動。黑雲中的闇黑精靈突然集結成觸手般形狀向下延伸萬千縴細的黑色絲帶將黑雲與所籠罩的那片地面連接起來從遠處看猶似一個之間粘結著無數黑色細絲的橄欖形狀地面上的三人也被黑色細絲籠罩在其中仿佛被無數柵欄圍住了一般。
維洛雷姆明白用這盡有一次的機會使出的魔法如果不能強到殺死雙聖那不管魔法結束後自己還有沒有命在都只有死路一條他索性便選擇了幽冥法陣。雖然如果蘿紗听到這個名字大概又會評價說「老土又沒創意的名字」不過這卻是他目前殘余的能力能使用的魔法中相當強悍的一種。
對自己的魔法維洛雷姆當然最熟悉不過。他知道下一步闇黑精靈就會以迅猛地勢頭轟擊下來以強大的壓力擊毀法陣中的一切生靈。魔界中威名赫赫的維洛公爵曾以這個法陣收拾過數以百計的敵人。不過他突然想到若是那些早已腐朽為塵土的敵人知道這一次幽冥法陣很有可能把身為施法者的自己也送去和他們作伴恐怕會笑到再斷一次氣唇邊也忍不住漾起一抹苦笑。
黑暗旋即擋住了照亮笑容的所有光線。巨大的轟擊並沒有造成想象中的巨響。
闇黑精靈本就是空、無的精靈。為它們籠罩的一切都被歸結于虛無。包括聲音。
※※※
靜寂之中時間的流逝令人難以把握。
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時光但看天空的色彩卻不過由未入夜的青藍漸漸變為靛藍。孤寒的星光慢慢亮了起來。
在曾經生過無聲戰事的地方女子呼喊聲結束了比黑暗更能吞噬一切的靜默。
「維洛——維洛雷姆——維洛——」
清亮的少女嗓音因為憂急而多了些脆弱的顫音。蘿紗一路小跑著四下尋找她呼喊的那人。
回到安幫據點後一直也沒有等到維洛雷姆回來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急出來找尋他的下落。到處找尋、詢問過幾個看到過維洛雷姆和雙聖的市民後她終于漸漸模索到了這里。當看到幽冥法陣在地面留下的異樣的焦黑和躺在上面的人影時驚愕扼住了她的喉嚨再不出聲音顫抖的雙腿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
一能控制住身體她便跌跌撞撞地快步跑了過來。
地面上隆起了三堆被塵土埋沒的事物。扒開其中兩個上面的泥塵一看都是殘破不全的人類軀體。黑紅的色塊布滿難以分辨原形的肉塊上粘連在肉塊和地面上的半凝結的體液有著如醬汁般的黏膩感。本來是能令看到的人反胃嘔吐的血腥景象但心系維洛雷姆安危的蘿紗卻視若無睹也完全沒去想那兩具殘軀就是一直令她寢食難安的雙聖的遺體。匆忙拍去第三個物體上的塵土現出的果然是她要找的人。
看清情況蘿紗懸著的心略為安定下來。維洛雷姆的身體並不像那兩具尸體般殘缺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傷害。然而再看他緊閉雙眼平時生動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無復往日的活力全身上下更是衣物殘破傷痕累累靜靜地躺在那里的樣子似乎生機全無她又嚇得差點哭了出來只知道抱起他的身軀輕輕搖晃大聲呼喚他的名字。
喊了許久在幾乎要放棄希望之時她終于欣喜地現他睫毛的微微顫動。屏息看著他又眨動幾下眼皮終于睜開眼來。見他終于醒轉她又是開心又是後怕又是擔心本就噙在眼中的淚珠頓時滾滾而下。既已流出淚來她索性縱聲而哭珠串般的晶瑩淚水順著兩頰滾滾而下。
依舊亮如星辰的灰眸看著女孩維洛雷姆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卻因為牽動傷處而皺了皺眉抬手想擦掉她的淚水卻現全身又痛又虛軟竟是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來忍不住低聲咒罵了一聲。
蘿紗將他的情形看在眼里痛惜他為自己竟傷得這麼重更擔心他能不能支撐得住哭得更是厲害。不忍看她再哭下去維洛雷姆只有動用唯一還能听使喚的嘴巴。
「嗨蘿紗……我這麼費力可不是想看你這種哭哭啼啼的丑臉哦……來笑一個。」
不過看著她強忍著淚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他又有些後悔。
蘿紗的淚珠又掛了下來道︰「看你傷得這麼重我怎麼笑得出來……維洛雷姆是個笨蛋!為什麼要跟那兩個老家伙打嘛……只要逃走不就沒事了嗎……」
「我不要緊……我想讓……你以後過著開心的日子。只、只希望等……等你變成了白頭的老女乃女乃……逗孫子孫女玩時不要連我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不、不會的!」蘿紗哽咽著回答。
「那麼說說看我叫什麼?」
「……」
蘿紗愕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都這種情況了你還有心情戲弄人家!」那麼長的名字怎麼可能記得住嘛!
悲淒的氣氛一下子被他破壞得七零八落了。
蘿紗突然醒悟他傷得這麼重卻還想出這種方式來開解自己不要自己太難過。心中的感動已非言語能描述她悶悶地說了一句「維洛雷姆你……你真討厭……」終于還是潸然淚下。
※※※
其實維洛雷姆的傷並沒有蘿紗想象中那麼嚴重。在承受幽冥法陣轟擊的時候他拼盡身體中最後一分魔力護住身體幸好魔族中人對闇黑性質的魔法具有一定抗性**沒有受到致命的損傷受的外傷在魔族強韌的自愈能力下也回復不少。無法動彈是闇氣因為的過度損耗導致身體處于極度虛弱狀態。
蘿紗本來要送維洛雷姆去看醫生但他堅持一般醫生不可能治得了這樣的傷而消耗的闇氣只有慢慢修養才能回復原先水平沒有其他辦法也根本沒必要去看醫生她便听從他的話帶他一起返回安幫據點。
回到安幫眾人難免奇怪他為何白天生龍活虎地出去晚上跟死魚似的躺在車上被拖了回來蘿紗只得敷衍說他出去逛街時不提防被人打劫了受了點傷得休養幾日。于是當夜安幫之中不免有女子心傷落淚咒罵黎盧糟糕的治安也有不少因為嫉妒或是被他贏走太多錢而對他不滿的男子頗感快意猜測著會不會是哪個和自己遭遇相似的人干的?
艾里等人自是很懷疑一向只有他算計別人更能教授蘿紗高等闇黑魔法的維洛雷姆怎麼會「一時大意」被人傷得這麼重?但是問他肯定不會有答案蘿紗這一陣又是怪怪的死咬著不肯吐實他們也只有繼續抱著疑惑。好在自打認識維洛雷姆這人以來便從沒弄明白過他的任何事也算習慣了吧!
直到幾天後帝國雙聖的死訊傳揚開來他們便開始把雙聖的死與維洛雷姆的重傷做了某種聯想。雙聖死狀很慘人們是從他們隨身攜帶的腰牌上才能認出那兩具殘缺尸身的身份的在他們遇害處殘留有施行過高等闇黑魔法的痕跡。而推算出的雙聖出事的時間正是維洛雷姆「遇劫」受傷的那一晚。
但猜測畢竟是猜測沒有任何實證能證明。而艾里他們和雙聖談不上有什麼淵源就算真是維洛雷姆做的他們也不會有為他們復仇之類的念頭只是需要重新估量維洛雷姆的實力深淺了。
對于艾里他們來說雙聖的事便到此為止對自己不再有任何影響。然而無論是亞歷威爾德王子一方還是葉卡特留希王子一方事先誰也料想不到。在這種非常時刻這意料之外的死亡事件對于聖愛希恩特帝國的意義遠遠出了帝國兩位軍團長死亡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