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見居夙升的欣喜,早己被他對姬君吟的護衛之舉所惹起的怒意所取代。
這個男人怎麼敢當著她的面,對旁的女人又摟又抱的?
「微臣自然不是命令,只是建議。」
「我想怎麼做,用不著你管,就算我想特在這兒過夜,我想姬大人應該也不會拒絕我才對。」
本就是個仗勢太妃和兄長寵愛便無法無天的公主,又見居夙升對她如此冷淡,心中的怒氣早己奔騰不休。
本不過是來發發心中的怒氣,方才見著姬君吟那半死不括的模樣,她正得意揚揚地盤算自己也該回宮去了,沒想到居夙升竟然半路殺了出來,還一副想要打發她的模樣,連話都不願對她多說一句,向來要風得風的她,自然吞不下這口氣,于是杠上了。
滿心以為在她撒了撥之後,他好歹也會哄哄她,讓讓她那點小性子,誰知她話才說完,他便點了點頭說道︰「公主既然想在姬府歇上,姬大人自然沒有二話,那公主便好生安歇吧!」
說完,他便不顧姬君吟的掙扎,遷自將己經快撐不住的她攔腰抱起。
「你要做什麼?!」這話震驚中帶著怒意,自是出自龍幕雲之口。
「你要做什麼?」這話虛弱中帶著抗拒,便是出自姬君吟之口。
兩人異口同聲的質問,居夙升銳利的眼神來來回回注視著兩個女人,然後淡淡地說道︰「既然公主執意在你的閨房里頭住下,那麼我自然應該帶你到別處養傷。」
「不要!」听到他的話,姬君吟揮身一顫,手忙腳亂的掙扎,想要掙出他那鐵一般的懷抱。
「我也不準。」沒料到他竟連半點面子也不留給她,向來被人捧在手掌心的龍慕雲,這時可是又氣又委屈,哪還顧得了形象,紅著眼眶低吼道。
「你憑什麼不準?」深墨色的濃眉挑了挑,居夙升懶洋洋地問道。
「就憑我是當朝公主,我說不準就不準。」習慣性地抬出自己的身分,反正打小到大,她只要說了這句話,便沒有要不到的東西。
可她卻忘了,居夙升從來就不吃她這一套,只見他那張宛若刀雕斧鑿的俊顏,微微拉出一抹輕蔑的笑容,還不等懷中的姬君吟張口說話,就搶先一步說道︰「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阻止我帶走我未過門的妻子!」
簡單的一句話在三人之間炸了開來,除了居夙升面色不改之外,其余兩個女人都被嚇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傻愣愣地瞪著他。
好半晌之後,震驚萬分的龍慕雲先一步回過神來,她瞪著他,咬著牙道︰「居夙升,你敢!」
一直認定居夙升終有一天會是自己的駙馬,誰知他竟當著她的面認了旁的女人為妻,這種羞辱,她是萬萬不可能忍受的。
「我有什麼不敢的,明兒個我就去讓皇上親自下旨指婚,這個妻子我要定了。」
「你竟然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龍慕雲震驚不己地後退了幾步,顯然完全沒有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從今兒個起,她就是我居夙升未過門的妻子,她這樣很好,不用任何人教她禮儀和閨訓,另外,我想公主最好也不要再來找她敘話,要不然微臣可不知道要怎麼回敬公主的好意了。」
這話表面上說得好听,可誰都知道這是一個道地道地的威脅。
龍幕雲被毫無遮掩的威脅給氣得揮身發顫、說不出話來,而姬君吟本就被折騰得蒼白的臉龐,此時更顯慘白。
她只能愣愣地瞧著居夙升,望著他那有稜有角的薄唇一掀一闔,然後迅速地墜入黑甜鄉中……
居夙升從來就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可他知道自個兒這回是真的太過沖動了。
可他既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姬家眾人的阻攔帶走了姬君吟,那麼他向皇上請旨指婚一事,便變得刻不容緩。
所以還不到四更天的時間,他在侍從的服侍下打理好儀容,準備出門上朝。
人才踏出了門檻兒,便見姬君吟立于門外,那虛弱的身子,在天將亮未亮之際,看起來特別單薄。
見狀,他連忙上前,想都沒想,便將身上的披風解下,然後手上巧勁一抖,披風便落上了她的肩背。
面對他這夾如其未的舉動,姬君吟連忙退後一步,想要避去他伸出來想為她系繩的手,怎料他人高手長,即刻將她扯回面前。
局促不安地任由他為她系好縴細頸項上的繩結,她的呼吸頓時變得紊亂。
「天都沒大亮呢,你身子不適,該多歇歇。」
一句話說得四平八穩,語調幾乎沒有上揚,可是姬君吟就是可以感覺得到他的不悅。
「我也不想撐著快散了的身子起身。」姬君吟頗為無奈地說道。
「既然不想,又何必勉強自已?」
對于她的直言,居夙升不禁感到一絲驚詫,習慣了女人的扭扭捏捏,她這般的直來直往,倒真教人另眼相看。
「今兒個侍郎大人要上朝,我怕侍郎大人當真會向皇上請旨賜婚,所以特地前來等特。」不想兜來轉去,她這句話更是說得直白無比。
「為什麼阻止,你不樂意?」他詫異地挑了挑眉。
雖是為了救她而迫于無奈才說出要請皇上賜婚,可是他也沒有想過她會拒絕,畢竟當初是她先以救母之思求親的,所以他壓根就覺得她會很樂意。
「是的!」姬君吟毫無猶豫地點了點頭,雖然事情是她起的頭,可是在經過了這一番的紛紛擾擾之後,她早己沒了嫁他為妻的想法,情慷仍在,但她卻探知自己萬萬不能這麼做。
不想強求是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姬家己經無法再承受任何的災難,尤其是因她而起的災難。
之前皇上才因為丞相長孫承音、侍郎居夙升和將軍柴折霞的彈勃,讓她爹陷入了差點被罷官的災殃,好不容易事情才平息了,如若又惹上了十七公主,那麼她爹在朝堂的地位,只怕要更為艱難。
所以她不能嫁他!
「為何不樂意?」伸手,他態度強硬地執起她尖細的下領,逼著她的目光從她的繡鞋上移至他的臉。
「因為不想!」
她給了他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卻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答案,自然,她這樣的轉變也勾起了他想探究的心緒。
他承認,昨兒個他興許有些故意,這樣大張旗鼓地救她,多少是想藉著她的存在,好斷了公主的苦心糾纏。
這兩年多來,但凡與他稍稍親近一些的姑娘,都會受到龍幕雲這樣的對特,對于這點他忍無可忍。
難道她的拒絕,是出自于對他如此做法的不滿,不想被人當成一顆棋子?
「我知道昨兒晚是我魯莽了些,但我對你並不單純只是利用。」居夙升向來磊落,並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思,反而大大方方地朝著姬君吟點頭致歉。
「昨天是你救了我,這點我銘感五內,就算你曾經欠過我什麼,也在你昨日的出手相救之後,兩不相欠。」
寒風颯颯中,她雖然披著他的暖裘防寒,可如今她身子未愈,身形又單薄,吹久了風,還是忍不住打了個輕顫。
「你……」瞧她左一句不想嫁他、右一句兩不相欠,他那兩道宛若飛入雲鬢之中的劍眉,結結實實地糾纏在一起。
可他向未是個意志堅定之人,哪有可能這樣便放棄。
只見他抿唇不語地上前一步,逼近靠在往子旁的她,他那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狂霸氣息,轉瞬之間將她籠罩。
「你要干什麼?」
「你該回房休息了。」
他有的是時間說服她,可是現下的她瞧起來是這般蒼白而茬弱,讓他覺得很礙眼。
「除非你答應我不向皇上要求指婚。」水亮的陣子漾著滿滿的倔強,大有他不答應她就與他耗在這兒,斷不輕易退讓之意。
「若是我不答應呢?」挑眉,居夙升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挑釁,探邃的陣中,倏地閃出一絲精光。
這女人顯然極盡所能地在挑戰他的耐性,向來對任何事都不輕易上心的他,卻因為她三番兩次的聖欲逃離而惱怒。
「我……」
仰望著像座山一樣高大的男人,姬君吟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好對抗他那不明所以的固執,可是從他的面無表情,她分不清此時的他是喜是怒,所有的話頓時都兜在舌尖,半句也說不出口,就怕又惹得他不悅。
「侍郎大人何必膛進這揮水之中,公主既然心儀于你,自該好好珍重這份情意,如今我己是名節半毀之人,大人的執意倒顯得可笑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居夙升是想藉由她未擺月兌公主的糾纏,若真是如此,她不會真的不樂意,反正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損失的。
只是她擔心這樣不但不能讓他擺月兌糾纏,反而會因為與她牽扯,陷入更大的困境和難堪之中。
就是因為這樣的優心,所以她寧願強撐著虛弱的身軀、頂著寒風站在這兒,不顧一切的想要阻止他的沖動。
她不怕被當成棋子,只怕成為他的負累。
面對他的執意成親,她不是不動心,只是不能動心。
所以她冷著臉,當著他的面說他可笑。
「這世上沒有藏不住的秘密,不出三日,姬家惹上皇室的梢息便會不脛而走,你以為到時還會有哪個男子可以坦然的接受你?」
娶一個妻子不能有所助力,反而還會成為阻力,正常的男子都不會做出這麼吃力不討好的選擇吧。
而她之所以會陷入這樣的困境,他得負大部分的責任,良心不容許他眼睜睜地瞧著她被人唾罵。
娶她,是最好的方式,能夠同時解決他與她的問題。
「就算真是這樣,居侍郎也不用委屈自己。」她並非不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只是……她不想被他用這樣的方式憐憫,她也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一股酸楚在心底彌漫著,眼前這個男人曾經是她心之向往,如今她雖然依舊想靠近,卻覺得己然沒有資格。
探吸了一口氣,掩去心底的不舍,再抬頭望著他,她的眼神情澈若水,再沒有一絲的猶豫。
朝著凝著自己的他,她緩緩伸出手,然後說道︰「我拒絕成為你的妻子,如果你真的覺得欠了我,我希望你給我五百兩。」
說完這番話,連姬君吟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己的勇氣從何而來。
她想要靠著自己的力量成為他敬重和深愛的女人,不是姬家的長女、不是他娘的救命思人,只是純粹是她。
她不肯成為他的妻子,卻這般大刺刺的跟他索討五百兩,老實說,這種事當真出乎他的理解範圍之外。
探邃的眸子愣愣地瞧著她,卻琢磨不出她這麼做的原因。
「為什麼?」
「既然你想報恩,而我想自立于姬家之外,你我的需求不是一拍即合嗎?」
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笑,姬君吟向來不是一個會自怨自艾的女人,她習慣在逆境中尋找希望。
「嫁給我,居家雖然說不上是金山銀山,倒也算是富貴之府,到時那些銀兩你自可隨意支配。」
他不是一個會對女人小氣的男人,如果她成為他的妻子,府中中饋之權必定由她掌握,就算不能給她夫妻之情,至少他會給她應有的尊重與地位。
「我不想再靠任何人了,往後的生活我想靠我自己。」
對于他的慷慨,姬君吟雖然感激,卻不肯接受。
她要的,現在的他給不起。
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有些事她想情楚了。
還好那時他並沒有答應她沖動的求親,否則兩人若在兩情不相悅的情祝下成了親,只怕終究成為怨偶一對。
「你一個姑娘家想做什麼?」听到她志氣十足的言論,居夙升冷不防地又皺起了眉,用那種像是看著調皮孩童的眼光盤著她,沉聲問道。
「我做什麼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一旦你付了銀子,咱們就算思怨兩清了。」
幽黑的眸光在天色薄亮之際,微微閃燦著一種光芒,他的眼神仿佛有著穿透人心的能力,讓人下意識想要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