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個什麼破血吸蟲病。引得多少人給你為奴為婢?不知道這次的瘟疫姑娘又打算做些什麼?」
走進來的人是王大夫,自然不是那個與程水若有善緣的,而是在山上便與她作對,後來又被她拒了的那個王大夫。
程水若瞧見是此人,根本就沒把第二句話听進去,冷笑道,「天下就沒有能治百病的方子,一個方子能治半數的人便算得上奇效了。王大夫行醫多年不該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吧?」
王大夫望著程水若,不知道為何,瞧見程水若受人尊重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是眾多大夫里之前與程水若接觸的最多的,眼見著這個女人竟然越發的厲害,只覺得其中有很大的不對勁,到底哪里出了錯他不知道,只知道原本的程水若根本不懂這些!
何況,他已經確認過了!
王大夫聞言挑挑眉,冷笑道,「前幾天服了那方子的人便盡數沒事,這兩天那些人竟然又舊病復發,再用那個方子卻是個個都沒好轉!程姑娘,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思恐怕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程水若聞言一愣。鄭大夫在一邊已是驚呼出來,「王大夫,那些人不是都好了麼?」
王大夫淡淡的看了鄭大夫一眼道,「昨兒個夜里便有人開始發作,因鄭大夫累的極了,他們便只是通知了我,本以為沒什麼問題的,不想,到服了藥以後,到這會兒病情越發的嚴重了。因此,听說了程姑娘在這兒,我便過來問問了。」
絕不可能!一定出了什麼問題了!
程水若心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鄭大夫撈起藥箱也顧不得在這邊等候的病人了,「人在哪兒,咱們不如先去瞧瞧?」
王大夫卻是半點兒也不著急的冷笑瞧著程水若,「這麼許久都不見悲天憫人的程姑娘過來幫這些災民治病,偏偏是今日來,鄭大夫,我瞧著你去未必有用呢!」
這是要給她安個什麼罪名?
程水若撅撅嘴,她這下去或者不去都做兩難了。
小環聞言一張臉拉的老長,怒道,「王大夫,你是什麼意思?我家姑娘來與不來與你有什麼干系?當日求著我家姑娘要拜師,這會兒拜師不成便要誣賴麼?」
王大夫聞言一張老臉頓時漲的通紅,小環見狀大聲道,「大家都來評評理!這王大夫好生沒有道理,我家姑娘是來幫鄭大夫的。也沒湊到他病人面前,他巴巴的來求人,還生出這許多的是非來,天下間有沒有這般無恥的人?」
「這瘟疫難不成還是我家姑娘能操控的不成?何況那病是不是瘟疫還是兩說,總不成誰家的貓貓狗狗病了也要賴到我家姑娘頭上吧?」
「我家姑娘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非今日鄭大夫相邀,根本不會來這兒,王大夫,難不成你還要說這病與鄭大夫也月兌不了干系?不如干脆將方家一起拉下水得了!不是方家靠著救濟這些災民換名聲麼?」
「不過,你這麼說,怕是愧對你的老東家了吧?方家好歹也是積善百年,若是這樣的大奸大惡之輩,怕早就被人拆穿了!說不得,也是您老人家拜師不成,便想偷師,故意拿話擠兌的我家姑娘下不了台!」
小環一張嘴 啪啪的說個不停,由不得那王大夫爭辯半分,她本就是個口齒伶俐的,這王大夫靠的是醫術吃飯,哪兒是她的對手,一番話說下來人人都拿異樣的眼光瞧他。
王大夫氣的差點兒一口氣接不上來。指著小環的鼻子道,你信口雌黃!」
小環眉眼一挑,「我信口雌黃?難不成你要否認當日在山上要尋我家姑娘拜師的事兒不成?鄭大夫!您可要替我家姑娘作證!」
鄭大夫看兩方鬧的不可開交,卻是不知道從何勸起,對程水若,他此刻唯有尊重,而這王大夫做的事兒雖然讓他有些心冷,到底一同多年,也有些情份,加上這王大夫雖然對程水若有些不公,醫德卻尚佳,在同行之間頗得人稱道。
因此,只為難的道,「王大夫,你這話說的有失公允了。程姑娘,你也別生氣,王大夫這是心急病人的病情,因此有些口不擇言。」
「我字字句句屬實!」王大夫道。
「口不擇言便可以隨便污蔑別人?」小環怒目。
事實證明,想當和事老往往會被口水淹沒,瞧見兩方人怒火高漲,鄭大夫唯有嘆息了一聲,朝王大夫拱拱手道,「王大夫,你即便不記程姑娘的救命之恩,好歹也不能如此毀人清譽,這般多的病人等著人救命,咱們在這兒為了一時意氣便無所作為卻是不該!咱們還是先去瞧瞧那些病人的病情吧。」
程水若聞言朝鄭大夫拱拱手道,「方家的事兒我是不會再參合了,鄭大夫。你既然忙,我便先行告辭。」
領著小環一路出來,坐在馬車上進了城,程水若方才頗為糾結的對小環道,「再不要出門了!咱們出門一趟惹了多少的是非,這時代,還真不是女人能呆的地方!」
小環听著程水若有些讓她听不懂的話,眨了眨眼,最近程水若讓她听不懂,看不懂的地方越發的多了,她一直沒有開口,不過,如今的小姐卻是越發的讓她喜歡了。
往日的程水若也疼她,卻是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給她以陰冷的感覺,如今的程水若少了許多的心計,這讓她在這時代有些舉步維艱,麻煩也挺多的,不過,小環卻是發現自己更喜歡如今這個程水若,她的腦子里少了許多的東西,又多了許多的東西。
這些想法她是不會說出口的,小姐就是小姐,不管是以前的還是如今的。她終身只會為了這一個主人而活,以往的小姐需要什麼,她便會替她去做,如今的小姐需要什麼,她一樣會為她去做!
也許忘記過往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樣小姐就不會偷偷的在夜里哭了,人前一臉笑意,人後苦苦算計,那身子骨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折騰?
只是,如今的局面卻不見得好。
小環望著程水若,往日里她的小姐絕不會這樣一個人苦苦在外面掙扎的。春風樓雖然是非多,卻是出不了那一畝三分地,只要她紅,她受男人追捧,便可以呼風喚雨,即便是別人不滿,那也只能私底下算計,可是,比算計,又有誰比得過往日的小姐呢?
只可惜她學的不夠多,而春風樓那小小的天地始終不是外面這廣袤的人世可以比的,人心的復雜又豈是幾個爭寵的ji女能想的明白的?
不過,不論如何,她們也走出來了。如今有房有地,還有忠心耿耿的張管事,外面有白家人幫襯著,小姐又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誰也不能低瞧她一眼。最艱難的一步已經邁出,日後的坎坷必然會少上許多。
程水若說完話便瞧著窗外,許久都不見小環回話,回過頭便瞧見小環直勾勾的盯著她發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小環回過神來笑道,「想今天那王大夫吃癟的樣子呀!小姐,我瞧著他們若是沒辦法的話,興許呆會兒便要求上門了。我琢磨著,小姐也該去瞧瞧,如今家里就一個張管事上的了台面,那小翠還謀劃著要算計小姐,小姐既然有本事,便別讓別人瞧輕了去。您曾說過,既然出生青樓,便無需給自己臉上貼金,咱們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若是能博得一個好名聲,卻也多添了幾分立足的本錢。」
程水若抿抿嘴,古代的女子的好名聲?
「你倒也有志氣!不過。別人怕是要戳著我脊梁骨說我不安分了。」
其實她擔心的並非那個王大夫,而是這滅之不斷的病源,剛打著要充實自己免得有朝一日被人拆穿的主意,便又遇上一樁病癥,那病她沒瞧過,卻也知道瘟疫除了她所解決的那一種,余下的她腦子里根本就沒概念,跑過去唯有讓人笑話罷了。
何況,不知道怎的,今天遇上的那個年輕男子讓她心里隱隱的覺得不安,這方圓百里的人都避難到這兒來了,天知道有她幾個熟人,要是往日的熟客給撞上了,還真個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今天這男子還好身份看起來不高,若是來兩個位高權重的,直接給人拖回去,她哭都沒處哭去。
什麼狗屁身份地位,等她混到足夠的資本的時候,恐怕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難呢!
在這時代立足,莫非她還真需要去尋個靠山?
白家的求親她莫非真該答應下來?
至少這樣她就不用拋頭露面,安安心心的便有人供養,至于白家那一幫親戚愛咋咋滴,她大不了嫁人以後將自己關在一方小天地里過日子,兩耳不聞窗外事好了。
試探性的問小環道,「小環,若是白家向我提親,你以為如何?」
「他們?」小環的眉頭不明所以的皺了起來,「白家什麼身份?不過是個鄉間的地主罷了,憑著他們和知府大人的關系,小姐日後還要給那個女人磕頭?避都避不了,這事兒怎麼能成?何況,小姐的身份,便是招招手也有無數的權貴上門來求,要嫁人也不至于湊合到這個地步吧?」
頓了頓,見程水若臉色不太好,又問道,「莫非小姐瞧上了哪位白家的公子?」
程水若搖搖頭,知道小環說的沒錯,苦笑道,「那我尋誰去?莫非要嫁個王公貴族還不成?」
小環癟癟嘴道,「何須王公貴族,便是文公子也比白家強上十倍百倍!」
「文公子?」程水若微愣,著實想不起這人是誰了。
小環道,「文公子在京城也算有些才名,對小姐死心塌地,加上之前的事,始終覺得虧欠了小姐,事事都能依著小姐,上面又無高堂,他又沒什麼本事,小姐說一他絕不敢說二。不就是要尋個男人當靠山麼?若是嫁給他,什麼事還不是小姐說了算?與其嫁入白家,還不如他呢!」
程水若聞言不由得啞然失笑,這算什麼?古代版的小白臉?
有個男人竟然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若是這樣,程水若揉揉額頭,還不如不嫁呢。
嫁給這種男人,她自己都覺得憋屈。
「罷了,我便是與你一提,白大夫人問了我,我雖沒有明言回絕,便是想問問你的意思,既然你反對,那她若下次再問起,我便一口回了她。」
小環聞言這才笑了,低低的道,「若是小姐想尋個良配,那白大夫人不是說過幾天有場宴會麼?小姐去了以後好好的與那些夫人打好關系,說不準過幾天便有人上門來提親。我家小姐才貌雙全,身家不菲,便是打著燈籠也尋不到的好親事,咱們雖尋不到什麼達官貴人,卻也不能訓白家這樣破敗的門戶。他們自家還靠著親戚養活呢,小姐過門了難不成還要養活他們一大家子?」
程水若聞言這才明白小環的彎彎腸子,不由得皺了皺鼻子道,「我是什麼人?這樣的身份,能當正室麼?」
小環癟癟嘴道,「自然能當!我家小姐是方家的表小姐!方家名聲在外,小姐也是仁心仁德為何不能當?」
這小環!竟然將之前方家的話拿來當擋箭牌了。
「我不太想與方家人扯上關系,與他們一沾邊,咱們便是一大堆的麻煩……」
「小姐!」小環聞言道,「方家人自己說你是他們表小姐的,他們自然不能自打嘴巴。咱們既然離了春風樓,便絕不能再提那件事!小姐,你只要一口咬定了,便是有人說你是,你也不是!」
小環的話聲剛落,馬車便突然重重的一頓,不知被什麼擋了一下,兩人沒扶好扶手差些便跌了出去。
車外有人高聲叫道,「可是程家小姐的馬車?」
灰常不容易,把昨天欠的補上了,大家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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