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濤雖然吃驚,但是不相信「王懷青事件」會追究到李國光頭上,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肯定是因為其他事情,烏海梅打電話問曾思濤怎麼好久去給卿玉詩安裝電腦游戲,曾思濤苦笑不已,他才從山霧回來不久,廠里的很多事情還需要處理一下,那里有時間,只是答應他有空一定跑榮成一趟,曾思濤向她問起李國光的事情,連她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市里是謠言滿天飛,有的說李國光是萬和全的後台,有點的李國光是貪污,更離譜的有人說李國光是虛報年紀被查出來了,吃驚的不只是慶東的干部,四河省各地市的頭頭腦腦們比曾思濤何慶東的人更吃驚,以為李國光是受農民負擔的牽連才「頂戴」被摘,各地的官員們對農民減負工作更是空前的重視。
王玉生也不知道李國光調離的真實原因,省里的領導找他談話,說起李國光調離的原因也是含糊其詞,隱約的表露出李國光犯了錯誤,只是說由于工作的需要,通知李國光到省里工作,省里不講,他也不敢問。
雖然他和李國光兩個人尿不到一個壺里,但是王玉生也不希望李國光調走,特別是現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調走,慶東的麻煩事情已經夠多了,這突然市長又調走,又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情來,現在慶東需要的是團結穩定,經不起折騰了。何況市里面,他基本上已經控制住了大局,要是就在市里提拔一個還好,李國光「退居」二線,原來李國光一系的人馬那是沒媽的孩子像根草,翻不起什麼大浪,要是從省里新調一個市長來,又需要磨合,還存在很大的變數。不過省里既然決定了,他也沒有辦法,只好試探著問組織部的楊部長,新的市長人選省里是怎麼考慮的。
曾思濤倒是沒王玉生那麼多想法,現在索堿化工雖然日子還是過得緊巴巴的,資金上有時候還是有點捉襟見肘,但是運轉良好,一直在賺錢,早已經扭虧為盈,李國光被調走了更讓他心情愉快,心里想著是不是該趁機打落水狗。
在政壇里,需要妥協,那是政治上的需要,但是能有把對手置于死地的機會,誰也不會放過,肯定是一追到底,「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一定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曾思濤想著是不是把李權以前在索堿化工的老賬翻出來晾晾看有沒有問題,可一想現在慶東已經夠亂了,現在翻出來,恐怕會給王玉生添亂,搞不好,他的市委書記位置都不穩了,現在的慶東,現在的王玉生需要的是穩定,李國光倒台了,李權就是個死老虎了,要動他的機會多的是。曾思濤也不約而同的和王玉生想到一塊了︰穩定,現在是穩定壓倒一切,這是大局。
李國光又何嘗想去當「調研員」養老?這些日子他通過一系列手段,手里捏著王玉生一系的一些常委的把柄,他還雄心勃勃的想著在常委會上翻盤,沒想到就這樣離開了,李國光也只能哀嘆人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縫。別人不知道他調離的真正原因他是很清楚的——騙子的事情東窗事發了。那騙子在李權以前也騙了不少人,不過都沒有李權這麼慷慨大方,本來搞到李權一大筆錢後,就金盆洗手了,在京城過著滋潤逍遙的日子,不過有了錢,難免就有些招搖,他的底細別人不清楚,街坊鄰居是清楚的,見他大手大腳的花錢,一副闊佬暴發戶的樣子,這引起了居委會老婆婆老大媽們的高度警覺,兩會即將在京城召開,京城治安肯定要進行大整頓,老婆婆老大媽就把這事給派出所報告了,這人有前科,一審問,開始還能抵賴,可怎麼也不能自圓其說,說清楚他的錢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從他里搜出大量現金,還有很多電話號碼和名片,其中就有李權的名片,不過這騙子也知道李權真有些關系,不敢把他牽連過大,就往其他人身上栽,李權給他的錢數字縮小了數十倍,派出所的人一個個打電話和那些受騙的人聯系,沒想到受騙的人一個個都矢口否認被騙了,都異口同聲的說沒有那回事,派出所的奇怪了,這被騙了錢還有人不願意要錢的,這里面很蹊蹺,就像上面匯報了,一查這些人全是黨政干部,騙子見抵賴不過去,只好交代他們是幫別人「運作」升官的。由于慶東剛開通了程控電話,電話升位,派出所沒打通,剛好有個民警知道慶東駐京辦事處的電話,就順手給慶東駐京辦事處打了個電話,駐京辦的人一听,馬上給李權打電話,李權一听,心里想這下可壞了,李權在京城還是有些朋友的,趕緊招呼那些「朋友」幫他搞定這事。騙子進監獄肯定是跑不掉的,這些涉案的干部怎麼處理這事的性質也就很難說了,那里來的錢,肯定是要查的,然後這些黨政官員根據情節處理肯定是要處理的,只是兩會召開在即,上面要求盡快盡量低調處理掉,李國光沒有直接參與,並且騙子說的金額也不大,這些朋友雖然沒有能力幫他「運作」交通廳長,但是幫他把這事化解到影響最小的能力還是有的,沒把他和李國光牽扯太深,不過省里得到上面的指示後也就非常「低調」了,慶東現在成了省里掛上號的麻煩市,這邊「王懷青」案的還沒揩干淨,省里為此事已經挨了中央的批,見李國光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全都不客氣了,怨氣怒氣全發泄到他身上,連李國光的後台也不敢說話,本來只是最多挨個處分的,省里覺得這樣的人實在不能留在那個位置上,干脆換將了。
這事也沒多久在四河私下就傳開了,不久之後,體制內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此事,居然被騙子給騙了,都覺得好笑,曾思濤也沒想到李國光下台會是如此這般,也覺得簡直是一種諷刺。不過曾思濤並不懷疑這些被騙的官員,就其智商而言,一般應該不會太低,否則也混不上這已有官位的。他們被騙的原因,從表面上看是兩方面的結合︰一是騙子找到了他們的軟肋︰戀官,並且官位越高越好,這是貪官們的共同癖好。二是官員被騙的錢,無一屬于自己的合法財產,反正都是貪污受賄得來的贓款。「不跑不送,降職使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動;又跑又送,官運亨通。」沒有關系的就是想以金錢為紐帶建立起關系,現在還算是不很嚴重,
不過李權是一點也覺得不好笑,這回他們兩兄弟是折了夫人又賠兵,丟人丟到家了,京城的朋友雖然認他這個朋友,不過更喜歡花花綠綠的票子,所以李權又花費了不少錢,手頭也有些緊了。
李權上回被騙子騙了之後,心里也很不甘心,錢是小事,被騙了,他那麼一個聰明人被騙了,心里那難受的滋味就沒發說了,所以只要一听見騙,他就會條件反射,偶然听到朋友談論,沿海一帶好多做流通行業的,搞一大批貨,拋了就跑了,李權一听,就明白這麼回事,一想,這方法不錯,用來可以對付索堿化工,反正他現在在市里也接不到工程,就和原來搞索堿化工基建的時候認識的鄂省的一個化工企業雲天化工的老總聯系,當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雲天化工不從索堿化工直接進貨,也就是希望李權這里能背後塞點錢,大家就一拍即合,當然這事李權也就是牽線搭橋,他不會出面,就找了他的一個馬仔邱大雲搞了個假身份證在外地去注冊了個經營部,原本是想利用機會,騙索堿化工一次,借此把曾思濤搞下台,將功補過,幫幫他大哥。
邱大雲在社會上混了幾年,很會拉關系結交朋友,這事他交代後邱大雲還是運作得不錯,邱大雲還邀請索堿化工銷售科的副科長馬立國也去他那里看看,天天好酒好宴吃著,鶯歌燕舞玩著,馬志國和業務王小勇離開的時候,和王小勇、馬立國的關系已經好得不得了。索堿化工剛剛才出事,兩個人現金不敢收,不過送的不菲的禮品兩個人都笑納了。
李國光被宣布調離慶東後。李權知道他要在慶東發展也沒希望了。覺得邱大雲做索堿化工地人地工作地火候也差不多了。再說他現在資金嚴重縮水。連給索堿化工打錢撐門面地資金都沒有了。就指示邱大雲和索堿化工地人談一談。邱大雲對馬立國和王小勇說他搞到了一筆大業務。希望索堿化工能賒些貨給他。馬立國和王小勇都覺得邱大雲這人不錯。直爽大氣。直接就應承下來。不過財務上卡著。讓馬立國很生氣。直接就找到曾思濤那里。曾思濤心里冷笑。終于來了。
去年進一步改革開放。搞活經濟以後。經濟活動增多。曾思濤心里也發笑。這改革開放春滿地。騙子們地春天也到了。騙子這個「行業」也開始展現勃勃地生機。蓬勃發展壯大起來。最常見地比較高級一點地算「掉包」了。就是提一口袋。里面裝著一撂錢。當然。就面上兩張是真地錢。里面全是紙。看見目標假裝把口袋掉到地上。露出里面地「錢」。然後後面一個人撿起來說兩個人分。這騙術上當地人不少。還有就是長途車上隨時都有飲料中獎地騙局。還有外幣換炎黃幣地騙局。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兩人或者兩人以上作案。
騙李國光兄弟李權地那算是高級騙子了。經濟上地詐騙也比以前多。騙索堿化工地算一種。還有些騙子趁很多人對財務和銀行地有些流程不熟悉行騙。最典型地就是有些騙子故意在電匯和支票憑證上錯一點。這錢即使到了收款單位也會被退回去。或者干脆在匯款後當天銀行下班之前撤票。很多單位一看傳真錢已經是匯回來了。就麻痹大意。這些東西曾思濤以前听得太多也見識得太多了。不置可否地說道︰
「邱老板和我們廠合作一直都挺愉快地。但是你們也知道工廠現在資金這麼困難。能現款就盡量現款。邱老板是直爽人。我們可以多給他點政策……在價格上給點優惠。你們多做做工作。讓他給供貨廠家說說。讓他和那下家談談。讓他下家先打錢……等工廠地狀況好一些。廠里一定會優先考慮邱老板地。你們也看見了。工廠地資金實在困難。現在不可能賒那麼多貨出去地。」
這事曾思濤肯定不會直接說不能。就拖著。馬立國已經在邱大雲面前一口答應了。可沒想到曾思濤就是死活不同意。心里難免有點怨氣。給邱大雲回話說廠長不同意。暗示邱大雲做做廠長地工作。邱大雲不敢做主。請示李權。
李權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不偷腥地貓。曾思濤這個樣子就是想吃卡拿要。想得到好處。他要真敢要那事情就好辦。當即就讓邱大雲想辦法和曾思濤接觸。送地錢不要太多。東西不要太重。太多太重反而會讓曾思濤懷疑。李權沒想到曾思濤根本就不給他機會。連面都不和邱大雲見。只是讓江天胡出面。江天胡早就听曾思濤說過。連禮也不敢收。只是敷衍著邱大雲。邱大雲見事不可為。只好和李權說了。李權沒想到曾思濤會如此。也沒耐心了。也就打消了念頭。轉而讓邱大雲去攻雲天化工那老總地關。說是搞到一批價格很低地純堿。需要一筆錢吃下。準備從哪里卷一筆錢。然後離開慶東去沿海發展。
江天胡說起邱大雲卷了雲天化工的款逃跑的事情,也是嘆服曾思濤的未卜先知,曾思濤也就是笑笑,他本來給了馬立國機會,但是這馬立國實在是扶不起的阿斗。
「老江,你也經常在外面跑,扒手能分辨出來吧。馬立國來索堿之前也是老供應,也是在外面跑了這麼多年,連起碼的警惕心都沒有,在銷售科長這個位置上不合適,貨放得出去款要收得回來,這里你以後可要盯緊點,索堿化工才有一點起色,經不住幾下折騰的……」
曾思濤讓江天胡暗中物色一下銷售科長。他現在基本上是當甩手掌櫃,他志不在此,也清楚不會在這里呆多久,所以逐步放權給江天胡。具體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江天胡在干。這些日子,不管曾思濤不在的時候,江天胡雖然忙,但是廠里一天比一天好,他和全廠的工人一樣,對曾思濤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想想一個已經到絕境的廠,這麼快就扭虧為盈,沒有點真本事那是不成的,這兒的廟太小,曾思濤遲早都是要調走的,工廠只要這樣下去,要能當這個廠的廠長那還是比原來那地區包裝廠好多了,所以江天胡一天干著也帶勁。
新來的代理市長包大恆原來是省里很靠後的崇南地區的專員,這幾年在那里干得不錯,雖然是平級調動,但從落後地區調入排名相對靠前的地區,也算是略升了一點。
曾思濤也已經從王懷青事件里走了出來,隨時關注著市里局面的變化,看看他有沒有機會提前調出索堿化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