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天花
曲中仙把自己關在一個小屋子里，一連幾日都不見，只是吃飯的時候讓僕人送進去，曲婷兒幾日不見父親，心里惦記，沒經過父親允許就進屋去，誰知道剛開門，還沒看到父親，就被狠狠的說了一頓，曲婷兒哭著出來，跟羅雲訴苦。
羅雲知道曲中仙甚是疼愛這個女兒，不會無緣無故的發脾氣，當下安慰安慰曲婷兒，便來到走到曲中仙房外，只見房門緊閉，輕輕咳嗽了一聲。
只听曲中仙道︰「雲兒，我身子有些不適，咽喉疼痛，你還是去找婷兒吧！」
羅雲應道︰「是。」他關心曲中仙病勢，說道︰「先生，讓我瞧瞧你喉頭好不好？」
曲中仙沉著嗓子道︰「不用了。我已對鏡照過，並無大礙，已服了牛黃犀角散。」
當天晚上，僕人送飯進房，羅雲和曲婷兒也跟著進去，只見曲中仙臉色憔悴，躺在床上。
曲婷兒看父親如此模樣，忙跑過去，哭著問怎麼了。
曲中仙忙揮手，大聲道︰「快出去。你知道我生的是什麼病？那是天花啊。」
羅雲看他臉上手上，果有點點紅斑，心想天花之疾發作時極為厲害，調理不善，重則致命，輕則滿臉麻皮，曲中仙雖然醫道精湛，雖染惡疾，自無後患，但終究不禁擔心。
曲中仙又說道︰「雲兒快拉婷兒出去，你們不可再進我房，我用過的碗筷杯碟，均須用沸水煮過，你和婷兒還有其他人不可混用。」
沉吟片刻，又道︰「雲兒，你還是帶婷兒出谷去，到外面借宿半個月，免得我將天花傳給了你們。」
羅雲忙道︰「不必，先生有病，我若避開，誰來服侍你？反正我也活不長久，就讓婷兒跟其他人住的遠點。」
曲中仙道︰「你還是避開的好。這病非同小可。」但說了良久，羅雲總是不肯。這幾年來的朝夕與共，曲中仙雖然性子怪僻，但是他已經把羅雲當成徒弟，當成女婿看待，他們之間也頗有情誼，何況臨難相避，實是大違羅雲的本性。
曲中仙道︰「好罷，那你決不能進我房來。尤其是婷兒，你帶她去最遠的那個屋子，不可在來。」
曲婷兒含淚被羅雲帶走，羅雲也是安慰了她好半天，她才不哭
如此過了三日，羅雲晨夕在房外問安，听曲中仙雖然話聲嘶啞，精神倒還健旺，而曲婷兒也親自下廚，做父親喜歡吃的東西，曲中仙的飯量反較平時為多，料想無礙。
曲中仙每日報出藥名分量，羅雲便煮了藥給他遞進去。
羅雲除了陪著曲婷兒，就是坐在草堂之中看書，一日誦讀《內經》中那一篇，《四氣調神大論》，讀到「是故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大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
不禁暗暗點頭，心道︰「這幾句話說得真是不錯，口渴時再去掘井，要跟人動手時再去打造兵刃，那確是來不及了。國家擾亂後去平變，雖然復歸安定，也已元氣大傷。治病也當在疾病尚未發作之時著手。但曲先生的天花是外感，卻不能未病先治。」
又想到內經《陰陽應象大論》中那幾句話︰「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膚，其次治筋脈，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髒。治五髒者，半死半生也。」
心道︰「良醫見人疾病初萌，即當治理。病入五髒後再加醫治，已只一半把握了。似我這般陰毒散入五髒六腑，何止半生半死，簡直便是九死一生。」
羅雲不斷贊嘆前賢卓識、行復自傷的先見之明。
曲婷兒的醫術其實也相當高名了，這麼多年跟著父親，也學了不少，在羅雲有不懂之處就稍加指點。
曲中仙的病情也一日日的好轉，羅雲知道天花之人不能見光，所以將曲中仙那草屋的門窗都給封死，不讓光透進去，曲中仙對他所做的一切自看在心里，尤其他對婷兒也很體貼，但是一想到他身上的寒毒，就心亂如麻。
他這一生對于妻子的死去特別懊惱，所以在妻子離去後更加的專研醫術，他不救人則已，要救就不能在看著所救之人死去，這些年從來沒醫死過一個人，這些日子雖然病了，但是也專心研究，如何為羅雲解除寒毒。
半個月後
曲中仙在羅雲的悉心照料下，已經基本康復，這日已經能出門了，看著羅雲跟曲婷兒在草堂研究醫書，一會沉思探討，一會嘻嘻鬧鬧，他從來沒看過女兒如此的開心，以前跟著他，也會笑，但是這種開心跟現在完全不一樣，模了模胸口，嘆息了一下一聲。
羅雲和曲婷兒抬起頭，看見曲中仙能出來走動，知道他已經好了。
曲婷兒急忙起身跑到曲中仙旁邊道︰「爹爹總算出來了，總算好了，急死婷兒了。」一邊說一邊哭。
曲中仙安慰道︰「你怕什麼，爹爹的醫術你還不放心，不是有雲兒陪你嗎？我看你倆剛才挺開心啊！」
曲婷兒擦了擦眼淚，羞道︰「才不是呢，我是跟雲哥哥探討爹爹的病情。」
曲中仙拍了拍她腦袋，也不多跟她爭辯。
曲中仙讓羅雲過來，抓住羅雲的手，給他把脈，沉思了一會道︰「雲兒，你身體內的寒毒，這兩年我一直在抑制，卻無法根除，不過現在還算穩定。」
這兩年中，他一直看著羅雲成長，尤其修為突破也異常的快，才僅僅兩年便突破到靈境後期，而且羅雲才年僅十六歲。
曲婷兒柔聲道︰「爹爹，雲哥哥的寒毒你想到辦法沒有？」
曲中仙無奈的搖了搖頭。
羅雲忙說道︰「婷兒，沒關系的，如果不是曲伯伯，我早在兩年前就死了。」因為他們的關系越來越融洽，所以對曲中仙的稱呼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曲中仙道︰「我搖頭不是說沒辦法，而是有些頭緒了，你需要在等些時間。」
羅雲如天降甘霖，一時間有些驚呆了，完全不敢相信，因為這寒毒已經折磨他好幾年了。
曲婷兒也摟著曲中仙的胳膊連聲道︰「爹爹最棒了，爹爹最棒了。雲哥哥有救了，太好了。」
曲中仙看女兒如此模樣，微微的笑了笑。
[]