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足足昏迷三天才醒,由于每天高燒不斷,市醫院的醫生都長在家里了。
第四天爺爺病情好轉,醒來就把這一切學給家人听,家人听得都有些發毛。這時那醫生開口問道︰「他們給的錢,你還帶在身上麼?」
爺爺一听愣了,他盯著醫生看了好久,最後面露慌張地翻著衣兜。很快,一沓「錢」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這,這都是什麼啊這!」爺爺面露驚恐,怔怔看著這手里的一沓陰票。
那小姑娘塞給爺爺的錢,居然全是冥紙。爺爺當時看著「錢」分明是真錢,可現在這安靜躺在爺爺手中的一把陰票則讓大伙再次發寒。
蕭桐落在門口的視線忽然轉向茶幾,這個微小舉動被胖青年看在眼里。他回頭望了一眼門口,見防盜門居然是開著的。胖青年被蕭桐的故事完全吸引,沒多想就快步走過將門關好。
解放軍就是好,不但將爺爺送到家,還把馬車也趕了回來,爺爺在家躺了一個月身體終于恢復如初,精神也漸漸好轉。
很快,爺爺又過上了自己的小日子,有活就賺點小外快,沒事就整一口小酒。
「不過,數天後的一次拉活,爺爺又進了旗山堡子。」蕭桐說完話,再次直視門口,他的嘴部機械化的一張一合,這種神情讓大家再次陷入恐懼之中。
「老大爺謝謝你啊!」一個男青年,手拿一堆小木箱開始往馬車下搗弄,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爺爺聊著。爺爺條件反射性地問道︰「小伙子,一個月前你們這可有人家新生了四個小孩,應該三男一女。」
爺爺平時沒事,自己也想那件事,苦思之後感覺那四個人應該是趕來旗山堡子投胎的。至于那個穿紅旗袍的女人……「啊,小孩到沒有,我家有頭老母豬,正好在一個月前後,半夜下了五個崽子,不過是三公二母,先開始我也以為是三公一母,可最後那個小母子,就是難產啊,足足折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落地。哎你說大爺,那小母子生下來居然全身紅毛,哈……」爺爺一听,全身汗毛刷地一下立了起來。
當然是難產,因為那穿旗袍的女人一直都在追著自己。爺爺將那幾人是投胎的念向剛剛敲定。豈料,有五頭小豬崽居然在路旁,正直直盯著自己看。它們的目光不似家畜,尤其那全身泛紅的那只小豬崽,眼神陰森異常。
男青年見爺爺這幅表情,一看這些豬崽,想也沒想的道︰「大爺,這幾個小家伙就是。」
爺爺沒回話,他快速坐上馬車,不理那男青年的呼喊,連錢都不要就直接向村外逃去。可每次回頭一望,那五個小豬崽都依然在盯著自己看。
蕭桐咳了一聲,再次低頭看著茶幾,同樣胖青年也再次回頭望向門口。那防盜門竟然又被打開了……
但這次他並沒去關門,而是直接擠到蕭桐身旁,想要張口說話。但對方卻在此刻繼續開始敘述。爺爺玩命一般趕著馬車,不知跑了多久,他在一片西瓜地旁立馬喘氣。這時,從土路前方迎面走過來兩個中年人,他們一路有說有笑,根本就沒看爺爺一眼,那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傍晚了。
一個皮膚慘白鳳眼縴細的男子,笑著開口道︰「大哥,那四個耳朵的家伙一會就從這走,準了。」皮膚略微發黑的男子听後笑道︰「這次不能再出岔子了,哥哥可不想再在那里面呆了,太憋屈。」
「放心吧,大哥。我都準備妥當了。」
爺爺越听越感覺不對勁。四個耳朵的人?這不是那名穿紅旗袍的女人所說的話麼?他快速回頭去尋那二人的身影,可在這一望無盡頭的土路上根本就沒有人影存在。
爺爺感覺邪門,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他快速向剛剛二人來的那個方向趕車而去。不一會,殘陽如血,黃昏即將結束,天邊也已是一片黑暗。
爺爺趕車的速度愈來加快,他越想越驚,知道剛剛那兩個人也一定是「髒東西」。這時,一個人影從前方蹦蹦跳跳地向爺爺趕來。落日將他的身影拉得極為細長。爺爺一看那人,當場差點沒背過氣去。
一個約模八、九歲的小男孩,他穿著一件紅色小衣,手里還拿著個糖葫蘆,看樣子是要回家,可這孩子頭上帶什麼不好,此刻卻扣個鐵鍋。鐵鍋就像個帽子一樣帶在頭上。
鍋的把手看上去就像兩只耳朵一般。如此,爺爺一想,穿紅旗袍的女人,與那兩個男人口中四個耳朵的家伙,就一定是這個孩子了。沒想小孩看見爺爺,撒歡一樣地跑了過來,道︰「老爺爺,我要回家,你載我去旗山堡子吧。看我給爸爸媽媽帶回去的小鍋,是不是很結實。」
爺爺看著小孩被殘陽拖出的斜長倒影,一個念頭突然閃現腦海,剛剛那兩個人是要尋替死鬼,找為自己替死的活人,好得以投胎。
爺爺愣了半分鐘,腦海快速閃過許多念頭,他頗不自在的道︰「娃啊,太晚了。嗯,太晚了。爺爺不能拉活了,你自己回去吧。」爺爺說完狠一咬牙,他趕著馬車倉皇而去。可當他回望的時候,見小男孩正面露疑惑地看著自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內充滿驚訝。爺爺心中越來越不是滋味,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能
拉住韁繩!調轉馬頭。爺爺趕到小男孩身的旁時,低身將對方一把摟在懷里。抱住小男孩的一瞬間,眼淚就流了出來。他當時真想扇自己幾個耳刮子,
「老爺爺。老爺爺你怎麼哭了!不要哭,狗兒不讓你拉了。」小男孩伸出稚女敕的小手,替爺爺擦去臉上正縱橫著的淚痕。
爺爺吸吸鼻子,他看著小男孩那天真的面龐,微笑說道︰「砂子入眼楮了。娃,坐到爺爺懷里來!爺爺領你回家去,抓好嘍!」
「爺爺說,自己一生從未像那樣開心過,看著懷中的小男孩,爺爺仿佛感覺什麼都不怕了,就算鬼來又怎樣,鬼不是人變得啊!天大,地大。人最大!」蕭桐說到這的時候,情緒非常激動,這種心情將其他幾人也統統感染。
那胖青年面露決絕,他快步走到門口將防盜門一把關牢,同時還在櫃子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握在手中。蕭桐看著他的舉動點了下頭,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
爺爺趕著馬車。剛剛路過踫見那兩個「人」的地段時,一道突如其來的涼風忽然襲向爺爺後背,他沒有回頭,知道是自己多管閑事,被「它們」盯了。
爺爺輕怕著這名叫狗兒的小男孩,意味深長地道︰「娃啊,天都黑了,娃睡一會就到家了,不要睜大眼楮亂看,好嘛?」說話之間,爺爺感覺車上一重。他回頭一瞥,見那兩個男人已經在馬車上坐定。
「嗯,爺爺我知道了,狗兒這就睡。」小男孩在爺爺懷中找到一個十分舒適的位置後,便昏昏睡去。爺爺雙目通紅,他目視前方完全將身後那「二人」拋在腦後,他狠狠揚起手中長鞭,馬也像感知到危險一般,四蹄連倒,快若閃電。
正當爺爺完全被恐懼所籠罩時,他身旁忽然坐定一個人,爺爺沒敢別過頭去看,可那個熟悉且陌生的聲線卻即刻響起。「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拉一個有四個耳朵的人嘛,為什麼要多管閑事。」爺爺聞言一愣,他轉頭一看,那穿著紅旗包的女人正坐在自己身旁,可對方的眼楮卻一直盯著車後同坐的二人。
正當爺爺要回話之時,他忽然听見三聲鬼嚎,那聲音絕對來自地獄,淒慘得讓人幾近崩潰。同時馬車也失去控制。爺爺只感覺天暈地轉,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後來,爺爺醒了,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而那叫狗兒的小男孩,也正站在床邊看著自己。同時他的父母也差點沒給爺爺磕頭,村里的神婆說這女圭女圭差點就被抓去替死,若不是爺爺,現在他已經成為枉死之魂了。
爺爺並沒有太做逗留,客套幾句就準備離開旗山堡子,可腦海中一直都想著那個穿紅旗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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