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听見白大夫人如是說。程水若頗為感激的站起身來,她知道白家人對她不錯,卻沒想到竟然做到這個地步,這般做,擺明了是將他們白家與她放在同一條戰線上了,「大夫人,水若不知該如何感謝夫人……」
白大夫人伸手拉著程水若的手道,「程姑娘說這話便見外了,我知道程姑娘的身世淒涼,能走到如今並不容易,我們能做的這些事,也只能解燃眉之急,卻不是長久之計。日子久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會怎麼瞧,程姑娘一個孤身的女子要立足卻是不易。」
長久之計,程水若皺了皺眉,她並非不想解決,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罷了,一直以來沒有慎重的思考過這個問題,白大夫人見狀道,
「程姑娘有沒有想過為何別人如此大膽的這樣欺凌上門來?盡數是因為程姑娘是個未婚的女子。家中沒個男人是撐不起這個家的。即便那男人不頂事,也好過一個未婚的女子獨自生活。」
程水若聞言皺了皺眉,不知道白大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要她隨便去找個男人嫁了?
這種事,她是絕不能接受的!
這時代以夫為天,嫁了人就得听別人的,她還沒娘家可以靠,要是遇人不淑,不是拿自己未來的生活開玩笑麼?
白大夫人自然明白程水若的擔憂,不過她心頭卻是另外一番計較,從方家人口中透露出程水若曾是一個歌姬,這身份注定了她合該看盡了天下的薄幸男子,並非因為天真才會想要獨立生活,要勸她嫁人,並非什麼困難的事情,只要保證她日後有平靜的日子合該就能說服,這是她這段日子觀察所得的。
而且,程水若這個人,也並非全然的無心計,處理事情的能力還是有的,獨闖白家,又在那場大火中逃命,並收服了那一干病人,這都是真真切切的手段和心計才能辦到的,而如今買了宅子,又打理的井井有條,卻是不太愛跟人打交道。從各方面來看,此女都是很懂分寸的,只是可惜一開始就遇上了個仇人。
不過,知府大人也有知府大人的難處,從王師爺口中得知程水若是個未嫁的女子,自然不好接見,讓自己夫人來處理此事,便是有看重的意思,卻不知道事情卻是出了岔子。
只能說事情不湊巧罷了,如今白家人欠著程水若的情,自然要在這上面想辦法幫她。
不過,白大夫人也不是沒有私心,程水若身家不少,又是貌美的,性格性情也她也差不多模的透徹了,只要替她換個身份,何嘗不是個人人向往的好姑娘?
程水若不語,白大夫人卻是不著急,端起茶喝了一口這才緩緩的道,「程姑娘的過往別人不知道,我白家人卻是知道一二的。這話當日在小青山我便想提。不過卻是礙著姑娘身邊沒個能做主的人,如今瞧來姑娘也做得自己的主,我便冒昧的問一句,姑娘以為我白家如何?」
程水若張大了眼楮望著白大夫人,突然想起在山上的時候白大夫人曾問過的一句話,問她能不能做的自己的主。
當時她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會兒卻是恍然,白家竟然有想迎她進門的意思!
嫁人?!!!
程水若腦子里轟轟然一片,一時楞是沒反應過來。
嫁進白家?這個嫁字恐怕是她如今身份最好的待遇了吧?
ji女有能當正房的麼?要讓外人知道了,白家的臉面恐怕都丟盡了。
平心而論,白家人還是不錯的,為人耿直,雖然也有不少不怎麼滴親戚,不過白家時代習武,性格里最多的還是豪爽的一面,與這一群人相處比起小門小戶的小家子氣好,也比大宅門里瞧不起人來得好。
而她只要一嫁人,在外行走都要方便許多,明顯這是一個非常誘惑的提議。
只是,嫁人可不是嫁了就算了,要跟一個不熟悉的男子同床共枕,還要跟這滿門上下的親戚打交道。
程水若一想到要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相伴到老便覺得一陣惡心,雖然白家人不錯,那也只是當朋友罷了,她可不像這個時代的女人沒見過世面,可以結婚了以後慢慢的跟男人培養感情,見的多了,計較也就多了,何況。她心目中好男人的標準明顯跟這個時代的好男人標準不太一樣。
而且,如今白家人雖然對她感激涕零,那也是因為她是個外人!
一旦嫁進白家,作為白家人,那為整個家族做出貢獻也就是應該的事情了,加上她先前的身份就不見得多光鮮,指不定還有人會覺得娶了她一個非良家女,便是天大的恩惠,多少的人情都盡了。
這時代她是沒有依靠的,好容易建立起關系的白家容不得她一個輕易的舉動就糟蹋掉這情分。眼前的困難是難免的,可輕易的決定說不準才真正的跳進了一個也許一輩子都掙扎不出的苦海。
程水若想到這里,輕輕的搖了搖頭,「白大夫人,此事容我回去想想可好?」
程水若臉上的青白交織讓白大夫人也是看出她心中有猶豫,低聲道,「想想也好,這事也不著急,我如今便是在你面前提上一提,若是你有意咱們再從長計議,家中上下除了老太太還沒人知道。」
程水若淡淡的嗯了一聲,當面拒絕人的事她是做不出來的,何況還要選個好的理由,考慮幾日也是對別人的尊重。看白大夫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才起身告辭。
乘著租來的馬車回到宅子,鄭大夫已是久候多時了,昨兒個一听說程水若尋他,便一大早的趕過來,偏生不巧的是剛到就听說程水若已是出了門,他也不著急,心中篤定程水若是有事,因此在程家家人的照應下,端著一杯茶,吃著小點心。頗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味道。
鄭大夫自然不是沒事可做,實際上城外還有無數的病人候著他,不過,他心中自然有一本帳,程水若尋他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前些日子瘟疫的藥方已經證實是白家人傳出來的,效果奇佳,別人不知道,方家人卻是清楚的很,整個城的大夫都為了這個病被聚集起來,卻是束手無策,而白家人自然沒這個本事,有這個能耐的人自然只有程水若,他是一早就想來尋程水若了,只是礙于東家和程水若的關系,不太好主動上門,如今程水若有請,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上門來。
不管程水若之前是什麼身份,這份能耐已然讓鄭大夫在內的方家坐堂大夫都認可了她的能耐。
城外的人如今只是小病,而程水若尋他的事,明顯比鄭大夫坐堂一天看上一百個拉肚子,生瘡的病人來的重要多了。
放听見外面的腳步聲,抬起頭便瞧見明媚皓齒的一個女子笑吟吟的走進來,鄭大夫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那女子沒的尋常人家女子的羞澀,大步走進來的時候卻是比大家閨秀還要端莊幾分,「鄭大夫,可讓你久等了。」
鄭大夫連忙拱手道,「程姑娘有事,鄭某怎敢不來?倒是托的姑娘的福,才能偷的浮生半日閑。」
程水若見狀微微一愣,先前鄭大夫幾個對她有些好感,卻是不像今日這般明顯的奉承,不過,這樣倒也好,笑笑請鄭大夫入了坐,又吩咐小環換了茶。這才笑道,
「如今鄭大夫忙壞了吧?我本以為您會晚些時候才過來的,不想,竟然這般早。」頓了頓,又道,「如今我是打算在這里安家了,從京城過了虧的您和王大夫的照顧,所以才想請兩位過來用頓飯。待到方家的船隊走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機會再見。」
程水若這麼說,便是不承方管事的情了,她心頭有計較,可是這年月,誰不把自己的那點兒技藝當成寶貝藏著?因此只是試探口風。
沒想到鄭大夫卻是順著竿子便道,「京城也離這兒不算遠,一年到頭咱們在外面奔波,沒事兒的時候東家也不會過問咱們做什麼,姑娘不方便去京城,我和王大夫卻是可以過來的。就怕姑娘不歡迎,呵呵……」
程水若越發的驚訝,心頭嘀咕,鄭大夫見程水若不語,卻是接著道,「程姑娘,不瞞你說,我和老王都是驚嘆姑娘技藝精湛,竟然連瘟疫也有良方可治,且姑娘不沽名釣譽,只獻方子,卻是不聞其名,若非熟知姑娘,還真猜不出這事是姑娘做的,真真是讓人驚嘆,巾幗不讓須眉說的便是姑娘這般的人了。往日里對姑娘還有成見,如今方知道人言不可信!」
程水若臉皮紅了紅,哪兒是她不想沽名釣譽,而是怕惹上仇家,這人怕出名豬怕壯,當日就尋思著要跟白家搞好關系了,也沒意識到這其中的利益。
不過,眼前這位對她有這種看法卻是不錯的,跟前就有事要拜托眼前這位幫忙。
程水若笑道,「鄭大夫,過譽了。您和王大夫兩人一直在為滿城百姓治病,我卻是只能獻上一個方子,實在慚愧的緊。」
「程姑娘一個方子價值千金,我和老王哪兒能跟姑娘相比?」鄭大夫朗聲道。
程水若沒心情在這事情上面跟他糾纏,笑了笑,算是生受了他的稱贊,話鋒一轉,「鄭大夫進來的時候看瞧見這滿院子的人了麼?」
鄭大夫愣了愣,不知道程水若提這件事是什麼意思,她家里的下人罷了,隨即想到,「這些人合該是山上那些人吧?」
程水若點了點頭,「不瞞鄭大夫,今日我請你和王大夫過來,除了請兩位吃飯,便是為了他們的事情。」
「姑娘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鄭大夫有些不明白。
程水若皺了皺眉,她不能說她想要這兩位的行醫手記或者是醫術吧?這事兒,就是搶人飯碗的事情,這種要求實在是不厚道的緊!
不過,除了這兩位大夫,她是找不到另外的人幫忙了,只有咬咬牙,厚著臉皮道,「我答應了他們要替他們治病,可是,我手上只有一些藥房,畢竟不是從小學醫,許多的功底不太扎實,想求兩位大夫替我尋些醫書,若是能有些手札什麼的最好不過。若是治好了他們的病,我便將治病的方子交給你和王大夫兩人,鄭大夫以為如何?」
說完,程水若便注視著鄭大夫,機會只有一次,若是得罪了兩人她也沒轍了。
誰知道她會淪落到這地步,為了學樣東西,她除了開張空頭支票就沒辦法了。
姥姥的,在現代的時候多少老師硬拉著學生學的?到了這地方,想學東西是求人也未必求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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