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瘋邪俠 第一章︰痞書生

作者 ︰ 路擎

風停雨歇,籠罩大地的陰雲也開始逐漸淡去,一縷縷陽光穿透雲層照耀著遠方的山巒,夢幻般的景色時隱時現。沉悶已經結束,壓抑許久的人們相繼走出房門,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青陽鎮的街道上已經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擺小攤的小販賣力地吆喝著「賣桔子勒!一文錢一斤,不甜不要錢哪!賣桔子勒……」「客官,買兩個隻果吧!……」

「新月客棧今天又開戲場啦!……」大人們帶著小孩,在街道上悠閑地散著步,賣小飾品的小攤販們眼楮四處尋找著。有兩種人抵御不了漂亮飾品的誘惑,一種是女人,還有一種就是小孩子。青陽鎮的飾品賣得十分火熱,幾乎每個飾品攤前都有著不少人。

對于這兩種顧客,小販們十個會有九個願意面對小孩子。看到中意的小玩意兒,只要小小撒嬌一番,大人們一般都得乖乖掏錢買。可這女人哪!當提到女人,小商販們總會一臉委屈「青陽鎮的女人愛殺價,價格低了不肯賣,她們就追你天上到地下。」

這青陽鎮的女人,十分地彪悍!

此時一行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女正在街道上無所事事地游蕩,他們是青陽鎮各大家族的子弟,皆是富得流油的主,在他們看來自己的任務就是花錢。家里錢多得沒地方放,于是出來喝喝花酒,逛逛賭坊。心情不好就壓壓百姓,心情好了也會給路邊的乞丐賞幾個銅子,日子過得是有滋有味。

青陽鎮的女人彪悍,這話果然沒錯!這群富家子弟的領頭人就是個女人,還是個挺漂亮的女人。柳眉細腰,胸挺腿長的,只是那魅惑的俏臉帶著一股子痞氣,一看就知道是個刁蠻任性,喜歡惹事的主。

「天氣晴了!冬天過去了,本少爺的春天快來了!」剛溜出家門的陸休對著天空美美地伸了個懶腰,這廝目似星辰,劍眉斜指天際,膚色白皙,臉龐若刀削一般。讓人看了忍不住要贊嘆︰好一個俊俏兒郎。

陸休,青陽鎮第一家族陸家的子弟,更是家主陸遠明的獨子,一個有著強健體魄的讀書人。在他出生的那天便有神秘相士上門,說此子天生武骨,血脈奇特,若是習武,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然而事實卻剛好相反,五歲那年小陸休第一次嘗試修習陸家基礎內功心法,三天後經脈內衍生出了第一絲內力。父子兩欣喜無比,當陸休試著控制著那微弱的內力在全身經脈游走時,意外發生了,陸休突然真氣逆行,顯現出走火入魔的跡象!

一個剛剛有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內力的五歲小孩,竟然會走火入魔,這話任誰也不會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陸遠明耗盡全身內力也沒有讓陸休的情況有絲毫的好轉,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時候,陸休胸前忽然閃爍出淡淡的紅芒。那是一塊古玉,陸遠明年輕時無意中所得,陸休三歲時從他手中搶了過去,一直不知有何用處。古玉上刻有一個奇怪的字,此時正是這字閃著紅芒,陷入迷亂狀態的陸休慢慢平復了下來。當陸休完全安靜下來後,精神極度疲乏的他立馬沉沉昏睡過去,胸口的古玉也恢復了平常,陸遠明拿起古玉仔細瞧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任何頭緒。

從那以後,只要提到練功,陸休就臉色大變,死活不肯。而且陸休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每隔一個月或者兩個月,類似于上次那種走火如魔的癥狀會不定期發作。但每次他胸口的古玉都會產生護主現象,散發出紅芒來平復他體內的騷亂。雖然如此,死罪可免,可活罪難逃,怪癥發作的時候縱然要不了陸休的性命,但也會帶來非人所能承受的痛苦。

令陸遠明奇怪的是這種折磨非但沒有傷到陸休的身體,反而成就了他一身強鍵的筋骨。時間一長陸遠明也只得無奈地接受了陸休不能習武的現實,既然不能習武就讓陸休學書,這是陸休的母親李英的提議。「遠明,上天注定休兒不能習武,那便讓他做個平凡人吧!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也好!」

「跟少爺我講道理,少爺我不悲不喜;跟少爺我蠻不講理,不動刀劍,只許用筆。」這是陸休常說的一句話,然而在這偌大的青陽鎮誰也拿他沒辦法。他耍橫的時候,對他動粗的人不是沒有,但下場都很慘,陸家暗中保護他的高手到底有多少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雨後的春天充滿生機,光禿禿的楊柳樹都已經生出綠色的新芽,積攢了好幾個月的生命力到了爆發的時刻。料想過不了多久,整個青陽鎮都會換上綠色的新裝。

「這雨一連下了七天,少爺我好久沒有去新月客棧吃驢肉了!」陸休一出門便直奔新月客棧,新月客棧的驢肉和驢唇可謂一絕,客人往往在百米開外就能聞到那誘人的香味。

新月客棧的全驢宴在整個中原武林都是出了名的,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品嘗。不過新月客棧有個規定,每天限量供應三十份驢肉和十份驢唇,這就是為什麼陸休跑得如此歡快的原因。他的目的很明確,最少搶到一份驢肉或者驢唇,要是兩者都能擺到自己的飯桌上那是最好不過了。

很快,陸休便趕到了新月客棧,此時客棧內人已經不少了。陸休‘嗖’地一聲躥上二樓,迅速佔據了所剩不多的一個靠窗的位置。邊吃驢肉邊看外面街道上熱鬧繁華的景象,這便是陸休人生快樂的時光。看到陸休就坐後,小二哥立馬殷勤地趕到他身邊候著,陸休經常光顧這里,小二哥對他很是熟悉。

「小二,一盤驢肉加一份驢唇,再來兩三個小菜!」陸休很熟練地倒上一杯茶,邊喝邊說著。

「呃…這個…」陸休點完自己想吃的菜,小二哥卻面露難色,「陸少爺,我們客棧今天驢唇已經賣完了。」

「這麼快!」陸休的心一緊,趕緊又說道︰「那驢肉呢!」

「還剩一盤。」小二哥很老實地回答道。

「趕緊上!要是被別人給佔了這最後一盤驢肉,賞錢免除。」陸休心里暗自慶幸著,還好還剩一盤驢肉,否則今天這趟就白跑了。

「馬…馬上給少爺您端過來!」听到有賞錢,小二哥立馬跑得比兔子還快。

不多時,小二哥已經端著驢肉上了二樓,兩三步便跨到了陸休桌前。「少爺您慢用!呃……」小二哥說著語氣拖了拖,站那沒走。陸休很明白,拿出一兩銀子磕桌上︰「這是給你的賞錢,速速給我上齊剩下的菜。」

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小二哥頓時眼楮發亮,伸手一把撈起銀子,連聲道謝。大手筆啊!小二哥心里驚喜不已。

「小二…小二!」忽然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響了起來。剛得到筆賞錢,正喜滋滋地準備下樓的小二只得停住腳步,往傳來聲音的方向一看。

「哎呀!這女菩薩什麼時候來的!」小二心情忐忑地走了過去,點頭哈腰道︰「林小姐,您要點什麼?」

「來了這麼多次!還不清楚我要吃什麼?」聲音的主人很是張揚,絲毫不在意周圍過去的目光。

陸休正準備享受這份僅存的驢肉,那個聲音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這聲音讓他感覺有點熟悉。循聲望去,一個漂亮的女孩頓時映入了他的眼簾,其身後另外幾桌還坐著不少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女。

「怎麼是這個女刺頭?」陸休把脖子縮了縮,生怕被對方看見,「出來吃個飯也遇到她,晦氣!晦氣!」這人一倒霉的時候,怕什麼來什麼。

小二哥一臉畏懼地領著那難伺候的女食客來到了陸休桌前,小心地說道︰「林小姐,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最後一盤驢肉已經被這位客官點了。」小二哥說完後不著痕跡地挪到一邊,眼前這兩人都不能怠慢,有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自己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是你!」被小二哥稱作林小姐的女孩子名叫林紫依,青陽鎮林家二小姐,有個哥哥叫林世杰。

「是…是我!」陸休打了個哈哈,然後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驢肉往嘴里送,顯然不想跟她說多話。

「你…!」林紫依沒想到陸休這態度,心中頓時火起,模出一塊碎銀子,屈指一彈。‘啪’的一聲輕響,陸休手中的筷子立時被打折一根,失去支撐的驢肉頓時掉到了桌子上。「臭書生!」做完這一切,林紫依還不忘啐了一口。

陸休怒了,後果很嚴重。「你個女刺頭,不就小時候看過你光的模樣嗎!你就這麼不依不饒,都過去十幾年了還在計較!」陸休騰地一下站起來,林紫依並不矮,相反在女輩中已經算是很高了,但陸休往她面前這麼一站,林紫依還是矮了大半個頭。陸休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瞪著林紫依︰「再說那時候本少爺還穿著,指不定還吃了多少暗虧呢!」

這件事要從陸休三歲那年說起,那時候陸遠明帶著妻兒去林家串門。大人們閑聊的時候,小孩子自然去一邊玩耍,陸休無意中闖到了一個不該闖的地方。那是林紫依的臥房,丫鬟們正在給她洗澡,于是該看的不該看的陸休都看到了。不過那時候都小屁孩,沒有什麼好看的,陸休到現在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林紫依卻從此恨上了他,想方設法給他找麻煩。

「你!你!」在這麼多人面前被人揭丑,林紫依羞怒交加。此時新月客棧整個二樓的食客們注意力都被他們倆給吸引了過來,不少人都等著看戲,邊享受佳肴邊看熱鬧豈不快哉。

眼看林紫依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陸休頭皮一陣發麻,這要動起手來,別看他人高馬大的,實際上十個他也不是林紫依的對手。于是陸休也不管林紫依什麼反映,雙手扶住她的香肩將她按了下來,與自己同坐一桌。

「消消氣…消消氣!」陸休親自給她倒上一杯茶,「女孩子家的,怎麼一點兒也不懂得矜持呢!動手動腳的讓人看著成何體統。來!來!來!清茶一杯,舒心降火,美顏益壽。」

「哼…!」林紫依余怒未消,任陸休怎麼說都不搭理他。

「不理我?正好,只要你不鬧騰,少爺我吃我的驢肉。」陸休不再多說,此時小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余下的菜都端了過來,立在邊上,額頭上正冒著大顆大顆的汗珠,手不停地顫抖,顯然已經端了很久。

「來把菜擺上!」陸休朝小二哥招招手,小二哥如蒙大赦,立刻屁顛屁顛地走過來將菜全部擺上了。

「少爺,你們慢慢吃!有什麼事盡管傳喚,小的隨時候著。」小二哥走了,正如他屁顛屁顛的來,揮一揮衣袖,只有汗水四處甩。

陸休這次學乖了,換上一雙筷子夾起一片驢肉邊轉過身去背對著林紫依。眾目睽睽之下,要是這到嘴邊的肉再給一個女人打掉,陸休的臉真要丟盡了。當驢肉實實在在地塞到自己嘴里時,陸休緊張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慢慢嚼著,「真鮮!這麼久沒過來,這味道還是這麼好啊!」陸休嘴巴砸砸嘴唇,神情陶醉。

當陸休轉過身來準備享用剩下的驢肉時,一件令他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林紫依連同自己桌上那盤驢肉一塊兒不見了。只見離陸休不大遠的地方,林紫依已經坐回了自己座位,正舉著筷子朝陸休示威,她桌上正擺著自己那盤驢肉。

「這還了得!」陸休氣得咬牙切齒,但礙于這麼多人的注視下不好發作,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憤怒,擺出一副難看的笑臉。「這女刺頭實在可惡,此仇不報非君子!」

看著陸休吃癟的表情,林紫依心里大笑不已,總算搬回一城。「讓你個臭書生不悲不喜,本小姐懶得跟你講道理。」

跟林紫依一起在新月客棧吃飯的一共有九人,除林紫依外其余八人分兩桌坐下。見林紫依得勝而歸,這些跟班們都覺得出了口氣,平時陸休沒少找他們的晦氣。

「看見沒!跟著本小姐,以前你們受的氣總會一點一點地找回來。」林紫依一邊吃著驢肉,一邊得意地想著。

「這女人得志跟小人得志一樣,都不可理喻。」知道今天無法找回場子,陸休也不再計較,來日方長嘛!沒有了驢肉,這頓飯吃得沒點滋味,無聊的他看著窗外,不知道想些什麼。

而客棧里面的食客也是喜歡邊吃邊閑聊的,每當江湖上有什麼大事兒或者新鮮事兒,新月客棧的食客們總有些喜歡拿來談論一番,比如現在。

「听說今天晚上新月客棧將會搭場戲,不知道你們听說了沒有?」

「當然,這件事幾乎真個青陽鎮的人都知道了。」

「不錯,有知情人士透露有幾位來自西疆的大師來到了青陽鎮,身穿大紅袍,頭戴又高又尖的帽子。」

「是的!只是不知道他們來青陽鎮所為何事。」

「這台戲是黃字賭坊的老板黃子榮專為迎接這些來自西疆的大師所操辦的,你們不知道,那黃子榮有個兒子,三歲那年得了一種怪病,長了一臉的癩子,而且是個天生痴愚之人。听聞西疆有秘術能治愈這種怪病,興許這幾個來自西疆的大師就是黃子榮請來給兒子治病的。」

「恩,這倒是很有可能,不過你們知道這台戲唱什麼嗎?」

「這個還不清楚,到了晚上一切自有分曉。」

「唱戲?」陸休一下子來精神了,他非常喜歡听戲,特別是講述那些五天十地高手的英雄事跡的戲。雖然自己不能習武,但他非常崇拜那些武林高手。

「這穿紅袍戴尖帽子的不是喇嘛麼?難道和尚也喜歡听戲?」陸休一時想不通,不過這並未影響到他的心情,對于他來說還有什麼比听戲更開心的事呢!

再吃下去也是索然無味,陸休起身結賬後離開了新月客棧,走的時候也沒有再看林紫依那群人一眼。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戲,哪還會在意之前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算你識趣!」林紫依亦很快吃完結賬,帶著一伙跟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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