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元年七月燕王殺張、謝貴等奪北平九門指齊泰、黃子澄為奸臣援祖訓起兵以僧道衍為謀士稱「靖難」之師。朱允遣耿炳文為征虜大將軍北伐燕軍。八月燕師夜襲雄縣殲耿部先鋒九千復破耿炳文軍于真定。復遣李景隆代耿炳文。十月朱棣率師襲大寧、挾寧王得朵顏三衛騎兵。回師又敗李景隆于北平鄭村壩。一切來的順風順水。
高熾守北平累的人都瘦下幾圈隔個三五天會來看看「兒子」那可真的是看從來不伸手抱一下好不容易朱瞻基小孩咧嘴對他笑了一笑他也只是用手指托了托人家的下巴(喂!這可不是小貓是小孩!)
他也只有借著看兒子的名頭能歇息會一杯瓜片能吃個一刻鐘。雁曲靠一旁伺候著沏兩回就夠了。
曾問過他為什麼現在改吃瓜片他說是苦茶靜心。
到了臘月時高熾交給我一封信信里只有三個字︰安勿念。
我看著信沒有喜也沒有憂放置一旁又翻起西游記。朱肅不知花了多少時光謄抄出這本西游記他現在也不知道過的好不好。想到他又是一陣心煩轉頭看向窗外北平的冬天永遠有雪瀟瀟灑灑白了一地掩蓋了多少裂痕與頹敗之跡。
正呆時窗卻被他放了下來︰「你本就性子偏冷不要再因雪傷懷。」
被人戳穿了心思我竟然有點不好意思。臉上似乎有點熱。若是朱棣在他會說︰「喜歡雪?讓人搬進來。」
雁曲端了杯熱茶進來放在我手邊。
卻是對高熾說︰稟世子蔣虢大人正在宮外侯著呢。
「他回來了?」我問了聲。
高熾點頭︰嗯他如今統管著內衛。
「我怎麼一直沒見著。」我說完後。高熾竟然笑了這半年第一次看見他笑︰「你不出去他不進來。怎麼見的著?你若不介意我讓蔣虢進來。」
我以為是另一個人進來天冷人更冷。
看著眼前的人半天不敢認他這是我認識十年地蔣虢嗎?
他半低著頭。身著暗紅色官袍身材消瘦五官如雕刻墨黑的眼瞳仿佛將人世間的光都吸了進去分毫不起波瀾。
「你怎麼了?」四個字月兌口而出。
高熾扭頭探究似的看我。
蔣虢抬頭一剎那眼中光線柔和了許多我安下心來是蔣虢以前高高壯壯的一個人這一年半瘦變了樣。只有眼楮不能騙人︰「稟娘娘臣下大病之後未來得及給您請安請娘娘見諒。」
我擺擺手對高熾說道︰世子有正事就先忙吧。
半柱香後再出來。兩人都已經遠去。
女乃娘抱著瞻基雁曲撥弄著火盆偌大個福安宮里只听地見瞻基偶爾的咿咿呀呀聲和火盆中木炭的 作響。
宮外一個青色的小身板似乎想進來又不敢進來。
雁曲提溜了這小路子進來︰站在外面還不過來請安?
小路子忙不迭扣了個頭︰娘娘奴婢剛去內務所領冬炭。
「沒領著?」雁曲問。
「領著了。說來也巧正踫著世子妃宮里的劉公公。內務所就只兩簍子銀炭。一簍子早上給了王妃還剩下一簍子劉公公說世子妃體質弱聞不得煙味要銀炭。當時張大總管在說王爺走前叮囑過娘娘的吃穿用度都與王妃一樣。劉公公吃了個憋。想來此時正與世子妃念叨去了。」
小路子說完瞅瞅我。
我笑道︰那你又為何在門外想了個半天?
小路子想了一想實在也沒想出什麼理由來回我。可那臉面上的矛盾模樣分明是覺得世子當家。世子雖然看著孝順但這得罪了世子妃怕還是有麻煩。
張敏蘭沒有上來給我找麻煩倒是高熾給了內府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檻過。因燕地物資皆要充軍餉讓朱棣仗打地無後顧之憂。內府的開支壓縮到了極致高熾放了話除徐瑩與我其他各宮各院月錢減半每餐都不能過四個菜沒出新令前不準置辦新衣、行頭。
又因國喪未除王府內無人穿艷色衣裳想來這個春節是要素到心里去了。
徐瑩臥病在床張敏蘭第一次籌辦年夜飯。
擱在以前我會顧著面子無論如何將這年夜飯也撐起來事到如今覺得裝成溫順小綿羊樣實在是無意義于是推說不舒服沒有去那邊。後來听說徐瑩也不去。
三十晌午過後不多久高熾帶著張敏蘭還有兩個侍妾過來請安我知道他們是過來接瞻基過去的。
「二娘晚上不與我們一塊?」張敏蘭因我拂了她的面子到底是不開心。
我搖搖頭︰你們小夫妻的見面不容易。
說罷讓女乃娘抱來瞻基放在高熾懷里並不說話丟給他一個眼神︰給你是什麼樣還我時就得是什麼樣。
高熾走後不多久內務所送來三車的新鮮食材我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東西雁曲忙前忙後興奮的臉紅她是個仔細的人吃的喝的分類妥當過了會在酒壇那轉悠時提了小路子地耳朵︰我說小路子剛放好的東西你怎麼又混了?這一包青梅該是冷盤那邊的怎麼跟酒壇子擱一塊?沒的沾了酒氣。
小路子作勢掙月兌了她︰剛世子爺走時親口吩咐地這還有錯?還讓我泡在酒里呢。
雁曲哼了一聲︰世子爺吩咐你就抖起來了。
小路子扮了個鬼臉︰好姐姐你饒了我吧。娘娘正听著呢。
我輕笑一聲走開。
福安宮里有單獨的小廚房遠遠地看著那炊煙裊裊年輕地女孩子們和幾個打下手的小太監在那團團轉。
小路子指使起更小的太監來是得心應手不多時窗戶上都布了新簾子。正廳口放下寬大的棉錦見里面暗了把十只一人高的燭台依次排開四個角落里挑起防風燈我還是覺得不夠亮讓雁曲取了屋內地幾面銅鏡來放在燭台背後。
「哇!」听到他們驚嘆地聲音好滿足。
原來有時候快樂很簡單外面天暗陰冷。自己卻在暖和明亮的屋內;外面大雪紛飛自己頭有琉璃坐有暖衿;外面有不想見的人自己就可以在一方天地里一個人呆。
雁曲這丫頭平時話少此時倒是非常的活絡酉時末她召集了福安宮上上下下二十七個侍女、太監進來磕頭。
早就準備了這一天我問道︰你們都怎麼樣了?
下面齊齊喊道︰娘娘新年快樂!海闢牛耶!
「海闢牛耶!海闢牛耶!
一個人坐一張桌子看起來挺威風其實很無聊。借著三杯酒。死活拉來雁曲坐在一側。
「娘娘玩擊鼓傳花麼?」
「不玩。」
「花神簪呢?」
「沒意思我們玩鼻子眼楮的游戲就是我說你臉上那塊地方你就得指那塊。指錯了。得唱個曲或者跳個舞不會的就要罰酒。」
我微醺著看雁曲她臉上地表情似乎在說「太簡單了」。
「鼻子鼻子眼楮嘴
雁曲還指著鼻子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娘娘說好了是鼻子眼楮。怎麼還有嘴巴呢?
哈哈哈。
第三撥唱曲地上去我覺得這游戲又膩了。
高檐朱瓦下麗人起舞小廝暖酒青梅滴溜溜的在壺中轉來轉去
原本以為庚辰年地春節就在福安宮亂中取樂中過了。
亥時初。左眼皮猛地跳了兩下。
冷風帶著一星半點久違了的氣息鑽到我四周。一團陰絲絲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三四個小太監在宮門前的空地上點起焰火。原本身側還圍了一群人都讓她們去樂一樂。獨自一個人站在漢白玉平台上。八級台階下他們圍著焰火在空地上跳著蹦著。
「一樹銀花耀眼羽翅連不斷青鳥飛滿天億萬星光綴其間千百歲未曾見。舉手扣碧波逐水愛山遠十年轉辭朱顏昔日晴明目今看單琴弦。應留數般自愛好彼時歸去武陵源。」
耳邊一個冷清清的聲音驚的我失了魂︰娘娘好才情不知這詞牌名叫什麼臣下怎麼從未听過?
焰火沖的忽明忽暗那人束在腦後的頭帶被風吹了過來一雙丹鳳眼流光溢彩眉梢入鬢。
「你是楊士奇?」我定了定神。
他搖搖頭在下面地人回過神來前他輕道︰得罪。
眼前一黑耳邊清淨了。
臉上有一點棉絮落下冰涼涼的。接著吱嘎一聲是年久未用的門軸轉動聲。
伸手擦掉臉上的雪花抬頭看了一看屋頂一道裂縫源源不斷地灌進風雪。
「醒了?」那個清冷的聲音。
我坐了起來打量起這個地方。越看越心慌那是我最大的秘密——西九所。「這是什麼地方?」強作鎮定問道。
「你們稱這里是西九所不過這樣腌的地方王娘娘肯定是從未來過甚至也不知道西九所是做什麼的。」他邊說臉上一絲笑從未消失。
我眯著眼楮看他半天說道︰楊影連?
他笑容僵了一下繼而笑的幅度稍大了些︰您還記得我真是榮幸。
我模著下巴哎一個人手上栽兩次還真是緣分。
「你這次又要干什麼?」
楊影連坐到我對面說道︰要挾朱高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